张岪与木心
2020-10-27陆小鹿
文陆小鹿
去年,陈丹青出了本新书叫《张岪与木心》,我在一个读书会上有幸获赠了这本书。
张岪,即陈丹青,此笔名系木心所起——木心觉得陈丹青三个字都是横竖笔画,签名不容易好看,于是给他起名“岪”,因为陈丹青喜欢山,而“岪”字指山路崎岖。张姓,是陈丹青母亲的姓氏。
木心死后,陈丹青忽然明白:“要和这难弄的家伙不分离,只剩一条路,就是持续写他。”因为不想分离,此后每逢木心忌日,陈丹青便为他写一篇回忆的稿子。待木心纪念馆、木心美术馆成立后,又年年为一些与木心相关的展事写点文字。历时八年,累积十余万文字,才有了《张岪与木心》这本书。
书中,最感动我的是《守护与送别》,这篇文章记录了木心最后的时光。他形销骨立,束手无策,乖乖地任人摆布,与垂死的老人何其相像。我读着读着,想起远去的父亲,泪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文字的共情力量莫过于此……书里还搭配了多幅图片,这一页刚见过慈眉善目的老学者木心;翻开几页,突见苍老瘦削的病人木心;再隔一页,19 岁的青年木心跃入眼帘,韶华大好,青春正气;又翻了几页,赫然看到晚清小筑里肃穆的木心灵堂——鲜明的时光对比,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木心逝世两周年,陈丹青写了《孤露与晚晴》,记录了木心死后,他的心路及一众粉丝的悼念之情。乌镇的晚晴小筑由幽静转为凄清,好在,那里终究诞生了木心故居纪念馆。馆内陈列的文稿,是自诩“孤露”的木心在海外时所写。我望着书中时年60岁的木心照片,那般帅气、年轻、目光如炬。甲子之龄的生日,为他庆祝的只有六株鸢尾,一块插了六支小蜡烛的生日蛋糕,还有陈丹青为他准备的一桌菜——异国他乡,海外孤露,彼时结下的情谊,实实在在金不换。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何陈丹青会不遗余力地推介木心,因为二人有患难的深情。
乌镇,是木心魂归的故乡,那里建了一座木心美术馆。木心,终于被人确认是个画家。木心美术馆开馆特展,陈丹青为借得尼采的文献文物,特意千里迢迢飞去德国魏玛,写就一篇《魏玛之行》——只因木心毕生都在阅读尼采。
在《乌镇的孩子——记木心的英国之行》文章里,穿插了多幅木心的英国留影。木心无数次以欧洲各国作诗作文,却从未去过那些地方。唯一的英国之行,同行者中便有陈丹青。离别英国时,木心买了白金戒指和衬衫袖扣。此后,他就时常戴着这枚戒指。2011年年底,他谵妄着对陈丹青说:“以后你出去讲演,戴上袖扣,把手举起来,让人看见,就说我送你的。”他至死还念念不忘送东西给陈丹青——他们两人,岁数相隔26岁,却能相逢欢悦,不拘岁月,这对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着实让人钦慕。
《张岪与木心》一书中,还收录了陈丹青写的《文学回忆录》后记,以及《木心谈木心》后记。书的末尾,还有《新周刊》及《羊城晚报》对陈丹青的访谈。陈丹青说,我感激木心,自从我认识木心,沮丧被唤醒了,从此我开始改变——也许,这就是陈丹青对木心好的缘由。无论如何,陈丹青因木心而改变,木心也因陈丹青为大众所知。人生遇一好友如斯,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