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江门市长堤民国骑楼建筑的兴衰

2015-04-26张超

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2期

关键词：长堤骑楼江门市

张超

(五邑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广东江门 529020)

浅谈江门市长堤民国骑楼建筑的兴衰

张超

(五邑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广东江门 529020)

江门市长堤民国骑楼建筑兴建于20世纪初，是当时城市建设的成功范例。它随着中国的政治经济变革而建设、发展以及被保护。研究它的建设、终止、保护、发展的兴衰历史，梳理它与其他地区骑楼的关系，对于当代江门历史街区的保护和发展有现实意义。

江门；民国；骑楼建筑；发展

一、江门民国骑楼的建设背景

骑楼建筑适合气候炎热潮湿的热带地区，1822年，英国莱佛士爵士在新加坡推行这种模式，1878年，香港殖民地政府颁布《骑楼规则》，将骑楼建筑作为城市商业建筑的主要类型[1]。骑楼建筑随着以上的推广影响和海外华侨的力量以及中华民国城市建设的需要而进入了中国(图1)。20世纪初，随着中国大的历史变革带动城市建设，骑楼首先在中国南方大量推广。

图1 江门骑楼街区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以后，广州政府开始推行新政，城市的市政建设改造被作为一个重要的形象工程，主要建设任务是开辟新马路、沿新路建设新式建筑。由于骑楼建筑的特性而最终被选择为广州新型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样式，通过国民政府的行政手段在广州大力推行。骑楼开始作为一种有影响的建筑形式登上民国中国的舞台。当第一批城市建设项目完成后，这种高低统一、装饰风格相近、具有异域特色的整齐实用的骑楼建筑街区，对城市的形象提升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广州改变了旧式落后的都市面貌，迅速展现出现代都市的气息。在这种效果的驱动下，周边城市也被带动起来，掀起了一场以修建骑楼街区为代表的城市改造运动，其辐射不但影响珠江三角洲地区，甚至远及周边各省[2]。

江门位于珠江三角洲平原上，离广州仅120公里。1902年，江门正式辟为对外通商口岸。1904年3月江门海关成立。1913年，台山旅美归侨陈宜禧倡办的新宁铁路江门北街站建成通车。1925年，江门成为省辖市。这些发展促进了江门经济，当时江门的蓬江河道航运程度在中国是非常发达的。蓬江河岸的洋货行、米铺、金银铺、酒楼、当铺、烟馆等林立，生意非常兴隆，许多外商也在江门开设商行。由于商业繁荣，华侨、归侨和富商纷纷在江门置业投资，当时的许多项目依托河道建设在蓬江河岸。

当广州新政的市政建设开始大规模展开时，受其影响，江门、开平和台山也修建了一批骑楼。江门在1927年开始的市政改造中，选择了骑楼建筑作为标志性城市建筑。在江门长堤建造的骑楼，有

许多是华侨尤其是台山和开平的华侨投资建造的，因此，影响江门骑楼的因素分别来自于本土和广州。

江门民国骑楼建筑属于两层以上“下铺上居”、“前店后仓”以及长廊内部空间通畅无阻的建筑形式，是商业铺屋结合的建筑。它们的基本形式根据广州1912年颁布的骑楼建筑技术法规《取缔建筑章程和施行细则》的规定建造。这个规定详细确立了骑楼建筑的基本功能、形式和尺度标准(图2)。

图2 长堤骑楼街区分布图(作者自绘)

二、江门民国骑楼的建设与终止

江门是典型的沿水道建设的带形城镇。自清道光年间的江门地图可以清晰地发现江门沿内河规划的形态。到民国的市政建设，仍延续这一思路(图3)。只是为防水患和美化街市，在沿河一线修筑长堤，改变了原来缺少平行于河道的内街的空间格局[3]。

图3 民国江门以河规划的带型城市面貌

(资料来源：根据新会建设局江门马路图绘制民国江门的带形城市面貌)

1925年，江门成为省辖市。1926年，新上任的江门市长叶显认为蓬江河北岸没有马路，杂乱的店铺临江门蓬江河道，这样的布局和形象影响了江门市的发展。1927年政府决定修建蓬江河长堤，这项工程亦成为当时民国江门政府城市改造的标志性工程。

最初的改造可以叫做“拆铺筑堤”，政府计划从修筑马路开始。这项工作首先是动迁沿河商铺。要求商家按照市政规划线先行拆卸房屋。蓬江河沿河的店铺原来都是很长的，例如书院街新椰街的店铺，铺面临街，铺尾一直延到河边。由于要在沿河修建马路，自然要求将商铺临河的部分拆除，这样的规定使得原店铺的面积大大减少，损伤了商人的利益，因此，沿河铺面的商人不满这样的拆迁方案，大家彼此观望，不肯拆卸。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动用警察和消防队沿河强拆，一时引起商住户的抵制和反抗。最终，“拆铺筑堤修路”的工程计划被迫停止。

1927年11月，省政府迫于压力换冯炳奎为江门市市长。此后一百天左右，司徒非又替换了冯炳奎，又百天左右后，司徒非上调广州，冯炳奎复做市长。由于市长的频繁更迭，江门建堤修路的工程自然受到影响。

2018年9月26日，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NRA)批准东海2号机组重启，但前提是完成一系列安全改进措施。

1929年，省政府改任严博球为江门市长。城市改造工作继续进行，严上任后吸取了前任失败的教训，以民间商会为基础组成了市政促进委员会，通过民间的促进会来负责长堤建筑工程和收费工作，这样的方法减少了政府与民间的直接冲突，缓解了民愤，使得筑堤修路工作得到了实质性的推进。1929年，市政促进委员会前后两次在民间筹集了30万元白银，修筑鱼栏(即今竹排头)至聚源路口的长堤马路。

这一次的改造可以叫做“修路建楼”，江门骑楼的修建和长堤马路的修建同时进行。修建的骑楼街区，集中于西起今胜利路、东至跃进路、南至蓬江的长堤，北止于中山公园、墟顶和狗山为界的一片区域内。事实上，这些地段基本也是骑楼修建前商业最兴旺的地域。

1929年，修建后的长堤骑楼商业街区如预期设想的一样，具有相当的规模和特色，在商业最繁华的路段形成了骑楼街风貌，店铺林立，客商云集。

这次修建还同时修筑了长堤、钓台路、常安路，扩宽太平、塘埗、新市、宝善、莲平、更兴等13条马路。这些骑楼在建设规划中，具有格局整齐有序、分布集中的特点，是目前广东省内乃至国内保存较完整且颇具特色的民国骑楼街区。

据研究，当时广东各个市县建设骑楼近万栋，现保存下来的总共4984栋，其中分布在江门全境的有2236栋，占总数的44.9%[4]。江门长堤街区现存150多幢骑楼，占江门全境骑楼建筑的6%。从总量上来看，广州市骑楼街数量大、分布集中、密度大。据调查，广州市区内骑楼街路段总计有36条，长度达20多公里[5]。开平赤坎古镇有600多栋骑楼，海南省海口市骑楼老街覆盖面积约2平方公里，总长4.4公里，骑楼建筑近600栋。

在江门骑楼的建设规划上，组合方式采用背靠背并排组合，骑楼的铺面大门都朝着两边的街道，两条街道之间的空间被完全占满，这就使得建筑内部的进深比较长。这种设计可以满足商业经营，采光、通风等也可以基本满足使用要求。

1928年，广州工务局又颁布了《取缔建筑章程》，对骑楼的修建提出了严格的技术指标。章程规定：“凡在准建骑楼之马路，其骑楼高度一层以5米为限，第二层以4.3米为限，余层最低不得在3.6米以下。”江门骑楼建筑的技术指标与广州的存在较大差异，研究认为主要原因在于两地建造主体不同。广州是在全国范围内最早将骑楼制度化、规范化的地区，具有浓厚的官方统一建设的色彩。而江门的长堤骑楼建设，投资最大的是江门籍的华侨，属于民间制度下的产物，又因为江门长堤地理范围所限，故在楼层高度上一般在3.5-4m，均低于广州骑楼4.5m的高度。

由广州法规文献来分析，江门的骑楼相对广州而言，很多不在广州准建骑楼的马路的尺度标准范围内。一方面，因为江门商业规模与城市标准小；另一方面，从现存江门长堤骑楼的布局看，骑楼建筑集中在市区地段的蓬江河的航运中心地区而非市中心，在地理范围上受到了限制。因此，江门长堤街区的马路在10米左右，达不到广州的建造标准。

研究发现江门周边城市的骑楼马路都存在类似情况。佛山当时所开辟的12条马路，其尺度均为10米左右的路面和两边约2. 6米的人行道。

这时期江门的骑楼结构多为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和砖木混合结构。框架结构的优点，第一促进了骑楼的大规模建设；第二，由于结构主要由水平受力构件和垂直受力构件组成，墙不承重，丰富了建筑外立面和阳台的宽度的设计。

江门长堤骑楼建筑的使用性质主要以大酒楼和戏院最具代表性。1927-1937年间兴建的几间大酒店，如蓬江大酒店、中华酒店、环球大酒店等，股东大部分都是华侨。1926年美洲华侨许济阜投资10万港元建设蓬江大酒店。蓬江大酒店坐落于常安路，楼高6层，建筑面积2988平方米，设有电梯，相当豪华，是当时江门市最大的酒店。而建设在中国上海外滩、有“远东第一楼”美誉的上海和平饭店(原名华懋饭店)，楼高10层，在1929年建成，是上海第一幢高楼，比江门的蓬江大酒店晚3年。1931年，海南地区海口得胜沙街上建造了海口大厦(俗称“五层楼”)骑楼，是建国前海口市最高的楼房，高度低于江门同类骑楼。

另外，江门的环球旅店也坐落在常安路，楼高5层，有电梯上下。目前保存最好的大型酒店是中华酒店(图4)，楼高5层，坐落在堤西路。

图4 中华酒店今景

除了酒店建筑以外，兴建于1929年，由华侨集股银1.56万元建成的中华戏院(后改称华侨戏院)，有600多个座位，是当时江门市最大的戏院之一。1908年，上海建成的中国第一家电影院(虹口大戏院)，可容纳观众仅250人。今天，电影文化高度发达，电影院通常由多个放映厅组成，但是，超过600多个座位的放映厅也不多。由此可见，江门长堤骑楼在当时中国的建设标准是非常高的。

抗战前，江门长堤骑楼街区的这些酒店、影院、茶楼、舞厅、青楼、鸦片烟馆生意十分兴隆。此外，石油、洋杂货的外国商号有13家，在河面上也满是“亚银花艇”的情色小艇，“夜夜笙歌，灯红酒绿”是当时骑楼街区的真实写照。当时江门的城市建设令其赢得了“小广州”的美誉。

民国骑楼建筑的一个主要特色是它的立面装饰运用。通过对各地区的民国骑楼立面装饰进行比较研究，发现各地区骑楼在中式、西式、中西式等装饰风格构成比例上不同。江门长堤西式的装饰元素使用较高，反映了侨乡地区受西方文化的冲击影响是最强烈和直接的。广州骑楼使用中西合璧式装饰的比例是最高的，反映出广州的文化包容和开放性强。而梅州地区骑楼装饰的中式元素比例高，反映了梅州的客家文化区受中国传统价值体系影响大。

江门民国骑楼的修筑来自民国新政的需要，又有商业利益的驱动，以及江门华侨的积极参与。江门长堤的骑楼建设与华侨参与家乡建设是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一方面，市政骑楼建设为华侨参与家乡建设提供了契机；另一方面，由于华侨的参与，特别是在资金上的支持，促进了骑楼的建设成效，同时又吸引更多的海外华侨归国投资。两者之间的双向趋动特征，是江门骑楼建设区别于非侨乡地区的特点[7]。

骑楼成为民国时期江门商业文化和城市化进程的见证(图5)。它们的修建促进了江门城市的建设，拉动了江门经济的发展。

图5 上世纪50年代江门长堤骑楼景观

1933年初，江门撤销市建制后，新会县政府机关迁到江门，江门骑楼建筑的分布范围主要以商业区为主，而江门城市商业规模比广州小得多，因此，在较短时间内即完成商业区的道路拓宽和商业骑楼的修建，在这些主要街区城建完成后，江门的骑楼建设就基本停止了。1939至1945年日本军占领江门7年，期间城市建设基本停止。江门长堤骑楼的建造时间较短，从1929年至1933年就基本结束了，广州骑楼的建造则持续了20年左右。研究表明，汕头骑楼主要建设在1927-1937年间，海口、佛山骑楼的建设时间也和江门相近。佛山自1930年筑成第一条现代化马路起，至1937年止，也只有短短7年。这里面的主要原因是：骑楼是在商业发达的老城区拆城拓路建造的，且江门等城市的商业规模无法与广州相比，所以，建设时间很短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