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修辞
2015-04-30李天靖
李天靖
我曾在2007年由上海文艺出版的《波涛下的花园——中外现代诗技法鉴赏》一书“唱歌的喷泉打湿诗歌的裤子一一拼接”一栏,选发了许德民的一首抽象诗《后现代主义讲座之一》,是他在读《易经》一书序言时,选择其中感兴趣的字词,无逻辑地将喜欢的文字用键盘随意打出的字码拼接而成。纯粹代表了这个疯狂世界一些人的宣泄、玩酷。如果这种所谓的“拼接”技法是他所独创,是极有意义的。
此属后现代诗歌的写作,作品的意义就是无意义。
作为艺术家意在概念(或观念)的革新。
许德民《抽象诗》的出版,有点像画家杜尚将“小便器”放在一次绘画作品展,并命名为《泉》的艺术事件。杜尚的惊世骇俗之举,掀起了对艺术观念颠覆的轩然大波。
许德民最初写诗,后来迷恋绘画,从拼贴画,到具象画,再到抽象画,从传统到现代到后现代,二十余年来乐在其中,他说要一路走到黑,义无反顾。现在他又回到了诗歌,这是诗人的宿命。他这次出版的《抽象诗》,是他这么多年将抽象画与诗歌结合的产儿,许德民认为:“抽象诗真正做到‘诗画一家,诗就是画,画就是诗,是具有多元观念意义的中国本土当代艺术。”
今年我将出版《中外现代诗修辞艺术》一书,我在“反修辞”一栏里选发了他的一首《八界》。诗评家陈仲义在《现代诗 语言张力》一书,以我参与主编的《上海诗人三十家》所选许德民的一首《比界炸魂》为例评论说:“如此,能指与所指从离散到彻底的分道扬镳,乃至南辕北辙。”它消解了通常意义诗的能指和所指。
有谁敢说你能真正读得懂他的诗?这也正是它的意义之所在;我称之为修辞的绝望——即置死地而后生。在他的抽象诗里,切断了字与字、词与词的联系,或许会使人的内心产生一种惊悸,但字与画(汉字的本字,就是象形文字)的摩擦与碰撞,将可能擦亮人们潜意识的存在,给人带来一种异乎寻常的乐趣;或在读者与抽象诗劈面相对时,构成了一种紧张的关系,由此产生的一种张力。
同是复旦的诗人杨小滨,他是后现代派的。他提出了“诗歌非诗”的理论,即“诗歌本来就是非诗的”、“我关心语言表层的形态姿势”、“诗是语象的形式和现实混沌间永无休止的搏斗”。他与许德民相比,是小巫见大巫,许德民比杨小滨更极端,他的抽象诗是后后现代了。
尼采说一切语言都是修辞。许德民的抽象诗就是反修辞的,这也正是它存在的一种价值。它的意义在于对原有的诗歌概念彻底的颠覆,充满了一种后后现代的游戏精神。它可能不被多数人接受,就像当年被攻击、被诋毁.被谩骂的印象派画家莫奈,他将绘画从室内搬到了室外,蘸着阳光的色彩,画那幅至今仍照耀着世界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