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首例涉代驾软件事故案宣判软件运营商担责

王羽

酒后找代驾，只需在相关的APP里点几下，代驾司机就会上门服务。不过，一旦发生交通事故，车主、代驾人、手机代驾软件运营商及保险公司，责任该如何划分？近日，浦东新区法院对一起新型案件进行宣判，代驾软件运营商被判担责。这也是全国首例判决的涉代驾软件交通事故责任纠纷。

在“酒后不开车”的观念深入人心后，更加促进了酒后代驾的繁荣。随着形形色色的代驾软件出现，方便了用户之余，行业监管亟待跟上，莫让代驾引发不必要的“代价”。

【案件】

代驾司机撞倒老伯 软件公司被判担责

近日，浦东新区法院对一起涉代驾软件事故案进行了宣判。据媒体报道，本案中，潘先生在周浦镇旗杆村一饭店吃饭后，通过亿心宜行公司运营的“e代驾”联系了代驾服务，该公司接单后将信息发给代驾司机赵先生。随后，赵先生赶到这家饭店，与潘先生签署代驾服务确认单后，驾驶潘先生所在公司的车辆离开饭店，结果没多久就发生了交通事故，撞倒了骑电瓶车的陶老伯。交警认定，小轿车应当承担事故的全部责任。事后，陶老伯住院16天半，医药费花了3.6万余元，经司法鉴定中心鉴定被评定为十级伤残，

陶老伯找到肇事司机赵先生。赵先生说，代驾属于职务行为，赔偿责任应由公司承担。亿心宜行公司则说，公司仅通过软件提供信息，由被代驾人自由选择代驾人，服务完成后，由被代驾人与代驾人直接结算费用，公司仅收取每单5元至20元的信息费用，赵先生不是公司员工，事故责任应由他自行承担。事发后，公司从人道主义出发，垫付了3.59万余元。

去年10月，陶老伯将代驾人赵先生、车主（即潘先生所在公司）、保险公司告到了浦东新区法院，请求判令赔偿医药费等11.79万余元，先由保险公司依次在交强险及商业三者险的责任限额范围内赔偿，不足部分由赵先生及车主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审理中，法庭依法追加亿心宜行公司作为被告。

经过审理后，法官告诉陶老伯，车主在这起交通事故中不担责。因为有关法规规定，“机动车所有人对损害的发生有过错的，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但本案中，并无证据表明车辆所有人对损害的发生存在过错，因此法院对陶老伯要求其承担连带责任的请求不予支持。

那么，赵先生与亿心宜行公司之间如何担责？法官指出，赵先生与亿心宜行公司之间应该属于雇佣关系。首先，委托代驾服务协议在潘先生与亿心宜行公司签订的，赵先生并非协议当事人，他是接受亿心宜行公司的指令实行代驾；其次，赵先生是经亿心宜行公司考核并认可的代驾驾驶员，在工作时间内接受公司的管理。再次，赵先生根据公司制定的标准收取费用，对代驾费没有议价权，仅以付出的劳动获取相应报酬。

法院认为，这些都符合雇佣关系的一般特征，因此赵先生事发时是在执行职务行为。根据规定，雇员在从事雇佣活动中致人损害的，雇主应当承担赔偿责任，因此，陶老伯超出保险理赔范围的损失部分应由亿心宜行公司承担。

最终，法院支持陶老伯医药费等12.66万余元，由于这笔损失可在交强险及商业三者险限额内足额赔付，因而亿心宜行公司无需再支付赔偿费用；对于不属保险责任范围的律师代理费及停车费3716元由亿心宜行公司全额赔偿。由于该公司之前已垫付医疗费3.59万余元，扣除这部分损失后，其余部分陶老伯应予以返还。

【现象】

代驾软件风生水起 良莠不齐暗藏隐患

在移动互联网浪潮下，众多手机代驾软件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通信信息报》报道称，据不完全统计，应用商场上具有200余种代驾软件。这虽是一种便民服务升级，但其引发的一系列纠纷亦不容忽视。首起涉代驾纠纷案宣判将代驾软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分析指出，一些代驾软件“零门槛”致手机代驾司机良莠不齐。目前，在部分代驾公司，拥有一定驾龄的兼职司机在缴纳保证金之后，只需一台有GPS定位功能的智能手机，下载一个APP应用便可接单工作了。如此低门槛，让企业对代驾司机的驾驶水平、工作素养都缺乏有效管理，导致“坐地起价”、绕路乱收费等现象的发生。

其次，权责难界定。大部分的代驾司机与软件公司之间仅是合作关系，而非法律上的雇佣关系，一旦出现交通事故、财物丢失、人身伤害纠纷等情况，乘客及司机的责任追讨和赔偿往往成难题。据了解，代驾司机大多认为，如果是在代驾过程中出现交通意外，而责任是在他们这一方的，代驾公司会负责赔偿车主的损失。但一些代驾公司却表示，一旦出现纠纷，如果确定是司机的责任，公司将立即将其开除。双方在责任认定以及赔偿上存在认识偏差，这也导致了代驾纠纷的出现。

此外，手机代驾行业处于监管“真空”地带。由于代驾车辆不属于营运车辆，因此不受营运部门管理。而交管部门的管理也只局限于代驾司机是否持有驾驶证以及发生事故后的认责处理。可以说，网络代驾属于无主管单位、无准入门槛、无统一标准。缺乏行之有效的监管，使得代驾行业收费标准、服务、安全性等暗藏隐患。

被代驾送回家 车上高档相机丢了

此外，“代驾司机是否靠谱”、“醉酒客人如何服务”以及“突发事故由谁负责”等话题也引起了业界及用户的热议，这都折射出代驾的隐忧。

《江南都市报》报道了数起因代驾引发的纠纷。江西的杨先生酒后由酒店安排了一名代驾送回家。然而，第二天醒来后，他却发现放在车上的一台价值2万元的照相机不见了。于是，杨先生找代驾司机询问，但对方却说自己没有拿。遇到这种事，杨先生能不能找代驾司机或者提供代驾司机的酒店索赔？

据律师介绍，某些酒店会专门为喝酒后的顾客免费提供代驾服务，属于餐饮消费的延伸服务，是消费者与酒店之间的消费服务合同的组成部分。如果双方对车主身上财物和车内财物进行了清理和登记，代驾司机在提供代驾服务中发生财物丢失的，如不能证明是车主自身原因造成的，造成的损失应当由代驾公司和代驾司机承担连带责任；如果双方没有对财物进行清理和登记，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车主要对财物损失的事实和代驾司机的损害行为及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提供证据加以证明。

从事代驾已有两年的刘师傅则有过这样一次遭遇：车主喝醉酒之后打电话叫他代驾，谈好了代驾费100元，但送到家之后，对方却只肯出50元。最气人的是，车主认为自己喝醉了酒，根本不知道是谁帮他叫的代驾，出这50元也是极不情愿的。

那么，酒后状态、一个电话叫来的代驾，属于签下代驾合同吗？律师介绍说，从法律角度上来说，在酒后代驾服务中，醉酒的委托人在一些情况下并不具备监督能力，或者只是部分具备监督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合同的订立是不充分的，合同的执行也是不完备的。即使格式化的合同对代理人的行为进行了限定，但是，因为委托人处于醉酒的状态，因此，很难对代理人的决策行为进行监督。

但实际情况是，酒后代驾就是因为喝了酒才请代驾，法律界目前基本上认同酒后车主并不丧失民事行为能力，即酒后对自己行为的性质及后果是有意识的，一般来说合同是有效的。但在严重醉酒的情况下，若酒后顾客已经丧失了对自己行为的性质及后果的判断能力，所签合同就不能被认为是有效的。

【分析】

无偿代驾的赔偿责任应由车主承担

对于代驾出现纠纷之后的责任划分问题，法官指出，根据被代驾人是否给付报酬，酒后代驾可分为有偿代驾和无偿代驾。有偿代驾主要有代驾公司提供的代驾、酒店等餐饮服务机构提供的代驾及私人有偿代驾等形式。

据《新闻晨报》报道，在浦东法院召开的代驾法律关系中交通事故责任承担研讨会上，专家学者讨论后认为，在有偿代驾的前提下，不论代驾人是以个人名义还是以公司形式推出代驾服务，均在被代驾人与代驾人或代驾公司之间形成服务合同关系。根据机动车运行支配者和运行利益享有者承担事故损害赔偿责任的原则，代驾人或代驾公司应当对代驾中发生的交通事故损害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华东政法大学教授傅鼎生认为，如果机动车车主或被代驾人等对损害发生也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代驾人或代驾公司的民事赔偿责任：“如车辆脱保，即未缴纳交强险，车主须在交强险范围内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而如果代驾人没有审核车辆有无脱保等情形，代驾公司可按照内部约定，根据过错大小，可对代驾人进行追偿。不过，也要考虑代驾人过失的大小以及收入高低等因素。”

无偿代驾，是指不单独收取费用的代驾行为。根据法律规定，无偿代驾中代驾人与车主之间应为帮工关系。专家认为，在无偿代驾的情况下，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原则上赔偿责任应由被帮工人、也就是车主承担。

建立行业标准规范粗放式增长厘清了法律关系之外，对于新兴的手机代驾行业，又该如何来进行规范呢？

首先，在制度层面，目前只有一些零散的法律条文可以作为处理有关代价纠纷的依据。政府部门需尽快出台完善的相关法规规范代驾软件市场，让“手机代驾”行为的监管能够“有法可依”。物价部门也应出台相应政策统一收费标准，保证收费合理合法。

其次，在行业层面，代驾公司要严格把关，代驾人员除了需具备一定的驾龄，还要通过严格的面试、业务培训以及考核，通过后持证上岗。此外，企业还要对代驾人员进行备案登记，建立诚信档案。另外，代驾公司可以为每次代驾都买保险，万一发生意外，可通过保险来挽回消费者的损失。

对于消费者而言，应选择信用度高的代驾机构，请代驾前必须明确具体条款细则，签订保障性协议，以确保自身合法的权益，避免不必要的法律纠纷。

手机代驾行业粗放式的发展，已经引起广泛关注。东方网报道称，上海市政协委员朱建国在今年的政协提案中建议，学习韩国代驾模式，将移动手机端的软件纳入行业统一监管，并对代驾人员的各项指标严格把关。而对于相关保险问题，他认为“代驾险”这块还存在空白，代驾司机都必须上保，代驾期间的责任由保险公司负担。

此外，有消息称，代驾行业标准《代驾经营服务规范》初稿已通过商务部审核。总之，良莠不齐的代驾行业亟需一套行之有效的行业标准予以约束，让代驾真正做到便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