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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之魅:王小波《万寿寺》中自我主体的双重建构

2015-04-16高秀川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长安城王小波诗意

高秀川

(1.扬州大学,江苏扬州225009 2.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 连云港222000)

王小波的《万寿寺》是一部渗透了作者最深刻艺术理念的作品,亦是一部对个体生存状态给予全方位审视的作品。与当时先锋文学相比较,《万寿寺》的艺术成就并不仅仅局限在叙事技巧层面,而是在于其能够以其独特的叙事策略深刻地摹写出个体生存的困境。从某个层面上讲,这是一部与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里对文学的殷切期待相呼应的作品,除了呈现出摇曳多姿的形式探索之外,还有别具一格的自我主体的双重建构。

一、失去的记忆:澄明之境中的自我主体建构

小说从莫迪阿诺的《暗店街》开始:如同那本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我”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同样失去了记忆。但是《万寿寺》和《暗店街》不同之处在于其主人公并无失去记忆的焦虑和恐惧,似乎也不希望在现实生活中重新找回自我,他认为:“丧失了记忆而不自知,那才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显然,充满陈腐气息的现实,难以让人感知到快乐。而“失忆”则让自我身份短暂丧失,并藉此进入了道德规约、价值承载归零的状态——这几乎近于海德格尔所说的光亮、自由充满诗意地敞开的本真状态。在这样的情境中,话语权力被荡涤,价值观念被重估,自我主体地显示出超越俗世的、诗意的、本真的伦理向度。

《万寿寺》中,失忆做为哲学层面的一种自我主体迷失,给现实之“我”带来了如释重负的心理愉悦,当然,从另一个层面而言,亦是对现实的反拨。正如卡尔维诺所言:“文学是一种生存功能,是寻求轻松,是对生活重负的一种反作用力。”[1]叙事主人公就是由办公室桌上的一卷卷小说稿切入了彼岸世界,实践着一种诗意地栖居:“长安是一座空城。你可以像风一样游遍长安,毫无阻碍。”在这座空城里,作者可以遁于无形,显于无限,实验一切关于个体存在的期许。在这个想象的世界里,凤凰寨或者长安城里的薛嵩完全摆脱了权力话语规范,充满创造激情地开疆拓土,营造家园,尽享智慧、有趣和性爱所带来的快感和美感。显然未受现实世界种种身份归置之前,所有标志个体社会定位的能指都无意义,因此“是谁都可以。长安城里,名字并无意义。”

有关现实存在,王小波曾这样说:“我看到一个无智的世界,但是智慧在混沌中存在;我看到一个无性的世界,但是性爱在混沌中存在;我看到一个无趣的世界,但是有趣在混沌中存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讲出来。”[2]他认为智慧、性爱和有趣都是人生要义,值得追求。作者这些关于个体存在的种种观念,在《万寿寺》中得到很好的艺术体现。“我”即是在失忆状态下去掉种种现实遮蔽,在澄明之境中演绎出对智慧、性爱和有趣的无限可能性的不断追寻。正是这种把自我推向未来可能性的自觉行动,使作品中自我主体不断拆解亦在不断建构,以多元的叙事主体展现出生命存在的丰富性。主人公以众多自我主体的形式出场,在薛嵩、小妓女、老妓女、白衣女人各个角色中不断变换,在不同的故事场景中流连。表面上读者看到的似乎是形式的实验,类似当时先锋作家的语言拆解游戏。实际上却只是表现了同一自我主体的不同侧面:或是讲述对智慧的追求、或是表现对趣味的偏爱、或是彰显性爱的美好。正如卡尔维诺所说的那样,“以众多的主体、众多的声音、众多的目光代替唯一能思索的‘我’”。[1]虽然有络绎不绝的人物出场,但实质上,仅仅是一个失去记忆的自在之“我”流连于凤凰寨和长安城。这个智慧、趣味和性爱的喻说场域——湘西凤凰寨和长安城寄寓了作者“诗意地栖居”的一切美好期盼。小说写道:“在我的心目中,凤凰寨是一幅巨大的三维图像,一圈圈盘旋着的林木、道路、荒草,都被寨心那个黑洞洞的土场吸引过去了。”这个三维的诗意图景显然有一种写意的风格,透露出自由的情怀,和王小波预设的诗意的世界相和谐。很明显,湘西凤凰寨在王小波笔下成了驰骋想象的最佳空间,故事屡屡重新开始,情节频繁地重新结构。这种拆解和重构则凸显出现实自我社会身份迷失以后的“无我之境”。而在小说的后半部分,长安城成为更为感性的审美观照视域:性爱于此本真地敞开,充满了神性的愉悦。“我”和同样不能确认主体性的白衣女人在千年之前长安城的大雪中漫步,性以雪的喻说实现了道德意识的祛魅。展现出迷人的澄明状态。在迷失现实自我时空中,一切都是自由敞开的,而长安城则是承载彼岸憧憬的虚构领地,诗意的叙事在冰天雪地的长安城里展开,“我最终明白,对我来说,雪就是性的象征。我和她走在长安城的漫天大雪之中,这些雪就像整团的蒲公英浮在空中。”

显然,《万寿寺》中的“失忆”使得“我”有机会摒弃了形禁势格下的“社会人”的身份,获得了从哲学层面反思个体生存的机会。但小说并非以理性的哲学思辨的方式进行这种反思,而是以感性的、审美的方式演绎个体生存的另外诸种可能。有关长安城的叙事中,作为薛嵩、红线、小妓女、白衣女人而存在的多元一体的“自我”,正是藉由无边无际的想象,感觉到生命的丰盈,体认着久已稀薄的存在感。换句话说,作者是在与禁锢、无趣和庸常相反的一个维度上重新建构了自我——或许这种建构是短暂的、想象的、精神层面的,但其所带来的关于个体存在的深层启迪却是有永恒性的。

二、寻回的记忆:现实维度的自我主体建构

如上所述,在失忆这个节点上出现了两种向度的自我主体建构,小说中“我的过去一片朦胧……”提供了生活在“别处”的可能,演绎一种诗意向度上的自我建构。即如小说中所写的那样,“对于眼前这座灰蒙蒙的城市,我的看法是:我既可以生活在这里,也可以生活在别处;可以生活在眼前这座水泥城里,走在水泥的大道上,呼吸着尘雾;也可以生活在一座石头城市里,走在一条龟背似的石头大街上,呼吸着路边的紫丁香。”可是,失忆完全是一个生活中的小概率事件,总归“我”要走出那个“别处”,回到“这里”,而且还要逐渐完成向现实社会系统中的归位,这显然是悲剧性的、被动的自我建构的过程。正如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这好像是千秋不变的命运。”因此小说中所流露出的伤感与失落正深刻体现出“我”对精神家园的向往和个体生存的警醒。

现实层面的自我主体建构从走出医院的大门开始,主人公无意中发现了口袋中有一张工作证,上面有工作单位地址,虽然未有因此完全唤回记忆,随着记忆碎片的拼接,逐渐拼接出现实自我的生活图景:“我”是万寿寺历史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因为自己不能完成领导所要求的研究任务,却热衷于写小说,深为领导所憎恶,因此一直被目为异类。通过记忆重建的生存情境对主人公是一个打击,现实中类似于《唐代之精神文明建设考》之类的研究对“我”而言简直是“最恶毒的玩笑”。不仅如此,还要忍受着万寿寺内臭气熏天的环境,而不能有所作为。但是,正如其所言:“就是这张证件注定了我必须生活在此时此地。”显然,和莫迪阿诺笔下失忆的私家侦探穷尽半生主动追寻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同,“我把记忆当成可厌的东西,像服苦药一样接受着……”总之,端坐在万寿寺中的“我”与权力话语体系格格不入,每每得违背自己本性行事,生活中充满了不能逾越的种种障碍。这一切使人当然地联想到卡夫卡的《变形记》,“我”在不断的压迫扭曲下“变形”以适应此在的法则,甚至主动上报了《唐代之精神文明建设考》、《宋代之精神文明建设考》、《元代之精神文明建设考》之类的年度科研课题。现实中的主人公虽然并未变成甲虫,可从某种意义上讲,自我已经异化,“我”已变为“非我”。总之,经由拾回的记忆建构出的自我主体是那么令人绝望,因此叙事好像在穿插、拼接、延宕中回避着最后的结局——如同狄德罗写作《拉摩的侄儿》和《定命论者雅克和他的主人》那样,故事一再重构或穿插,一直在躲避结局的到来——结局即是澄明之境的消失,庸常现实的重新降临。其实在所有形式的掩体之后,是作者对澄明之境的迷恋,对另一向度上自我主体的不舍和对当下存在的精神层面追求欠缺的深层失落。但纵观整篇小说就会发现,所有失忆背景下诗意的、精神层面的自我主体的瓦解和崩溃,几乎是一种宿命。这一切正好契合了存在主义者的存在理论,即我们的存在永远在我们自身之外。或者直接用萨特的原话来概括这种精神个体和物质个体撕裂的本质:“人始终处在自身之外,人靠把自己投出并消失在自身之外而存在而使人存在。”[3]这种存在主义的悖谬在小说建构现实向度自我主体的过程中越来越明显。小说这样写道:“你已经看到这个故事是怎样结束的:我和过去的我融会贯通,变成一个人。白衣女人和过去的女孩融会贯通,变成一个人。我又和她融会贯通,这样就越变越少了。所谓真实,就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的庸俗。”——随着记忆的寻回,两个向度上的自我主体在记忆旷野中相遇,长安城和凤凰寨里的薛嵩、红线、小妓女、白衣女人种种可能性的“自我”,也不得不重归现实自我,回到象征着庸常现实的万寿寺,绝望地面对由记忆拼接出的现实图景。

小说中诗意的长安城和庸俗的万寿寺在意象的对峙中表达出对现实世界的严重拒斥和深深的绝望,所以“虽然记忆已经恢复,但我还想回到长安城——这已经成为一种积习。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在长安城里。”很明显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是一个含义深刻喻指,有思威权专制的鲜明特征——如果说作为和长安城的自由色彩相比照的“万寿寺”是这个喻指的本体的话,那么通过记忆不断被赋予的“我”的现实空间则是令人警醒的喻体。这一空间中充满了宿命的、不可克服的障碍,但正如王小波所说的那样:“在我的小说里,这些障碍本身又不是主题。真正的主题还是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反思。”[2]显然,这种反思不仅仅在《万寿寺》中才有,遍观王小波的文学创作,无论是《黄金时代》还是《革命时期的爱情》、《寻找无双》等等作品,显然都有这种一以贯之的深层反思。

三、失忆之魅:作为自我主体建构的叙事原点

王小波在《万寿寺》中这样写道:“丧失记忆是个重大的题目,而记忆本身,则是个带有根本性的领域,是摆脱不了的。”由此可见记忆本身涉及到了人与社会的最深层的问题,而丧失记忆则是切断了个体和社会的责权利的联系,失去了在权力话语网络中的合法性,陷入无法自我定位的焦虑与恐惧之中。因此“没有记忆的生活虽然美好,但我需要记忆。”总而言之,“记忆”是个值得深入辨析的词语,谁也不能永久地摆脱它,反过来“失忆”就成了一个充满魅惑的字眼,蕴含着自我生发的可能性和审视个体存在的契机。就《万寿寺》的叙事策略而言,“失忆”算是所有叙事的原点——作者就是立足于此建立起“我”与长安城及万寿寺的象征性关系,并以此为载体建构出失忆之城和现实之城中的自我主体。从“失忆”出发的叙事是开放性的,作者不断地拆解叙事情节,不断地转换叙事视角,尝试了自我主体的多种可能性。如小说中所描述,“我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可以是任何人。我又可以拒绝任一时间、任一地点,拒绝任何一人。假如不是这样,又何必要有小说呢。”需要指出的是,这段话是小说中另一个现实自我主体的面对一堆有不同开头的小说稿时的顿悟,但其用意并非以元小说叙事拆解故事自身,而是暗示了小说对抗现实的可能。

《万寿寺》的确有元小说的影子,但其与大多数先锋作家不同的是:作者不断拆解重构并非企图实践一个精巧的语言游戏,而是在元叙事的矛盾抵牾中呈现自我主体的困惑。作品中主人公面对自己的小说手稿陷入了困惑之中:“我为什么要写下这个故事?我既不可能是笛福,又不可能是卡夫卡,更不可能是福尔斯。我和谁都不像。最不像我的,就是写下了这些文字的家伙——我到底是谁呢?”这里的确出现了多重自我的情形:一个是作为现实叙事者的自我,正在对臭气熏天的万寿寺进行体认;还有一个就是案头小说稿中叙事者的自我,正在长安城、凤凰寨里游历。这当然是对个体沦陷于存在和本质纠葛中的象征性书写,也是自我主体不断拆解和建构的一种喻说。论及这种双重自我主体建构的艺术构思的精妙,我们大可以反向设想:如果作者采用封闭性的艺术结构,纯粹在现实世界中建构理性自我,反抗既有规训,那会有怎样的效果?可以想见的是,作品必然会沦为经验性的写作,缺失一种令人感动的的诗意美和触动心灵的深刻性。而基于失忆叙事原点小说通过两个向度上自我主体建构的相互比照,极大地拓展了想象空间,提供了更为超脱的视角。小说中说:“在长安城里看这篇小说,就会发现,他的起点在千年之后的万寿寺,那里有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活的像个窝囊废。”显然,从诗意存在的角度眺望现实,是让人充满绝望;而从现实反观遥远的长安城,又让人不由地心生憧憬之情——在这两处的穿插往返中,久已失落的存在感逐渐凸显出来。

“人必须始终在自身之外寻求一个解放自己的或者体现特殊理想的目标,才能真正体现自己是人。”[3]可以说王小波所构建的长安城即是这种体现特殊理想的目标,通过这一目标,实现了自我的解放,照亮人的存在。失忆导致的主体迷失的澄明之境,亦是藉由小说虚构进入凤凰寨和长安城时的同一时空。因为摆脱了真实性的枷锁,个体生命的道德伦理才真正回归到自我存在的向度,逐渐开始了崭新的自我主体性的建构。“他不断地改变自己,创造着‘某种根本不存在、我们一无所知的东西’,即一种具有不同的灵魂和不同肉体的不同的人——一种‘极新极美的人’”[4]的确,在《万寿寺》中,这个“极新极美的人”就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审美创造热情和自由主义精神的自我主体。小说中薛嵩想象力丰富而且充满智慧,红线率直真诚,小妓女表现出自由派的作风,而白衣女人则象征了唯美的性——其实并不难发现,这样一个叙事框架下,诸多人物是多位一体的,亦即薛嵩、红线、小妓女还有白衣女人等都是此种语境下建构出的自我主体的各个不同层面。刘小枫认为“叙事让人重新找回自己的生命感觉,重返自己生活想象的空间,甚至重新拾回被生活无常抹去的自我。”[5]显而易见,在《万寿寺》中,这种生活想象的空间显然是诗意向度的精神家园。王小波努力通藉由多声部的叙事实现对于人之存在的热切关注,的确有存在主义的影子。萨特曾特别地强调,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对此的理解是多样化的,但是关注个体,崇尚自由,坚持理性,追求人类的精神家园这些人道主义的核心理念与王小波的思想是契合的。需要强调的是,《万寿寺》在自我主体的迷失与建构中,作者叙事语言上的特质使作品更具穿透力和诗意美,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艺术张力。

四、结语

王小波认为真正的小说家把写作看作一种极端体验,并用这种体验来构造世界。应该说,“失忆”算是一种相对极端的体验了,这种体验中两个向度的主体建构,却表达了同样的对于生命个体存在感的追求。“小说是个人发挥想象的乐园。那里没有人拥有真理,但人人有被了解的权力。”[6]《万寿寺》告诉我们的并不是真理,作者似乎也没有召唤真理的冲动。他只是在失忆的魅惑中发挥了想象,营构出与现实生活大异其趣的梦境,除了让我们对自己和他人更多地被了解之外,还展示出个体生命应该拥有之丰盈和不能承受之匮乏。应该说,这一诗意向度上的自我主体有着存在主义者的影子,把自由当做一切价值的标准,自由地选择并且承担,或者追求智慧、或者追求有趣和性爱,最终成就一个丰盈的自我。

总之,不能不说,没有“失忆”的叙事原点,罗织这样一个既有复调特色又有比照交融的长篇,实在是艰难的。值得称道的是,王小波即是运用自己对文字的娴熟掌控实现了小说对生存状态的反思。的确,“一切‘幻想’与‘现实’都只能通过文字才能获得自己的形式。在文字之中,外部与内部、世界与我、经验与幻想,都是由语言材料构成的。”[2]应该说,无论是长安城还是万寿寺,无论是“我”、薛嵩还是红线、白衣女人,种种梦幻般场景营构和丰盈的人物形象塑造无不得益于王小波在语言层面的造诣。他对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的构想与期许推崇备至,并且在这部作品中最大程度地践行了卡尔维诺提出的轻逸、迅捷、易见、确切和繁复的文学理念。总之,王小波即是通过这样一种诗意与庸常对峙,存在与现实相较的方式切入个体生存图景,完成了对现实的反拨和梦的召唤。恰如米兰昆德拉评价卡夫卡小说时说的那样:“他完成了超现实主义者提倡却未能真正实现的:梦与现实的交融。”[7]

[1]卡尔维诺,吕同六,等编.卡尔维诺文集[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412,343.

[2]王小波.王小波全集(第二卷)[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6:70,63.

[3]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周煦良,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30.

[4]布莱恩·雷诺.福柯十讲[M].韩泰伦,编译.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4:14.

[5]刘小枫.沉重的肉身[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7:3.

[6]米兰·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M].韩少功,译.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02:284.

[7]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M].董强,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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