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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经中的女性特征研究

2015-04-29马方方

北方音乐 2015年11期

【摘要】花子经是河南地区的崇神民歌,歌曲的内容以歌颂神祗为主,也时常展现女性的生活图景,而且花子经的演唱者主要是女性信徒和女性香僮等。所以,花子经带有鲜明的女性特征。

【关键词】花子经;女性神祗;无生老母

在以男性为社会主要角色的封建时代,中国的女性一直作为第二性的角色遵循着父权社会制定的行为模式,履行着强加于自身的额外责任与义务。社会生活中丧失话语权的女性,在祭神拜天的宗教祭祀活动中,常常通过演唱经歌隐晦的表达着自身的诉求,倾吐着女性的幽密情怀。

经歌,是中原宗教信徒朝圣拜佛时所唱歌曲。在豫西南地区,经歌又有一个特殊的名字:花子经。在花子经的吟唱过程中,从被赞颂的神主、赞颂的内容、赞颂者三方面来看,花子经呈现着典型的女性特征,为宗教女性信徒所独有。

一、花子经赞颂的女性神祗

远古时期,各种神话和宗教中就已经出现了众多女性神祗的形象,这些神祗以女性特有的神力庇护着天下众生。有负责繁衍的白衣奶奶,有创世舍子的无生老母,有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等。在中国民间的宗教信仰中,女神崇拜往往具备复生性特征。例如诵唱观音的花子经中时不时的夹杂白衣奶奶、无生老母等道教神系的神祗,花子经则会把信徒的多种崇拜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以满足不同的需求。被创造出的女神特点符合了女性生活中的特殊期望,这也是女性神祗崇拜得以产生和延续的动力。

在平顶山地区,民间信仰中最普及的两位女神分别是:观音菩萨、无生老母。

(一)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作为佛教神祗,在中国广受欢迎。从寺庙供奉到民间家庭都可以看到观世音的形象。观世音菩萨最初传入中国之时,本是一男性神祗的形象。唐宋时期,观音崇拜渐而由男性菩萨转为女性菩萨形象,身份也从佛教大士变为楚国公主。平顶山市香山寺作为楚国三公主转化为观音的肉身显现地与正道地,其称呼也由佛教的观世音菩萨转变为更具中国特色的三皇姑。相传农历二月十九日是楚国公主成道日,每逢此日就有数以万计的信徒前来进香拜祭。庙会上女性信徒纵情歌舞,他们唱着赞美三皇姑的花子经,以祈求得到观世音菩萨庇护。

观世音菩萨以其大慈大悲的神格帮助妇女,并且观世音神格中被赋予的多样能力也吸引更多女性信徒。

(二)无生老母

明清时期,随着统治者与人民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社会上也日渐出现许多民间宗教活动,民间宗教的出现又伴随着新一轮的造神运动。明清时期造出的女神多以“母”为称号,如“骊山老母”“后土老母”等。这些女神大多以护国护民、救危济贫为己任。其中影响最大的则是“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是明代时期“罗教”的创世之神。罗教以佛教教义为主,杂糅儒教和道教理念。这位创世之母的神格与神系综合了各个教派的思想。“无生”一层含义是指佛教世界的本原是“幻象”,众生的虚妄构成世间的形色变幻;另一层含义则是指道教中“生有与无”的思想。无生老母则是这样一位无生无灭的天地创世之神。这样一位神祗能满足女性信徒特殊要求而被她们推崇供奉。

花子经中的女神作为正义与善良的化身以女性特有的温柔与母性来庇护慰籍着信徒。女神们作为善神、福神得到了广大信徒的无限爱戴与敬仰,信徒为了获得现世的幸福虔诚地祭拜着女神。

二、演唱花子经的女性信徒

花子经演唱者的表层目的是为了娱神娱己,但在这些信徒演唱花子经的深层目的却是为了祈福求安。而且花子经的演唱者以女性信徒为主要人群。这些女性按其演唱场所、演唱频次可分为普通信徒和职业香僮。

(一)普通信徒

这部分花子经的女性歌者以普通信徒为主,职业大多为普通农村妇女。这群人一般文化程度不高,娱乐活动相对较少,年龄层次相对较为集中,50岁左右的妇女居多。这群花子经的演唱者平时持家务农,一旦闲暇或适逢宗教节日,就会聚在家中演唱花子经,或结伴前往寺庙,演唱花子经颂神祈福。

集体聚集起来演唱花子经对于娱乐项目相对较少的农村女性而言,既能够缓解繁重的体力劳动给她们身心上带来的疲劳,又能够娱乐真神,为家人祈福求安,实在是一举多得。

(二)职业坐庙或香僮

在河南很多地区,特别是淮阳和平顶山等地的寺庙里,总会看到一些非僧非道的妇女,有些妇女跪在供桌旁边,半闭眼睛在信徒供奉香火的时候敲下钵盂,有些妇女则三五一群低声细语,嘴里念念有词。她们不是寺庙正式的出家人,却以辅助寺庙管理者的身份处理相关事宜。这些人在平顶山地区被称为“坐庙”,据信徒们说,这些人都具有通神之能。

这些妇女是女性信徒中较为特殊的一个群体,她们常年居住在寺庙当中,看管寺庙,侍奉神灵。普通女性必须履行的家庭职责也因这个神圣的活动而得以摆脱。在坐庙期间因为没有社会角色的限定,从而表现出超越生理的性别特征。她们的主要任务是敬神通神,代神言述。而她们的日常活动很大一部分时间就是在吟唱花子经。

淮阳太昊陵庙会上则有另外一群职业演唱花子经的人群出现,她们被称为“香僮”。这群人常常会在庙会广场之上传功,当她们的颂唱得到普通信徒或周围观众的认可之时,就会有围观的信徒赠送钱物,帮人看病的香僮或观香行巫都会有一定的物质相报。与在农村务农相比,香僮通过行巫可以获取更加丰厚的收入。

这些被信徒们称为灵媒的香僮日常与普通女性无异,但在庙会或其他时间,她们可以由农妇一下子转变为通神之人。她们的社会分工相应的由家庭主妇转变为职业的神职人员。而她们在行使自己最主要的职责之时,为了沟通神人或者转述神灵旨意的需求,她们会在行使自己神职之时演唱花子经。

三、花子经中的女性生活图景

在花子经的演唱过程中,由于花子经的歌词具有很强的自由性,所以女性演唱者总会把自己最熟悉的方面融入到演唱当中去。“女性特有的行为特征总会体现在女性参与的某种生产劳动或艺术形态中,女性道具、日常用品、劳动场面是女性行为特征的直观显现与模仿”[1]在中国传统男外女内的社会分工之中,以操持家务为主的女性歌者,其自身见识范围相对较为狭窄。她们的生活内容是以家务与农活为主,活动的范围往往也都是在田野或村落家庭之内,很少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与信息。女性歌者常把日常熟悉的生活画面融入到花子经的歌词当中,这也使得她们口中所唱的花子经中常常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一)操持家务

传统观念中操持家务是女性应尽的义务。唐代宋若莘在《女论语》中曾谈到:“凡为女子,习以为常。五更鸡唱,起着衣裳。镬漱已了,随意着装。捡柴烧火,早下厨房。磨锅洗镬,煮水煎汤。”[2]洗衣做饭是女性在生活中最基本劳作,在花子经的创编过程中,她们就把自己最熟悉的劳动场景,生活内容全呈现在歌曲中间。

(二)婆媳关系

在农村生活里面,婆媳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处理的好就会家庭和睦,处理不好,就会种下矛盾,导致关系僵硬。花子经在描写女性生活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有劝解婆媳和谐的曲目。

(三)同性结交

中国的封建传统中,女子不宜外出抛头露面,只有在进香或其他节日期间方可外出活动。所以对于她们而言,生活在相对狭小的环境中,宗族式的村落关系使她们的人际关系也比较单一,对于家人亲戚之外的陌生人是没有机会认识结交的。但是每个社会人都应有除家庭关系以外的社会关系,这样人作为社会人才算是具备了完整的属性。古代妇女只有在庙会时节能借着朝山拜佛的机会出去走走。在家庭中所受到的压抑与苦难,在外面得到了释放,在神灵前得到安慰。女性信徒在这种场合里彼此之间表现的特别友善与热情,也是彼此之间相结交的好机会。由于有着共同的宗教信仰,他们有共同的话题便于沟通。她们彼此夸奖和祝福。此时花子经便成了女性歌者之间最直接的交流方式。神灵前的共同信仰让陌生的妇女之间有了共同的情感共鸣,庙会也为她们提供了一个好的结交平台。

四、小结

男尊女卑的社会当中,女性多遭受不公正待遇。心理脆弱的她们对生活无法接受的时候就把希望寄托于宗教。由于自身的文化水平相对较低,无法用文字或者其他的书面形式表述自身的情感体验,只能通过口头的形式来表达对神灵的皈依和向往,赞颂神祗,修身积福,以求功德。

花子经,是一个融汇了庞大的神灵体系与宗教劝善思想的信仰入门的口头教程。对于这群文化程度不高的女性而言,花子经起到了为女性信徒解释宗教理论和给予女性精神安慰的作用。当女性信徒把自己交托在神灵面前,唱起花子经之时,花子经为女性提供了人神沟通的方式,满足了普通人的心理倾诉需求。这些女性信徒在用花子经与她们心中喜爱的女性神灵交流的过程中,或许在女性信徒心中,同为女性的神祗能更好的了解女性的痛苦,当妇女面对女神时,也更加自然地说出心中的苦闷与不快。在演唱花子经的过程中,女性诉说的欲望既得到满足,女性的精神在花子经劝慰的歌词中也得到了抚慰。而那些职业歌者演唱花子经敬神通神之时,将自己的感情与神灵融为一体,通过花子经中人神口吻的变化,来获得信心与启示。

参考文献

[1]张建国.“采茶戏”和“彩调”中的女性文化特征[J].中国音乐学,2009(2).

[2][唐]宋若莘.女论语.张福清编著.女戒——女性的枷锁[M].中国民族大学出版社,1996.

作者简介:马方方(1984—),女,河南平顶山人,平顶山学院音乐系教师,音乐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传统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