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之隐 滇西北自驾

李晨

独龙江乡位于云南怒江僳僳族自治州北部的独龙江峡谷中，这里雪山连绵，峡谷陡峻，每年10月到来年5月，大雪封闭了雪山垭口，这里便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独龙江乡全称是独龙江独龙族自治乡，是我国惟一的独龙族自治乡，也是独龙族主要的聚居地。

第一次进入独龙江是2009年，从丙察察线距离察瓦龙不远的江边藏族村落扎恩翻山过去。当时从孔当到迪正当已经有一条简易的公路可以让越野车通过，但是因为多发的地质灾害，使得这条路从所谓修好的那天起就没怎么正式贯通过，我和队友几乎是以徒步的方式抵达孔当。第二天从孔当到贡山县城的经历至今难忘，96.5公里的山路，我们当时乘坐的小货车足足开了11个半小时！

这几年随着国家不断投入，前往独龙江的路况已经好了很多，但每年还是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无法以自驾的方式接近这片原始神秘的土地。也因此，雇用向导加马匹，沿着著名的“人马驿道”走进去，成为了很多驴友探秘独龙江不得不作的选择。这也是目前国内户外爱好者们趋之若鹜的一条路，被众多驴友追捧为“中国十大徒步探险经典路线”之一。

独龙江发源于西藏察隅县境内，纵贯全境250公里，藏语叫“美尔东曲”;南下入云南怒江州贡山县境后称独龙江;进入克钦邦后更名为恩梅开江。这条异常汹涌的河流紧贴我国著名的横断山脉主体的西北麓，被陡峭的高山所围堵。东面是五千多米高的高黎贡山（傈僳语称曲果），西面有同缅甸毗邻的四千多米高的担当力卡山。独龙江由上游克劳洛河与麻比洛河汇合后从迪布里地方流入贡山县，到茂顶又转向西流，过马库入缅甸，汇入恩梅开江。在境内流九十多公里，流域面积1947平方公里。整个独龙江犹如一条青色的长龙，奔腾咆哮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

独龙江公路全长仅96.2公里，起点是贡山县城，终点是独龙江乡政府驻地孔当村。这是一条风光壮美的路，同时也是一条考验越野车性能和驾驶技术的线路。一路上，你会被不停地抛起跌下、左甩右晃。这个时候，外面风景就算再美，大多数人也无心观赏了。

当然，整条自驾线路除了独龙江公路的险峻，从六库到贡山段还是比较好走的，这一段沿怒江而行，江两岸的风光一路掠过。一处处山涧瀑布、山寨、吊桥、溜索和山坡上田里开满粉红花朵的甜荞麦都是谋杀胶卷的好手。一路上，看当地人溜索过江也是很多游客非常感兴趣的项目，一根细细的钢缆连接了波涛滚滚的怒江，拇指粗的麻绳做个简单的安全带打个结挂在滑轮上，往麻绳上坐好，重心向下双脚一蹬，人就从高处顺着钢索向对岸滑去。当地人做来如此轻松简单的事，绝少有游客敢于尝试。听说溜索改桥刚刚在两会上被写入总理工作报告，一方面为当地老乡出行便利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感喟这在游客眼中充满英雄式壮美的渡江方式即将退出历史舞台。

驾车驶过次开怒江大桥就来到了贡山县。贡山与缅甸联邦毗邻，国境线长一百七十多公里，境内最高海拔4936米，最低海拔1000米，境内居住着独龙族、怒族、傈僳族等15个少数民族，同时也是一个多宗教并存的地区。

从这里，自驾就进入了勉强能称为“路”的独龙江公路段。进入独龙江必须要翻越高黎贡山，独龙江公路就盘亘在高黎贡山脉中，蜿蜒向上。在仅供一车辆通行，碎石铺就的路面上，随处可见山涧瀑布直冲路面造成的塌方和水毁路段，在这里，越野车时速15公里也不足为奇。

经过贡山检查站，越野车继续向上爬升。停车在山坡上回头远望，云雾像一匹轻罗绸缎飘浮在高黎贡山腰间，滚滚怒江则如同一条翡翠玉带蜿蜒在贡山脚下。越往高走人越来越少，路也更破，不久便有一个停车点可以遥望碧罗雪山。

随着海拔上升到2000米，常见的阔叶林渐渐被针叶林和杉树等高海拔原始植被取代。人迹罕至的初秋原始森林，色彩有多浓烈就自己去想像吧。比较让人心痛的是，这些年为了修路砍伐了许多森林。要在悬崖峭壁上硬生生凿出一条公路，很多陡峭和弯道处只能用粗大的树干一层层铺起来，上面再盖上碎石泥土。

到了神田，高黎贡山的风雪垭口也就在眼前了，这里是独龙江与怒江的分水岭。抬头望去，两山对峙间是一个“U”形垭口。过去必须从人马驿道进出独龙江，得花半天的时间翻越这个垭口，现在在垭口有一个长约400米，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的隧道，大大小小的圆木支撑着洞壁，洞里积满了从顶部渗下来的水，寒气袭人。

隧道另一头是独龙江流域，公路连接着从3000米的海拔一路跌宕至1000米左右的独龙江河谷，一路上不断幻化着雪山、角峰、山巅、茂密森林和U形峡谷等景观。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糟糕，山势更加险峻，路面更窄，弯道角度也更小。下到山涧回头看，公路就贴在垂直在悬崖边，狭窄的弯道处用石块砌起作为路基。真正走过独龙江的路，才知道墨脱什么的全都弱爆了。

进入村落后沿路村寨的变化也让我们喜忧参半。孔当自不必说了，整个独龙江乡政府搬迁到此后，发展最快，变化最大。有了一个九年制学校和漂亮的乡政府大楼，就连原先路旁的木屋也整洁了不少。下游处新建通车的钢缆吊桥取代了原先只能单人通行的铁丝藤网桥。西岸原先的徒步土路已扩建成土公路，虽然还受山体滑坡和塌方的影响，从孔当到熊当，毕竟三小时的车程可以取代原先一天半的脚程。

龙元、迪政当、熊当等村正在大规模地改造村民住房，政府出资新建水泥房屋取代原本的老式木质房屋，以改善当地独龙族人民的生活条件。同时将独龙江上游散居的独龙族人家迁至雄当，改变他们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的现状，这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生活水平提高了，会不会导致他们原有民族习性的消亡？在以后，要了解独龙族的民俗风情，难道要到博物馆吗？

到达孔当，也就进入了独龙江腹地。这里的行程建议以孔当为中心分开两到三天，更加深入了解独龙江独一无二的自然人文风光。第一天往独龙江上游走，经过雄当，到达公路尽头后可以徒步30公里，到达独龙江最北部的木当村。从这里出发一直往北徒步的话，三天之后可以走到西藏察隅县。木当村因为止于公路尽头，政府的帮扶项目进不来，因此也保留着最原始的村貌。

雄当以上约三公里，便是独龙江的源头，两条支流—克劳伦河和麻碧洛河的交汇处。沿克劳伦河而上走三天，便可到达西藏的日冬。独龙人嗜好养狗和各种动物，但他们并不是喜欢宠物或者看门—他们的家根本无需上锁，夜不闭户的民风至少在这里得以保留。木当现居住不到10户人家，清一色的木楞房。晨雾中的村庄从袅袅炊烟中苏醒，火塘边人畜共处，鸡犬相闻。

在木当，你能见识到独龙人最传统的生活。在这里，世代流传的打鱼和狩猎技巧得以传承。事实上，在整个独龙江乡，农业是在近几十年来才发展起来的。直到上个世纪，独龙族还过着狩猎、采集和捕鱼的生活。集体狩猎被称为“节德哇”，狩猎前要举行祭山仪式。每次狩猎，男人们一上山有时就是一个星期。因为经常在深山老林里穿梭，独龙族男人脚上打着绑腿，腰里挎着砍刀。绑腿是防林子里的蚂蟥等蚊虫的叮咬，砍刀既防身也是开路利器。

现存数量不多的文面妇女大多也集中在独龙江上游。独龙妇女纹面的图案也大致分两种：中上游地区，多自眉心至鼻梁文刺相连的菱形纹五六个，然后以嘴为中心，向鼻翼的两侧展开，继续刺联缀的小菱纹，经双颊至下颌处汇合，组成一方圈，方圈内竖刺条纹，方圈以上至眼睛的部位横刺点状纹。整个图案就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独龙河下游地区比较简单，一般只在下颌处文两三行竖条纹。

返回孔当后可以花半天时间往独龙江下游走，到达与缅甸接壤的马库村，体验一下边境风情。当然如果办好手续，也可以从这里自驾前往缅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