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乐的“诱惑”

吴淑婷

古典的18世纪，启蒙和理性，一切都有固定的形式和秩序，无论是音乐还是生活。上面是贵族，下面是仆人，中间是市民。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地位感到满意，并做自己应做的事情。当路德维希·范·贝多芬于1827年3月26日去世时，人们想到的完全是另一件事。据说，贝多芬在病榻上的最后—个举动，是高高地伸出了紧握的拳头。

贝多芬是“维也纳第一学派”第三位伟大的作曲家，被后世尊称为“乐圣”，音乐创作涉及了当时几乎所有的音乐体裁。他把音乐史再次带入一个新时代，艺术家不再像莫扎特那样只是处于厨师之下的一个宫廷小厮。像贝多芬这样的艺术家把自己看成是独一无二的创造者，只做艺术让他做的事情。18世纪末，世界又处于变革时期。这个变革1760年从美国开始，在那里被殖民者已经不再甘心被遥远的英国国王统治，他们发起了革命。1789年，法国人推翻了国王。从此，所有的王公贵族都颤抖起来，因为人人都能够听到法国的声音：自由、平等、博爱。“拥抱吧，干百万人！”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就是这样唱的。

贝多芬的伟大远不止于此，甚至不止于他大半生与耳疾抗争，而在于他在艺术创作中充满创意又精益求精，不断试验结构、形式、对位与和声的各种可能|生。他总是不满足，时常挑战现状与常规，既能交出丰富且鲜少重复的各类形式的音乐艺术作品，眼光又永远看向未来。他的晚期弦乐四重奏，无一不是超越时代的革命之作，让当世与后世叹为观止。

贝多芬终生热爱弦乐四重奏，晚年更是沉溺于此道。弦乐四重奏在贝多芬全部音乐遗产中占据重要地位，他创作的每一个时期都为后世留下这一题材的珍品。

这17部伟大的作品中，每一部都有特定的故事与创作背景，尤其是晚期的6部，每一部都有区别于前一部作品的独一无二性，贝多芬对出版社说：“我这几部作品并非为当下而作，它们属于未来。”

自从海顿爸爸确定了弦乐四重奏为4乐章的体裁后，一直到贝多芬的作品130弦乐四重奏，形式被打破。作品130共6个乐章，每一个乐章都具备稍微自由的形式，其中有极短的乐章，也有类似莫扎特的嬗游曲特征的乐章。接下去的作品131全曲7个乐章，不间断演奏。从这部伟大作品开始，贝多芬已经超越了以前及同时代其他作曲家的形式和观念。各个乐章之间都不按照惯例，复杂的作曲手法已经极为熟练。总之，从这部作品开始，弦乐四重奏在形式与内容上已经步入崭新的境地。

在维也纳，人人都认识贝多芬，人们也知道贝多芬行为怪异，他从不收拾自己的房间，常常满脸阴郁地在胡同里游荡……尽管如此，维也纳以这位伟人为自豪，人们可以原谅他的怪异，巨大的成功和热烈的掌声对他是毋庸置疑的，可惜他自己听不到这些。所以，我们也可以理解为何他在临终前要伸出紧握的拳头。看来，他是想最后一次和命运抗争，也许是想表明，你给我制造了很多困难，但我仍然没有向你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