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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变迁对金代开封的影响

2015-04-15吴朋飞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暨黄河文明传承与现代文明建设河南省协同创新中心河南开封475001

关键词:东明金代黄河

吴朋飞(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暨黄河文明传承与现代文明建设河南省协同创新中心,河南 开封 475001)

黄河变迁对金代开封的影响

吴朋飞
(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暨黄河文明传承与现代文明建设河南省协同创新中心,河南 开封 475001)

黄河与开封关系密切。建炎二年(1128)后渐次南泛的黄河,再造了开封城及附近的地理景观。系统梳理了金代黄河下游上段河道的变迁情况,指出大定十一年(1171)黄河开始影响开封。黄河决溢南泛使开封紧邻险工、广济河淤废和东明、胙城、长垣政区改隶。金代黄河未决入开封城内,城市发展取决于金宋之间的军事形势和城市地位的升降,故黄河对开封无直接影响,但始终是城市的重要防御线。

金代;黄河变迁;开封

黄河岸边的开封,是我国著名的大古都和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纵观开封城市发展史,黄河对其兴衰有一定的影响。文献记载及今人研究表明,金代以后黄河开始影响开封。但对黄河进入今开封境内的时间存在分歧,有大定六年(1166)说[1](P402)[2](P11)[3](P499)[4];大定十七年(1177)说[1](P9,44)[6](P7);明昌五年(1194)说[7](P416,438)等。本文即以金代开封府境和今开封市境(5县5区)为区域视角,以时空黄河变迁为主线探讨渐次南泛的黄河对开封的具体影响。

这里需首先交代金代开封府境和今开封市境的区域关系。金代南京开封府的辖区,是沿袭北宋而略有变化。北宋定都开封,京畿路就是开封府辖区,至宋末时领有开封、祥符、尉氏、陈留、雍丘、封丘、中牟、阳武、延津、长垣、东明、扶沟、鄢陵、考城、太康、咸平等16县[8](P2106),今开封市境都在宋开封府境内。金初开封属汴京路,贞元元年(1153)改为南京路。南京路辖区比较广,下辖3府19州 150县。其中,开封府领有开封、祥符、阳武、通许、泰康、中牟、杞、鄢陵、尉氏、扶沟、陈留、延津、洧川、长垣、封丘15县[9](P588-590)。宋、金开封辖区的变化在于:宋东明、考城已不属于金开封府,金新设洧川县①雍丘县改名为杞县,太康名称变为泰康,宋咸平县治所在旧通许镇,金则改名为通许县。另外,兴定二年(1218)析尉氏县宋楼镇置洧川县,治今河南省尉氏县西南,属开封府。。即宋考城县(今民权县境内),属金睢州管辖,宋东明县(今兰考县东北樊寨村南)属金曹州管辖,今开封市境与金开封府境的辖区不重合,明确这一点,对判断黄河何时进入今开封市境很关键。另外,西来的黄河首先需要经过宋、金开封府境的阳武县,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要解决黄河何时进入今开封市境范围。

一、金代黄河下游上段的决河和河道走向

北宋年间,黄河虽然东流、北流互变,反复不定,但经流之地主要集中在今河北东南部和山东西北部,大河干流以北流为主,流入渤海。这种情况到了南宋初年有了很大变化。建炎二年(1128)

(一)1128年河决后的河道

1128年杜充人为决河的地点、决河后的经流路线,史无明文记载。根据之前黄河几次南下夺淮和当时的军事形势判断,决河处“大致应在滑州左右,最可能在滑州(今滑县)及上游卫州(今卫辉市)之间,决水向东流动”。[2][11](P176-207)具体而言,“大约在滑县以上的李固渡(今滑县西南沙店集南三里许)以西,新道东流经李固渡,又经滑县南,濮阳、东明之间,再经鄄城、巨野、嘉祥、金乡一带汇入泗水,由泗入淮”。[13](P52)其中,新河道至今郓城陈里长西分为两支,一支向东北入巨野泽,然后北入北清河;另一支东南流,复东北入巨野泽,而后东南出,沿今洙水河方向至鱼台县清河涯与泗水合,下沿泗水河道,过沛县东,下经徐州市东南汇淮入海。[14](P5)此时,黄河仍未流经除阳武之外的开封府境。

(二)1166年、1168年河决后的河道

1128年金人控制黄河下游后,黄河向南、向东放任分流,听其自然,史书没有关于黄河的记载。《金史·河渠志》只简单地记有“金始克宋,两河悉畀刘豫。豫亡,河遂尽入金境。数十年间或决或塞,迁徙无定”。[9](P669)之后出现河事记载是在金大定八年(1168),上距北宋灭亡已42年。

这期间,大定六年(1166)的河决,有研究认为与考城县有关[1](P402-404),需辨析。对于这一年的河决,《金史·地理志》记载郓城县“大定六年五月,徙治盘沟村,以避河决”。[1](P614)此只表明郓城因河决导致城迁,并没有交代黄河在何处决口及具体的经流路线。沈怡的《黄河年表》引《郓城县志》云:“大定六年五月,河决阳武,由郓城东流汇入梁山泊。郓城沦陷,徙治盘沟村。”[15](P61)①《黄河水利志述要》照录此条文献,见此书第224页。笔者也翻阅不同版本的《郓城县志》,未查到此条。进而,岑仲勉认为:开封境内的考城(今兰考县境内)是这一年决河所经,“冲过兰仪(宋代的东明)、考城,东北直出郓城而入梁山泊,中间可能通过定陶的北界”。“大定六年阳武河决,系经兰仪、考城的北边,现在东明(非金的东明)的南边,东北趋定陶、郓城、寿张各县而入梁山泊”。[1](P402-404)按此说法,金开封府境(宋东明)和睢州考城都为黄河所经,大定六年今开封已经走河。此说法影响较大,是大定六年说的主要依据。如新编《兰考县志》[16](P16)、孙仲明[17](P201-202)等。②孙仲明文中的附图将此年黄河河道的流向,按照岑仲勉的观点绘制成一个很大的弯。即使按其画法,仍与今开封市有一定的距离。郓城县迁址盘沟村之前的城址(即旧县城),据康熙《郓城县志》卷一《方舆·古迹》记载,“在县东十六里,隋置县属东平,金以黄水,徙至盘沟。今旧县寺南半里许尚有遗址”。是靠近梁山泊,因河决被迫西迁。河决地点阳武与郓城相距甚远,中间相隔数县,岑仲勉是何依据认为该年的河决要冲过兰仪、考城,定陶北界,东北直出郓城入梁山伯,未交代清楚,不可解,后人不察,照录此观点。遍查此区域的方志文献,都不见此年河决的记载。显然,此年河决仍是循1128年的黄河南泛河道,在郓城县附近出现河决东流汇入梁山泊,才导致城迁。因而,大定六年说,恐不确。大定七年(1167),河水冲毁寿张县城 (治所在梁山泊之北20里),“迁于竹口镇”。可见是河水出梁山泊北溃寿张县城,再合北清河入于海。因此,据北宋六次河堤南决,以及金初的三次河决记载,建炎二年至大定七年之四十年间的下游上段河道,大体自原武,经阳武、卫州、郓城东流,汇入梁山泊,再经南、北清河分流,或单股“自泗入淮”[18]。

大定八年(1168)黄河决塞,河道又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变化。“六月河决李固渡,水溃曹州城,分流于单州之境。”次年正月,朝廷遣都水监梁肃往视,“新河水六分,旧河水四分。今若塞新河,则二水复合为一。如遇涨溢,南决则害于南京,北决则山东、河北皆被其害。不若李固南筑堤以防决溢为便”[9](P670)。显然,黄河在李固渡决口,冲出了一条新道,即由李固渡决出,东南流经长垣东北、东明南、定陶西、曹县南、虞城东北,砀山北、萧县北,绕经徐州与旧河合,东南经邳州(今邳县西南)入海[14](P6)。这条新河道形成后,1128年的旧河道仍并行不废,于是便出现了新、旧两河南北分流的局面。新出现的河道夺取黄河十分之六的水量,1128年的河道仅剩十分之四的水量。“南决则害于南京”,也表明1166年、1168年河决未流入除阳武以外的开封府境。

(三)1180年、1187年河决后的河道

1168年决河后,黄河几股岔流同时存在,互相迭为主次的局面,并反复出现过几次。大定二十年(1180)黄河曾出现过3股河道并流的局面。据《金史·河渠志》,至1180年“三河并存”河道之前,主要的河事有:

大定十一年(1171),“河决王村,南京、孟、卫州界多被其害。”南京路在南岸,孟州、卫州在北岸,南、北两岸都有决口。次年正月,尚书省奏:“检视官言,水东南行,其势甚大。可自河阴广武山循河而东,至原武、阳武、东明等县,孟、卫等州增筑堤岸,日役夫万一千,期以六十日毕。”诏遣太府少监张九思、同知南京留守事纥石烈邈监护工作[9](P671)。此次黄河自原武县(今原阳县原武镇)王村河决,又分出一股入原武、阳武、东明(今兰考县东北樊寨村南)等县境,东明以下,东合曹单河道。[14](P6)显然,此次决河是经过今兰考境内,且东明县治可能因为这次决水出现徙治。这才是金代黄河进入开封市境的年份。

大定十三年(1173)三月,以尚书省请修孟津、荥泽、崇福埽堤以备水患,上乃命雄武以下八埽并以类从事。显然,又加强了上段的堤防。十七年(1177)秋七月,大雨,河决白沟。次年二月一日发六百里军夫,并取职官人力之半,余听发民夫,以尚书工部郎中张大节、同知南京留守事高苏董役。白沟在阳武县及封丘县境,“这次似从十一年决水分出之南支决口”[11](P186),于是,在开封陈桥至陈留潘岗之间修筑黄河堤防四十里。十九年(1179)九月,于南京(今开封)创设京埽巡河官一员,专门管理此段黄河堤岸。

大定二十年(1180)七月,黄河“决卫州及延津京东埽,弥漫至于归德府。”延津为开封府属县。检视官南京副留守石抹辉云:“河水因今秋霖潦暴涨,遂失故道,势益南行。”为防止黄河泛溢,“自卫州埽下接归德府南北两岸增筑堤以捍湍怒”。[9](P671)“此前南支似并未东流至归德府境,而系东合曹单河道”,“这次是决了三处:北岸卫州、南岸延津及南支上的京东埽”。[11](P186-187)这样,在李固渡新河以南又出现一条支河,即自王村分出的一股中断,曹、单大河以南又出现一条分支,由延津县西北塔铺以北,东南经延津北、封丘南,兰考北,折向南经睢县南,复折向东经宁陵北、商丘南、虞城南,至砀山北与曹单大河合[14](P6)。此时,卫州以下至曹州、单州境,形成以李固渡新河为主的3股河道并流的局面。一支为1128年形成的河道,一支为李固渡新河,另一支则为李固渡新河南新分支河,三支都由泗入淮,以曹单中间李固渡新河的一支为最大。大定二十一年(1181),黄河“已移故道,梁山泺水退地甚广,遣使安置屯田”,北流基本断流,黄河“势益南行”。到明昌五年(1194)河决阳武,大河从封丘向东流动,南下夺淮之势更加分明。

大定二十七年(1187)金朝规定下游沿河南京、归德等4府16州44县的地方官,都兼管河防事。从这44县分布情况来看,当时黄河下游分为三股:干流一股自李固渡东经延津、胙城、长垣、东明(今东明集)之北,定陶、单县之南,虞城、砀山之北,经萧县至徐州入泗;北面一股岔流,大致即建炎二年人工决出的一道,由李固渡、滑县南、濮阳、郓城、嘉祥、鱼台汇入泗水,至徐州与干流会合;南面一股岔流由延津西分出,经封丘、开封、陈留、杞县、襄邑(今睢县)、宁陵、宋城(今商丘),又东北趋虞城与干流会合,三股先后汇合后注入泗水,又东南流入淮水,由淮入海[19](P74-75)。

(四)1194年河决后的河道

明昌五年(1194)八月,“河决阳武故堤,灌封丘而东”。清人胡渭认为“河淮并为一渎,则自金明昌五年始耳”[20](P520)。此说在学术界影响甚大,今仍有人沿用这一说法。岑仲勉首次指出明昌五年算不上河事大变[1](P410-413)。 邹逸麟也撰文指出“金明昌五年河决算不上一次大改道”[21](P21-24)。

此次河决后黄河流向何处,没有明文记载。决水路线大致经封丘、长垣、东明、曹州、单州、徐州等地,南汇淮河入海[22](P223-224)。 岑仲勉根据泰和八年胙城、长垣的改隶判断,黄河正流在明昌五年已徙出胙城、长垣的南边。又根据兴定元年楚丘、砀山的改隶判断,明昌五年后黄河通过曹县的南边、砀山的北边。这次改道从汲、胙南移,自阳武直流向封丘,出长垣、曹县之南,商丘、砀山之北,经丰、沛、萧,而向徐、邳,下游大致仍和大定十九年以后相同。此年黄河绝对地离开“北流”[1](P410-413)。自阳武直流向封丘的一段,即今原阳——封丘黄河故道带,起于原阳县北,东南行经原武城东北至现在黄河大堤北侧祥符朱一带,然后往东经居庙、铁炉与太行堤南侧黄河故道带,汇合后沿太行堤东行,为明昌五年决口后形成的,其中祥符朱以东,清乾隆十五年(1750)黄河复决流于此[23]。按此,黄河河道应走今封丘北。故李长傅据《治河通考论·黄河故道》“原武东南,阳武南流,经封丘于家店、祥符、金龙口、陈桥,北经兰阳、仪封入山东曹县境……”,认为它在开封附近的河道,相当于今日的河道[7](P446),恐不确。

(五)1208年河决后的河道

明昌之后,承安、泰和时,《金史·河渠志》记载又简略。泰和八年(1208),黄河自卫州以下至曹州一段,河道稍向南移,此时,下游河道已合为一股,自新乡折向东流,“经胙城 (今延津县北胙城村)南,封丘北;又经长垣南,封丘东北,又东经东明之南,曹州定陶之南,单州南;虞城、砀山之北;经徐

州、邳州,由泗入淮”[14](P6)[11](P176-207)。

(六)1234年河决后的河道

蒙古对金、宋战争中,黄河曾两次人为决河。天兴元年(1232),蒙古军围攻金归德府,在凤池口(今商丘西北22里)决河攻城,河水绕城而过,在城西南流入濉水,夺濉入泗,归德城得以保全。此次人为决河,在黄河变迁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它促使黄河第一次走入了濉河河道,使黄河河道的摆动范围超出泗水,进一步移向西南[24](P45)。

两年之后,蒙古军与南宋军队在开封附近激烈交锋,重演了一出决河灌军的故伎。天兴三年(1234),蒙古军决寸金淀,以灌宋军。此次河决后,水南流经封丘、开封、陈留入杞县,杞县城北半部被河水所冲,于河水北岸另筑新城。大河至此分成3股岔流,主流流过杞县新旧二城之间向南,经太康以东入涡,至怀远入淮。另外两支,一经新城北濉河旧道向东,由睢县南,谷熟镇、会亭镇南,至永城北入汴水故道,东南经宿州南、灵璧县南、泗县南,于今盱眙县北淮河北岸入淮;一支经旧城南,南流由太康西过淮阳至项城入颍水,东南经颍州(今阜阳市)、颍上入淮。在此之前,黄河南徙不超过唐宋汴河一线,至此却夺涡、颍入淮,这是一次大的变迁[14](P6)。后因归德、太康两地要求,堵塞南北两支,使三河合而为一,自涡河经亳州入淮。两次人为决河加速了黄河下游往西南摆动的趋势。

至此,金代黄河下游上段河道变迁与开封的关系已很明确。1128年、1166年、1168年决河后的河道,仍未流入除阳武县之外的开封府境。1171年黄河开始进入今开封市境,此后开封与黄河结下了不解之缘。1178年修筑开封陈桥镇至潘冈四十里黄河大堤,说明开封黄河决溢灾害严重。1194年的黄河河道与今开封市北的河道仍相距较远。从整个金代黄河变迁情况来看,并未超过唐宋汴河一线。金末1232年、1234年的两次人为决河,改变了黄河的自然流路,影响深远。

二、黄河变迁对开封区域环境的影响

历史上黄河长期决口、泛溢和改道,对下游平原地区的地理环境和社会经济生活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如洪水和泥沙吞没了农田和城镇,留下了大片碱地沙荒;黄淮海平原上河流的淤浅和水运交通的衰落;平原洼地的湖泊变迁[25](P1-20)。这是从宏观而言,若要就具体的区域或某几次黄河决口事件进行系统研究,难度很大,主要原因不外乎三点[26](P25):一是文献中遗留的相关描述微乎其微;二是因古人受时代的限制,无法以符合现代科学的方式来记录或描述历次黄泛对其流经地区造成的方方面面的影响;三是与灾后统治阶级不注意灾情的调查有关,故多数文献只留下“漂没民舍无数”、“民遭垫溺者不可胜计”等模糊字眼,使得我们对年代久远的历次黄泛带来的负面影响已难窥全貌,更谈不上深入研究。金代文献对黄河大势的记述不是很清楚,就是明证。好在今人已将整个历史上黄河与开封关系概括为:黄河河道的南移,使开封城池紧靠险工河段,开封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黄河河道的变迁,洪水浸淹,破坏了历史上形成的鸿沟——汴河水道系统;黄河在开封一带的频繁迁徙和泛滥,使开封周围的自然地理日趋恶化,城市环境受到严重破坏[4]。这也为我们研究提供了思路。

北宋时期,虽然黄河与开封的相对距离较远,约80公里,但两者关系非常密切,“黄河是东京的防卫线”[27](P144-160)。1128年杜允决河,其目的就是以水代兵来保护开封城池,是从大区域综合考虑城市防御安全的。从上文的论述也可看出,黄河是逐渐南移,慢慢靠近开封辖境的。

(一)紧邻险工,治河成为日常事务

宋金对峙时期黄河决口南泛,淮河之北的河患已不属南宋管辖的范围,金朝疲于应战,亦无暇顾及黄河的治理,任由黄河下游主流在豫东、鲁西南地区漫流、冲溢。黄河的每次决口改道,给流经区域带来沉重的灾难,于是治河便成为当政者的一项重大事务。疏分河水、修筑堤防,设专门管理机构和人员,是金代治理黄河下游水患的重要措施。

疏分河水、修筑堤防,是治理河患的措施之一。如大定八年(1168),黄河决于李固渡,梁肃实地勘察后上奏:“不若李固南筑堤以防决溢为便。”[9](P670)朝廷采纳了此建议。疏分河水是在水势凶猛时,舒缓分导,以杀水势,对减轻水灾的危害有一定成效。

自1171年黄河进入开封市境开始,南京(开封)已将河事作为本府的大事来处理,采取派遣官员督修堤防、设河官等治河措施。如大定十一年(1171)河决原武王村,流向东南,水势甚大。次年,尚书省报请自河阴广武山沿河向东,至原武、阳武、东明(在今兰考县东北樊寨村南)等县,孟、卫等州,增筑堤防。金廷就曾派太府少监张九思、同知南京留守事纥石烈邈监护这一工程。这是一次大规模的统一筑堤行动,也是开封市境内筑堤最早的记载。当时修的东明埽,是开封市境内最早的险工。十七年(1177)河决阳武白沟。次年二月一日发六百里军夫,以尚书工部郎中张大节、同知南京留守事高苏董役。特别是十九年 (1179)九月,还在南京 (开封)特设京埽巡河官一员,专门管理祥符县陈桥镇之东至陈留潘冈四十余里的黄河堤岸[9](P671)。清雍正《河南通志》卷七记载:“潘岗,在陈留县东北四十里,宋潘美尝居此,故名”。据调查,今开封县曲兴乡袁寨后街即为宋金时的潘岗[5](P288)。后开封以东有京东埽,大定二十年(1180)黄河曾在此决过口,便进入今商丘市境内了。

(二)加速广济河的淤废

北宋东京城是开封城市史和都城史上发展的最高峰,东京城高度繁荣的地理基础与 “四水贯都”密切相关,广济河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条水运通道。它自开封东北流经陈留、东明、宛亭、济阴、定陶、雷泽,至济州合蔡镇后通梁山泊,可抵达郓州。其下通过济水下游河道可至齐鲁地区,是北宋开封联系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州县的重要航道。

北宋时期,五丈河就是一条河道较浅、容易淤塞的河流,宋廷为增加五丈河的流量,先后共进行7次水源的探索,同时不断疏浚,以满足京东方向的漕运[29]。1128年杜充决河之后,黄河南泛冲溢,横切广济河南流,这对河道的通航产生影响。1128、1168、1171、1177、1180、1187、1194、1232、1234等年份的黄河决溢南泛都与五丈河发生关系,事实上在金代五丈河已很难有一条完整的河流,更谈不上有航运之利。这是黄河变迁对开封府境和城市交通通道的重要影响。此处还需说明,除了1234年人为决河导致黄河入涡河外,其他时间黄河南泛均未超越唐宋汴河一线,故汴河的兴废与黄河无涉。

(三)导致政区的改隶

金代开封府的辖区范围,是沿袭北宋而略有变化,其变化在于:宋东明、考城已不属于金开封府,金代新设洧川县。东明行政隶属的变化,就是由黄河变迁引起的。

1128年杜允决河之前,黄河主流经滑、澶北流入渤海,黄河经过开封府境阳武县。决河后,随着黄河的决口、泛溢及改道,开封府境遭受黄河灾害的属县越来越多,因黄河变迁而出现政区改隶的属县有东明、胙城、长垣。

东明县,“初隶南京,后避河患,徙河北冤句故地。后以故县为兰阳、仪封,有旧东明城”。[9](P617)原县治位于黄河之南,今兰考县东北樊寨村南附近。冤句故地在今东明县南之东明集,迁址时间为大定十一年(1171),后隶属曹州。

胙城县,北宋为开封府辖县,金初“本隶南京,海陵时割隶滑州,泰和七年复隶南京,八年以限河来属。贞裕五年五月为卫州倚郭”。[9](P608)泰和八年(1208)因黄河改道而处于河北,改隶卫州,城址在今延津县北胙城村。

长垣县,北宋为开封府辖县,金初“本隶南京,泰和八年以限河不便, 来属”。[9](P629)泰和八年(1208)因黄河改道而处于河北,改隶开州。

另外,考城县,宋隶东京,正隆前隶曹州,后改隶睢州,不属于金开封辖区,但在今兰考县境内,有黄河经过。《金史·地理志》记载,阳武、延津、封丘等县已有黄河。这些州县濒临黄河,都是南泛的产物。

三、黄河变迁对开封城市的影响

(一)金代开封城市有其自身发展的历史轨迹,金宋之间的军事形势和城市政治地位的升降是影响城市发展的主要因素。

“靖康之变”后,金人占领东京城,大肆劫掠而去,开封成为一座满目疮痍、残破不堪的城市。30年后,金朝皇帝完颜亮为了把开封作为进攻南宋的跳板,曾经过一番营建。贞元元年(1153),金又改汴京为“南京”,作为其陪都,同时修复北宋故宫。贞元三年(1155),因“南京大内火”,致使刚完工的宫殿被大火毁尽[9](P1834)。为了迁都开封,完颜亮又费时两年多重修,于1161年迁都开封,但三个月后发生兵变,完颜亮被部下杀害,金朝又将都城迁回燕京。金末,为了躲避蒙古军队的进攻,宣宗贞祐二年(1214)再次迁都开封。金人来汴后,曾修葺城墙。特别是将里城加以扩建,主要是扩大了南北两面。南面拆除了太学等建筑,扩大到今大南门一线;北面由今体育场南推移到今北城墙一线,基本上奠定了今开封城墙的基础。1233年蒙古军占领开封后,金朝统治结束。金人都汴共20年,对城市建设略有建树,但因时间太短影响不大。

(二)黄河南泛自1171年开始影响开封市境,没有波及城内,故无直接影响。但金后期迁都汴京后,始终将黄河作为重要的防御线。

金朝定都燕京,开封不再是全国的首位度城市,只是作为一个区域性中心城市。金初,南北对峙,黄河南徙,放任自流。在战争常态下,谈不上经济发展。当时,金定都燕京,都城的漕粮主要依靠御河转运河北、山东的粮食,对于改道后的黄河并不重视。因而,北宋开封高度繁荣所凭依的“四大河流”,在金代只能仍其自身发展。汴河因战争无人组织管理,下游已断流;广济河则因黄河的南泛,破坏无遗。这对开封来说,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交通条件,开封联系外界的距离大大缩短。但开封仍有护城河及附近相连的河流可以近距离通航。范成大在出使时,路过开封,有“护龙河”一诗,自注云:“在新宋门外,中有纲船数十艘。”诗中有“新郭门前见客舟,清涟浅浅抱城楼”[28](P147),这说明金代开封还有一定的水路运输能力,虽不如北宋“天下之枢”那样的交通地位,但仍不失为一个交通发达的城市。贞祐二年(1214)金再次定都开封,又形成以开封为中心的漕运网络。此时,黄、汴、颍、涡、蔡、洧诸水的漕运也有所恢复和发展[29]。

金后期,贞祐二年(1214)开封成为都城后,军事防御压力陡增。为了巩固统治,抵御蒙古军的南下,迁汴后的第二年就有大臣以黄河做文章,提出“以河御敌”的防御设想。贞祐三年(1215)四月,单州刺史颜盏天泽提议“当决大河使北流德、博、观、沧之境。”四年(1216)三月,延州刺史温撒可喜亦建议:“河水可决使东北”,由“浚州、大名、观州、清州、柳口入海,”即恢复北宋的“北流”故道。大臣们认为“河流东南旧矣。一旦决之,恐故道不容,衍溢而出,分为数河,不复可收。水分则浅狭易渡,天寒辄冻,御备愈难”[9](P681-682)。也未必能起到“守御”的作用,终于否定了决河“北流”的企图。从此,黄河入淮的大势已成定局。五年(1217)夏四月,敕枢密院,沿河要害之地,可垒石岸,仍置撒星桩、陷马堑以备敌。

正大九年(1232)正月,金军主力被蒙古军击溃于钧州(今禹州市)三峰山,蒙古军乘胜进迫汴京。白撒不敢抵抗,派遣完颜麻斤出、邵公茂等率部民万人,开短堤、决河水,以固京城。“功未毕而骑兵奄至,麻斤出等皆被害,丁壮无二三百人得反者”。[9](P2487)完颜麻斤出在开封西北“决河水卫京城”的河道,即大定二十年(1180)河决卫州及延津京东埽,流至归德府境的黄河岔流。此河在正大八年(1231),河决归德府西北敖游涸的河道是同一条河流。1233年蒙古军占领开封,宣告“以河御敌”防御的失败。

四、结语

2005年5月22日,刊登在《纽约时报》上的《从开封到纽约——辉煌如过眼烟云》[30],使开封成了“衰落典型”而轰动全球。拥有深厚历史文化沉淀的古都开封,其盛衰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既有历史因素,也有现实原因。政治中心地位的升降,是决定开封城市兴衰的最主要因素[31]。其他因素中,黄河水患在其中的作用,不容小视。本文则针对金代黄河变迁如何影响开封进行了探索,指出1171年黄河开始进入今开封市境,1179年修筑陈桥镇至潘冈四十里的黄河大堤。渐次南泛并逐渐靠近开封的黄河使得开封紧邻险工,治河成为本府的大事;加速了广济河的淤废和辖区属县东明、胙城、长垣政区的改隶。金代开封城市有其自身发展的历史轨迹,金宋之间的军事形势和城市政治地位的升降是影响城市发展的主要因素。整个金代黄河并未进入开封城内,谈不上对城市的直接影响。不过,金后期定都开封,始终将黄河作为重要的防御线。这为今后进一步研究如何客观评价黄河水患对开封城市历史进程的影响打下重要的基础。古人文献记载不符合现代科学的方式,导致历史叙述的模糊,本文呈现的黄河变迁对城市腹地的影响很大,但如何体现在城市本身上,有无重要的指标替代或模型,这将是今后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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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凡明)

Yellow River's Course Changes and their Influence on Kaifeng City in Jin Kingdom

WU Peng-fei
(Yellow River Civilization Studies Center,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Yellow River is closely related to Kaifeng.Its southward course changes since 2nd year of Jianyan Reign(1128)reshaped the geographical landscapes of Kaifeng City and adjacent areas.Based on systematic survey of the course changes of upper-reach Yellow River in Jin Kingdom,it is pointed out that the River began to influence Kaifeng in the 11th year of Dading Reign (1171).Flooding of Yellow River endangered Kaifeng City,silted Guangji River and changed the administrative segmentation of Dongming, Zuocheng and Changyuan region.However,the River did not broke into Kaifeng City.In Jin Kingdom,the city development of Kaifeng are determined by the military situations between Song Dynasty and Jin Kingdom and its own status as a city.So Yellow River had no immediate influence on Kaifeng though it remained a vital defense front of the city.

Jin Kingdom;Yellow River course change;Kaifeng

K928.6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5.04.019

1674-8107(2015)04-0122-07

2014-06-12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基于地层分析法的开封地下古城衰亡与黄河水患关系研究”(项目编号:41171409);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黄河变迁与开封城市兴衰的互动关系研究”(项目编号:12JJD790023);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项目“明代开封城市的平面复原研究——基于《如梦录》的考察”(项目编号:13YJAZH098);河南大学优秀青年科研人才培育基金“‘空间化’视野下的明清河南城市研究”(项目编号:0000A40486)。

吴朋飞(1979-),男,江苏如皋人,副教授,地理学博士后,主要从事中国历史地理学、黄河环境变迁研究。十一月,宋东京留守杜充,闻有金师,“乃决黄河入清河以沮敌,自是河流不复矣”[10](P2695)。此次决河的结果,使黄河从此离开了历时数千年东北流向渤海的河道,改由东南汇淮入海为常,造成了黄河变迁史上的一次重大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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