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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辞学视野中《命若琴弦》的语言研究

2015-04-29李芬芬毛海莹

现代语文 2015年3期
关键词:修辞学史铁生

李芬芬 毛海莹

摘 要:在修辞学理论指导下,采用描写与解释相结合以及归纳、分析等研究方法,研究文本中所采用的拟声、双声叠韵、反复等修辞手法,探讨《命若琴弦》的语言特色,试图发现其语言魅力。

关键词:《命若琴弦》 史铁生 修辞学

《命若琴弦》在语音、词汇、辞格三方面很有特色,本文试图从这三方面来论述其修辞学视野中的文学美。

一、《命若琴弦》的音乐美

修辞学注重研究谐音、叠音、拟声、双声叠韵、节奏和儿化韵等等,这是汉语的一大特质。

(一)“声响”的丰富多样

(1)山深夜静。有了一点风,墙头的草叶子就会响。夜猫子在远处哀哀地叫,听得见野羊坳里偶尔有几声狗吠,又引得孩子哭。

“风过草声”“猫声”“狗声”“孩子的哭声”连续发出,由近及远,此起彼伏,与渐趋飘渺的声响构成一种立体感。

(2)走了一阵子,小瞎子听见有几只獾在地里啃庄稼,就使劲学狗叫,那只獾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觉得有点开心,轻声哼了几句小调儿。又走了一会儿,小瞎子又听见不远处有条蛇在游动,弯腰摸了块石头砍过去,“哗啦啦”一阵高粱叶子响。

“獾啃庄稼声”“学狗叫”“蛇游走声”这些细微的声响就如同正常人世界中的色彩斑斓,调和着盲人的世界。《命若琴弦》是用语言为老瞎子、小瞎子或者是为读者建构了一个声响灵动的完满世界。在此处用“完满”不仅单指声响,也指老、少瞎子在“人生”行走过程中也有着一种“乐感”的起伏。

(二)拟声、双声、叠音词的大量运用

“佳诗者其言动心,其色夺目,其味适口、其音悦耳。”(《随园诗话补遗》)优美的语言韵律能给人以美感。《命若琴弦》中多处使用了拟声、双声叠韵,行文有一种律动感。

小瞎子故意把水喝得“咕噜噜响”、忍不住“哧哧”地笑、心“扑通扑通”跳,嘴上“嘟嘟囔囔”的,“呼哧呼哧”大喘气,屋里“吧唧”了一阵嘴,“轰隆隆”地炮响,“滴滴嗒嗒”地吹号等“声响”的变化,其实是面部表情的一种替代。“咕噜噜响”是小瞎子在反抗老瞎子的唠叨,也许那是在“翻白眼”。“哧哧”地笑是在表达小瞎子在想歪点子,此时也许是“以手掩嘴”。大量的拟声词的运用是符合人物身份的。《命若琴弦》设定的两个人物是瞎子,这一特殊身份界定,便注定了拟声语言的丰富多样,因而可以从声音的形象性折射出人物情感的变化起伏。

双声叠韵的运用,可以形成一种回环的音乐美。

(3)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

方圆几百上千里的这片大山之中,峰峦叠嶂,沟壑纵横,人烟稀疏,走一天才能见一片阔地,有几个村落。

这里“叠嶂”“纵横”“稀疏”是双声词“莽莽苍苍”“匆匆忙忙”是叠音词。“莽莽苍苍”把群山的连绵扩展到一种无以附加的程度,其实是将这对师徒或者是将我们置于广漠宇宙之中,进而呈现出宇宙之中的“黑点”,这就是背景。双声叠词出现在文章开头,营造出一种急促的音律感,给小说定下了一个悲剧的基调,让人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生命的沉重与无奈。

(4)老瞎子说书已经说了五十多年。这一片偏僻荒凉的大山里的人们都知道他:头发一天天变白,背一天天变驼,年年月月背一把三弦琴满世界走,……”

此处用了叠字,“一天天”“一天天”“年年月月”呈现出老瞎子一生的渐变过程。他虽然身有残疾,但他的生命和普通人的生命有着同样的轨迹。

二、词汇的生活美

(一)方言词汇的绚丽多彩

《命若琴弦》是一首寓言故事,作者虽然没有点明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也没有清楚地交代老少瞎子的生平来历,但行文之间对词汇的选择却透出浓浓的乡土气息。《命若琴弦》中使用了诸多陕北方言词汇,这些词汇使小说语言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征:乡土味。陕北方言属于西北官话,受山西影响较大,也加入一些蒙语,至今保留入声,共有24个声母,方言词汇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5)操心身上的汗把三弦子弄湿了,弄湿了晚上弹你的肋条?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仔细分析了“操心”这个词,认为人的命运就是操心。灵魂归于天,肉身归于地,但是只要还活着,就得操心,引出“烦、畏”等形而上的思考。陕北正是在操心中克服了形而上的问题,成为陕北方言词中的一个特色词。此处的“操心”“肋条”把盲师傅对徒弟的爱表达得恰到好处:既提点他的顽皮、不上心,又有着亲昵的玩笑话。“趟起来的黄土干得呛人”“细细的泉水从石缝里往外冒,淌下来……”“趟”和“淌”把特定的地理环境凸显了出来,只有在陕北黄土地上,才称得上“趟”,生活在那里的人把石缝里冒出来的水不叫“滴”也不叫“流”,而叫“淌”。“噫——!鬼动来。”“那耳机子快让你鼓捣坏了。”“鬼动来!”“鼓捣”是一北方口语化词语的引用,这里“鬼谷之学”倒是陕北方言中的一个经典运用。在陕北话中,至今形容人胡说八道还用这个词——鬼谷乱谈指的是某某吹牛,说话不负责任。小瞎子想用鬼谷之学来为自己圆个谎,正是陕北生活情趣的体现。文中有些句子还运用了这些词汇,诸如:“野”“闹猫闹狗”“了”“利索”。这些词都是陕北方言中的词汇,文章中还运用了京味“儿化韵”,“机灵鬼儿”“兰秀儿”给人一种亲昵感,有一种感情因素融汇其中。这些方言词汇的运用为读者展现了一幅栩栩如生的陕北市民生活图,为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提供了得以生活的地理环境,拓宽了小说的表现内涵。像“弹你的肋条?”“日他妈!”这些都是些粗言俗语,但对描绘人物的心理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显示出人物性格的粗犷与豪迈,使醇厚、质朴的原生态气息充盈于整篇作品之中。

(二)动词的精确运用

试看《命若琴弦》中作者对师徒俩在泉边洗尘时的描写:“小瞎子把手按在水里。”“老瞎子双手掏起水往脸上泼。”这一“按”一“掏”并不符合正常人的生活习惯,却传神地写出了盲人在日常生活中行为表现习惯性的试探和谨慎。

(6)老瞎子把最后两根弦卸下来,放在手里揉戳了一会儿。

(7)蛇皮剥开,老瞎子从琴槽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8)小瞎子把药方放在手里摸了一会。

“揉戳”“摸”这两个词有一种“爱”的情愫在其中,一种庄严与肃穆之感。“弦”和“纸”本是轻飘之物,但和命运相连,一种无形的力量便注入其中,这是意味着盲人世界的光明。四个动词把希望放到了最大化,其实是在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对于动词的选择,小说家汪曾祺说:语言的美,不在语言本身,不在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在语言暗示出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大的信息,即让读者感觉“想见”的情景有多广阔。用文论的说法叫“炼字”。由上可以看出,炼字的目的还在炼意。清人赵翼在《瓯北诗话》卷六指出:“知所谓炼者不在乎奇险诘曲,惊人耳目,而在乎言简意深,以一语胜人千百,此真炼也。”炼字不求新奇,而要言简意深,让读者通过有限的语言,读出无限的境界。

(三)通感修辞的运用

词汇的选择是为更好的表现思维,传达情感,而思维和情绪则源于感觉。史铁生虽然行动不便,但他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也许正是前者为他提供了宁静沉思的条件。

(9)“暴躁了一整天的太阳,这会儿正平静下来,光线开始变得深沉。远远近近的蝉鸣也舒缓了许多。

作者调动了感觉、视觉、听觉的感受器来营造一种氛围:日暮时分。日暮已近,可师徒二人依然在路上。

(10)老瞎子没理他,骨头一样的眼珠对着苍天,那儿太阳正变成一汪血。

通过强烈的色彩对比而引起人们的注意,表面上也许太阳将天空映成了血色。殊不知,在老瞎子骨头一样的眼珠后面有着多少热血翻滚的事情呢!一汪血怎不知是老瞎子的过往呢?文中已点明师徒二人是盲人,可作者却两次写到老瞎子的“看”:第一次,老瞎子告诫小瞎子离兰秀儿远点时,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11)老瞎子阴郁的脸又转向暮色沉重的天际,骨头一样白色的眼珠不住的转动,不知道在那儿他能看见什么!

老瞎子第二次对小瞎子和兰秀儿的事沉思时,“兰秀儿人不坏,可这事会怎么结局,老瞎子比谁都‘看得清楚!”我们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作者一再调动他的视觉,此处通过缺失功能的补偿,显然指的是心里的眼睛,他的丰富的人生阅历。当代小说家曹文轩曾说过:“有多少思想就有多少生活。”[7]而这里恰是有多少生活就有多少感觉。其实诸多十分生动的表现感知和心理感知的词汇的运用是主体对于世界的感知,与在特定情况下的心里感受,也可以说是作家主体和其中的人物角色与客体世界展开的对话与交流,在小说中形成一股独特的语流。通感手法的运用使小说语言充满了智性与灵性。

三、辞格的哲学美

《命若琴弦》的一大特色是“反复”这一辞格的大量运用。词语、句子的重复,甚或是结构的重复,作品通过反复这一辞格的运用以及词语出现在语境中的微妙变化,透露出哲学与思辨色彩。

(一)词语的反复

《命若琴弦》中单个词的重复现象频现,有一种不可间断的气势。“紧”字不论是来形容师徒二人的步伐还是琴声都可谓是红极一时。

(12)老瞎子想赶着多说书,整个热季领着小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紧走,一晚上一晚上紧说。

(13)小瞎子紧跑几步。

(14)小瞎子又紧走几步。

四个“紧”字把师徒二人催促着前进,好像是“一直在路上”,忙碌而充实。其实,“紧”字正是把二人置于一个正常的世界中去生活,去行走,赶着去实现梦想,走向光明。芸芸众生不皆是如此吗?与“紧”字对应的是“多少”和“无数次”这两个词的反复出现。盼了“多少”年,翻了“多少”架山,走了“多少”里路,挨了“多少”回晒,挨了“多少”回冻,受了“多少”委屈;“无数次”爬过的山,“无数次”走过的路,“无数次”感到过他的温暖与炽热的太阳,“无数次”梦想着的蓝天、月亮和星星!”六个“多少”,四个“无数次”着力表现了老瞎子为了求得获取光明的药方而孜孜以求的不倦情怀,身体力行地为小瞎子展现了个体生命强烈的生存欲望,明确生活目标的生存意识,突破困境的生存认同。老瞎子的生命行为正践行了史铁生的生命哲学——“过程即目的”。史铁生(2011)坦言:“过程!对,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精彩与美好,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震惊而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临近文章结束,老瞎子找到绝望中的小瞎子,小瞎子这样说:“干嘛咱们是瞎子!”,老瞎子回答:“就因为咱们是瞎子!”。这是前后有变化的一种反复。老瞎子的回答就已经表明:残疾作为客观存在,已经对残疾个体带来了消极的影响。老瞎子的人生哲学包含着对残疾个体自身身份的悲情关照,但无论如何老瞎子要给小瞎子一种希望,“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史铁生找到了自救的方向,也为他人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宿命是需要生存打破的,哪怕只是一种理想。

(二)句子的反复

对于句子,间隔反复在《命若琴弦》中频频出现。“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咱这命就在这琴弦上”“命若琴弦”“命归琴弦”好像一道神符一样在三代人之间反复相传,或以后历代都会如此,不管你理解不理解,但是,你得信!这就是一种信仰甚至是生命中的神灵,尽管信仰或是神灵背后是一片空无,尽管走到最后发现我们孜孜追求的是一个不存在的荒谬,那么生命途中的神是什么呢?史铁生回答说:“神就是你相信它的存在,神就是信心。”[9]

《命若琴弦》长短句相错,行文中有一种美感,对话简短,多重复,使得节奏短促,而且留有大量空白以填充情感,增添回味。

(15)寂静的群山没有一点阴影,太阳正热得凶。‘把三弦子抓在手里,老瞎子喊,在山间震起回声。“抓在手里呢。”小瞎子回答。“操心身上的汗把三弦子弄湿了,弄湿了晚上弹你的肋条?”“抓在手里呢”

师徒二人的对话,将老瞎子充当家长的的特点和小瞎子的不耐烦表现了出来,师徒二人的日常生活无意识呈现。“那么多人听,费电。”两个人东拐西歪,来到山背后那眼小泉边。小瞎子忽然想起件事,问兰秀儿:“你见过曲折的油狼吗?“啥?”“曲折的油狼。”“曲折的油狼?”“知道吗?”“你知道?……”此处的简短和重复却营造出小孩子絮语或拌嘴的氛围,节奏轻松、愉快。若把这些比作不同的乐符,那定然会有总结性的章点。这才叫作完整性。文本中有标志性的句子,如同主旋律,以类似而又变化的形式反复出现。小说开头,师徒俩第一次进山: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流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攒动的草帽如同乐点”完整的音乐主题缓缓而出,阔大的世界中,他们渺小而但富有活力。老瞎子第二次进山,“漫山大雪,灰暗的天空连接着白色的群山。没有声息,处处也没有生气,空旷而沉寂。所以老瞎子那顶发了黑的草帽就尤其攒动的显著。”这一“攒动”已经颤颤危危,几乎嗅不到生命的气息。时节已经渡到冬天,万物陷入沉寂,老瞎子的梦已经破碎,已经没有力量也不想在他生命征程。“攒动”的低沉,如同信仰的虚无和内心的沉重。紧接着,在叙述到面容憔悴、呼吸羸弱,嗓音沙哑的老瞎子之所以回来野羊坳就是为了找他的徒弟时,“茫茫雪野,皑皑群山,天地之间攒动这一个黑点。”几乎和前面的叙述相同,但却有着不同的含义。老瞎子之所以还在行走,不是因为他要活着,也不是因为他还有生的欲望,仅仅是为了他的小徒弟,他还有责任,给这个年轻的生命以动力。所以,此处的“攒动”便带着几许为他人的坚定和生命持续的意味。最后,在小说结尾,又回到了开始,再一次完整的出现:师徒俩一同出山,如同第一次进山,绝望之后的接力棒又有一个新的生命承接。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去,收紧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的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相似的场景,却又迥然不同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听出生命的乐章响在过去,想在现在,想在未来,回旋飘转自古不散。正应和和中国的生存哲学:确立希望—奋斗—陷入绝望—再确立希望—再次奋斗。

(三)结构的反复

《命若琴弦》中有两段极其相似的对话:

(16)我师父才冤呢。就是你师爷,才冤呢,东奔西走一辈子,到了没弹够一千根琴弦。

他本来能弹够,可他记成了八百。要不然他能弹断一千根。

(17)小瞎子挣扎着起来,伸手去摸师父的眼窝。老瞎子把他的手抓住。

“记住,得弹断一千二百根。”“一千二?怎么是一千二,师父?”

“是一千二,我没弹够,我记成了一千。”

这两段话让人禁不住推想它是经多少个版本传承而来,而未来又会有多少个版本继续下去。也许等小瞎子走完一生的光阴,爱抚着用生命弹断的一千二百根琴弦,却发现自己的一生原来是个荒谬。他可能也会像此时此刻的老瞎子一样于绝望之中想起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于绝望之中他肩负起对下一代的责任,于绝望之中把这个谎言当成希望继续延续下去。如同余华在《活着》中所表达的:为活着而活着。人的本真是要顽固地追问并要求着生存的意义。

文中不断的意象反复:“莽莽苍苍的群山”“老少瞎子”“琴弦”和“药方”,包含着无限的难以言说的象征意味。“莽莽苍苍的群山”正如我们生活的世界,老少瞎子其实正是我们自己,琴弦象征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工作,药方不就是我们生活的希望吗?

参考文献:

[1]陈望道.陈望道修辞论集[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5:25

[2]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2:30

[3]史铁生.命若琴弦[M].北京:中国盲文出版社,2008.

[4]艾略特.诗的音乐性[A].艾略特诗学文集[C].王思衷编译,北京: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

[5]曹文轩.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8.

[6]史铁生.我与地坛[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7]蒋子丹.宁静的史铁生[N].南方周末,2000-11-25

(李芬芬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 315211;毛海莹 宁波大学国际交流学院 31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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