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什梅尔里德与多元文化思想
2015-05-05杰里沃德
杰里沃德
〔摘要〕在当代美国作家中,伊什梅尔·里德是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美国“文学”多元文化主义的主要理论家和支持者。自19世纪早期以来,美国就信奉“一个永不分离、全民共享自由与正义的国家”这样的政治神话,以此弱化其多族裔、多文化的特性。里德有效地挑战了此类神话的可信度,在论争性的杂文、作品选集和小说中都坚持最大限度地确认美国文学和社会进程中多元文化的交互式存在。本文简要论及里德与国家的“论战式对话”可能表明了什么,认为他的《由此的19位巫师:1970年代美国原著集》(1970)、《卡拉菲亚:加利福尼亚诗歌》(1979)、《多元美国:文化战争与文化和平论文集》(1997)、《从图腾到嘻哈文化:美洲多元文化诗集,1900-2002》(2003)、《议事会:美国经历的错误描绘——由彼及此的短篇故事》(2009)等系列著作为美国和全球语境中关于“文学”多元文化的理论与实践等持续的争辩既提供了论题,也献上了证词。
〔关键词〕伊什梅尔·里德;多元文化主义;交互式存在
〔中图分类号〕I09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769(2015)02-0208-03
多元文化主义(multiculturalism)这一概念是我们探讨人类如何生活在一起的众多话语之一,其最基本的含义是指拥有或认同不同的文化承继、信仰和实践的人们在某一特定空间(国家或区域)一起生活的状况。就如我们的文学理论自如地从哲学领域取我所需一样,我们文学研究中的多元文化主义常从人类学中借鉴观点。如果我们要以多元文化主义来研究文学,而不是研究其他社会科学的论题,则需慎重。作为美国学者,良好的批判性思维要求我们首先将多元文化的实际实施状况(de facto)与理论法定状况(de jure)一并考量。我相信,所有的学者都会审慎地先辨识自己国家已有的多元文化行为,再对 “跨文化语境”中的多元文化发表看法。我们需要了解当地的边界状况(包括地理和隐喻两层含义),再去接受超越性的全球化观点。至少对于我来说,“跨文化”的表述意味着A文化中的异质因素与B文化中的异质因素或殊异性有所区别,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区分,就无法意识到我们在自己的“母”文化中也不免陌生(怪异、不同、边缘化),认识到其可能性至关重要。
我们很容易就轻易相信自己的文化及产物要比“其他”的文化和产物更胜一筹,当“我们”和“他人”拥有相同的国民身份时显得尤其明显。正因为认识到跨文化和多元文化是同一个问题,富有声望的现代语言协会才在1990年推出了《重新定义美国文学史》(Redefining American Literary History)一书。我们在伊什梅尔·里德(Ishmael Reed)开创性的作品中发现了一个理论模式,尽管我们当时对此并没有过多论及。我急于指出那一“理论”,是因为它适用于里德,尽管并非像爱德华·赛义德、霍米·巴巴或者雅克·德里达所做的理论研究;它是指里德作为一个非学术性作者运用解释性假设来告诉我们多元文化是什么,以及我们为什么需要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接受多元文化的观念,我们的研究就基于那样的理论。我们确实认为我们这一涉及重新定义的研究项目避开了“关于文化和文学的传统的、父权制思想”,并探寻“解释性模式,以说明多重声音和多样经历构成了美国文学和文学史”。〔1〕
不能将学科偏见最小化,我们就无法达到获取新知的目标,例如错误地无视美国文学中一度隐藏的异质性方面所获得的历史性发展,而仓促地在各式英语和各门语言创作的文学作品中寻找显著的差异。以美国文学为例,我们简要回顾一下伊什梅尔·里德近半个世纪的努力,就能领悟到多元文化主义就是一个战斗的过程。
在当代美国作家中,伊什梅尔·里德是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美国“文学”多元文化主义的主要“非正式”或者“非学术”的理论家和“务实型”的支持者。自19世纪早期以来,美国就信奉“一个永不分离、全民共享自由与正义的国家”这样的政治神话,以此弱化其多族裔、多文化的特性。里德已经用超乎“解构”的行动有效地挑战了此类神话的可信度,在论争性的杂文、作品选集和小说中都坚持“建构”一个基本原理,以最大限度地确认美国文学和社会进程中多元文化的交互式存在。
我的评论将简要论及里德与国家的“论战式对话”可能表明了什么。里德的选集包括《由此的19位巫师:1970年代美国原著集》(19Necromancers From Now: An Anthology of Original American Writing For the 1970s, 1970)、《卡拉菲亚:加利福尼亚诗歌》(Calafia: The California Poetry,1979)、《多元美国:文化战争与文化和平论文集》(Multi-America: Essays on Cultural Wars and Cultural Peace,1997)、《从图腾到嘻哈文化:美洲多元文化诗集,1900-2002》(From Totems to Hip-Hop: A Multicultural Anthology of Poetry Across the Americas,1900-2002, 2003)、《议事会:美国经历的错误描绘——由彼及此的短篇故事》(Pow Wow: Charting the Fault Lines in the American Experience–Short Fiction from Then to Now, 2009),它们为美国和全球语境中关于“文学”多元文化的理论与实践等尚无定论的争辩既提供了论题,也献上了证词。里德在文集的序言中已囊括了理论,在他挑选的作品中又展现了例证。
里德在最近的作品集《走得太远:美国精神崩溃文集》中用两句话开篇,这就足以奠定他在1960年代以来非裔文学史中的地位:
如果他们告诉我“不要谈那些”,那就是向我发出了探寻美国生活中的禁忌话题的信号。以前的奴隶们到达加拿大后就能够质疑美国社会中对于种族的盛行态度,我也可以从魁北克与既定的观念进行论争,美国并不是如他们描绘的那样,旧有的种族主义罪恶都已被击溃,也不是如针对我的年轻评论者约翰·麦克沃特所认定的那样,还在纠缠的只是“旧账”,在他发表于《评论》和《新共和》的文章中,我就是个失联的“正在消失的不合时宜”的人,不用理会。〔2〕
里德不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作为作家,他激发我们探寻美国的多元文化究竟如何以及为什么常常招来诟病等。
里德的进化理论开始于1960年代,他对涉及“黑人艺术运动”的狭隘的单一文化主义进行了批判,1969年10月,里德在《由此的19位巫师》的序言中写道:
美国艺术也许就来源于压迫者和被压迫者的对抗,他们都隐秘地领会到,不管压迫者的艺术相比于他的牺牲者的作品来说是多么的逊色,但是他总是获胜,频频获奖。美国的艺术甚至与性别竞争相关,一切来自于上帝般的权威话语,这就是白人父权制的领域。小心!妇女和土著人不得入内。〔3〕
在展现了许多有关美国的自传式宣言之后,里德承认,他“略去了白人作家”,在翻阅了“许多充斥于市场的排他性的美国文学选集后,我不知何故觉得于他们没有大碍”。〔4〕带着些许矛盾,他写道:“印第安人、黑人、白人、中国人,甚至蓝色人种都在[选集的]书页间展现了他们的经历”。〔5〕里德在理论建构的这个阶段自己也具有排他性。
里德摸索着探寻多元文化。他在1978年1月22日写作《卡拉菲亚:加利福尼亚诗歌》前言时对于多元文化主义有了更成熟的想法,并且知道如何表述。他对加利福尼亚有相当“轻松愉悦”的历史记录,那里是“多种文化的安身之处”,属于西班牙人、墨西哥人、黑人和1840年代后来此的亚洲移民,这样一些外表和语言均不同的本地人。里德将“来自加州不同文化的诗歌汇为一家,而不是根据‘种族、‘国别或者年代划分为不同的文化群落”,正如西蒙·奥尔蒂斯(Simon Ortiz)所说,没有类别划分,诗歌成为“包容一切、穿越时间的个体事件和理念”。〔6〕我怀疑伊什梅尔·里德是在用信件和声明模仿19世纪认定奴隶叙事录的做法,这样,《卡拉菲亚》有了鲍勃·卡拉汉、维克多·埃尔南德斯、西蒙·奥尔蒂斯、徐忠雄、山内若子和阿尔·扬等写作的“认定式”的序言,他们为这一多元文化的成果提供了多元族裔的可信度。
在《多元的美国》序言中,里德对于多元文化主义的思考发生了启发性的转变,他在这部文集中论及不同于诗歌和小说体裁的杂文,里德认为,收集杂文促进了多元文化表述的转换,它不仅仅是多元文化表述的“证据”,也是与美国大众传媒一起为促进多元文化思维而战所配置的一个“武器”,哪怕它对于文化多样性和文化差异的认可不温不火。
里德针对二元化(美国社会黑白两色的特征)的抗争坚持不懈,突显不同族裔作家的杂文,将“种族”放归原位,为美国公众对于扮演美国人的角色提供了不同的表达以及崭新的分散与聚合视角。里德认为,多元文化主义在书本中是“安全的”,但是在书本外却常常充满危险与恐吓,也就是说,文学表述并不能让我们直面多元文化中的显性因素。里德确信,在某种程度上,文集是“针对通讯交流垄断寡头们挟持公众讨论的暴虐行为的一种智识的反垄断行动”,是由作家们发起的行动,“关乎美国的将来,那时某一‘种族或族裔群体不再主宰,同化的压力也不再如以前那么苛刻”。〔7〕此种多元文化的争斗仍会继续,在里德为《从图腾到嘻哈文化》和《议事会》所写的序言中既有乐观主义,也有悲观主义,或者他对于多元文化思考的分歧。
这些新近的多元文化著作序言读起来不再好辨,更强调运用性而不是思辨性,需要细读才能识别这些细微差别。这样的转变是对极限的警示,表明激进的言论如何随着时间的流逝变为劝导的态势,从而失去了些许刺耳的挑衅。《从图腾到嘻哈文化》是多元文化诗歌的教科书,里德在2002年10月23日为这部文集所写的序言中更加关注教授多元文化文学会带来的影响,以及普世主题的重要性。他在2008年为《议事会》所写的序言《五月五日节》的核心思想就是适当的让步,从而思考跨文化的语境,因为里德认为:
由于几个公司逐渐垄断媒体,人们失去了进行传统交流的渠道,具有不同背景和来自不同时区的人们只有通过书写形式相互进行跨文化、跨时间的对话,对于诸如战争、奴隶制、种族、反犹主义、性别、阶级以及家庭生活失调等历史和现时的重要事件没有办法进行评论。〔8〕
几页之后他重申:
美国印第安、拉丁裔、亚裔和非裔作家被排斥在媒体之外,他们常常通过小说叙述他们的美国故事,探寻将族群分裂的问题。在媒体中是局外人在认定族群成员,常常出现如《国家的诞生》和电视剧《火线》中的灾难性结果。〔9〕
我认为里德在他的序言中给我们上了关于权力的重要一课,他警示我们在一个特定的空间(国家或区域)中适应“多元文化”的生存境况时如何保持警觉,那里居住的人们拥有并认同不同的文化承继、信仰和实践,学者们既不会对那一空间真正“置身事外”,也难免会受到其不可知状况的影响。
〔参考文献〕
〔1〕Ruoff, A. LaVonne Brown and Jerry W. Ward, Jr., eds. Redefining American Literary History〔M〕. New York: 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of America, 1990:4.
〔2〕Reed, Ishmael. Going Too Far: Essays about Americas Nervous Breakdown〔M〕. Montreal: Baraka Books, 2012:11.
〔3〕〔4〕〔5〕Reed, Ishmael. 19 Necromancers from Now: An Anthology of Original American Writing for the1970s〔M〕.1970:19,23,24.
〔6〕Reed, Ishmael. Calafia: The California Poetry〔M〕. Berkeley, CA: YBird Books, 1979:42.
〔7〕Reed, Ishmael. MultiAmerica: Essays on Cultural Wars and Cultural Peace〔M〕. New York: Viking Penguin, 1997:27.
〔8〕〔9〕Reed, Ishmael and Blank, Carla. eds. Pow Wow: Charting the Fault Lines in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Short Fiction from Then to Now〔M〕. 2009:11,13.
(责任编辑:潘纯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