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的“含金量”
2015-05-25肖明君
文/肖明君
寒随一夜去,春随五更来。羊年春节如约而至,又倏然而去。
春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扎根乡土,生生不息。4000多年的悠久给予了它无限丰富的文化内涵,同时,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个节日也不断呈现出姿态万千的新常态。
在节日期间媒体的点滴记录里,既可以看到一个这样的春节:它依然回家指向,它依然守候团圆,它依然风俗淳朴;也可以看到一个这样的春节:回家路畅却心结难开,风俗犹在而人心不古,团圆可期但不免些许敷衍。
也许,当你踏上返程的第一步就已经开始回顾:这个春节是怎么过的呢?要看到,对于春节的体验,人们已经从“喝酒喝得胃疼”“赶场赶得腿疼”,落脚到今年“抢红包抢得手疼”。于是,“应该怎么过春节”再度毫无悬念地由全民狂欢转身为全民迷惘。
对于这个春节火起来的“抢红包”,有人说,这不过是传统民俗的变通,何必大惊小怪;有人说,电子红包毁掉了节日的意义,怎能任其风行;有人说,网络文化造成了两代人观念的脱节,更容易触发乡愁……
也许,几毛钱的红包进账确实构不成“拜金”,也许,抢红包不过是全家总动员的娱乐互动,也许,因为忙于抢钱而疏远爹妈仅仅是个别场景……但人们更愿意相信,围绕着“抢红包”现象的是非争议,更多是乡土气息流失的人文关照,是留恋民间传统的不舍情怀。
换而言之,人们不是对“抢红包”看不过眼,而是担忧类似的畸变蔓延一发不可收拾:今年是忙于抢红包没和爸妈唠家常,明年会是什么呢?总不能任由这样不经意的游戏心态一次次冲淡春节吧?一个传统节日,失去了本该具有的一丝庄重品质、一丝寻根心思、一丝人伦色彩,便再也完不成那份本就稀疏的情感寄托。
当然,节日的内涵是可以因时而变的,可以电子化,可以网络化,但是不能以亲情淡漠、人情淡薄换来所谓的社会重构。我们过年,更大程度上是对附着于这个节日的人文价值的在意。就像人们喜欢鞭炮散发的“年味儿”,其实不是在意喧嚣的动静,而是在意冰天雪地里那张被焰火映红的笑脸;就像饺子的馅料可以由原来的韭菜、白菜变成海鲜、豆果,但吃饺子时一家人在一起的场景无论如何不能被抹除。
无疑,红包的电子化,再次激发了人们的乡愁。在旧时光里的红包发放,分明是面对面的亲情疏通,是榻前膝下的喜乐分享,此般温馨场景,是网络能够复制的吗?但亲情的疏远似乎又不能完全说是技术的错。毕竟,当有人选择踏着泥泞回家时,还有人选择远行南国避寒。这与技术无关。
也许,问题不在于是不是电子化、网络化了,而是个体内心对于“由乡土而城市”身份转移的适应和取舍。在这个过程中,应该做的是——
无论传统红包,还是电子红包,都应该兼容亲情,保证能塞得进去钱,更能塞得进亲人的甜蜜,而后者才是一个红包真正沉甸甸的“含金量”,才是我们可以守候的实实在在的文化遗产,不容摊薄,谨防流失。
鲁迅《祝福》里“那幽微的火药香”已经淡了,沈从文笔下“狮子龙灯焰火”已经暗了,流传千年的贴对联、挂年画等意象元素也在悄悄淡出,下一个黯然离场的,会不会是我们守候相望一年的那顿年夜饭呢?诚然,社会演进中总免不了“新桃”“旧符”的相互替换,然而世事变迁,时光向好,总有一种与技术无关的情感模式需要代际流传,我们对此自当异常珍惜,并深感暖意盈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