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宫中成长——解读《拉里的家宴》中拉里的成长路*
2015-04-15王玲,张雪莹
在迷宫中成长——解读《拉里的家宴》中拉里的成长路*
王玲 ,张雪莹
(哈尔滨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0)
[摘要]在《拉里的家宴》中,卡罗尔·希尔兹用贯穿全书的“迷宫”意象喻指人生,描写了男主人公拉里对生命迷宫的探索和人生意义的追寻。对于拉里来说,人生犹如迷宫,探索这迷宫时人们经常迷失其中,却又在迷失中找到迷宫的中心和生命的真谛。拉里在生命迷宫中对自我、事业和爱情的探索,展现了他的成长之路。拉里的成长过程表明了希尔兹的人生观:生命迷宫的中心与出口固然难以轻易到达,但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坚持探索,而这执着的探索就意味着成长。
[关键词]《拉里的家宴》;迷宫;成长;自我意识
卡罗尔·希尔兹(Carol Shields,1935-2003)是当代加拿大文坛极负盛名的作家之一,其作品曾获得加拿大总督奖、奥林奇奖、美国普利策奖和全国书评界奖等文学奖项。在其文学生涯中,共发表过诗集、短篇小说集和十一部长篇小说,主要作品有《斯旺》(1987)、《爱情共和国》(1992)、《斯通家史札记》(1993)、《简·奥斯汀传》(2001)、《如果不》(2002)等,受到海内外读者的广泛关注。希尔兹通过刻画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折射出当代人的生存状态,从而引发读者对人生意义和社会问题的深思。
发表于1997年的《拉里的家宴》(Larry's Party)为希尔兹赢得了奥林奇奖,至今已被译为几十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在这部小说中,希尔兹一反聚焦女性人物的惯例,着力描写了男主人公拉里青年时期到中年时期的成长历程。无论从外貌、性格和个人天赋,还是从家境和经历来看,拉里都是个典型的普通人。1977年至1997年的二十年里,拉里经历了两次婚姻,从事过两份职业,从一个唯父母之命是从的稚嫩青年成长为具有独立意识的、事业有成的中年迷宫设计师。整部小说以“迷宫”为线索,每一章都用一幅迷宫的平面图开头,作品的情节更是围绕着迷宫展开。参观英国汉普顿迷宫时,青年时期的拉里对人生有了顿悟似的理解:人生好似一座巨大的迷宫,“如果能够知道它的设计,了解它的秘密,就可以找到人生的意义”[1](p25)。而对迷宫的探索就是为了找到它的中心并享受从中探索的乐趣。“每一个迷宫都有一个中心:或者是喷泉,或者是雕像,在拉里眼中,生活也潜藏着这样一个秘密的核心”[2](p38)。贯穿全文的迷宫意象不但是拉里认识自我的转折点,同时也是包括事业和爱情在内的他的诸多生活侧面的写照。为了到达生命迷宫的中心,拉里不断地调整自己,直至小说结尾处进入人生盛年的他仍然行走在探索迷宫的路上。
一、 探索生命迷宫的开端——拉里自我意识的苏醒
“自我意识主要是指认识主体对自身(物质、精神状态及社会关系)的反省和认识”[3](p53)。正是由于人具有自我意识,才使得人对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进行自我控制和调节,使自己形成完整的个性。自我意识在个体发展中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叛逆的行为是“理性与自我意识的起点”,敦促“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4](p98)。正如同普罗米修斯对宙斯的反叛和亚当、夏娃对上帝的反叛一样,在《拉里的家宴》中,二十六岁时,拉里尝试挣脱父母的束缚,他的叛逆行为标志着他的自我意识的苏醒。苏醒的自我意识使他认清了父亲和母亲对他的控制,这促使他努力摆脱他们的束缚,走向独立的自我。这是拉里有意识地探索生命迷宫的第一步。
二十六岁以前,自我意识尚未苏醒的拉里浑浑噩噩地行走于人生的迷宫之中,习惯屈从于父亲和母亲对他的绝对指挥,这使得他很难走向独立并找到生命的价值。他很少与外界接触,过度地依赖父母,二十六岁“大老爷们儿”[5](p12)却还自然地享受一种无欲无求的生活状态,心安理得地住在家里。显然,这充满温情的家已经让拉里失去了自由选择的空间,适得其反地成了约束他自我成长的障碍。一直被父亲和母亲所控制,拉里没有追求独立的想法,而是按部就班地接受被安排的生活。他穿着母亲为他选择的哈里斯花呢上衣,读着母亲认为有前景的花卉设计专业,甚至于人们谈到他时也总是这样形容“他真像他的母亲”[5](p23)。然而,他的侧影却时时地提醒他和父亲之间的相像。一方面,拉里“继承了母亲的肉体和思想”[5](p24);另一方面,父亲的形象“已经潜入了他的骨髓”[5](p24)。在自我意识没有苏醒之前,拉里就这样被父亲和母亲这两股力量交替操纵着,无法走向独立。
摆脱母亲的束缚是拉里自我意识苏醒的标志。小说的开篇处,拉里错拿了别人的哈里斯花呢上衣,这件上衣让他想到之前母亲为他买的同样料子的衣服。他穿着母亲为他选择的大衣去参加母亲为他选择的专业的毕业典礼。母亲选择的上衣是她对外界认知的体现,她将她的审美观和价值观强加在了拉里的身上并要求他接受。尽管拉里知道扔掉外套走在寒风凛冽的夜里有多冷,但他依然决定将外套扔掉。表面上看,拉里扔掉上衣是因为担心被别人误会为小偷。实际上,拉里的这个选择象征着他朦胧的自我意识开始浮出了水面。一直迷迷糊糊的拉里开始有意识地替自己做选择。他对于摆脱母亲的束缚的态度,就如同想要扔掉哈里斯花呢上衣一样坚决。虽然脱掉外套或者说摆脱母亲对他的干预和保护会使他直面刺骨的寒风,可是拉里却做好了心理准备“径直迎着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另一件事走去了”[5](p15)。苏醒的自我意识使拉里挣脱了母亲的控制,开始走上探索独立自我的道路。
拉里对父亲束缚的摆脱使他的自我意识进一步发展。拉里的父母自作主张、“生硬而唐突地”[5](p25)把英国的蜜月之旅作为送给他和第一任妻子多丽的新婚礼物,而这次英国之旅却为拉里提供了暂时逃离父亲和母亲束缚的契机。在英国之旅中,拉里总会不时地回想起父亲的样子。“父亲那结实,红润的形象涌入了他的脑海。它来得那样突然,那样令人震惊,在他和多丽度蜜月的两个星期里一直呆在他的心里。而且在他们住过的各个陈设朴素的旅馆里,他每天早晨刮脸时都会在镜子里见到它”[5](p24)。他突然发现原来父亲的形象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里。不断出现的父亲形象时刻提醒拉里遵循循规蹈矩的生活模式,听从父母对他生活的安排和规划。意识到父亲对他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拉里自我意识的危机感不断地加深,他认识到自己一直生活在没有自我灵魂的躯壳中。拉里尝试摆脱父亲的约束,寻找自我,从此时起他开始尝试回避父亲的形象。“他现在明白了他那飘逸的头发下隐藏着什么。那就是:父亲的基因在他身上活着”[5](p24)。大多数情况下,长发和短发分别代表女性和男性,而蓄着长发的拉里此时扮演着女性的角色,处在父亲的控制之下。为了不再向父亲服从和妥协,拉里剪短了他的长发,试图张扬自己的男子气概。剪掉长发是拉里摆脱父亲对他的影响的有意行为,这意味着他的独立的自我又向前走了一大步。
参观英国汉普顿迷宫后,拉里的自我意识完全苏醒,他的独立的自我使他不受羁绊地行走于生命的迷宫中。到达英国后,拉里被灰暗繁茂的树篱所吸引,他疯狂地汲取一切关于树篱的知识。进入到汉普顿树篱迷宫中,拉里察觉到脑海里的树篱已经将父亲的形象取而代之。“拉里发现,只要满脑子装着那一排排葱绿的树篱,就能驱散那张脸的形象,就像电视换了频道一样”[5](p35)。他感到他已经“游离出”被束缚的自我之外,不再是听从父母指挥的孝顺儿子,不再是新婚妻子多丽的丈夫,也不再是那个头脑简单、没有主见的加拿大公民,因为“有一个比他年长也比他健壮的人,摆脱了性格和责任的束缚,在他体内踱步”[5](p41)。这个年长健壮的人就是拉里独立的自我。显然,汉普顿迷宫象征着拉里人生的迷宫。自我意识彻底苏醒的拉里站在迷宫的中心,充满好奇地探索每一条新路径——他开始追求独立的人生,而不是在父母为他预设的轨道上盲行。拉里恍然大悟,清楚地认识到“他小时候是个迷迷糊糊的孩子,长大了是个迷迷糊糊的青年,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仅仅是逆来顺受”[5](p91),直到“过了许多年他才清醒过来”[5](p91)。汉普顿迷宫之旅彻底唤醒了拉里的自我意识,拉开了拉里探索生命迷宫的序幕。
在自我意识苏醒的过程中,拉里逐渐摆脱了父母对他的束缚,走向独立。他决心展开对人生的全新追求,探索生命的意义。苏醒的自我意识是拉里探索生命迷宫的前提,它使拉里能够自由地行走在生命迷宫中的各条路径上,尤其是事业和爱情。
二、拉里对事业迷宫的探索
拉里苏醒的自我意识让他找到独立的自我,把他送到了自主探索生命迷宫的起点。具有启示意义的是,开始自主掌握命运的拉里毅然决然地选择迷宫设计作为他的终生事业。像人生的其他方面一样,对于拉里而言,事业也犹如迷宫,在其中的探索自然也难得一帆风顺。
在自我意识被唤醒之前,作为花卉装饰设计师的拉里稀里糊涂地误入事业迷宫的歧路。这个阶段,拉里对自己的事业没有任何规划,完全听凭母亲的安排,似乎未来从事什么职业根本不关他的事。他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抱着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拉里“从事花卉图案设计纯属偶然”[5](p8)。当一本关于花卉设计的小册子阴差阳错地寄给拉里的母亲时,她“不住地对着小册子上常春藤图案的糊墙纸点头,似乎在说:对呀!对呀!花卉图案设计的确有前途”[5](p8)。尽管拉里对于花卉装饰设计没有兴趣,但他还是接受了母亲的决定,在花人公司找到了一份花卉装饰设计师的工作。此时,拉里对事业一无所求,只是在事业的迷宫里毫无目标地徘徊。
拉里在事业迷宫里有意识的探索源于他的汉普顿树篱迷宫之行。在汉普顿迷宫中,拉里故意迷路,因为在迷宫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兴奋。行走在迷宫深处,他感到这封闭的空间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愉悦和放松,似乎还劝慰他学会成长。处在迷宫中,拉里觉得他是自由的,脱离了责任和束缚的牵绊,找到了独立的自我。汉普顿迷宫之行使拉里对迷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图书馆查找各种有关迷宫的资料,在家里修建并改进古典迷宫,使其与家中院子的风格相一致。此时,尽管拉里对迷宫非常着迷,但他还没有真正清楚地认识到迷宫的价值和迷宫对他的意义,只是把修建迷宫作为一种业余爱好,而不是终生从事的事业。
拉里对迷宫价值的认识让他意识到迷宫对他的重要意义,这使他对事业迷宫的探索更前进了一步。在邻居露西家做客时,拉里透过露西的窗户看到他的迷宫默默地静候在白雪的覆盖下和凄冷的月光中的美景,深切地感受到迷宫散发的持久的生命力和艺术魅力。他不自觉地把迷宫设计和自己当前从事的花卉设计的职业相比较,认识到与插花短暂的美丽相比,迷宫虽然“没有向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甚至没有要求任何人注意它”[5](p96),但却更堪称为一件“艺术品”[5](p96)。他预感到他的花卉装饰设计师的工作“已经走了到尽头”[5](p91),花卉设计这份职业终会“使他本人和他的灵魂的破产变得不可调和”[5](p85)。可见,拉里对迷宫价值的高度肯定已经使他在潜意识中把迷宫设计当成自己未来的职业。
拉里对事业迷宫的探索因多丽情绪化地推倒他设计的迷宫而发生了重大转折,这一事件成为拉里选择迷宫设计职业的催化剂。随着拉里对迷宫认知的不断加深,迷宫在拉里的心中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并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接触树篱迷宫后,有关树篱迷宫的词汇便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拉里很喜欢这些词汇,总是不自觉地使用它们,对新词汇的掌握加深了他对迷宫的认知和热爱。“迷宫就像长在他大脑里的水晶,越来越占地方了”[5](p101)。因此,当情绪低落的多丽不经思考地推翻了他的迷宫时,拉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蒙了,压垮了。他终于张开嘴但不是要说话,而是发出了支离破碎的音节和变细的元音:这是一个受伤的男人超乎语言之上的尖叫和怒吼”[5](p107)。迷宫被摧毁带给拉里难以言表的痛楚,但同时也帮他理清了思路,在事业迷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拉里终于放弃母亲为他选择的、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花卉设计师的职业,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上了迷宫设计的道路。
虽然拉里如其所愿地展开了对迷宫设计事业的全新追求,但是他探索事业迷宮的道路却并非一帆风顺。三十八岁时,拉里以迷宫设计师的身份受邀到芝加哥设计并修建迷宫。为了找到通往事业迷宫中心的捷径,拉里放弃了一直坚守的修建迷宫的原则,“千方百计地迎合那些富人们,哄他们掏腰包”[5](p164)。他想尽办法满足客户们的一切要求,“客户让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不再是从长远的角度综合考虑迷宫设计和修建的多种因素。这种急于求成的做法使得拉里走上了离迷宫中心越来越远的歧路。意识到这一点后,拉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虽然这样的迷宫迎合了客户的需要并受到了参观者的欢迎,但这类没有生命力的作品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的成就感。因此,随着拉里对迷宫研究的深入,他开始拒绝妥协,将自己独特的设计理念融入作品中,赋予它们鲜活的生命力,结果不但创造出自己喜欢的作品,还受到公众的盛赞。他借鉴自己初历迷宫的体验,营造出一种让参观者在寂静的空气中切实感受自我的存在的气氛,保证参观者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去自己寻找出口。参观者和迷宫的相融与结合不仅引导人们去探索现实中的迷宫,同时也激发他们探索生命迷宫的渴望。在探索事业迷宫的过程中,拉里一度被其中支支岔岔的小径所迷惑,但经历了迷失和寻找之后,他终于到达了事业迷宫的中心。
拉里对事业迷宫的探索是他探索生命迷宫的一部分,对事业迷宫的追求让他更深入地走进了生命迷宫。自我意识日益成熟的拉里一无反顾地选择钟爱的迷宫设计作为职业,并通过在事业迷宫中的探索而不断成长。
三、拉里对爱情迷宫的探索
成熟的自我意识不但指引拉里探索事业的迷宫,也成为他探索爱情迷宫的向导,使他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生命迷宫的奥秘。
刚刚进入爱情迷宫时,无论对爱情本身,还是对恋爱的对象,拉里都没有明确的认知。拉里与多丽结婚前,当父亲问他是否爱上多丽时,他感到困惑,因为他不知道他对待多丽的感情仅仅是合得来的喜欢,还是灵魂相互契合的深爱。他迟疑的回答暗示着他对爱情的模糊认知,“‘我喜欢她’”[5](p12),“‘可你还没有爱上她?’‘我想没有。’‘仅仅是喜欢她?是的,但很喜欢’”[5](p12)。然而,当拉里和多丽正式结为夫妻后,他又发现“他爱上了头脑迟钝,容貌漂亮的多丽”[5](p13)。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拉里对爱情的认知模棱两可,有时甚至处于两种极端。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何以会时时发现自己爱她,又时时发觉不爱她”[5](p40)。坐在前往英国的飞机上,看着熟睡的妻子多丽,拉里对“妻子”这一充满责任感的词有一种“满足的茫然”[5](p22)。这两种相互交织的感情让他仍然心存困惑。让拉里感到满足的是他承担起了照顾妻子的任务,这是他在婚姻生活中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而感到茫然,则是因为拉里自己也难以分辨对多丽的关心究竟源于责任还是源于爱情。对于拉里来说,爱情真的就像迷宫,而他模糊的认知导致他在第一段婚姻中无法辨清通向迷宫中心的方向,最终以离婚收场。
拉里把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归结为爱情的缺失,他鼓起勇气继续在爱情迷宫中探索。刚刚结束第一次婚姻时,拉里认为他和多丽之间原本不存在爱情,他们的结合仅仅是因为多丽怀了儿子赖安,是他的责任感促成了这段婚姻。因此,拉里期待找到能够让他饱尝“爱情的酸甜苦辣”[5](p184)的婚姻。可在和第二任妻子贝思相处的过程中,他却渐渐察觉到“第二次婚姻完全超预料的幸福在他的内心重新激起了对第一个妻子多丽的爱情浪潮”[5](p158)。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和多丽在一起的日子,渐渐地他对第一次婚姻生活的怀念抵消了对多丽的怨恨。四十岁生日时,拉里收到了多丽的礼物和多丽替儿子赖安挑选的礼物。看着赖安送的礼物和多丽送的贺卡,拉里相信多丽一直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当拉里和多丽讨论是否向儿子赖安解释他们离婚的原因时,他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多丽一直深爱对方,离婚多年后仍然如此。当初他们的结合并不是因为孩子的到来,而是出于爱情。意识到这一点,拉里终于诚实地向多丽坦白“‘我们曾经相爱过,多丽。那是我们结婚的真正原因’”[5](p226)。“‘是的,我们相爱过,’他语气坚定地说。‘也许我忘记了许多事,但这一点我没有忘记’”[5](p226)。向多丽坦白了他的爱后,拉里感到如释重负。经历了两次婚姻后,拉里终于找到了通往爱情迷宫中心的方向。
在小说的结尾处,希尔兹暗示读者,在找到通往爱情迷宫中心的方向后,拉里必将享受爱情的甜蜜。在寻找爱情迷宫的中心的路上,尽管拉里曾经“迷了路”[5](p43),但他苏醒的自我意识引导他“又找到了路”[5](p43)。在他举办的家宴上,拉里和多丽心照不宣的微笑向对方表明了心迹,拉里感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而这次的家宴是由“拉里和多丽·韦勒夫妇”[5](p370)举办的——“这是他们的宴会”[5](p370)。虽然作者没有明确地给出拉里和多丽的最终结局,但从拉里的第二任妻子贝思给拉里的信中不难看出答案。她直接揭开了拉里爱情迷宫的谜底,“亲爱的拉里,我始终知道你是爱她的,她也是爱你的”[5](p383)。“我是从你的沉默中,从你四十岁时她送给你的含糊其辞的贺卡上得知的这一点”[5](p383)。贝思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向拉里指明了他和多丽之间的真正情感。“你们所需要的只是时间、心情和环境。换句话说,只须在适当的时候转一个适当的弯就行了——就像你那美丽的迷宫一样”[5](p383)。尽管离婚后,拉里和多丽的生活并没有交集,但似乎他们作为永恒的伴侣并肩行进在爱情的迷宫中。正如贝思所说,拉里和多丽经历了爱情迷宫中的重重转弯和生活中的种种磨砺后,又欣喜地在爱情迷宫的中心重逢。
对爱情迷宫的探索使拉里从最初的迷失中醒悟过来。对爱情有了新的认知后,拉里不仅找到了爱情,而且深刻地体会到人生即是在生命的迷宫中不停追寻和探索的道理。
经历了对自我、事业和爱情的探索后,步入中年的拉里更加真切地领悟到生命迷宫的真谛。青年时期,拉里之所以选择迷宫设计作为自己的事业,是因为在他看来人的一生就如同在迷宫中行走,这正应了小说篇首那句摘自《大不列颠杂志》的话——“尘世——这个巨大的迷津是什么?不就是我们出世时的天然迷宫吗?”四十多年中,拉里多次迷失在这个迷宫的不同路径里,但经过调整,他都找到了通往迷宫中心的方向。然而,他还远远不能到达迷宫的出口,因为在通往迷宫出口的路上,“其他所有令人迷惑,支支岔岔的小道都是围绕它安排的”[5](p167),每个转弯既可能是歧路也可能是终点。拉里对生命迷宫的探索堪称一场“曲折的精神之旅”[6](p354)。在这个过程中,拉里越来越深刻地体味人生,继而获得了成长。
四、结语
卡罗尔·希尔兹笔下的拉里是当代普通人的代表,他对生命迷宫中的自我、事业和爱情进行探索的过程反映了当代人的生存状态。拉里在生命迷宫中执着的探索体现了希尔兹的人生观:人生的旅途就像在迷宫中行走,虽多有歧路,但对中心的追寻却始终如一;虽屡屡找不到出口,但探索本身就是人生最亮丽的风景线。对人生的探索如同在迷宫中寻找中心和出口,重要的是迷失和寻找的过程。这个过程毫无规律可循,常常在迷失中寻找,又在寻找中迷失,唯一能做的便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享受这个迷失和寻找的过程,即在“困惑之中可自得其乐”[5](p248)。当每一次困惑消除之时,个体便获得了成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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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敏.自我意识与西方文学——普罗米修斯原型批评[J].晋阳学刊,198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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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Donna Krolik Hollenberg and Carol Shields.An Interview with Carol Shields, Contemporary Literature[J].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1998(3).
[责任编辑:黄儒敏]
Growing Up in the Maze: An Analysis of the Growth of Larry in Larry’s Party
WANG Ling, ZHANG Xue-y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arbin 150001,China)
Abstract :In Larry’s Party, Carol Shields compares life to the maze whose image is found in every chapter and depicts how the protagonist Larry explores the maze of life and seeks for the meaning of it. To Larry life is a maze and the exploration of it, on the one hand, can make one lose himself; on the other hand, it also helps one to find the center of the maze as well as the true meaning of life. Larry’s growth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his exploration of the self, his career and love, although it is hard for one to arrive at the center and the exit of the maze of life, it is the persistent exploration that the meaning of life lies in, which indicates his growth.
Key words:Larry’s Party; maze; growth; self-consciousness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882(2015)06-0126-04
[作者简介]王玲(1972-),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博士,哈尔滨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英语文学;张雪莹(1992-),女,黑龙江富锦人,哈尔滨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语文学。
[基金项目]哈尔滨工业大学科学与工业技术研究院项目:“英美加后现代文学研究”(HIT.HSS.201117)
*[收稿日期]2015-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