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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寂寂不能言

2015-05-14莫卡

飞魔幻A 2015年10期
关键词:小峰昆仑徒弟

莫卡

楔子

那年,曾被上百只桃吉鸟朝贺过的王朝走向了倾颓,一夜城倾,饿殍遍野。苦难中的人们咒怨着什么神鸟桃吉,什么桃吉现于世则保王朝兴盛,都是谎话!若不是那鸟族后来人世绝了迹,定要捉来烤着吃了泄愤!

赶了好久路的流民眼睁睁地看着一步之差,施粥处的最后一碗粥被一个小叫花子抢走,他打量了小叫花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细瘦身架,叫道:“喂,打一架吧,赢了把粥交出来。”

小叫花有一张清秀得像小姑娘的脸,但是拳头硬得让人无法错认他是个狠戾的少年,流民连一次手都没来得及还,就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叫花子大口喝着粥,脚踩在对方脆弱的脖颈处,嘲笑他道:“抢不到吃的怪你腿短,打不赢我怪我咯。”

桃寂倚在败落的高檐飞角上定定看了许久,弹了弹手指,身后无聊啄梳翎毛的青凤俯冲而下,叼了小叫花就走。

小叫花先是惊恐地挣扎几下,而后便苍白着脸紧紧抱住青凤的爪子,有着超乎年纪的,因习惯了变故而沉寂出的认命。

桃寂趴在青凤背上,爱惜地抚着青凤光滑的翎羽,懒懒撑了下巴侧头问:“少年,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小叫花嘴角抖动许久。

眼前这个女子,神态慵懒,斜飞如鸟翼的眼角左边,自下而上,绕着眼睑一圈桃粉花印,猛看去像一枝斜影桃花,细看去竟是一根细长舒卷的粉色翎羽,越发让人注意到她肤色的病态苍白——一看就饿得比他还要久。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对她说:“妖怪,我的肉有毒,你吃了会肠子烂掉。”

桃寂原本伸出准备将他捞到青凤背上坐着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脸变了,声音变了,开口第一声却还是唤我妖怪,你这个……”

后面的字因为咬牙切齿念得狠了而吞了音,桃寂也不再说,就那么一路冷笑着,让小叫花被叼到了昆仑。

小叫花因此得了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

第一章

“啊呀!”

书妄言在桃寂夸张的惊叫中下意识往边上跳开,躲过了白猿挥过来的毛掌。

他陪师父桃寂来西边山上取白猿之血入药,然而小山一样的白猿一巴掌就把平日里各种嚣张威风的师父拍在了地上!

书妄言在桃寂一迭声的“逆徒”中带了戏谑笑容低头看她,精致眉眼映了紫荆树明灭的光影。

桃寂呆呆看了两眼,喃喃自语:“果然断肠春色在眉梢……”

“师父说什么?”

书妄言便是桃寂当年捡回来的小叫花。

桃寂是昆仑周遭环绕着的千万座大小山峰中,一座不起眼小峰的主人,修道五百年,最擅长的是趴在青凤背上到六界各处追风看景——法力卑微的废柴。

书妄言屈膝点在碧翠的草地上,双臂微收,便托着桃寂的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熟练地往肩膀上一甩,左手扬起,用袖中的药粉轻易撂倒了嚎叫凶悍的白猿。

桃寂蹬了两脚也没挨着地,倍感丢脸地戳了戳徒弟挺拔结实的背嚷道:“逆徒,你救师的姿势十分不正确,快把为师放下!”

书妄言掂了掂肩膀,在桃寂再次发出抗议前,把肩膀的劲忽然一卸,看着桃寂踉跄着站稳,故意揉着肩膀道:“师父最近,好像又添了些斤两?倒是个头怎么反倒像是减了些?”

那美目含情,桃寂却在其中读出“你是猪吗”的戏弄。

她呵呵地笑了笑,扇了兀自挣扎的白猿一巴掌,仰头看着书妄言道:“逆徒!废话少说,打一架!”

桃寂用泛着寒光的剑尖指着书妄言问:“你身上还有药粉暗器吗?都拿出来。”

书妄言摊手:“没了。”

桃寂转了转眸子,狡黠道:“我不信……除非你把衣服全脱掉!”

桃寂知道自己的武力值,估计已经不是修为精进的徒弟的对手,不如趁他脱衣服时来个偷袭,然而……一件男子的玄色外袍从她眼前施施然飘落。

她下意识地丢开剑在边上拍手叫好:“哟,这小腰!”

她清楚地看到书妄言弯了弯好看的嘴角,伸出一根食指,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轻而易举地把她摁倒在地上。

桃寂悲伤地看着不远处和她并排躺着的白猿,挣扎着:“逆徒!居然用美人计!为师不服!”

书妄言笑眯眯道:“师父不服,就再打一次好了,或者,还是要我继续脱?”

眼见着书妄言开始认真地扯腰带,桃寂五体投地血溅三丈——“为师服……”

书妄言拍拍她的脑袋,笑声低沉:“师父乖。”

他忽而俯下身,长长的睫毛几乎碰到桃寂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感觉到微热的呼吸拂过脸侧,听到书妄言带着疑惑的声音:“师父,你真的没有在偷练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吧?怎么觉着这些年,你越来越年轻了?”

“蠢徒!别以为这样说为师就能原谅你!”

桃寂一巴掌推开书妄言的脑袋,把脸埋在地上,不管书妄言怎么哄都不肯起来。

她不敢看书妄言那张让她日益心动的脸,更怕被他听到自己狂雨乱叶般的心跳。

世人说情字好的形容有千百种,桃寂却只觉得,这个字,太可怕。

是妄,是罪。

胜于洪荒,胜于野火。

不可知,不可说,不可或忘。

夸张而不正经的言行,几乎要掩不住她的心慌。雪崩一样积累了那么多年的情绪,油煎一样焦灼,每一点浪花似的喜悦碎开后都是海一样的恐惧,以及深渊一样的恨。

第二章

在昆仑脚下,有一座住满妖怪和凡人的菩提城,是昆仑的首座弟子数百年前为自己爱人所建,用了南极灵石和无上仙法造就,城门上有“心怀叵测者不得入内”的铭文保那一城安好,素来是个热闹的地方。

这日是乞巧节,城中一个新来的会变戏法的凡人,正搓了响指双手一划,头上斗笠大小的一块星光璀璨的夜空便像布匹一样割裂,被她叠成帕子大小放在手心。一时之间,围观的半城妖怪半城仙,居然没有一个能看破。

桃寂道:“徒弟你看,你们凡人才是这六界之中最聪明最狡猾的,能把仙和妖都耍得团团转。”

桃寂说完却没听到徒弟回话,一转头就见着昆仑附近峰中的许多女弟子也到菩提城游玩,此时正把她们向来不出小峰半步的师弟书妄言围在了中间。

修仙的女弟子大多不像凡间女子诸多羞怯,又被自家师兄们宠得有些托大,看到容貌精致又貌似乖巧的书妄言,就相互怂恿着勾搭调戏了他几句。

然而几次想走开都被拉住的书妄言已经冷下了脸,轻轻地扫了她们几眼,讥讽道:“长得又没我好看,搔首弄姿是逗我笑吗?”

女弟子们被扫了颜面,有气性高的当时就召出了法器要打书妄言。

书妄言的师父虽然是个只会看风景的,书妄言却不是,不轻不重的地还了几下手,足够女弟子们披头散发地哭着回去找各自师父了。

桃寂瞠目结舌,几乎可以想到为众女弟子找场子的师兄们将结伴踏平她小峰的热闹场景。

桃寂沉默了半天,还是在书妄言灼灼望着自己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撤了脸上的故作高深,低声下气地劝:“徒弟,你师姐师妹们喜欢你,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些,你做什么那么不给人留脸面呢?”

“她们摸我的脸。”

“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徒弟你长得好看,师姐师妹们爱慕你……”

书妄言挑眉:“她们拉我的手。”

“喀喀……徒弟你看,你修这座城的掌门师叔,长得也很好看,昆仑几乎所有女弟子都摸过他的脸!”快看为师认真的脸!快相信为师的胡说八道!快自己去负荆请罪摆平自己的烂摊子!

“哦?师父也摸过?可是——”书妄言忽而笑道,“可是徒弟只喜欢师父啊,徒弟的脸只有师父能摸,徒弟的手只有师父能拉。”

桃寂茫然抬头,半边烛火半边星光下,书妄言神色温柔,眼含笑意。染了绯色的空气在呼吸间仿佛绵软成飞絮浮云,惹得视线昏沉,神思纷乱。

一个人如果有一副好皮相,又肯拿了十分认真脉脉看你,你便是一点都不喜欢他,也多半会心软;如果你又恰巧不幸地喜欢着他,还不止一点,那便是一场灾难。

书妄言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羽扇,塞进桃寂的手里:“喏,送你的。”

那羽扇象牙为柄,并没有很精致的雕饰,打磨得十分光滑,青色的翎羽色泽温润,像是还带着暖暖的温度。

“这……这是青凤的翎羽?”

“是啊,你不是一向喜欢它的毛吗?平时看它掉了一根两根还心疼得不行,我就用它的毛给你做了把扇子。喜欢吗?”

喜欢吗?

桃寂觉着自己像是被灌下了烈酒,先是野火燎原一样的沉醉,而后忽然觉着冷,那冷从骨缝里一点一点爬出来,附在肌肤上,像黏腻的血!不!那血是从手心漫出的,手里的扇柄正是森森白骨,青色的翎毛不断泅出鲜血,四周缠绕着的绯色空气也变成了腥味浓厚的鲜红!

桃寂尖叫一声丢开手中的扇子,在书妄言惊讶的眼神下,扭头吐得畅快淋漓。

第三章

书妄言的眼中有委屈、不解,黑着脸把瘫软着的师父扛回了小峰,心里恨恨地想着等她好了看她怎么把自己哄转回来。

然而桃寂这一吐,像是引出了什么陈年旧疴一般,毫无征兆来势汹汹。她在小峰躺了半个月,整个人憔悴得可怕,原本提着剑找她算账的师兄们也不得不从乾坤袖里掏出各种养神的药丸子,做出温和的样子来问候她。

“我好像闻到了桂花香。”

“师父今天看着,精神倒是不错。”

书妄言从熹微晨光中走出来,眉眼间似乎都沾着纤细的光尘,宽大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一只手端着盛了粥的白瓷碗,另一只手拿着枝新折的月桂。

“小峰的桂花开了,师父要去看吗?”

“桂花开了……那每年一次的别师典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书妄言心中一突,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桃寂却转头,定定地望着他:

“你今年,去参加别师典。”

昆仑弟子众多,每一年都会有一次别师典,弟子中不愿意继续修仙的,想要入世救济天下的,都会参加,以一场声势浩大的别师典拜别师门,铭记师恩——俗称,出师。

弟子着白衣,师父着青衫,偌大的昆仑殿,天水一样分立两端。

桃寂按着辈分站在众师兄的后面,却清楚地看到云海一样的白衣里,眸若寒星的书妄言,看到他随众弟子一起聆听掌门教诲,跪别掌门,然后随着同门,双手捧了一杯别师酒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来。

“弟子拜别师父,愿师父饮下此酒,切莫后悔。”

“……”

桃寂抬手要接,书妄言却没放手,只微微欠起上身,将酒更近一些递到桃寂唇边。

桃寂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什么来,只好低头,刚沾到一点,杯子就被书妄言收了过去,他看她的眼里似有琐碎的星光,那光又星陨一般慢慢隐进了夜一样的眸底,他笑了笑:“师父久病,不宜多饮,剩下的徒弟代劳。”

于是整个昆仑殿的师徒们都眼睁睁看着,书妄言把一杯酒喂了他师父一口,然后自己一仰头喝了。偏偏他人若青竹,行若流水,举止神情洒脱从容,仿佛那杯别师酒,本来就该喝得那么欲语还休缠绵悱恻。

书妄言走了,桃寂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地难过起来。

她每天独坐在小峰,被白猿拍在地上也不会再有人笑着抱起她。

书妄言别师典那天看她的眼神,细碎得像凉凉的泪,绵长得像哀伤的絮,简直是慢性的毒。

她灌了几坛子酒,抱着空坛子三分真醉两分假癫地爬去砸首座师兄的门,怪他主持的别师典,让他赔她的徒弟。

首座师兄纵着她闹了半个月,一听说凡间出了件桃都山的蹊跷事,疑有妖孽作祟,立刻踢下了她山去查探。

第四章

“我连青凤都打不过,什么妖孽能等着我来收?”

桃寂面无表情地站在桃都山山脚下,曾经的仙山桃都,如今在她看来根本是遍山亡灵,阴森可怕极了。

然而却总有凡人徘徊在山下,想要找到桃都山的入口。那附近的村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说入了桃都山,吃了山上的大桃子,就能成仙。

“每逢满月啊,就会有仙人驱使仙羊,指引有缘人进入仙山。”

桃寂混在人群里,听着那些人的絮叨,做出一副十分向往的模样。

她的不远处就是几座衣冠冢,据说都是已经入了仙山者的家人给立的。那些衣冠冢大多壮丽雄伟,有的甚至还有家丁守墓,那所谓的有缘人们,居然个个非富即贵。

难道这仙人也是个嫌贫爱富的?

桃寂在山脚下等了数日,终于等到了满月。她施了一个小法术,让众人都陷入了沉睡。

在她也几乎要在漫长的等待中睡着时,忽而有一丝灵力的波动惊醒了她,桃寂偷偷爬起来,就见着月色下,慢慢走来一只粉色的公羊,它用角碰了碰一个穿着很是富贵的中年男子,那原本已经熟睡了的男子就一副陷入美梦的表情,恍恍惚惚站起来跟着它走了。

桃寂暗暗跟在后面,眼见着那个中年男子跟着公羊入了山,踉踉跄跄地爬过山间小道,就要走入一个红光闪烁的法阵,桃寂动了动唇,用几乎是气声的声音道:“滚出来!”

下一刻,桃寂便被人一把抱起来,被人拿带点胡楂儿的下巴抵住了额头,压低了的笑声像是羽毛挠在心上:“师父你怎么好像又变矮了。”

桃寂翻了个白眼就要跳起来,却被书妄言往怀里揽了揽,食指按在她唇上,在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往前看——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桃寂突然的僵硬,也没看到她从脖子开始漫出的绯红。

那法阵中间供养着一棵大桃树,花枝盘踞交错,花瓣纷飞,异香扑鼻。

桃寂抬手接了一瓣,却见那桃花的颜色染到了指尖,而后逐渐变深,空气里的异香也猛地一变,成了浓厚的血腥味,连那白玉盘似的满月似乎都被染红了。

桃寂猛地抬头,却看到妖冶枝丫下的书妄言,背靠着诡异月色,一身白衣染上了血色桃瓣,精致的眉眼不悲不喜,低头对她一笑,仿佛还带着些羞涩清澈——她心中一惊,恍惚以为回到了遥远的曾经。

不远处的中年男子猛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不知何时延伸来的纷乱桃枝缠住,那些尖细锋利的枝丫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皮肉,吸食他的血液。

桃寂猛地挣开书妄言,顾不得恶心与惊恐,下意识地掐起法咒对着桃树拍去!

桃枝散开,中年男子像一块破烂的布料,飘飘摇摇地落在桃寂脚边,她狼狈地惊叫一声,连退几步。

桃枝却像是吃饱了一般,慵懒地晃了晃,对着月光以一种惊悚的速度抽枝发芽,迅速遮盖住了桃寂头顶的天空,要将靠着法印强撑的桃寂包裹起来。

桃寂身后一道白光暴起,书妄言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威光凛凛对准树心劈下,桃树发出刺耳的尖嚎声,庞大的枝叶如当初生长一般快速收缩腐朽,最后只余下一团企图逃窜的红光,被书妄言飞剑为阵,催动咒言,慢慢将它净化成一团粉色的柔光。

“师父,你看,这可是千年桃妖的树灵……”

他的话被颈间锋利微凉的剑锋打断,桃寂冷冷道:“驱使妖物迷惑人心害人性命,书妄言,你好大的胆子。”

书妄言轻轻一笑,道:“谁说我师父只会看风景呢。”

他忽而转身,不顾颈间薄剑划开的肌肤,反手将手中的树灵拍进了桃寂的身体里。

“桃寂,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第五章

书妄言一直知道,他的师父不快乐。

他以为,师父的不快乐,在于修道上的阻碍重重。

书妄言常常看到桃寂在无人的夜间辛苦修习,甚至偷偷使用一些仙界的禁术来提高自己的修为,然而全都失败了。

他暗地里向很多师叔打听过,他们大多语焉不详,他只打听到,桃寂并不是仙界出生的仙人,而是出身妖山桃都,却挂名在神界的神鸟桃吉一族。

他翻遍神典仙籍,终于拼凑起一些线索。

约在百年前,本就不很兴旺的神鸟桃吉遭遇了一场灭族之灾,桃寂也在那场浩劫中大损元气,以至于在修道一途再难精进。

于是那日,桃寂赶他下昆仑,他也没有诸多纠缠,脱离昆仑,脱离桃寂,他就可以做他一直想做的事。神鸟桃吉,世代与桃都山上的桃树为伍,所以再没有比桃树的树灵更能帮助桃寂恢复元气的了。然而桃都山荒废已久,桃树灵力微弱,所以,他便设了一个阵,以桃木化为公羊,引诱为富不仁又想要成仙的凡人为祭。

只是随着周身妖力的加强,他的灵力也受到了波动,一些困缚着他的仙法在逐渐消失,他渐渐从一些迷雾一样的光影中,看到了一些本该属于他的,并不遥远的记忆。

那是百年前的桃都山,那一年,也是饿殍遍野,连捉妖的人和对峙着要被捉到的妖怪,都饿得再也走不动。

桃寂瘫在地上,盯着水洗一样的天空喃喃道:“天师你看,这个世道只有好人才会饿死。我虽然是个妖,但是饿得这么惨,勉强也算是个好妖吧?能不能打个商量,别抓我了?”

天师轻声笑了笑。

桃寂歪头去看,在烂漫春光柳烟飞絮之中,背着冷冽长剑一身清冷的天师,逆着桃花色斜阳立在晚风里,低头看她时,目光中有一种温和柔软的东西。

桃寂的心猛地一动。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妖爱上捉妖人呢?

约莫是因为,一只在凡间行走的妖,一辈子遇到的捉妖人,可能比遇到的同类还要多。

长得难看的捉妖人,打死;性格不讨喜的捉妖人,打死;打不过自己的捉妖人,打死;剩下的,就是长得好看、让自己喜欢,又因强大而秉持捉妖人血液中执着的存在。

他们遇上一只妖,便会不分晴雨昼夜,不管霜秋寒冬,不论人间沧桑,必然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地追逐。那么长久地相对,那么多次地试探,要有一次一瞬一刹那的心动,是多么容易呢。

只是桃寂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那么倒霉的一个妖。

桃寂和天师没有被饿死在那场饥荒中,在不短的一段时光里,桃寂和天师一起并肩行走于荒陌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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