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攻与守

迪拜就像阿拉伯世界的女人，虽然身体被黑色长袍紧紧包裹住不露丝毫，但精神世界已随穿戴在身的Gucci墨镜、Prada背包、Tiffany钻戒、Vertu手机一起被攻陷。保守与开放、清规戒律与物欲横流—一一切攻守进退在这个迷宫中都不足为奇。

即便首次拜访这里的人也很容易觉察到迪拜急于展示其国际化的心思：迪拜居民更希望被人们看作国际公民，而不是传统的阿拉伯世界成员。尽管男人的白色长袍和女人的黑色面纱随处可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栖身于国际大都市——那些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就是最好佐证。

从机场高速驶出的那一刻起，我就有种踏上红毯贵宾通道的错觉，而且这张尊贵的红毯在我脚下一直延伸，直到城市中心那一座座摩天大楼的脚下。在它们当中，最抢眼的当然是迪拜塔（Burj Khalifa），世界第一高楼让来迪拜的人模糊了空间概念。起初，你会觉得这些高耸入天的家伙触手可及，可当坐上飞驰的轿车努力迫近它们时，又会发现实际距离比想象中远得多——沙漠之地常常会给人如此的错觉。然而，在这个常年烈日炎炎的地方，首先要习惯的不是“热”，而是“冷”——马力强劲的中央空调是各种藏于摩天大楼中的酒店的标准配置，从大堂到房间，温度绝对不超过22℃。这是阿拉伯地区的普遍现象：室外可能热得像火炉，室内却冷得像冰窖。“如果你长期居住在阿联酋，你就会习惯寒冷。”一个旅居迪拜20年的俄罗斯女性朋友这样告诉我。

作为奢华世界的地标，迪拜康莱德酒店（ConradDubai）的温度同样不例外。高挑的大堂中央被金色波浪状天顶覆盖，它和位于其中的金色古埃及立柱、金色背景墙、金色几何纹路地毯一起，将这里营造得金碧辉煌。身着白色长袍、蓄着长须的阿拉伯人与身着Brioni西装、鬓角修剪整齐的欧洲人围坐一起喝茶，他们的话题时而围绕阿布扎比天然气的开采，时而关于当下世界油价的暴跌，但最终都会回到美国女人身上。对于女人，迪拜表面看来略显保守——连电影《欲望都市》续集原本在这里取景的计划都因为涉及性话题而被酋长们婉拒。但事实上，这里的男人骨子里对女人的话题更为热衷，甚至甚于那些所谓的开放国度。在公共场合，他们会用阿拉伯语津津乐道地谈论自己的猎艳经历，或者用流利的英语搭讪邻座金发碧眼的欧洲女郎——在这个传统的男权社会中，这些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这就好像开车，交通法规是一回事，而你是否遵守又是另一回事”。一位阿拉伯新贵朋友的玛莎拉蒂红色跑车箭一般地冲出，时速表指针轻松跃过200，在限速120公里的公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一个红绿灯。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地方拥有比迪拜更多的豪华运动跑车，这里的高速公路也像是专为极品飞车而修建的。

上述相互矛盾又和睦共存的元素在迪拜比比皆是：这里有世界上最昂贵的赛马世界杯赛，但赌马活动再次被严格禁止；迪拜多数地方都严格禁酒，连拥有迪拜最大沙滩的金色郁金香阿詹辛拉酒店度假村（Golden Tulip Al Jazira HotelResort）也不例外。“真主与你同在，这里不能饮酒”，我们那时正坐在酒店的沙滩旁享受夕阳，希望有杯酒助兴。服务员却虔诚而斩钉截铁地如此告诉我们。

然而，近年开业的奢华酒店对一切都更为包容。你可以穿着比基尼放纵豪饮，甚至彻夜狂欢，违反清规戒律在这里都不是大问题。“你还在索菲特酒店？快开车到希尔顿来，我们一起去费尔蒙酒店举办的‘湿身大赛’（指大醉一场）！”这是每晚发生在这些酒店里的典型对话，说这些话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本地人。人们在这里享受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和世界级美味，SantlSantamaria、Heinz Beck、YannickAlleno）……几乎所有世界顶尖餐厅都不会忽视迪拜。2008年，与亚特兰蒂斯酒店（At1anti The Palm）一同开业的Nobu餐厅让人难忘，你甚至没出机场就能看见亚特兰蒂斯酒店那巨大的拱门。“开业仪式如一个巨大盛典。其燃放烟花的绚烂程度甚至超过2008北京奥运会……”素以严谨著称的维基百科也这样描述。除饮酒狂欢之外，购物是消磨白日时光的最好方式，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一切。“世界是平的”。距离市区30分钟车程的地球村（Global Village）是对这句话的绝佳诠释，在这个以国家为单位的主题乐园，来自超过五十个国家的商品应有尽有。想要曼联对战富勒姆或者当天的法国解放报？可以找到！想要最新款的大众甲壳虫？这更不是问题！

在迪拜的最后几天，我扎进了闻名世界的帆船酒店（Bulj A1Arab）。从表面看，帆船酒店秉承的是极简主义的风格，但内部与此形成鲜明对比。当工作人员带我参观国王套房时，镀金墙面、电梯和迷宫般的走廊与楼梯让我仿佛置身法国的凡尔赛或俄罗斯的冬宫博物馆。“事实上，酒店被命名为‘帆船’，就是为了让它显得更低调。”工作人员告诉我。在酒店装修期间，酋长对工人们千叮咛万嘱咐：“多增加一些色彩。不要以为这只是个五星级酒店，它是七星级！”酋长的说法不无道理，光是Spa中那条流淌着纯玫瑰精油的小河就足以让人心服口服。而水下餐厅AlMahara更令人叹为观止，从天花板到地面的全包围镶嵌水族箱中的水下生物琳琅满目，构成了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我坐在这里享受海鲜大餐和美酒，深感物质世界的美好。

2008年，迪拜遭受经济危机重创，几乎所有的工地都停工了，酒店入住率极低，很多人把贷款买来的车扔下，买张机票离开，并发誓再也不会回来。而现在的迪拜，人们似乎早已忘了当年的情景。在世界最大的购物中心The Dubai Mall中，人们经常偶遇国王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Mohammedbin Rashid AIaktoum）和他的儿子哈姆丹（Hamdan）-那个令无数阿联酋女人倾心的帅气宽肩膀小伙子。这两个男人需要比一般人更为专注地投入迪拜的生活，然后继续倾力打造，直至把这个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推向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