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纺织：做一个中国企业（下）

【访谈实录】

汽车纵横：丰田纺织在中国座椅市场的占有率是多少？

庄志强：中国座椅市场没统计过，因为我们说丰田车基本上100%是我们做的。丰田车的话在中国市场这几年其实比例在下降，当然整个汽车和乘用车有两个概念，一般的说是4%-5%的样子，所以如果从座椅来说的话起码有4%-5%。另外的话还有一些内饰件，所以从占有率来说的话，因为公司刚才周平会长也讲了，我们从某一个时点开始不提数值目标了，不知道对不对，这也不是光我们不提，丰田汽车也不提。

丰田汽车说，原来我们有非常明确的数值目标，日本销售额死守40%，这是日本的乘用车市场，全球要哪年哪年达到第一，甚至在中国两年前的北京车展，我如果没记错曾经说我们要在未来的几年内成为中国日系车第一，整体第三，200万辆这个数值都提出来。但是从那之后，丰田说我们不提数值目标，我们只做我们能做的，这也许是一个哲学。但是从那之后丰田就变成世界第一了。

这个东西我觉得其实意义不是很大，比如说丰田也是包括日野、大发这些东西都会加进去，当然是它控股的公司加进去也无可厚非。大众某种程度也是，很多品牌都在里面了，所以它才有一个很大的盘子。市场份额应该不是很大，虽然不提数值目标，但是还是努力的方向。

汽车纵横：放弃销售目标，但是肯定你们的业绩还是要往上走的吧？

庄志强：我们原来是有个销售目标的，就是数值目标。但是这个数值目标确实遇到了一定的困难，坦率地说。

汽车纵横：提的高，但是达不到？

庄志强：达不到。当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包括汇率等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很多人的方向变成了不断地去弄数字，所以形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状态。丰田汽车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后来大家认为对日本企业来说过程可能比结果更重要。日本过去就是要把过程做的完美，结果是跟过来的，我只要把过程做到了，结果肯定有。现在等于是回归到这样一个想法，我们把要做的事情扎扎实实的，最后一定会达到这样一个结果。

欧美企业的文化是只要结果，这其实是最直截了当的，也很简单。也许在欧美人看来日本企业是自欺欺人。但是这一定程度上是由各自过去的制造概念形成的文化差异。

汽车纵横：那你们这个大概什么时间开始提出来我要放弃这个？

庄志强：两、三年前，不能说是放弃。

汽车纵横：是弱化目标和数字的概念。

庄志强：对，不要大家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这一个目标上。而是我们现在确实要做什么，做什么事情，把这个事情讨论清楚了，然后怎么去做。

对标，怎么做

汽车纵横：目前研发中心里面有多少研发人员？

庄志强：包括一些流动的和最近的一些采用的，到年底可能有350人，这是企业总的数字，研发部门占了将近一半。

汽车纵横：刚才您说新产品的研发都在日本进行，那么中国研发中心做的是适合本地化市场的研发和二次开发吗？

庄志强：首先，先端产品是属于超前的在日本，新产品确实是新型的东西的话还是以日本为主。这边是以中国市场为主的，你说二次开发这个概念我不知道对不对。对我们来说有这样几种类型：

一种就是说换形车，这可能属于二次开发了。本身第一轮它已经有的，这个图纸拿过来，比如说卡罗拉、凯美瑞在中国要做一次换型，这个开发如果叫二次开发的话基本在这边完成。

还有一些是主机厂包括丰田提出的，专门针对中国市场的一些研发，这个就在这边，这可能不是二次开发了。还有一些非丰田的，反正它有一款新车委托过来的话，包括大部分研发一期拿单子，这部分是在这边来做。

汽车纵横：宝马、上海通用，包括自主品牌骏派D60，这些是传统的丰田客户之外新的客户。每个客户的文化的不同或者其它方面的差压可能会对合作造成一定的挑战，那么丰田纺织如果应对这些新客户的不同要求以及制定相应的开发规划？

丰田周平：我的回答也许跟中国现地的经营者的想法不太一样，但是我想这是丰田纺织一个基本的想法。就是，我们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还是按照一定的城市，一定的流程，按照常年的经验中已经确定下来的非常有效的流程来做。比如说开发、生产、品质的管理等等。如果主机厂和我们的合作都是按照同一个流程来做，我想无论是丰田也好，宝马也好，通用也好，夏利也好，应该都是一样的。

但是，不同的客户其实还有一些不同的变化，最近我们也感觉到了。比如说宝马，我们在做它的一些业务的时候实际上原则上大家是一致的。但是可能因为宝马有常年的生产高级车的经验，我们会觉得它对高级车的品质上的要求或者说追求可能在某一些点上和我们的理解是不一致的，和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流程是不太一致的，所以我们也在努力的跟上客户的要求。

汽车纵横：中国汽车市场也存在一些新的趋势，比如说对小型车的、经济型车的倾向，消费者也越来越关注汽车内饰，那么针对中国市场这些新的变化，丰田纺织有什么样的应对策略？

山本直：首先对我们来说是主机厂的要求，主机厂也会很快的捉住用户的要求。

另外，从我们的角度，我们要为主机厂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或者说给它提供更多好的idea去开发这些产品，我们一直在做很细致的对标工作，可能大家看的只是一部分。比如，我们会针对一款小型车或者紧凑型车或者小型的SUV车进行市场调研。它的用户调查结果是什么样的，其他的一些竞争对手的产品是什么样的，然后把这些信息综合起来为主机厂做一个完整的提案。当然主机厂也会把他们开发这款车的概念跟我们沟通，然后为用户提供一款更适合大家，更完美的车型，这是我们现在做的一项主要工作。

另外在开发当中一些材料，比如说轻型材料、天然材料的选用，包括在生产工艺上的一些新的想法，这些都会对最终的产品产生不同的影响，这些方面我们都在做很多的努力。

汽车纵横：您认为中国的零部件企业发展的障碍在哪？

庄志强：都说国内的零部件企业弱，我们也看了很多，弱在哪？其中重要一点就是研发，老板不投入研发，他只能做代工，做到一定程度它就遇到限制。稍微发展好一点的可能在国外买一个企业，里头有一些技术。或者在国内真的就一个很小的产品做一个研发团队，这样的话还会有一些竞争力存在。

你怎么去拿一个单子，比如说现在POLO这样的一款小型车要做，我们会看一下市场上存在多少这样的车，不同的车都有什么样的选项，为什么有这样的选项，这次我们提案一个什么方案。过去拿单子就是去拼酒去，但是现在并不完全是这样了，因为整车厂也要注重产品的质量。包括自主品牌，也不是关系好就给你这个单子。

汽车纵横：现在很多企业在用精益生产了，不仅日系，还有德系，自主品牌。

庄志强：对。

汽车纵横：庄总这边也一直在和汽车工业协会合作做精益生产的推广，应该还是很有效的吧？

庄志强：这是一个公益的推广项目。确实，和中汽协一起合作的项目我们觉得挺好。当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到一些影响，比如说有一些企业并不能说每次都坚持参加这样的活动，或者说每次不断的要换人，这个实际上受到一些影响。但是我们想精益实际上是一个环境，你必须要有这个环境。但是中国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不具备这个环境，是有一定问题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一条老板一定要坚决。比如魏建军说你一定要搞，那这个企业就一定要搞，没有二话。但是国企可能今天这个老板说我们要搞精益，隔两天其他工作一忙算了这先放一放。

汽车纵横：就像一汽最早学丰田，已经搞了30年了。

不想高速扩张，只希望做一个成一个

汽车纵横：我看到新闻稿里有句话叫“优化日系汽车零部件制造商研发成本”。这句话指的是本土化、现地化，还是有其它的含义？

庄志强：我们整体的想法是现地化。现地化是各个主机厂包括各个零部件厂说的事情，现地化有各种各样的内涵在里面。

其中一个是生产。这个是大家最早做的现地化。一开始的时候虽然这些产品的设计都是在海外的，但是把它拿过来在现地来进行生产，这个其实也不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因为你要在本地找到合适的供应商。这个合适的供应商不是你做一件产品OK，而是你做一万件甚至一百万件都OK。可能前期包括日系在内更多的大家喜欢用一些外资的零部件厂，因为进来以后整个的模式都一样。现在其实已经开始大量的利用本土的一些零部件企业，因为大家的水平无论是设备能力、加工能力和工艺能力都有提高。

第二个是开发的现地化。这个实际上是研发中心的主要的功能，把研发的功能放到现地来，尽量能够在现地完成整个的研发流程。一开始做不到，可能有一部分还要由总部来做或者其他地方帮助，但是现在渐渐的可以做到这样一个程度。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我们讲生产技术或者说工艺的现地化。就是说你怎么样能够把现地的设备用好，现地的材料用好，而且在生产当中整个的工艺能够非常流畅的运转下来，这个是非常大的一件事情，所以这也是现地化的一个过程。

综合来说就是，包括开发、生产、技术、工艺到生产管理，整个一个循环都在中国现地来做。其中研发中心也好，地区总部也好承担了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汽车纵横：提到现地化，现在丰田纺织在中国采购方面的供应商比例是多少？

庄志强：原来我做过一个报告，我的记忆当中应该有350家左右的供应商。350家供应商其中本土供应商应该达到50%多一点的样子。不好意思，这个数字我没有记准。但是从我们的趋势来说的话，在去年还是前年开始供应商整体的数量稳定在一个水准了，因为有增有减。有一些供应商大了可能涵盖了几家产品，但是在整体的数字当中，本土供应商的比例在增加。

汽车纵横：现在很多整车厂陆陆续续在西部投资，包括很多零部件企业也开始往那边发展。但是目前丰田在中国西部地区设的厂只有一个成都的工厂，那么丰田纺织有没有进一步往西部发展的计划？

丰田周平：确实我们在西部只有一个成都丰田纺织，当然我们也关注到西部的经济特别是汽车产业发展很快，但是目前我们没有在西部做新厂的计划。

大家知道，座椅产品因为体积比较大，物流的成本也比较高，原则上是应该建在整车厂附近。所以的话，西部当然会有很多的主机厂也去。但是根据我们的业务，如果没有合适的主机业务的话不会贸然在某个地方建立一个新的零部件公司。

汽车纵横：丰田纺织现在的产品供应日资企业占多大比例？非日资企业的整车厂占的比例是多少？

庄志强：我们在中国的产品从内饰和座椅来说只有这样几个客户：一个是丰田汽车，第二个是上海通用，第三个是宝马，第四个是一汽夏利，第五个是戴姆勒，但是戴姆勒非常少。一个小的内饰件，从销售额来说我确实没有统计过，丰田的业务应该占到接近90%。从中国区来说，最大的客户毫无疑问还是丰田汽车。

汽车纵横：如果服务更多厂商的话，丰田纺织的产能能跟的上吗？

庄志强：肯定跟不上。而且我们并不是一定要跟上，要高速扩张。我们是想做一个成一个，扎扎实实的。

包括自主品牌来谈业务的非常多，但是确实有一些条件不是很合适，包括我们自身的条件，包括对方的一些要求。如果要做这些的话，就涉及到产能的扩张，可能要投入新的设备，要增加新的厂房，甚至在某一个地区要产生新的工厂。但是是不是一定能做到，单纯如果说做一个项目肯定是能做到，但是我们手上还有很多丰田的项目，包括丰田的新的换型的项目，包括最近媒体也比较知道的宝马的一些项目。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光是工厂的产能，还有生产准备、生产技术也需要很多人。做一个项目的时候你是不是能够全力去投入是很重要的。

“轻量化非常重要”

汽车纵横：丰田纺织会把一些植物原材料应用到中国市场上吗？

丰田周平：对于天然植物的运用的话我们一直在强调洋麻这种材料的运用，目前在门板上的运用比较多一点，在座椅上其实也有应用。比如说后备板等部件，实际上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努力，也实际在中国有这方面的运用。另外还有应用植物蓖麻油来做的零部件产品。

汽车纵横：这个在中国的供应情况怎么样？

庄志强：在中国的话，蓖麻油的座椅发泡垫还没有在国内实现生产。但是我们已经在考虑自然、环保的理念。

汽车纵横：轻量化是目前汽车内饰的一大趋势。请问丰田纺织的轻量化方案在中国本地化的应用情况是什么样的？

庄志强：轻量化非常重要，当然最近互联网+谈的也比较多，这些智能的东西肯定对内饰有很大的影响。但是抛开这些新的东西，从本质来讲我们一直在强调安全、节能、环保和舒适这样四个概念，而轻量化对节能的贡献是非常大的。

因为座椅铁件比较多，在零部件当中能够降下来的重量的话是占相当的部分，所以包括新型材料的运用，一些结构上的变更，包括加工工艺上的一些变更。比如说我把原来的螺钉的连接变成卯接，那可能就减少了两个螺钉，这样的话可能重量就会降一部分。这些细节上包括加工工艺都会产生影响，每款车其实都有目标的，就是数值目标。

汽车纵横：主要是金属件的轻量化？

庄志强：对，金属件肯定是最大的，当然也不是说完全都在金属件。因为比如说一些树脂材料的成分做了调整和变化以后，它可能能够维持相当的强度和钢度，但是材料的重量可能原来是500克的东西，可能变成了480克，这样的话降低了20克。

汽车纵横：这个幅度还是很大的。

庄志强：对每款车新开发的时候，从主机厂那边就会有一个数值目标，我们跟上一款要求轻量化要达到什么。当然我们自己也会提我们的目标，就是给主机厂的时候，我们用各种的技术，比如说骨架上做了一些调整，做了一些标准的骨架。然后做了一个薄型座椅，发泡材料可能就比原来降低了15%，这个重量也会有降低。所以，这些方面的话是有具体的数值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