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编室里的“突发事件”
2015-04-17■齐勤
■齐 勤
夜编室里的“突发事件”
■齐勤
我从1998年1月担任我国中部某地级市党报社出版部 (夜编室)主任开始上夜班,2000年后在多家党报、都市报和新闻网站的领导岗位上分管过采编方面的工作,至今还在轮流 “倒时差”,算起来值夜班已累计有15个年头。其中甘苦,体味良多。每年代表编辑部总结回顾夜班工作,总是起头套上一句 “过去的一年大事多,喜事多,难事、急事也多”。除了各种新闻事件特别是重大突发事件,需要在短时间内确定如何报道、如何呈现之外,夜编室还会发生其他的突发事件,需要值班领导和同事们紧急、恰当地处置。兹列举二三事,分享我所经历的教训。
1998年夏天,长江流域发生了重大洪涝灾害,我当时所在的市是长江沿岸重要城市,也面临洪水的重大威胁,我所在的报纸作为市委机关报,承担着重大的抗洪救灾报道任务,每天平均有2至4个版面来刊发相关稿件,报社主要领导每天亲自值班看大样。与此同时,法国世界杯硝烟正浓,我还要负责每天的 “世界杯特刊”编辑工作。这个夏天异常辛苦,经常熬夜到天明,二十多岁的我却异常亢奋,没有多少觉睡。有一天早上5点,签发完所有 “世界杯特刊”大样后,我突然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立即赶到了印刷厂。这时印刷厂已经开机印刷报纸的正报,我拿起一份,有如神启一般,眼睛落在了报纸右下角的每日水位公报上。出错了!昨日水位不可能比前一日涨1米多。直觉告诉我,头版责任编辑和值班总编都放过了这个只有创可贴大小,不起眼却异常重要的一块地方。数据出问题了。我立即请示主要领导,建议印刷厂停机。仔细核查,发现水位高度的数据是正确的,但是版面编辑在计算涨落数据时算错了。别看多算了1米,但这个疏忽可能引起不知情的读者的恐慌。版面重新编辑、发排后,当日报纸重印。不仅报社蒙受了一些经济损失,而且报纸的发行晚了2个多小时,属于一次事故。这件事我并不是 “功臣”,而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出版部的主任把关不严,幸好后来及时进行了一点补救。我检讨了错误,更加懂得 “夜班工作无小事”。
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新华社播发了一条关于中纪委处理某省部级干部的通稿。这名干部曾任本市的主要领导,且本市高层一直与他有联系,“争取领导关心家乡发展”。此外,这名干部的违纪行为与本市某企业有关,收取了企业的“原始股”若干。这条稿件发不发?作为当天的值班领导,我在编前会上听取了大家的意见,认为不发不合适。不发,既是对读者不负责,侵害群众的知情权,又是与中央不保持一致。我请示了报社主要领导,他也觉得应该发,但提醒我版面处理要稳妥。我没有将此稿发在头版,而是发在时事版,但是在头版安排了一条导读。“问题”出在这条导读上——我还是没有领会到领导的想法。第二天,市委主要领导看到报纸后很生气。而报社有人揭开了头天晚上编辑室的 “后台”,认为我自作主张、不讲纪律,犯了自由主义。虽然至今我认为自己没有错,但是,值得反思的是,我的决策还是缺少了一点方法。
前两年的一个晚上,已经是23时左右,距离截稿时间只有1个多小时。我接到总编辑的电话,他一口气 “毙”掉了5个版面的大部分稿件,理由是 “控制负面新闻”。任何解释和建议都是无力的,必须执行。这不是动5个版面的事,是当天的所有新闻版面几乎都要重新配置稿件,重新安排版面次序,重新调度编辑力量。正在 “打仗”时指挥部要求大量“撤兵”,同时要求大量“增援”,显然让我感到 “前方吃紧”,差点 “溃不成军”。我入行之初,我的 “师傅”就告诉我,上版面后,能不作调整就尽量不调整,临时大改容易出错,乱中容易出错。但是,“军令如山”,叫苦不得。我和同事们立即保存、备份所有编辑好甚至已经校对过的稿件,重新安排版面,进行 “稿件总动员”。虽然大家通力合作,既要在最短时间内保证不延误出版,又要小心翼翼,尽量不出差错,第二天仍然留下了一个刺眼的问题:一根细线没有 “听指挥”,给版面划了一道“伤痕”。总编辑批评版面美编和责编时,我非常难过。我只能默默自责:怎么没有达到总编辑的 “思想觉悟”?要是提前规避,不至于如此被动,不至于 “自乱阵脚”。
去年一个晚上,我发现一个广告版面的中国地图不完整,可能是广告设计方注重视觉冲击力而作了不当裁剪。这则广告是某家房产企业的形象广告,表达的意思是在国内很多城市都有楼盘,实力雄厚。虽然我不负责审签广告,但是我觉得应把关负责。我请广告部立即联系广告客户。沟通很不顺利,广告部不想放弃广告,广告客户不愿意修改设计方案,理由是同城其他报纸没有对广告客户同时投放的这一版面提出异议。距离截稿时间越来越近,僵持之中,我给同城几家报纸的值班领导打电话,提出了我的看法。此招起作用了。在几家报纸的共识下,广告客户作出了让步,事情最终得以合理解决。虽然我的 “多管闲事”没有得到全部理解,但遇到类似的事,我还是会坚持原则。值夜班的人,性格还是 “方”一点好,在方法上“圆”一点确有必要,但是夜班时间那么紧,有时来不及考虑 “圆”到哪个程度上。谁叫夜班这活儿摊到咱身上呢?
(作者系宁波日报报业集团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