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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泰方言的小称变调残迹*

2015-05-15倪志佳

语言科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吴语儿化如东

倪志佳

北京大学中文系 北京 100871

通泰方言的小称变调残迹*

倪志佳

北京大学中文系 北京 100871

通泰方言中存在着一种特殊的词末变调现象,即部分多音节词的末字不论其单字调为何一律读作同上声一样的调值。文章首先以如皋(桃园)话为例对这一现象进行共时描写,然后考察它的地理分布状况,最后讨论其性质,认为词末变调是通泰方言早期小称变调的残迹,并指出它形成的基础不是现在的儿尾,而是历史上的鼻音儿尾。

通泰方言 词末变调 小称变调

1 引言

通泰方言,《中国语言地图集》(1987)称江淮官话泰如片,主要分布于江苏省长江以北地区的东南部,包括南通市区、通州西部地区、如东东南角除外、如皋、海安、泰州市区、泰兴、姜堰(原泰县)、兴化西北角除外、东台、大丰西部和南部地区等11个县(区)市。通泰方言在江淮官话中的主要特点是:古全浊声母今读塞音、塞擦音时不论平仄一律送气;古去声和古入声今读分阴阳,有6至7个声调。

前人研究发现,多数通泰方言中存在着一种特殊的词末变调现象。具体来说,是指部分多音节词的末字不论其单字调为何一律读作同上声一样的调值(多数方言为低降升调213)。因此不严格地说,也可称这种现象为“词末变上”。鲁国尧(1988)最早报告了泰州话的部分入声字在某些词语的末尾读为上声的现象,并指出“这种变化不是连读变调造成的”。王韫佳(1998)也发现了海安话中的类似现象,且认为“这种变调与前字声调和后字单字调都无关”;王韫佳(2001)将其称为“多音节名词末字的一种变调形式”,并明确指出它是“一种与词性有关的变调现象”。汪如东(2000)则列举了海安话中大量的末字“变上”词,但将其视为连读变调的一种。汪如东(2011)似乎仍持此观点,将这一现象称为“声调连读变上”。此外,其他县市的一些方言调查报告也或多或少地记录了词末变调现象(详见3.1节)。

可见,经过多年研究,通泰方言的这一特殊变调现象已经得到指认,但对它的性质和成因,学者们尚有不少争议。本文将对该现象展开进一步的研究。以下先以如皋(桃园)话为例,从共时层面描写词末变调现象,然后介绍这一现象在通泰方言中的分布情况,最后讨论其性质和形成过程。

2 词末变调的共时描写

桃园是如皋市中部的一个镇,桃园话共有6个单字调,依次是:阴平31、阳平35、上声213、去声33、阴入3和阳入35。其中,阴平对应古清平、全浊上和浊去(后两者少数字有文读音,读为去声),阳平对应古浊平,上声对应古清上和次浊上,去声对应古清去,阴入和阳入分别对应古清入和浊入。桃园话词末变调的调值是213,与上声相同。

2.1 变调词的结构

2.2 变调出现的位置

2.3 变调与本调以及前字调的关系

以数量最多的双音节词为例,我们对其后字本调和前字调做了定量统计,〔2〕头缀词由于“头”失去本调,重叠儿尾词由于前后字单字调相同,未纳入统计。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如皋(桃园)话双音节末字变调词的后字本调和前字调统计

从表1可以看出:1)除上声以外,后字的本调可以是其他任何一个声调,例如:

后字阴平:花生xua31sŋ31-213后字阳平:厨房tshu35f35-213

后字去声:衣袖i31thiu213单字音读iu33

后字阴入:头发thi35fiε3-213后字阳入:百页pʊ3i35-213

这是因为如果一个词的后字是上声字,我们无法判断其是否发生了变调,因此没有把这样的词算作变调词。2)前字也可以是上声之外的任何一个声调,例如:

前字阴平:大麦ta31mɔ35-213前字阳平:元麦i35mɔ35-213

这大概是因为上声是个曲折调,上上相连时发音比较费力,而桃园话上上连读又不变调,因此前字读上声的词语末字不“变上”。例如,上引“大麦”和“元麦”后字变调,而更为常用的“小麦”则不变,后字读轻声。3)无论是后字本调还是前字调,阴平都占很大的比重,阳平也较多,去声、阴入和阳入则比较少。但这并不能说明变调词对前后字声调的选择具有某种倾向性,因为这一比重序列与各个单字调的辖字量序列是大致对应的。

以上结论也适用于未做统计的其他变调词。所以,只能认为,末字的变调与本调以及前字调均没有明显的关系。

2.4 变调与变韵

词末变调对韵母基本没有影响,只有入声韵在变调之后发音不再短促,喉塞尾-丢失,变为开尾韵——这是由于变调是一个曲折调,调长较长的缘故——除此之外,变调不使韵母发生变化。〔3〕本文在标音时,对原本读入声韵的变调词末字不再记出-尾。

2.5 变调的功能

词末变调主要在日常口语中使用,书面词和新词不发生变调。同一类口语词,有些变,有些不变,例如:“豇豆”、“豌豆儿”要变调,“扁豆”、“黄豆”、“绿豆儿”却不变调;“篾匠”、“漆匠”、“铁匠”不变调,“泥匠”、“木匠”、“杀猪匠”却要变调。变调词的语法和语义特征并不明显,唯一的共同之处只在于它们都是名词。〔4〕有一种述补结构“V+不+到”的末字“到”也读作213,是否属于本文所说的词末变调,尚待研究。其中,多数词指称具体的事物,少数词指称时间、处所和方位。因此,词末变调可以看作是一个准名词标记。

以上是就总体而言。变调词中的一个小类——重叠儿尾词却有着鲜明的语法和语义特征,显示了词末变调的某些语法和语义功能。首先,部分重叠儿化词的词根在单用时有做动词和形容词的,而重叠儿尾词本身只做名词。例如:

词根单用:抽tshi31,猜tshε31,方f31,圆i35

词根重叠+儿:抽抽儿抽屉tshi31tshr31-213,猜猜儿谜语tshε31tshr31-213,方方儿方形f31fɑr31-213,圆圆儿圆形i35iʊr35-213

其次,重叠儿尾词的词义与词根单用或者单独加“儿”时有所不同,例如:

词根单用:条量词thio35,包口袋po31,头脑袋thi35

词根+儿:条儿纸条儿thior35,包儿包子por31,头儿物体顶端thr35

词根重叠+儿:条条儿长条形thio35thior35-213,包包儿包袱po31por31-213,头头儿头目thi35thr35-213

再者,重叠儿尾词普遍用于指称小的物体,带有某种亲切、随意的口气。例如:单说“河xu35”一般指大河,而“河河儿xu35xʊr35-213”则指小河沟;“方方儿f31fɑr31-213”、“圆圆儿i35iʊr35-213”等只用于指体形较小的物体的形状;“勾儿kr31”与“勾勾儿ki31kr31-213”,词汇意义并无不同,但后者比前者口气上更随意。

诚然,重叠儿尾词中包含了三种语法手段:重叠、儿尾和变调,其语法和语义特征不能说是由词末变调一家的功能造成的,而应当认为是这三种手段综合作用的结果。但不可否认的是,词末变调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因为在这种结构的名词当中,末字“变上”是强制性的。词末变调的一些功能,比如名词化、区别词义、称小、表亲切随意等,在其他变调词里不够显著,但在重叠儿尾词中得以彰明。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桃园话的词末变调目前正处于衰退阶段,这表现在:1)变调词数量较少,仅限于部分常用口语词,变调不具有能产性,只是一种习惯说法;2)由于时代变迁,一些变调词现在已经很少使用,这无疑使得词末变调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3)受普通话影响,除了重叠儿尾词,其他变调词的末字多数也可以读作轻声,年轻人读轻声的比例尤其高,词末变调正在逐渐被轻声所取代。

3 词末变调的地理分布

3.1 词末变调的地理分布

王韫佳(2001)曾指出词末变调现象在通泰方言中的地理分布状况:存在变调现象的有海安、泰县(今姜堰)、泰州、东台和如皋北部,其他地区除了大丰尚待调查外均不存在。汪如东(2011)则认为词末变调“在泰如方言内部分布不均,从如皋、海安到泰兴、姜堰最后到泰州呈现出由多到少的分布”。根据我们最近对大丰方言的实地调查以及对其他通泰方言调查报告的检索,词末变调的地理分布格局可以表述如下:主要分布在通泰方言区的北部,海安、姜堰和如皋北部为核心地带,变调词最多,周边的泰州、兴化、东台和大丰次之,南部的泰兴、如皋南部、如东和南通只有个别的变调词。其中,泰兴只有少数几个词末字“变上”(据顾黔1994a、1994b),还不及泰州(据鲁国尧1988/2003:51-53),汪如东(2011)提出的分布趋势在泰兴这一点上恐与事实不尽相合。

3.2 海安话与桃园话的差别

对比处于核心地带的海安话和非核心地带的桃园话,我们发现前者词末变调的分布范围比后者要广。以下词语海安话变调而桃园话不变:1)前字读上声的词语,如“小麦”、“眼泪”、“枕头”等;2)亲属称谓词,如“妈妈”、“爹爹祖父”、“舅舅”、“姑丈姑父”等;3)其他一些词,如“生姜”、“算盘”、“脚印”、“皂角”等。这种差别与上文所说的“北多南少”的地理分布格局是相符合的。

3.3 词末变调是通泰方言早期的一种语音现象

从通泰地区的历史和地理来看,北部成陆最早,历史上一直是海陵地区(涵盖了今大部分的通泰方言区)的核心地带,人口变动相对较少,而南部则成陆较晚,历史上人口变动比较频繁(参见陈金渊和陈炅2010)。一般说来,一个地区的核心地带较之边缘地带更能显示该地方言的固有特征,人口相对稳定的地区较之人口变动频繁的地区,方言也更具稳定性,因此可以推测:词末变调应该是通泰方言早期的一种语音现象,后来不断衰落,到如今只残留在北部地区为数不多的口语词当中。

4 词末变调的性质

4.1 词末变调不是连读变调

一般所说的连读变调是指在语流中音节和音节相连时彼此影响而产生的一种调值变化,具有条件性,而词末变调与末字本调以及前字调均没有明显的关系,显然不是音节之间相互影响的结果,不具有条件性,因此不能将词末变调视为单纯语音层面上的连读变调。

4.2 词末变调不是轻声或儿化变调

王韫佳(2001)结合海安话轻声的特点——无统一音高形式、时长较短——认为海安话的“变上”现象不应被看作是轻声。文章同时指出:“海安话中的变上现象与韵母的儿化无必然联系”,因为“一般情况下儿化和变上是相互独立的”,“有些名词的末字音节儿化……但不变上;有些名词的末字音节变上,但不儿化;有些既儿化,又变上”。以上分析,同样适用于其他通泰方言。因此,应该认为,词末变调不是一种轻声或儿化变调。

4.3 对词末变调的已有解释

王韫佳(2001)根据自主音段音系学的理论对词末变调现象提出了一种解释:“海安话多音节名词末字的变上现象从历史来源上说是名词词缀的一种……这些名词的词缀只有声调形式而无音素形式,这个声调形式就是与上声同调值的低降升调。在音系的底层结构里,这是一个浮游声调。在表层的语音表达,即声调连读中,末字原有的声调被删除,获得这个浮游声调。”这一解释颇具新意,但对于目前变调词分布无明显规律这一事实仍缺乏解释力。对此,作者也只能说“连读字组是否带有词缀是在词汇中预设的”。

汪如东(2011)则区分了一般双音节词的变调和重叠儿化词(本文称“重叠儿尾词”)的变调,认为前者是由于通泰方言受北方话的影响,偏正型双音节词的重音格局由原来的前重后轻(吴语连读变调格式的影响)变为前轻后重;后者则是由词尾“儿”引起的一种小称音变。前一种解释或许面临着这样两个问题:1)并非所有的双音节变调词都是偏正结构,如“萝卜”、“哪吒”、“围腰儿围裙”、“屋后”、“花生”等。2)如果认为词末变调是北方话影响的结果,那么为何变调不出现在书面词和新词当中,却只用于口语词,而且只有少数?更何况,变调词中有部分头缀词,它们在北方话中也不可能读前轻后重式。后一种解释这里先不讨论,下文第五节再谈。

4.4 词末变调是小称变调的残迹

根据词末变调的特点,同时结合南方方言中广泛存在的小称变调现象,我们在此提出另一种解释:词末变调是通泰方言早期小称变调的残迹。下面对此进行具体的论证。

4.4.1 小称变调的性质和功能

李小凡(2004)区分了两种不同层级的连读变调——“语音变调”和“音义变调”。“语音变调发生在语音内部,是单层的音变,其作用是调节发音。音义变调涉及音和义两个层面,是跨层音变,其作用主要不在于调节发音,而在于构词或标记句法功能”。小称变调是“一种典型的音义变调,其语义功能是使名词所表示的概念附加小称、尊称、爱称、昵称、戏称、蔑称等意义,使谓词所表示的情状程度有所减轻、动作有所舒缓、时间有所伸缩,它的语法功能是名词化。”

4.4.2 词末变调与小称变调的相似性

据上文第2节的描述,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应是一种跨层的音义变调,并且它的分布和功能与小称变调具有很大的相似性。

从分布看,如果拿词末变调与温岭话的变音(相当于本文所说的“小称变调”)比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二者的一致性:“温岭话本音使用的范围较广,说话用本音,读书也用本音。温岭话变音使用的范围较窄,只用于说话,不用于读书。在口语里,本音用于单音词,用于多音词的开头、中间和末了。变音用于单音词,用于多音词的末了,但不用于多音词的开头或中间。”〔5〕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不用于单音词,这是跟温岭话变音的使用范围不同的一个地方。(李荣1978)

从功能看,词末变调的使用限于名词,相当于一个名词标记,这符合小称变调的一般特点。重叠儿尾词还突显了它的名词化、区别词义、称小、表亲切随意等功能,这些无疑是小称变调最典型的功能。但总的来说,词末变调的功能是不太明显的,而这种局面应是小称变调泛化的结果。小称变调泛化是方言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1)语法上,小称变调不仅用于名词,也用于非名词。例如信宜方言的名词、量词、形容词和动词均使用小称变调,以此表示各种不同的意义(叶国良和唐志东1982)。2)语义上,小称变调最初表小称、爱称的语义功能逐渐磨损,泛化为名词标记,甚至只表示一定的语气,以致本地人难以察觉这些变调词的特点。例如广州话的小称变调使用范围很广,词汇和语法意义丰富多样,只能视为一种不严格的名词标志(邵慧君1997)。又如嘉善方言小称调55的小称意义已经变得似有若无,主要功能仅表示某种强调和轻松的语气(徐越2007)。

总之,从分布和功能两方面来看,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应该被看作是一种小称变调。

4.4.3 小称变调可以是一个低调

汉语方言小称变调的语音形式往往是一个高调乃至超高调。朱晓农(2004)更是指出高调和细小、亲密等语义的密切关系不仅具有类型学上的证据,而且具有生物学的基础。而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是一个典型的低调213,如果要说它是一种小称变调,则需要对这个低调做出解释。

事实上,高调固然是汉语方言小称变调的主要形式,但也有不少方言的小称变调并不具备“高”的声学特征,而是一个低调。余颂辉(2009)对此做了比较系统的研究,文章特别指出将乐城关话、贵溪樟坪畲话和广州郊区的粤语都具有系统的低频小称变调。我们再列举一些余文中没有提到的其他方言的低频小称变调〔6〕我们判断一个小称变调是低调的标准是:在五度标调法中,一个声调的最高点没有超过3的即算作低调。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判断仅仅是依据材料所标的调值,而没有考虑实际发音的情况,实际上高或者低可能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另外,调值后标注的小字表示该小称变调发生的本调条件,未标的表示该方言只有这一个小称变调或者材料中未提及本调条件。:温州、永嘉、乐清313,泰顺罗阳313阳调(郑张尚芳1980、1981);绩溪22阳平(赵日新1999);曲江大村323古清、全浊上(庄初升和林立芳2000);永康明星3阴去、阳去,金华汤溪113阳平、阳去部分,庆元33阳上(曹志耘2001);乐昌石坪323古清、全浊上,韶关石陂33(赵冬梅2002);曲江龙归323,韶关梅村、仁化石塘32,南雄乌迳21,南雄雄州11(伍巍2003);连城姑田33平声、31仄声(无阳去)(项梦冰2004)。

如此看来,小称变调并非不可以是一个低调。高调发音清晰、响亮,有利于突显小称标志,但通泰方言采用一个低的曲折调作为小称变调,同样可以起到发音清晰、对比明显的效果,符合突显小称的要求(参见汪如东2011)。

4.4.4 从吴语小称变调的地理分布看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

小称变调在今南部吴语中有广泛的分布(参见曹志耘2001),在北部吴语中也留下了一些残迹。陈忠敏(1992)指出宁波话的“鸡、猪、虾”三字的特殊声调是小称变调的残迹。徐越(2007)考察了浙北杭嘉湖方言中的小称音,发现在杭州、临安玲珑、湖州、嘉善方言中也还存在着小称变调。通泰方言紧邻北部吴语,无论在语音还是词汇上都和吴语有许多相似之处,而且历史上通泰方言与吴语的关系非常密切,一般认为它具有吴语的底层(参见鲍明炜1988;鲁国尧1988;汪如东2003)。既然南部吴语普遍具有小称变调,北部吴语至今也还保存着小称变调的残迹,我们有理由相信与吴语地理上相邻、历史上相关的通泰方言也有可能保存着小称变调的残留形式。这个残留形式就是之前一直所说的、出现在部分多音节词末字上的词末变调。

从目前来看,词末变调只能看作是历史上小称变调的残迹,这是因为:词末变调只出现在少数口语词当中,不具有系统性和能产性;小称意味已经磨损,语法和语义功能比较模糊;地理上主要分布在通泰方言的中心地区,边缘地区只保留在个别词中。曹志耘(2002)指出:“当传统的小称形式凋零衰落之后,因泛化而导致的小称调读法会成为该方言中一种奇特的声调现象,如果这种读法只剩下一些零星残迹,小称意味或有或无,若隐若现,或者泛化涉及到多种词类,那么很容易给我们造成认识和解释上的困难。”这句话可谓道出了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作为早期小称变调的残迹之所以难以被发现和辨认的原因所在。

5 词末变调的形成

5.1 现在的儿尾不是小称变调形成的基础

以上论证了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实际上是一种小称变调,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个小称变调是怎么形成的?上文提到了汪如东(2011)的观点,即小称音变是由词尾“儿”引起的。这个观点的基本论断是合理的,但从文章的论述来看,作者似乎认为这个儿尾就是现在的儿尾——这一点或容商榷。

先来看一下通泰方言现在的儿尾的语音形式:

表2 通泰方言儿尾的语音形式〔7〕说明:[-r]表示儿尾不自成音节,与前字韵母合音成儿化韵,其他的[.r]、[.]、[⊇]表示儿尾自成音节。泰兴话根据的是顾黔(1994a、1994b)的标音,可能说明泰兴话的儿尾正处于[.r]→[-r]的过渡阶段。

表2 通泰方言儿尾的语音形式〔7〕说明:[-r]表示儿尾不自成音节,与前字韵母合音成儿化韵,其他的[.r]、[.]、[⊇]表示儿尾自成音节。泰兴话根据的是顾黔(1994a、1994b)的标音,可能说明泰兴话的儿尾正处于[.r]→[-r]的过渡阶段。

⊇方言南通如东如皋海安姜堰泰州泰兴兴化东台大丰儿尾.r/-r-r-r-r-r.-r.r.

可见,通泰方言内部儿尾的语音形式并不统一,有的已经和前字韵母合音成儿化韵([-r]),有的尚自成音节读卷舌元音([.r])或舌面元音([.]、[⊇])。

再说小称变调形成的一般过程。以吴语为例,邵慧君(1997)指出:“吴语的小称基本与‘儿’尾有关,是‘儿’尾词逐渐发展、脱落的结果……从‘儿’尾到儿化再到变调,语音上经历了这样一个发展过程:ȵi/ ȵie→n /ŋ,→-n/-ŋ(变调)→韵母鼻化(变调)→变调。”曹志耘(2001)分析了南部吴语小称音的演变过程,得出的结论与此基本一致。

对照以上分析,通泰方言现在的儿尾显然不具备发展出小称变调的条件,因为:1)不带鼻音;2)儿化不够发达,不少方言的儿尾尚自成音节,没有与前字韵母发生合音。更何况,前面已经说过,许多发生变调的多音节词并不带儿尾。看来,通泰方言现在的儿尾并不是小称变调形成的基础。

5.2 历史上的鼻音儿尾的残迹

排除了上面这种可能,只能认为通泰方言的小称变调是由历史上的儿尾发展而来的。而从小称变调形成的一般过程来看(参见5.1相关分析),这个儿尾的语音形式应该带有一个鼻音(做声母或自成音节)。上文已经指出,目前所有通泰方言的儿尾都不带鼻音,那么这个历史上的鼻音儿尾现在还有迹可循吗?根据我们已有的了解,这样的遗迹确实很少见,但有一个现象,即“些”字的特殊读音,或许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线索。

“些”是假开三麻韵心母字,按语音规律通泰方言应读作[⊂ia](调值多数为低降调31或21),因为不单用,实际一般读轻声[.ia]。但在部分方言中,“些”还有鼻尾韵的读法,列举如下:

这些鼻韵尾的特殊读法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上的鼻音儿尾与“些”合音的结果。徐越(2007)已经发现,在浙北的一些吴语里,“儿”与前面的音节“些”发生合音,读作[iŋ⊃]。她把这种现象称为“形容词性鼻尾小称”。北部吴语的“儿”现在虽然几乎不做词尾,但单字音仍带有鼻音,所以不难看出[iŋ]这样的读音是“些”与“儿”合音的结果。而通泰方言的“儿”不论做词尾还是单读,现在都不带鼻音,所以很难将[iŋ]这样的读音与“儿”联系到一起,但如果我们认为早期通泰方言的“儿”也是带鼻音的,那么对这一现象就可以作出跟吴语一样的解释——这也是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解释。总之,部分通泰方言“些”读鼻尾韵的现象让我们有理由相信通泰方言历史上曾经存在过一个带鼻音的儿尾。

5.3 词末变调的形成过程

综合上文的论述,通泰方言的词末变调可能经过了以下的形成过程:最初,名词带有一个表小称的、带鼻音的儿尾,后来这个儿尾逐渐与前字韵母合音成鼻尾韵,并随之产生了一个小称变调;再后来鼻尾韵的鼻音成分逐渐脱落,小称变调作为小称标志的作用逐渐凸显;又经过了一段时间,变调的小称意味开始淡化,小称变调逐渐衰落,变成了一种习惯性变调,且只保留在少数口语词当中。而此时,受北方话影响,新的不带鼻音的儿尾进入通泰方言,并与部分原先就表小称的变调词结合(特别是重叠儿尾词)。至于词末变调的调值,从许多南方方言来看,很可能一开始并不跟上声相同,而是独立于本调系统之外,后来随着小称变调的衰落而逐渐融入本调系统,变得跟上声一样(广州话的小称变调即属于此种情况,可参看王福堂2005:178-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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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志佳,男,1990年生,江苏如皋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汉语方言学。

The Relic of the Diminutive Tone Sandhi in Tongtai Dialects

Ni Zhijia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In Tongtai dialects,there exists a special word-ending tone sandhi,which means the last syllable of certain polysyllabic words read the third tone regardless of its original tone.This paper first describes this phenomenon taking Rugao(Taoyuan)subdialect as the example.Then illustrates its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Finally discusses the attribution of the tone sandhi,suggesting that it is the relic of the diminutive tone sandhi which was broadly distributed in early Tongtai dialects.Besides,the paper attempts to demonstrate that the condition of its formation is not the modern suffix“er”(儿)but the historical nasal suffix characteristic of the“er”ending.

Tongtai dialect;word-ending tone sandhi;diminutive tone sandhi

H172

A

1671-9484(2015)04-0394-11

附录1 方言材料出处

2014年3月15日 [定稿日期]2015年2月4日

10.7509/j.linsci.201502.029348

*本文初稿写成之后,曾于2013年6月7日在北京大学中文系方言学沙龙上报告;修改稿曾于2013年12月14日在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第十七届学术年会博硕士研究生论坛上报告。两次报告时,承蒙各位老师、同学批评指正,在此谨致谢忱。此外,匿名评审专家也对本文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在此一并表示感谢。文中错误,概由本人负责。

南通:鲍明炜和王均(2002);如东:季春红(2002);如皋(如城):吴凤山(2006);海安:汪如东(2000、2011),王韫佳(2001);姜堰:张建民(1991);泰州:鲁国尧(2003);泰兴:顾黔(1994a、1994b);兴化:张丙钊(1995);东台:李葆嘉(2012);大丰、如皋(桃园):笔者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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