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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伪顽强斗争的北平知识界

2015-05-14乔克

前线 2015年12期
关键词:文教华北讲师

乔克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蓄意制造了卢沟桥事变,悍然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北平是高校云集、文化界人士荟萃的古都。为了使知识界文化界人士免遭日寇毒手,一些国立和私立大学纷纷迁移到内地,而辅仁大学由于有德国天主教圣言会背景,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开办一直到抗战胜利。

北平沦陷后,辅仁大学奉国民政府密令,仍维持现状,充分利用其有利的国际背景,收拢沦陷区青年,培养爱国志士,输送青年到大后方。辅仁大学联系沦陷区内的中国大学、燕京大学等学校,坚持在沦陷区办学的三项原则:一是行政独立,二是学术自由,三是不悬伪旗,以示正义不屈。在整个抗战时期,辅仁大学师生们坚持民族气节,与日伪斗争,成为日伪统治下北平的抗日堡垒。日伪对师生的抗日活动进行了残酷镇压,轰动整个教育界的华北教授案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案例。

1938年,辅仁大学文学院院长沈兼士、教育学院院长张怀、秘书长英千里等,借研究明末爱国学者顾炎武的学说为名,秘密组织“炎社”,从事抗日宣传活动。沈兼士是近代著名的语言文字学家、文献档案学家。沈士远、沈尹默、沈兼士三兄弟享誉北平知识界,人称“三沈”。

在日本方面,为了拉拢滞留在北平的知识界人士,1938年8月,日本动员了代表国内现代文化的一流人士30余名组成代表团来到北平,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了所谓“东亚文化协议会”成立典礼及第一次大会,中方出席者有王克敏、汤尔和、周作人等。该会号称要中日两国人士“以传统之明伦亲仁为本,撷西学之萃以资利用厚生,庶几蔚为更进一层之新东亚文化”。

为了与日伪进行斗争,争夺在北平的知识界人士,防止他们附逆为恶,国民党教育部秘密与北平沈兼士、英千里等人士联系,以“炎社”为基础,组织成立了以辅仁大学师生为中心的地下抗日爱国组织“华北文教协会”。华北文教协会以文学院院长沈兼士为主任委员、教育学院院长张怀为书记长;委员有辅大秘书长英千里,经济系教授董洗凡、左宗纶,教育系教授徐侍峰,伪北京大学法学院讲师牛继昌等;干事有国文系讲师葛信益、教育系教授欧阳湘、教师郝德元、历史系讲师叶德禄、英语系助教孙硕人及学生秦晋和孙金铭等。该会“以联络操守忠贞之士,网罗有志青年为主旨”,根据当时的记录,主要从事了下列活动:

组织学术团体,成立中国语文学研究会(沈兼士主持,联络国学家及优秀学生,研究中国固有文化,藉以引起国家民族思想,并坚定其自信力)、中小学教育研究会(由张怀及外围成员余某主持,联络教育学者及中小学教员,研究建国教育方法,逐步实验,以抵制奴化教育)、文艺社(由英千里主持,为使青年得有正当读物,在辅仁大学名义掩护下发行两种刊物,一为纯文艺刊物,即《辅仁文苑》,一为综合刊物,即《辅仁生活月刊》)。

利用临时集会,举办美术展览会、摄影展览会和辅仁大学校友返校节等,借机宣传敌人阴谋及酷虐行为,唤起一般民众之敌忾意识。

组织青年团体,以扶持各大学中学,破坏敌伪各团体,输送爱国青年到后方。成立青年建国学社、亭林学社,前者由高挺秀负责,高任书记,下设社务、事务、助理等,具体活动为破坏敌伪青年党,调查自学会,输送有志青年南下,指导中学生升学,调查敌国内情形及协力外围之学术团体等。后者由华奇负责,主要工作为联络北平三校同志组织团体,介绍人才南下服务,利用实验室制造特种药品。青年社团组织输送爱国青年南下抗日,并为他们提供前往后方的旅费和生活费,开辟了开封、商丘、亳州等几条南下路线。

建立学术报国阵线,宣传学术报国。在各大学选定思想纯正、资望隆重之学者,聘为委员,建立中轴,分头联络同志,加以组织,建立普遍风气。

华北文教协会以辅仁大学总部为基地,派出委员和干事分路展开工作。如在未关闭前的燕京大学和在北平的各大学,以及故宫博物院、北京图书馆等规模较大的文化机关,设有华北文教协会支部,在很多中学里也有协会的联络员。1942年后,文教协会工作不断拓展,经总部委员会决议,在河北、山东、河南、山西四省省垣设立分会,聘请忠贞爱国、操守严谨的文教界人士担任分会委员及干事,在总会领导下从事地下抗敌爱国工作。

辅仁大学爱国师生的抗日活动成为日伪当局的“眼中钉”。日伪当局派出特务进驻辅仁大学,严密监视师生的一举一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伪在中国的殖民统治也愈加严酷,四处搜捕抗日力量的活动。1941年12月,日本宪兵根据特务密告逮捕了秘书长英千里,但因为证据不足,不得不于3个月后无罪释放。

1942年,华北文教协会探知日本宪兵队罗织一份黑名单,上面第一个就是沈兼士。沈兼士得到消息后,自觉是主任委员,担负的责任重大,以年岁大又患病为由不愿先走,后经文教协会委员一致劝说才决定离开。1942年12月16日,沈兼士离开北平去后方。当月30日凌晨,日本人果然出动宪兵到吉安所左巷6号逮捕,当时沈先生早已安全抵达后方,日本人恼羞成怒,一面留下几个特务在沈家“蹲坑”,抓捕与沈联络的进步人士,一面派人四处搜寻。1943年元旦时,辅仁大学的顾随、张星烺、孙子书三位教授先后到沈家去拜年,结果三个人都掉进“坑”里,被蹲坑的特务扣住,待了十几天才被放出来。沈兼士走后,张怀代理文教协会主任,继续领导华北知识界的抗日活动。

1944年3月,日本宪兵队再次逮捕了辅仁大学秘书长英千里。并在他家中搜查到华北文教协会的主要工作人员名单。日伪当局十分震怒,立即对华北知识界进行了空前规模的大逮捕,史称华北教授案,或日宪大逮捕。从1944年3月初到20日,华北文教协会的负责人几乎全部被敌人抓捕。辅仁大学被逮捕的有教育学院院长张怀,文学院代理院长董洗凡,教育系教授徐侍峰、欧阳湘,经济系教授赵锡禹、左宗纶、助教郑国柱,英语系讲师左明彻、助教孙硕人、朱锦章,国文系讲师葛信益,历史系讲师赵光贤、叶德禄,物理系讲师高婴奇、助教吴师循,体育教师李凤楼以及学生秦晋、孙金铭等 30余人。校外华北文教协会骨干被逮捕的有伪北京大学法学院讲师牛继昌、北京师范大学讲师邵晓琴、北平益世报社英纯良、北平图书馆李德启、故宫博物院汤有恩、北平静生生物研究所夏玉峰等10余人。辅大是教授被捕的重灾区,几乎塌了半边天。这一案件震惊了整个华北知识界。

被捕人员被关在东城煤渣胡同日本宪兵队本部,经受了非人的虐待。据被捕学生孙金铭回忆:“日本宪兵队审讯被押人员,除少数在白天,多数都在夜间十一二点钟以后进行。每晚午夜后都可听到人们惨遭酷刑的呼叫声音。在审讯中,敌人除棒打脚踢外,常用的酷刑有灌凉水、灌辣椒水、双手吊起来抽打、用火筷子烧、上夹板、上电刑、放入洋狗群中咬、手指钉竹签等等,真是惨绝人寰!我就被灌过凉水。他们把我捆在长凳上,用水龙带朝着口鼻猛灌,不一会儿,我就失去了知觉。等苏醒过来后再次冲灌,这样把我整得死去活来好几次。

监狱中的生活也是苦不堪言。孙金铭说:“我们在宪兵队羁押了四个多月,没有换过衣服,没有理过发,没洗过手脸,更谈不到洗澡了。衣服长期不换,满身都是虱子,到处都是被抓伤的血痕、伤疤。每天吃的是砖头般硬的红高粱面凉窝头(偶尔给一小块咸菜),吃后拉不出大便。我们当时的办法是:咬一口窝头,在嘴里咀嚼成粥状,再慢慢咽下。这样大便时,还同上刑一样,很难排泄出,并经常便血。我们喝的是用擦地板的水桶装的凉水。我们长时间被关押在阴暗的牢房里,最难得也是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阳光、空气和凉水。”

后来,日本军事法庭(在东城铁狮子胡同)判决:华北文教协会主要负责人张怀、英千里、董洗凡等判处15年徒刑,其他人被判刑7年、5年、3年、2年不等。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辅仁大学的师生们才被释放出来。

辅大师生们在日伪残暴统治的北平城中,组织团体,团结教育界文化界人士,抵制日伪控制,保存文化事业;以研究学术为名,宣传国家民族思想,消除奴化教育影响;输送大批有志青年到大后方,支援了后方建设和正面战场。被捕以后,他们在监狱中与敌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保持了中国人的民族气节,最终迎来了抗战的伟大胜利。

(作者单位: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

责任编辑:谭 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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