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桃花源
2015-04-29
午餐时,我认识了来自南非的厨师艾伦,我更愿意称他为“魔法师”。他和厨房的伙计们用“魔法”召唤来好些奇妙的东西,有阿拉伯风味的白沫扇贝、蜂蜜香醋黑鳕鱼,还有皇室精选的柠檬巴菲和马斯卡彭甜品。我问他是如何在这离任何地方都至少有1,600公里远的地方变出如此一桌盛宴,“魔法师”眨了眨眼,说:“这里难道不是伊甸园吗?”确实,塞舌尔的115个岛屿如卫星般围绕马埃主岛(Mahe)分布,碧海白沙永远生机勃勃地沐浴在南纬4°和10°之间的热带艳阳之下,既无毒蛇猛兽,也没有讨厌的热带传染病。还有哪里比塞舌尔更符合海上桃花源的条件呢?
正午时分,温度计汞柱徘徊在29℃,海风从塞舌尔悦榕庄轩敞的门廊中穿过,带走了这个海岛恼人的湿热。这里地处马埃岛的西南海岸,我们身侧的山坡上60栋别墅面朝大海,克里奥尔建筑风格给人古色古香的感觉,让人联想起往昔殖民地时期。“据说海盗们的财宝至今仍然埋藏在岛上”。我的“魔法师”艾伦是个极好的聊伴,在他口中塞舌尔的殖民时代起伏跌宕,一波三折。最先到来的是阿拉伯水手,他们称塞舌尔为“Zarin”,接着葡萄牙人来了,在他们的地图上这些美丽的岛屿被叫作“七姐妹”,之后就是海盗们,塞舌尔成为了“Farban”(海盗湾),再之后法国人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殖民探险,马埃岛的名字就是由法国毛里求斯总督的名字而来。1811年,英国打败了法国人,塞舌尔成为大英帝国的一部分。“在你房间门前的海滩上挖几下试试,没准能发现海盗藏起来的金子。”艾伦眨着眼睛说。我住的那间海滨泳池别墅可直达海滩,按摩池边连着一条走道,通往花园另一边的私密凉亭,正是好莱坞寻宝片里那种揭开谜底的场景。但我更想在那专属于我的舒适沙发上小憩片刻,听着耳边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就此入睡,在梦中展开我的寻宝探险。
塞舌尔的宝藏
塞舌尔真正的财富并不是海盗们虚无飘渺的宝藏。普拉兰是塞舌尔第二大岛,人口仅有6,500,位于马埃岛东北方向44公里处。能容纳300名乘客的渡轮上只有少数的游客,在海风的吹拂下,船在行进中的轻柔摇摆、海浪的声音、周围乘客的欢笑声,让人彻底放松下来。
我的朋友辛迪用一辆出租车把我们带到了塞舌尔的“宝藏”之一——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的五月谷(Vallee De Mai)。这里是史前森林消失前遗留下的一块非凡宝地,也是世界上最高、最茂密的热带森林。这片树林神秘而美丽,我身处其中,像是和数百万年前的一切对话,但她几乎完全沉默,唯有近百米高的古椰树在微风中窃窃私语。如果还有什么其他声音打破这份沉寂,那便是鸟类的呜叫声。据说这叫声来自珍稀的黑鹦鹉。
“你其实是行走在恐龙的足迹上。”辛迪开着玩笑。塞舌尔群岛曾是冈瓦纳古大陆(Gondwanaland)的一小部分,数百万年的与世隔绝使五月谷的动植物发展出独特的生态群落,其中尤其以海椰子最为著名。长久以来,印度洋沿岸国家的人们都把这种状似女性臀部的巨大椰子视作珍宝,他们发现这些椰果被冲上海岸,却不知道海椰子来自何处,一度断定它们生长在神奇的海底花园。海椰子比海水重,所以只有那些落海后椰肉腐烂的海椰子才可能飘到马尔代夫或其他地方去,这种状况进一步加深了海椰子的神秘性。有故事说,哈布斯堡王朝的鲁道夫二世曾试图花费4,000金币购买一个海椰子却未能成功。但事实上,“它只不过是世界上最大的坚果”。辛迪哈哈大笑,每颗海椰子需要六年时间成熟,直径可达半米,重量为15~30公斤。“当它掉落的时候,可不要站在树下面”。
普拉兰和它的邻居拉迪格和周边岛屿代表了塞舌尔真正的财富——独一无二的植物,未受打扰的自然。这些由岛屿组成的古老绿洲隐藏在广阔无垠的印度洋深处,被温暖的海水包围,周边点缀着丰富的珊瑚礁,俨然是远离现代世界喧嚣的人间仙境。沐浴在塞舌尔的安宁自然之中,我们似乎回到了那个被早期开拓者偶然发现的年代。
在普拉兰岛,辛迪把我们带到安塞拉齐奥海滩(Anse Lazio Beach),我们乘坐一条小船出海欣赏日落,小船驶过表姐妹岛(Cousine Island)。这座25公顷的小岛植被繁茂,其中95%都属于当地特有植物,七种陆地鸟类(如塞舌尔鹊鸲、塞舌尔绣眼鸟、塞舌尔薮莺和塞舌尔蓝鸽)和九种海鸟也在此栖息。此外,大批候鸟定期光顾这里,一年中它们有六个月居住于此,以岛上的果子和植物为食。临时居民还包括玳瑁龟,它们偶尔来此筑巢。拉迪格还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海滩。其中之一便是田园诗般的德阿让沙滩(AnseSource d' Argent),这里多次被《美国国家地理》评为全世界最美丽的海滩。面前的景色的确非同凡响,绵细的白沙、清澈的海水和壮观的花岗岩巨石组合在一起,让人把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皇室与黑奴
塞舌尔向来以其众多绝美的海滩闻名,很多著名酒店都拥有自己的专属海滩,旅行指南上经常以“美丽、空旷”来形容。但在马埃岛,我更喜博瓦隆海滩的氛围。位于马埃岛北部的博瓦隆海滩是塞舌尔相当著名的海滩,沙质细腻洁白,海湾开阔,波涛不兴。沿着海岸线聚集了众多的酒店,其密集程度以塞舌尔全国人口九万的规模算来已经可以称得上市井繁华。酒店一家挨着一家,共用门前的海滩,因为离维多利亚不远,当地人也会来此消遣,所以如果你愿意,可以从沙滩进入沿途酒店,随走随停,在东面喝茶西边饮酒,酒店的门口都备有水龙头用以冲干净脚上的沙子。“博瓦隆很挤,”我的司机雅克在路上介绍说,“不过那儿有一家非洲最大的赌场。”
汽车沿着海岸边的公路行驶,我眺望窗外,大海呈现淡蓝和翠绿构成的多彩色调,阳光在浪尖上舞蹈。我特意探访了那家设在酒店里的赌场,只能容下三四张桌子和几台角子机,没有开门。“Bonzour!”我试着用雅克教我的克里奥尔法语向酒店保安打着招呼。“Ki dir?”酒店保安回答,接着和司机雅克热情地用克里奥尔语攀谈起来。这座小岛上的居民似乎都彼此相熟,所到之处,人们都面带微笑向彼此挥手致意。“晚上才营业,女士请穿裙子,男士请穿裤子。”然后保安转过头来用英语对我说,黝黑的脸上带着微笑。
塞舌尔人来自不同的种族,大多数属于东非裔,1835年英国废除奴隶制,英国军舰在印度洋上解救了几千名阿拉伯掠奴船贩卖的黑奴,这构成了塞舌尔今日族源的很大一部分。此外,还有印度裔、华裔、法裔和英裔。不过,因此而说塞舌尔人出身寒微是不公正的。“还有好几位国王。”博学的司机雅克补充道。1877-1937年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塞舌尔作为流放地接待了六位君主、一位首相和一位大主教。这些显赫人物都或多或少在塞舌尔留下了痕迹。“你没准能在这里遇到姓普列姆佩的人,”雅克说,“加纳阿散蒂国王的普列姆佩国王在塞舌尔住了24年。国王的家族有人留在了塞舌尔,他的一个孙女嫁给了解放黑奴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