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晨读

安武林

小村是寂静的，寂静得像一片森林，像一潭春水。

晨曦是透明的，像是蝉透明的翅膀。空气都被植物的湿气过滤过了，清新醉人。而这个时候，大地还没有醒来，否则，那滚滚而来的原野的浓烈的气息，会淹没一切。

校园里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泡桐树，叶子亭亭如盖。那笔直的白杨树，巨人一样高高地耸立着。

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晨读声响起。就像一池宁静的水面上，被丢进了一粒石子儿。声音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

犹如第一声蝉鸣幽幽地响起之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充满了快乐的喧嚣。

晨读的声音让校园沸腾了。

在树下，在台阶上，在水泥垒的乒乓球案上，在操场上，到处都是人影。

那高高低低的声音，粗粗细细的声音，快快慢慢的声音，错落有致地交织在一起，好像一曲宏大的交响乐在轰鸣。

那一张张神采飞扬的脸，上下翻飞的双唇，眉宇间专注的神情，像风吹过，森林里的千万片叶子在飘扬。

树上三三两两的麻雀，惊慌不安地转动着脑袋。它们可爱的声音，无人欣赏，这令它们感到恐慌，不安，焦虑。

它们细小的声音，脆弱无力，犹如大海咆哮而至，它们是被裹挟着的微不足道的小草。

这声音的河流，在奔腾；这声音的瀑布，在飞溅；这声音的暴雨，在倾泻。

在大路上，摇头摆尾的猪，慢慢踱步的鸡，懒洋洋的狗，还有悠闲的鸭子，和这晨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赶着牲口、扛着农具的农人，那倒剪着双手路过的农人，脸上都流露着笑意，灿烂得像是早晨的太阳。

他们聆听着，默想着，像是盘算播种或者收获的计划。

小村醒了，晨读之声戛然而止。

静悄悄的校园，静悄悄的村庄，就像一本一本打开的书，阳光温情脉脉地读着，读着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每一只小小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