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歇图

霍龙

中国传统文化自古以来就是包容和发散性的。仔细研究古代史，你就会发现，中华大地崇尚以能而得天下者，五帝（我们取大家耳熟能详的黄帝，颛顼，帝喾，尧，舜）时期的公天下禅让制最能体现能者治天下的理念。发展到后来的世袭制，也是后世之能者取代前世之弱者。正如孙大圣所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极显示自然社会的公平竞争原则。

从夏启世袭以来自五胡十六国到满清，这中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上下穿梭，每到改朝换代，社会各界是忙得不亦乐乎。这中间汉为主角，少数民族偶尔客串。

梁启超说：“二十四史非史也，二十四姓之家谱已。”我以为，要想了解真的历史，光看正史恐怕还是不够的。看看野史，收集些边角料，或许能窥见历史的端倪。比如有幅名画《卓歇图》，就能让我们多少了解当时的历史情况。

《卓歇图》描绘的是塞外游牧民族的可汗王、阏氏和部下的骑士们出猎后休息饮宴的情况。作者是胡瓌，《宣和画谱》把他归属为唐代（徐邦达编《中国绘画史图录》则把他列为五代），范阳人氏（范阳即今日之北京和河北保定一带）。《宣和画谱》里记载了他的《卓歇图》《牧马图》《番骑图》《阴山七骑》等多幅作品。从《卓歇图》表现的人物衣着装束以及场景来看，很显然是反映西北游牧民族的生活情况。我断言，古代的多数胡人多为白种人。北宋的诗人柳开有首诗《塞上》：“鸣骹直上一千尺，天静无风声更乾；碧眼胡儿三百骑，尽提金勒向云看。”可见，诗人所看到的胡儿，尽是碧眼金发。至于胡環是不是胡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活在北方，即便是汉人，也是胡化的汉人。不过，越是到后来，随着胡汉的融合和相互影响，无论是政治文化还是人的生理特征，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卓歇图》无论从构图还是从笔法来看，其所赖以维系的表现手法，都和中原绘画是一脉相承。足见汉文化对周边少数民族的影响。在中原建国的少数民族，固然在形式上是实行本族的贵族统治，但在实质上却效法汉制。最有名的当属北魏孝文帝的汉化改革，在政治经济文化上彻底汉化。其后的北齐、北周无一不是如此。在十六国时期，前秦的苻坚则干脆拜汉人王猛为丞相大将军，利用其才能治国，最终得以扫平群雄，统一北方。而在入主中原后，完全和汉族统治政权毫无区别的则是满清。满清各代对皇子的教育都很重视，十分严格，凡是能当皇帝的，文化素养都非常高深，比如光绪皇帝的老师就是翁同龢。翁公是有名的大学者，四书五经和诗书画修养非常高。光绪皇帝有这样的老师，他的文化修养可想而知。在清朝12位皇帝中，佼佼者当属康熙、雍正和乾隆。当时的故宫有个文华殿，皇帝们就在这里举行“经筵”，也就是和大臣们讨论四书五经以及交流心得。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清末。

中国古典绘画尽管是众多绘画中的一种，但其独特的表现形式却是扎根于中华文化的土壤。所以画家受汉文化熏陶，其作品必然蕴含着丰富的汉文化特征。胡族中能舞文弄墨者也是不计其数，如北周的宇文逌、金朝的完颜仲实。这二位都贵为亲王，但却都是饱读诗书，文翰风流。再如“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千古绝唱，就是出自满清贵族纳兰性德之手。单单从他们的作品看，已经很难分辨他们是汉人还是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