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大西南

对自驾爱好者而言，美国西南部绝对是“此生必去”。一辆车，两条腿，加上探索自然的愿望，就可以在这里开启自由旅途。从约书亚树城奇形怪状的扭曲树木，到凤凰城肆意生长的树形仙人掌，再到塞多纳鬼斧神工的巨大红岩，乃至大峡谷随处可见的多彩奇观……即便旅程不过数日，这些被自然之手打磨了数百万年的美也足够让人惊叹。

沿着l0号州际高速开离洛杉矶，起初，绵延的路旁尽是奥特莱斯和连锁快餐店，令人略感单调。前方的棕榈泉（Palm Springs）久负盛名，是洛杉矶的潮人们和闲人们周末常会光顾的地方，但对于渴望与自然接触的我来说，约书亚树国家公园（Joshua’Tree National Park）无疑更适合作为白驾前往大峡谷（Grand Canyon）的首站。大峡谷，一个我从未仔细端详的巨大奇观，让整趟旅程拥有了广达2，724平方公里的背景和悬念。沿途的一切都大气磅礴，洋溢着美利坚式的自由。

开进西部

路线 洛杉矶一拓荒城（Pioneertown）-约书亚树国家公园一二十九棕榈（Twentynine Palms）城

用时

2小时30分钟+25分钟+8分钟

路况 从洛杉矶一路向东，在62号公路向北转，再行进35公里，便是拓荒城。此后沿着62号公路向东不远，就到了约书亚树国家公园和“二十九棕榈”城。全程平坦，视野开阔。

停留 拓荒城曾是许多西部片的取景地，如今这里在周末还会上演旧式的“枪战”。

接近棕榈泉，左拐进入62号公路，一如好莱坞电影的场景，窄窄的高速路在只点缀着干枯灌木的大漠中蜿蜒而过，前往拓荒城的整个路途都洋溢着这样的老派西部风情。拓荒城其实是座影视城，20世纪40年代，那些西部片导演、演员建造了这座小城，作为电影、电视剧最真实的布景。

当“帕皮和哈里特之家（Pappy and Harriet’s）”出现在视野中，我们便知道已入城了。这家沙漠中的公路旅馆是当地最火的潮人聚集地，它有多年历史，前来光顾的主要是骑行者、因拍戏造访此地的名流和那些不喜城市喧嚣的非主流摇滚乐队。旅馆之外，鸡舍、瓷器店和牛仔服饰店的人气也还可以，而银行、邮局和唱片行看上去只是做做样子。我们到的当天，城中空落落的，除了摄影师、牧马人、骑在马背上的女牛仔，就没什么其他人了。不过，瓷器店里的工匠告诉我们，周末这里会上演老式的“枪战”，到时会很热闹。

从“牛仔风情城”回到62号公路，沿途的二手店和咖啡馆随时可以驻留。不过，我们选择径直右转进入公园大道（Park Boulevard），开到约书亚树国家公园西门。车辆入园需缴纳约95元人民币（一周有效），收费的女管理员很是健谈，给人满满暖意。

柏油路两旁，约书亚树遍地皆是。约书亚树，身姿扭曲，枝叶多刺，可谓奇形怪状。同样造型奇异的，还有隐秘谷（Hidden Valley）中的景象：数以千计的巨型圆石高高垒叠，仿佛等待着旅行者前往攀登—一我们的确这么做了。1.6公里一圈的徒步旅程并没有什么难度，花上一个小时，就可以随性闲逛。

路尽头是公园的制高点切斯观景处（Keys Vew），眼帘下的科切拉谷正消融于一片雾色之中，此刻，沐浴在光影中的旅行者不多，我们有了点儿独享国家公园的意思。在东面追着阳光走过了园中三分之一的路程后，我们沿着转而向北的公园大道前往距此几分钟车程的另一座小城——二十九棕榈。传说，印第安人迁居于此后，每诞下一个男孩，就种下一棵棕榈树，第一年一共种了29棵，小城也因此得名。路上，我们在车里看到一只郊狼徘徊在稀疏的草丛间，它似乎已忘记了狼的野性，完全没有避人的意思。

城中有不少风格怪诞的旅舍，二十九棕榈旅舍（29 PalmsInn）便是其中之一。我们到时，两条身形健硕的沙漠土狗正慵懒地躺在大堂里，通身黄白斑点的它们看上去很温顺。身着乡村风格上衣的礼宾员招呼我们办理入住手续，她不紧不慢的工作节奏让人感受到了平时少有的舒缓与轻松。

在这片区域所在的莫哈韦沙漠（Mojave Dcsen）驱车探索数小时后，饥肠辘辘的我们对晚餐倍加期待。旅舍餐厅顾客如织，有旅行者，也有不少本地人，以致驻场的乐队都得在角落里表演。这是个怡人的夜晚，能在舞池边上抢到一张餐桌则让气氛更加怡人。自制的酵母面包美味醇厚，鼠尾草配香煎扇贝和白胡桃南瓜烩饭的口感也算不错。当地人告诉我们，这已是附近最好的餐厅了。

第二天清早，我开车在这个尚在梦中的小城闲逛，除了一个别致的果冻甜甜圈店、一个空空如也的汽车电影院和几十幅描绘当地历史和遗产的壁画，没再发现什么。但一幅三维壁画让人印象很深：在以隐秘谷为主题的画作前，一头牛脱离了二维空间，从画中世界走到了现实世界。这让我想起19世纪70年代的牛仔们，他们曾将偷来的牛藏在山谷中——隐秘谷的超现实主义气氛无所不在。

凤凰城欢迎你

路线 二十九棕榈城一凤凰城沙漠植物园（Desert BotanicalGarden）-斯科茨代尔（Scottsdale）

用时 4小时+8分钟

路况 由二十九棕榈城前往凤凰城北部，仍需沿着稍许乏味的10号州际高速一路向东。这段旅程会经过索诺兰沙漠（SonoranDesert），仙人掌是其中最具特色的风景。沙漠植物园离斯科茨代尔很近，沿着北斯科茨代尔路向北五公里即到。

停留 沙漠植物园非常值得一观，若非亲临，你可能不会相信仙人掌亦可如此千姿百态。

离开二十九棕榈城，沿着62号公路继续向东，视野中除了无际的沙漠和远处的高山，再无它物。我们为这样的无边无垠深深吸引，如果不是急着赶往凤凰城，真想多待一会儿。但现在为了节省时间，只能先向南拐了，从177号公路抄近路，回到没什么可看的l0号高速。就这样一路向前，当可爱的树形仙人掌出现时，莫哈韦沙漠已被甩在了身后，我们进入了亚热带。

抵达凤凰城时正接近交通高峰，我们绕过繁忙的市区，径直前往城边的沙漠植物园。进入拥有壮观砂岩的巴巴哥公园（papago Park）内部后，帕洛弗迪树（palo Verde trees）伸展的迷人腰肢一路引人前往植物园入口处的欧拓森花园（（）tt（）sen Entty Garden）。作为2013年度美国景观建筑师协会专业奖的获得者，花园用砖石、金属等不同介质凸显了多肉和仙人掌等沙漠植物的独特魅力。

路上，我们还经过了帝王蝶馆（MonarchButterfly Pavilion）和“鹌鹑小径”（Quail Run Path），看到了一只走鹃（roadrunner）和几只长腿大野兔。我本打算在被树形仙人掌环绕的索诺兰沙漠自然循环步道（Sonoran Desert Nature Loop Trail）上一睹著名的亚利桑那日落——据说暮光会在空中留下水彩般的明媚颜色。但随着太阳逐渐从山边落下，我们意识到这里或许不是等待日落的最佳位置，于是驱车前行，在抵达北斯科茨代尔路时，终于邂逅似珊瑚、似柑橘又似火焰的天空。

距植物园仅几分钟车程的斯科茨代尔比凤凰城更值得驻留，它有多家上好的酒店、云集大牌的购物区和不少品质不错的水疗机构，常引得纽约的名流前来光顾。但在理疗师和美容师娴熟的手法之外，这里的风景略有些土气，还有点几千篇一律。幸好斯科茨代尔灿烂的艺术和文化弥补了这些，从每年三月举办的艺术节和市区的艺术区可见一斑。画廊、工作室和博物馆汇聚于此，其艺术风格并不囿于亚利桑那当地，甚至突破了美国本土艺术和西方艺术的许多藩篱。另外，斯科茨代尔的食物也不错，看着像连锁店的巴里奥女王餐厅（Barrio Queen）其实是家价格不贵的本地小馆子，其中以猪肉、鱼肉、虾肉作为配料的墨西哥卷风味十足，就是个头有点儿小。我决定下次来这儿时叫双份，再顺便尝尝佐餐的仙人掌。

看不见的城市

路线 斯科茨代尔—亚高山地（Arcosanti）—塞多纳（Sedona）-弗拉格斯塔夫（Flagstaff）

用时 1小时20分钟+1小时+45分钟

路况 从斯科茨代尔沿着风景很好的17号高速北上120公里后便是亚高山地，之后继续向北60公里，左拐，沿着景致优美的179号公路再走20公里即可抵达车流平缓的塞多纳，然后顺着89号公路一直向北，便是弗拉格斯塔夫了。期间海拔不断提升，温度也不断下降。

停留 亚高山地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乌托邦城市，你可以到这里一览著名建筑师保罗·索莱里（PaoIo Soleri）对未来生活的主张。塞多纳的红岩最负盛名，不仅因为史诗般的风景，也因为传说中那里的“神力”。

在l7号高速公路上行进时，天气有点儿阴沉，但这段路程仍是本次旅途中风景最好的一段。我们在亚高山地路停下，造访“实验城市”亚高山地。那是著名建筑师保罗·索莱里的梦想之作，作为建筑大师弗兰克·莱特（FmnkLloyd Wright）的门生，素莱里因其主张的生态建筑学而闻名。他在亚高山地中注入的思想是将城市建设在一个功能完备且外形优雅的单体建筑中，人们在置于自然环

境中的集成社会里工作、生活，在高效获取资源的同时，对环境造成尽可能小的影响。

向导安，玛芮为我们展示了城市的设计模型，显然，现在的亚高山地仍处于建设初期—尽管它在44年前就已破土动工了。财力的短缺严重阻碍了工程的进展，安告诉我，亚高山地的建设资金主要来自旅行者的捐款和索莱里风铃（Soleri’siconicWindbells）的销售。在户外的工作区，已住下的年轻艺术家们正制作着铜器和风铃，古风悠扬的民歌回荡在下面的峡谷中。

前往塞多纳，需从17号高速左拐进入179号公路，这是一段令人心旌摇曳的旅程。著名的亚利桑那红岩在这里，它们形成于数百万年前。那时海水退去，砂岩露出水面，随后，岩石表面逐渐被氧化铁覆盖，年复—年，塞多纳的轮廓变得锈蚀斑驳而嶙峋崎岖。因此，这个小城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至美甚至虚幻的：前一秒还在为法庭山（Courthouse Butte）的巨大身影所吸引，下一秒大钟岩（BellRock）又让人目不暇接起来。但很陕，我就见识到了塞多纳对旅游资源的充分开发。我曾想象过在旷野的高速公路上独享窗外风景的场景，但这里平缓的车流让我意识到，这只能是空想而已。开满餐厅和纪念品商店的商业街变成了主要景观，而商店们多用“通灵”和“魔法”来揽客，“神力”成了一切的主题。至于红岩，据说精神能量会从它这里旋进多维空间，不过，我更愿意将其理解为一个不错的冥想地。 在教堂岩（Cathedral Rock）小路起点停车场的白助机器上，我买了—张约30元人民币的红岩公园单日门票，展开徒步。相比其他的线路，这一段很短，但也能看到教堂岩庄严的身影和周围风光的全貌。除此之外，前往小路最顶端的“通灵石”，单程只有12公里，却异常陡峭艰难；去大钟岩的“通灵石”，登山难度为中等，往返要七公里；到博因顿峡谷（BoyntonCanyon），难度中等，十公里往返……无论选择哪条，你都可以在阳光下好好品味这个宛若外星的地方。而后，我们沿着89号公路向北行进。海拔高度每分钟都在发生变化，沙漠逐渐成了遥远的记忆……

考虑到弗拉格斯塔夫是个学城（北亚利桑那大学位于此地），想必该有些值得体验的餐厅——市中心的帕托泰餐厅是其中之一，蒜炒豆腐（gar1ic-friedttofu）口感极佳，味道有些重，将这道菜的特色彰显得淋漓尽致；娘惹咖喱和辣味炒饭都让我吃到流眼泪——说“Phet makmak”（要辣一点）前，真该好好考虑一下。

美餐过后，我们开始闲逛，这里充满了大学城该有的—切生动与活泼：酒吧、小餐馆、二手店、纹身店……都藏在小小的六个街区当中。我没有在城区投宿，而是在17号公路向南，住进了克奇那（Kachina）镇。那儿的小木屋很不错，风格简约，既有现代的便利舒适，又有旧时的精致细节。其中的木墙、幽暗的琥珀色灯光，都是我梦想中的美洲本土风情。

从城区回旅舍的路上，我停在一家本地超市前置办未来几天的早餐——租赁式的旅舍—般没有酒店的标准化餐饮服务，必须自己出门觅食。不过，这何尝不是旅行之乐呢？进入房间，中央供暖系统已备好了惬意与温馨的气息。但是，可以看数百个频道的平板电视、搁架上的数百部电影，还有十几种桌游都没能驱散睡意，我直接倒在了舒适的大床上。

岂止于大

路线 弗拉格斯塔夫—大峡谷

用时 1小时20分钟

路况 前往大峡谷，沿着40号高速往西走四十多公里后进入64号公路，再一路向北便可到达。因为期待，路途会显得格外漫长。

停留 雄浑壮美的大峡谷值得花上几天时间，推荐在飞机上乌瞰，或步行细细端详。

在旅社沉沉睡到自然醒，临近中午，我们肩程前往大峡谷，凯巴布国家森林公园（KaibabNationalForest）绵延几公里的森林茂密如斯，遮住了威严的峡谷，让人多少有些疑惑，前方真的会通往那个硕大无朋的奇观吗？甚至在到了峡谷南缘（South Rim）入口，买完约150元人民币的车辆入场门票，我们仍旧没有一睹峡谷面容的机会，直至抵达密得站（Mather Point）——景区内最大的观景处，她才现出真身来。

但我竟不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迷雾中，她似画，像巨大的印象派画作。天空中，几片云朵飘过，影子印在嶙峋的岩石上，形成了令人称叹的多彩对比。—群勇敢的姑娘正在边缘步道（Rim Trail）下方突出的岩壁边缘倒立，但我的注意力先被一只松鼠勾去了。就在我蹲下身来准备细细看看它时，这个无所畏惧的小家伙竟直接爬到了我的膝盖上！

今天天气极好，清朗、温和，而且人流并不十分密集——每年十一月到来年四月都是大峡谷的淡季—一适合沿着边缘步道散步。一位巡园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条21公里的步道上的任何位置都有与众不同的景观，如果时间不多，推荐在这儿多花上些工夫。

不过，要去到步道下的岩壁，需小心翼翼走过随时可能滑动的岩石。大峡谷的动人心魄之处，走上几步就能体会完全：在我到达岩壁边缘时，看着下面的深渊，只有心脏狂跳的份儿。我无法想象这里就是姑娘们刚刚倒立的地方。

天光不断变换，不到一个小时，眼前的大峡谷便从那幅静止的印象派画作变成了一座色彩糅杂的多层石刻，遍洒着明亮的午后阳光。因为要赶着搭观景飞机，我们只沿着边缘步道走了一公里，便折返向南，回到64号公路，快速开到公园入口几公里处的大峡谷机场——每隔一小时，这里都会有飞机执飞40分钟的观景航行。我们登上了一架双水獭C73型（TwinOtterC73）飞机，此时是下午四点，夕阳西下，将一切都抹上了华贵的金黄。

末班的飞机和早班—样人气很旺。我们从凯巴布公园起航，先向东环绕南缘，再到北缘，随后返回。飞机像雄鹰般沿着祖尼走廊（ZuniCorridor）行进，并在峡谷的最高点帝王站（Imperial Point）上空盘旋，大峡谷在眼前无边无际地展开，美到让人窒息。导览词中说，当西班牙探险者在1540年来到大峡谷时，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于是转而离开。我心中暗忖：怎么可能？或许是他们未曾乌瞰过大峡谷吧，因为几分钟的航程足以动人心魄了。

离开峡谷，我久久回不过神，很想回到64号公路重访她一次。路上车来车往，旁边森林中有—群仿若视一切为无物的长耳鹿（mule deer）——但如果有人试图靠近，它们就会集体陕步跑回丛林深处。我们—路向东，想知道在太阳落山之前能开多远，能再赏峡谷多久。

夜幕还是降临了，太阳完全消失于地平线，大峡谷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但即使在黑暗中，她也隐隐伫立远方。她将永远伫立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