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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认同视域下的个体生成

2015-04-29李娜

教学与研究 2015年1期
关键词:文化认同主体性

李娜

[关键词] 文化认同;个体生成;主体性

[摘 要] 在全球化时代,多元文化曰渐形成,跨文化交流曰益频繁,文明对话日益重要。个体如何在现代多元文化境遇下强化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这不仅关涉到个体自身的社会化与安身立命,而且也关涉到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因此,从文化认同视角研究当代个体生成所面临的挑战与机遇,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中图分类号]B03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2826(2015)01-0084-05

在全球化的境遇下,如何提升个体文化认同?这不仅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而且也是一个重大的现实问题。近年来,随着社会多元化的快速发展,“多元他者”普遍存在,文化认同悄然成为一个重要的学术概念。通过这一概念,我们可以更加全面而深刻地理解现代社会的实质、现代个人的特质、多元文化的本质。鉴于近代以来一切重要问题均是同绕“人”而展开,因此对人尤其是个人(个体)的理解自然成为理论研究的重要课题。本文主要从文化认同提出的现实背景、文化认同与个体选择和文化认同与个体生成三个方面,对文化认同视域下的个体生成问题进行分析,希望能对多元文化、多重身份境遇下的个体生成研究有所助益。

一、文化认同的现实背景:从“一元社会”到“多元社会”

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催生出一个日益多样和多元的社会,这是“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现实针对性所在,也是“文化认同”问题提出的重要现实背景。毫无疑问,多元社会的形成已是一个基本事实,基于这一事实,必然要提出文化认同的问题。

在哲学语境中,认同(identity)是一种意向性反应,主要是指一致、赞同,认为彼此是同类,具有亲近感和归属的愿望。文化认同是个体认同的重要方面。文化认同不同于政治认同、社会认同、族群认同等形式,具有更深远的社会内涵。政治认同、社会认同和族群认同等,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文化认同。实际上,一种文化命运如何,主要看它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表达时代的特征,满足时代的要求和回答时代所提出的问题。

概括地讲,文化认同是对某一文化的身份认同感,或者是指个人受其所属的群体或文化影响,而对该群体或文化产生的认同感。就此而论,文化认同是在个体生成过程中所展现的文化条件。如果现代个体置身于某种单一社会文化环境中,不与他者文化接触和交流,那么,就可能根本谈不上认同的需要。可见,文化认同一定发生在不同的文化交流、交锋和交往的环境中,是个体面对他者文化时的一种自我认定。

正如加拿大哲学家查尔斯·泰勒所指出的,认同问题是哲学的基本问题。所渭“认同”,就个体而言,指相信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或信任什么样的人.以及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共同体而言,则指个体对不同社会组织和不同文化传统的归属感。“任何一个建立在某种强烈的共同之善观念之上的政治社会,本身就是赞同某些人的生活,不赞同其他人的生活,因此,这个社会否认了平等认同。”“认同差异,像自我选择一样,要求一个关于重要意义的视野,一个在此情形下共享的视野。”

然而实际上,个体自我认同和社会文化认同是紧密相关、不可分割的。自我认同往往是把自己认作属于哪个群体或持有哪种文化价值观的人,而文化认同则通过不同人的认同行为的选择显现出来。就此而论,文化认同的目的是寻求生存方式的同一性,但其过程却是在发现差异时展开的。诚然,一个人一出生就被抛入某一文化传统之中,个人只有首先接受这一文化传统,才能更好地牛存和发展。人与他人相遇,才会思考自己是谁;一个群体与其他群体相遇,才会把这个群体想象成为共同体;一个民族只有遭遇另外不同的民族时,才会自觉到自己的族群特征。在古代,中国人曾经认为自己是唯一称得上“文明”的国度,周边只是接受中华文化恩惠的“蛮夷”和“藩属”。直到鸦片战争才开始动摇了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华夷分野和自视世界中心的信念。当国家遭遇外来文化冲击时,维持本国文化的延续,是每个国家都会重视和进行努力的。

但在现代性的全球发展潮流冲击下,要坚持本国文化传统不变则极为困难。因为世界潮流是阻挡不了的。文化认同的目的是寻求生存方式的稳定性,然而其过程却起始于人的社会生活的流变性。古代人们与其他文化交流有限,因此认同问题不足大问题。实际上,认同问题的凸显与现代性的发展紧密相关,因为在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中,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被割断,人与人之间的纽带被削弱,人与社会的关系被强化,人与自我意识之间的关系凸显出来。变动不居的现代社会使个体感觉到有一种不安定感,这也更加强化了人的认同意识。

二、文化认同与个体选择:“自我”与“他者”的区别

自我观是当代西方政治哲学两大流派——新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争论的逻辑起点,也是当代文化认同理论的一个重要部分。自我观离不开“自我”和“他者”的关系,而“自我”和“他者”的关系又可引申至个体与社会的关系。关注“个人”是现代性自我观的题中应有之义.没有个体活动的社会将导致一个虚无的自我观。

在文化认同过程中,个体必需认识“自我”与“他者”的区别与联系。尤其是在工具主义理性占主导的情况下,自我容易把他者视为“手段”,把自我看成“目的”。文化认同的目的是尋求生存方式的主体间性的交流与互动,而不是自我对他者的主导与宰制。比较而言,在同质化的传统社会更多的是无意识地被动接受既有文化,而不断变化的现代社会则要求人们思考自己的文化归宿和价值观选择。现代异质和多元社会迫使人们去重新寻找自我,也寻找自己在其中感到如鱼得水的义化环境,选择甚至创造自己所喜爱的文化形式,这是“自我”与“他者”相互选择、相互改变及相互适应的过程。

20世纪哲学理性的精神闲倦,从根本上说,就是在消解异化的崇高过程中却失落了崇高并淡化了对崇高的追求。其实,“一旦信仰失落,人的价值观念的变动轨迹便直落生存问题、指向感官享受,在一个商品的社会里,它的最简捷的结果通常总是金钱拜物教。”如何扬弃拜物教是现代个体必须直面的现实难题。现代性的发展使社会文化出现多样性展示、流变性呈现和断裂性改变,所有这些都促使人们产生文化上的焦虑和自觉。越来越多的人进行越来越深入的思考:我们应该选择和创造什么样的文化,而这种文化能否与我们自身的生成相得益彰?对于中国这样的后发展中国家而言,文化的自觉显得格外重要。现代化进程和理性主义所产生的理想化的生活形态和生存方式,使认同成为人们自觉的需要。然而,现代性意味着象征与它所指的东西的分离,这种分离构成了现代性焦虑的重要方面。其实,现代化决不仅仅是物质生活的现代化,更主要的是人的精神生活与思维方式的现代化。鉴于当代中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凶此文化发展更要以科学精神为主导,决不能搞文化发展的“大跃进”,否则极易导致社会成为“单向度的社会”,人成为“单面人”,不利于经济社会与人的协调发展。

文化的个体生成强化文化认同。从文化哲学的角度来说,交往和实践作为人本身的存在方式,都与文化有着内在的联系,并凶此而统一为交往实践。交往本身首先具有文化的意义,因为交往形成了人类积累、交换、传递、继承和发展自己本质力量的特殊机制,即根本不同于动物自然生理遗传和进化而为人类所特有的社会遗传机制。任何实践都是某种文化的实践,或者说是在一定文化指导下的实践。文化不仅贯穿人们社会实践活动的始终,而且指导、引导和规定着人们实践的目的、价值和意义。交往扩大了人的生活视野,使人们对既定的文化生活世界有了新的价值和意义发现。文化认同首先是一种激发活动,通过文化认同的激发,个体能够更快地社会化和具有自我意识。

文化认同是寻求某种文化的一致性或同一性,但由于它缘起于文化的差异、流变和断裂,因而其进程、形态和内容都是复杂而多重的。文化认同是一种建立在分化、差异基础上的文化选择过程,因此这种认同并不是对单一色调的形象的叙述,而是对复杂的或各种颜色相互浸染的图景的叙述。对于人类而言,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任何民族的文化认同,毫无例外地都是“多元”的而非“单一”的。基于此可知,历史上任何所谓单一的认同叙述形式只是神话,其目的是把“自我”与“他者”区分开来。透过这种神话叙述的外观,我们很容易发现其中包含着不同文化复杂的“排斥”或“宰制”过程。从西方的角度看,自黑格尔以降,历经韦伯、胡塞尔等人莫不环绕着“理性”与“非理性”的关系架构来处理“西方”与“非西方”之间的差异。在这一架构下,中华文化被置入非理性的范围,无法与西方的理性文化相提并论。这实质上是“西方中心论”和“西方优越论”。

实际上,文化是复杂多元的,而非单一纯粹的。既然所有文化都是“混杂的文化”,就内在要求跨文化交流应具有宽容心态和包容精神。其实,不同的认同有不同的结果:不同的自我认同形成不同样的人,不同的文化认同也形成不同的文化形态,并且赋予不同的文化本性。“自我解释强调的是一种主体性的阐释行为能力,它是意义产生的先决条件。但这种主体能力不是对客体具有绝对宰制性的控制能力,而首先奠基于一种处境化的主体性,解释所依赖的意义背景使得这种主体性永远是受限的,它首先是一种当下的、情境化的自我理解。”诚然,认同的力量不容易创造,也是不容易理解的,要理解它需要一场思维革命,正如创造它需要一场社会革命一样。因为人的行为首先是本能的,这由遗传控制,然后才是习得的。那些作为社会文化部分的行为是后天经过训练学习到的,这构成了人类行为的绝大部分。对我们人类而言,学习来的行为远远超过本能的行为。所有动物都具有一定的学习能力,而且学习对于绝大多数物种的生存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或者说就如人这种动物一样需要学习。

在哈贝马斯看来,把社会作为一个系统来考察,就是把社会视为一个自主运行的客体来观察,作为观察者的人是在这个社会之外的。他考察这个社会如何有效地自我组织起来,并处理与外部复杂环境的关系。但是,人总是不能超出社会之外来考察社会,他又必须在这个社会中来理解这个社会。在这个社会中,他学会和其他人打交道。人就是在打交道的过程中理解这个社会的,也正是在主体间性交往过程中人获得文化认同。

在时间流变而传统延续的现实世界中,认同意味着人们寻找稳定的共同身份的努力。从物种意义上来说,人类天生不完善。为了成为我们社会的独立成员,人们不仅需要长期的身体适应,而且需要长期的文化方面的训练。其实,個人后天所形成的一切,都是文化训练的结果,受到社会传统关于人应该如何去做的规范要求的影响。查尔斯·泰勒的《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一书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通过刻画自我概念在西方思想史上的变化.来展现现代性逻辑的发展,通过描述其起源,来界定现代认同”。泰勒认为,“除非我们弄清了关于自我的现代理解是如何从人类认同的较早情境中发展而来的,否则我们就不能把握这种丰富性和复杂性”。简明地说:“就是这种认同在道德根源中比它的谴责者所承认的要丰富得多,但是由于其最热情的辩护人贫困的哲学语言,这种丰富性被弄得看不见了”。为此,在主体之整体建构的同一化过程中,应为“文化他者”留下空间,并寻求相应的主体重构的新的可能性,进寿之,应保持“自我”与“他者”的开放性。

三、文化认同与个体生成:“大我”与“小我”的张力

现代性所环绕的轴心是(特殊)个人与(普遍)社会、特殊与公共之问的矛盾或紧张关系,也是“现代性”的主要问题。因此,现代个体必然面对“大我”与“小我”的抉择问题。当前,中国发展已经步入结构转型的关键时期,进言之,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中国社会经历了“动员参与期”、“利益分化期”和“诉求表达期”,如今已经走到了“整合凝聚期”。此时,如何有效整合凝聚社会各阶层不同利益诉求,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共同的文化认同和价值认同,已成为现实课题。关键是要把实现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发展同标.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惟有如此才能整合凝聚十三亿中国人民的巨大能量,形成坚实的中华文化的认同感。

现代人是“自觉为人之人”,这种自觉最主要的就是文化自觉。毕竟,人是社会历史的主体,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历史是个人本质力量发展的历史。“对这些力量的占有”“也就是个人本身的才能的一定总和的发挥”,“发展着的……生产力的历史,从而也是个人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可见,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化过程,也就是人类把握世界的各种基本方式和人与世界的各种对象性关系的双重现实化过程。当代中国的文化建设,需要把形成独立的“经济人格”、独立的“政治人格”和独立的“精神人格”作为三位一体的目标,实践科学文化、理论文化、心态文化和政治文化的全面进步。

现代性的特质之一是主体性的确立,后现代性则质疑主体性的稳定性与可靠性,提出“去中心化”的主体性概念。原因在于,在现代多元义化和网络化时空境遇下,“自我”与“他人”都是“熟悉的陌生人”。此时的文化认同主要表现为一种“自我认同”。首先,文化是支撑个体对存在和生命价值确认的精神内涵。其次,文化是一种社会“基因”。它先于具体的个体,通过民族特性的遗传,以“集体无意识”的形式先天就给个体的精神结构以某种“原型”。个体在社会化之后,进入相应的文化环境,很自然地就表现出一种文化上的连续性。最后,文化认同与族群认同、血缘关系等是相互一致和重叠的。一个具有历史连续性的文化共同体同时也是地域、血缘共同体。文化是个体存在的精神内核。正如马克思所揭示的,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能力不断发展的历史。如今,现实的人的创新能力已成为决定性的生产要素和实现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个人不能脱离社会,脱离了社会的个人是抽象的个人,同样,社会也不能脱离个人,脱离了个人的社会是抽象的社会。“在‘人的依赖关系阶段,‘共同体作为全社会的代表,不仅体现在政治、经济等方而,同时也体现在‘做人上。‘做人不是每个社会成员的白觉抉择,而已成为抽象共同体外在的强制要求。”‘以物的依赖关系”为前提所实现的“人”的解放,是人走向全面发展所必须要经过的重要环节。“主体性”原则是整个近代哲学最重要的理论原则,它以反思意识的形式最凝练地表征了近代人的我不属于“别人”,不属于“共同体”,而属于“我自己”的时代精神,表达了人的存在从“神圣形象”向“世俗形象”的转变,同时也确证个体主体性之确立。为此,我们应在一种守护他者的怀疑论精神的指引下,以他者对主体的原初接待为前提,继而透过持续不断的自我质疑的过程,在主体之整体建构的同一化过程中,保持“大我”与“小我”的“必要张力”。

综上所述,个体的生成是一个历史过程,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主要是个人本质力量不断生成、发挥和发展的历史,个体正是在其本质力量发展的历史过程中成为自己的,个体正是通过自己能力的发挥来确立其地位的,真正的个体是自己创造能力发展的结果。在此意义上,个体的“存在之谜”不在于他现在是什么,而在于他能够成为什么。正如习美尔所指出的:个体的生成可以视为现代性的标志,这一生成的条件首先是经济生活结构的改变.这导致超出原属群体的社会结构的形成。在全球化时代,个体观念表达的自由度空前提高,这很容易形成没有主流文化的格局,其结果必然是阻碍文化的发展和个体形成健康稳定的文化认同。在21世纪,我们所面对的机遇和挑战就是,如何在保持个体自由和全面发展的前提下进一步提升中华文化认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或许就是哲学给予每一个人的激励和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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