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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菖蒲

2015-05-09许颖颖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3期
关键词:同性恋惠特曼

摘  要:惠特曼是美国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诗人之一,对他的研究一直层出不穷,但是对其中同性恋倾向的研究却比较少,本文将通过文本的细读来浅析其有同性恋倾向的诗的表达方式以及艺术效果。这些诗就如同他作品中孤独的菖蒲,象征着男性爱人,也象征同性恋情的阴暗地位,更是诗人心灵上的柔软,这些都给有同性恋倾向的诗带来一种感伤、迷惘的悸动色彩。

关键词:惠特曼;同性恋;《菖蒲集》

作者简介:许颖颖(1992-),女,汉族,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3-0-02

惠特曼是美国19世纪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他是美国文学史上重要的开拓者,开创了自由诗体,他如海洋,战鼓一般激扬热烈的诗篇在美国文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阅读惠特曼的作品时,不难发现,其中有着很大一部分描写男性和男性之间“友情”,“伙伴之情”的诗作。在《大路之歌》,尤其是《菖蒲集》(又译《芦笛》)中这种倾向尤其显著。同性恋现象是人类社会中长期存在的一种行为模式,但因为其群体人数较少并不为主流社会广泛接受,同性恋文学更是长期以来都不受重视。近些年来,同性恋行为已获得社会的广泛宽容,学者们也不再讳言文学中的同性恋倾向。

一、菖蒲的隐性含义

(一)同性爱人的象征

菖蒲是一种多年生草木,根状茎粗壮,叶子呈剑形,常生于沼泽地、溪流或水塘旁边。从菖蒲的形象直观来看,本身惠特曼选择这个更加趋向阳刚的形象或许就是为了代表男性的形象。惠特曼本人在英国出版诗选时曾这样解释:“‘菖蒲在这里是个普通的词;它是一种很粗大而带芳香的草,或者草根,叶片高三英尺,一般叫‘香菖蒲,遍生于北部和中部各州……像我在书中借用的那种优美而幽雅的感觉,可能即由此而来,即由那种代表最粗壮最强韧的叶片的香葛蒲而来,以及由于它那新鲜的、芳香的、带刺激性的花球而来”。粗壮、强韧以及带刺激性,这一系列的形容词很难不把它的形象联想到男性身上去。在《我胸口的芳草》中,诗人这样唱道,“持久不死的根,高高的叶瓣,啊,冬天不会把你冻死”,这种持久不死的顽强生命力,高大健壮的身体都和男性阳刚的形象更为贴近。而在《菖蒲集》中的《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四季常青的橡树在成长着》,橡树的形象也很明显是男性的象征,“他孤单独自站立着,苔藓从树枝上挂下来,它没有同伴却生长在那里倾吐着欢乐的、深绿色的叶子”,这些诗句表现出一个顽强,孤独却乐观向上的男性形象,我国现代女诗人舒婷的诗歌《致橡树》大抵受到了惠特曼的影响,把橡树作为男性爱人的象征。惠特曼在《菖蒲集》中不吝表达他对诸如菖蒲、橡树、这些形象的喜爱和赞美,可以窥见其对男性的喜爱之情,加之惠特曼终身未娶,也不乏女性追求者,英国作家约翰·阿·西蒙兹曾对此做了深入的研究,他认为惠特曼在性爱方面有某种有异于传统观念的特点。“菖蒲”这个形象或许不仅仅是男性形象的象征,准确地说,是诗人心目中男性爱人的象征。

(二)同性恋情的象征

在以清教思想作为主流的19世纪的美国社会,性还是一个相当敏感甚至禁忌的话题,太过直接的对性的描写会被视为是色情、淫秽。同性恋在那时更被视为是精神错乱、病态甚至变态的。在严重被压抑的年代,或许惠特曼本人都不敢承认或确定自己确实是喜爱同性的,但仍然在表达心灵的诗歌中忍不住泄露出来。在《这里是我最脆弱的草叶》中,诗人好像终于忍不住开始诉说,“这里是我最脆弱的草叶,然而也是我能够长期维持的最茁壮的草叶,我在这里隐藏着我的思想,我自己不去暴露它,然而它们却比我其他所有的诗歌更加暴露了我。”这其中很有些哲学意义,但这草叶,这菖蒲之叶何尝不是诗人内心无法宣泄出的秘密呢。这孤独的菖蒲,就寓意着诗人隐秘的恋情,他用健壮的这种充满阳刚气息的形容词修饰,却反而因和一般感觉有反差而带来新颖感。而在上文提到过的《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四季常青的橡树在成长着》,这株孤独的橡树形象更能代表这个同性恋群体的处境:“孤单单独自站立着”。橡树的处境也和诗人自己一样,不得真正所爱,孤苦伶仃,需要朋友和“健壮的友情。”惠特曼的菖蒲是孤独的菖蒲,隐晦地表明当时同性恋的艰难处境和无人理解的感伤。

(三)诗人内心真实感情的象征

惠特曼本人给人一种生气勃勃,健壮,粗犷,落拓不羁的印象,在诗人这样的形象下,可能还隐藏着另外一个自我。惠特曼虽受爱默生的影响很大,而惠特曼同样重视肉体和精神,并不认为肉体先于精神,诗人的精神世界也必定多姿多彩。在诗人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自我之歌》中,似乎可以从中解读出两个不同的我:一个粗犷男性化的我和一个微弱女性化的我。男性化的我多以火焰、烈日等形象来表诉,而微弱女性化的我多以夜晚,死亡,海洋等意向表明。诗人在《自我之歌》中经历了一次蜕变,告别旧我,迎接轮回,生命逝去,而那个我却无处不在。这些最终表明这个微弱女性化的我才是隐藏于旧我下的真实的我,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验。这个我便是阳刚的身体里面,深藏在心尖上的一抹柔软,是诗人精神上的绕指柔。这种缠绵的柔情,在诗作中也可见一斑。整首《多少年后的记事员》中设置的情景,都那么的真实可感,诗中传递的真挚的思念和与恋人亲密相处的欢乐都让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感染力。“他最快活的日子是远远走去,穿过田野进入树林,登上山冈,他和另外一个人手拉着手闲步着,他们两个远离众人”和爱人携手同行,步入自然的美妙画面,令人神往。许多评论家也认为此诗中应该有诗人的真实体验,布鲁姆说过,“无疑地,他(惠特曼)最深层的冲动是一种同性欲望,他关于异性激情的诗篇打动不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对比惠特曼真正描写男女之间爱情的那种激昂热烈,这种细水长流,涓涓不绝的男性友爱更像缠绵悱恻的爱情。《菖蒲集》中的这一组诗恐怕才是惠特曼真正的“情诗”,而这孤独的菖蒲,正是惠特曼小心宣泄自己内心真实感情的自留地。

二、孤独的菖蒲的审美意义

(一)磅礴中的感伤的气息

《菖蒲集》的整体语言风格秉承了惠特曼一贯的风格,如战鼓擂动般的轰轰烈烈,有热切激昂的调子,自由的语言,气势磅礴的诗行。但是细读这其中描写的感情,却能发现一种宁静甚至感伤的气息。《亚当的子孙》中的《顺从天性的我》一诗中,即使表现秋日景色,诗人也是用,晚秋时分,红、黄、灰、紫、深绿、浅绿等各种颜色,这样的诗句,把原本容易看出萧瑟感的秋季描写的生机勃勃,而在《菖蒲集》中的《我在春天唱着这些歌》中,出现的意象如“野花、藤蔓和杂草从石缝里长出,又部分掩盖了石堆,我离开了这里又往前走”,即使描写春天的美景也显得暗淡,荒芜。在《在一天将结束时听我说》这首诗里,诗人描写的场景都并不激烈,甚至在描写密友到来的喜悦的场景都只是月亮升起,在清凉的水中洗澡这样偏冷色调的意象,而在密友到来之后的描写中,沙土的响声,河水轻柔的拍岸声,都给人宁静悠远的感觉。这些诗的刻画中并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而是一种触手可得的安详的幸福。相比于《亚当的儿女们》那种男女轰轰烈烈,随时要燃烧起来的激情,《菖蒲集》中的细腻宁静的感情才更接近于真正的爱情。这种细致绵远的恋爱体验是不可能超越经验虚构的,正是由于《菖蒲集》中的同性恋倾向相对明显,在那个时代惠特曼需要更隐晦地表达出自己浓厚的情感,这样的冲突恰好让我们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是优美和感伤的,这也给我们阅读惠特曼带来了别样的新鲜感受。

(二)呼之欲出的悸动

惠特曼是很有反叛和开拓精神的一个诗人,这注定他会做出一些大胆的举动,比如他创造的自由诗体,没有远见卓识和大勇气大魄力,是不敢做这样的尝试的。这大概也是他明知道或许会引起诟病和攻击,却依然要将心底对同性的感情隐晦地泄露出来的原因。在《现在紧紧缠着我的不管是谁》这首诗里,这种对追求者的要求和不信任一直到最后,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试探性的举动,“再不然就偷偷去某个树林里试一试”,这种谨慎和小心都暴露出惠特曼面对这份感情时的焦躁和悸动,正如绝望中却偏偏有一丝希望,仿佛在一个迷雾森林中,有一道无法捕捉的光,诗人一直在努力抓住这道光。在《大地和我很形似中》,这种感情像是偷尝禁果式的,“因为一个壮汉在热恋着我,我也热恋着他,但是对于他,我身上有一种凶猛而怕人的东西随时都会爆炸,我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让它在这些诗歌中出现”这种在当时算是禁忌的感情的爆发确实会带来不小的冲击,这种似乎要说出来又欲言又止的表达给整首诗都笼罩上一层迷惘味道,又充满了跃跃欲试。这些类似暗恋的私语中,隐藏着的这种小小的悸动,偷尝禁果式的悸动,让读者的心也跟着升起了奇妙的电火花。

当代社会对于同性恋者已经相当宽容,也有了专门对于同性恋文学的研究,接受、理解和揭示惠特曼诗歌中的同性恋情感不仅不影响其作为美国最重要、最伟大的诗人之一的地位,反而对于我们理解惠特曼其人,其诗多了一个新鲜的纬度,不管同性的爱、异性的爱,它们共同构成了人类真实的存在和感情,对于它们的诗赞和歌颂都如惠特曼理念所表达的,爱是一种凝聚力,所以他要终生加以宣扬和歌颂。《菖蒲集》是一曲响起于孤独、受伤或禁欲的心灵之中,惠特曼式的交响曲。这是在草叶中孤独屹立的一株菖蒲,不同于草叶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这株散发着忧伤气息的阳刚茂盛的菖蒲,给我们带来一种别样的体验。

参考文献:

[1][美]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伟人作家和不朽作品[M].上海:译林出版社,2005:11.

[2]惠特曼著,赵萝蕤译:草叶集[M].上海:译林出版社,1991:173-230.

[3]李野光等:惠特曼名作欣赏[M].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95:12-15.

[4]李野光:惠特曼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106-107.

[6]惠特曼:典型的日子[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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