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下的秸秆处理何去何从?
2015-04-14陈向国
文 // 本刊记者 陈向国
10月,本应进入秋高气爽、空气优良的季节,然而,我国大部分地区时常遭遇霾伏的天气,又叠加秸秆焚烧对空气质量的落井下石。据环保部发布的通报称,10月23日~25日,山西南部、山东东部和河南大部以轻度至中度污染为主,山东西部以中度至重度污染为主,这其中大部分区域都存在焚烧秸秆的情况——环保部环境监察局副局长汪冬青表示,露天焚烧秸秆对大气环境质量有一定的影响,在不利于污染物扩散的气象条件下,露天焚烧秸秆产生的污染物与日常污染源排放的污染物叠加起来,对大气环境质量的影响相对明显。实际上,近10年来,每逢秋收结束,秸秆焚烧便成为涂鸦华夏大地灰色调的来源之一。并非政府放任——1999年,原国家环保总局和农业部等6部门便发布了《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管理办法》,近几年各地更是出台了一系列严厉的禁令。然而,禁烧每年都遭遇尴尬。以新近公布的数据为例。环保部公布的10月5日~17日全国秸秆焚烧卫星遥感巡查监测情况显示,在20个省市共监测到疑似秸秆焚烧火点862个,与2014年同期相比增幅达6.68%。而这并非全部。秸秆焚烧屡禁不绝是秸秆综合利用无法令人满意的直接表征。
农民、企业都犯难
秸秆综合利用意义非同小可。农业部科教司司长唐珂说,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事关保护耕地、林地、治理农业面源污染、防治大气污染,转变农业发展方式和农业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据他介绍,我国每年产生八九亿吨秸秆,每年约有20%的秸秆在农村腐烂或焚烧。据测算,如果这2亿吨左右的秸秆得到充分的循环利用,相当于增加了20%左右的耕地、淡水和其它农业投入品等资源,相当于现有农业经济系统增值20%。
秸秆综合利用意义如此重大,那农民兄弟对于焚烧禁令如何看?笔者依据新华社记者采访报道予以摘编。10月26日傍晚,新华社记者沿S26抚长(吉林抚松至吉林长春)高速公路南向北行进时发现,沿途不少农民正在焚烧秸秆。采访时一位农民坦言:“虽然村干部每年都宣传禁烧,但运走和还田的费用太高,普通农民承担不起,大家就都躲着干部等天黑,仍按照‘老习惯’就地焚烧秸秆。”河南省镇平县70多岁的农民丁长志说:“十几年前各家各户都是烧火做饭,谁不拿秸秆当宝贝疙瘩,可现在烧煤了,秸秆就没用了。加上农忙时候人都出去打工了,还得抢着农事,不如直接烧了还能肥田。”
从事秸秆回收利用的企业都看准了秸秆回收利用的广阔前景:但前景归前景,眼前现实不容乐观。新华社报道说,“曾经有一个龙头企业给每个村建设一个池子,农民只需切碎了定期收集处置,每亩地还能获得补贴150元。但一旦项目运转,秸秆就成了稀缺物资,认为吃亏了的农民纷纷哄抬秸秆价格,又让企业难以为继。”相关报道举了一个实例:诺菲博尔是一家利用麦秸秆生产环保家具的企业,其每年循环利用4万吨麦秸秆。这些麦秸秆是从大概20万亩麦地里收集来的。他们为当地农民提供了200台压捆机,收集打包好的麦秸秆。每年仅用于秸秆收集的费用就达2000万元以上。
到底难在哪儿?
农民尤其是只耕种自家土地等的小规模经营者为何在有政府补贴的情况下,照烧不误?归根到底是因为拿到的补贴除去收集、运输等成本所剩无几,甚至赔本。有学者对安徽省小麦主产区的三个县进行调查后发现,每吨秸秆回收的机械成本、运输成本和人工成本约为336.9元,而每吨秸秆回收收益为337元。扣除上述成本,农民得利0.1元。这0.1元还不包括时间成本。在河南,玉米秸秆回收的价格也抵不上成本甚至差很多,因此有些农户宁可被罚款也烧——罚款也比收集、运输等合算。
唐珂认为,秸秆综合利用面临五大难题。
一是秸秆回田还田成本高。根据农业部对八省市区的调研测算,秸秆还田的成本大约为单季作物纯收入的9%~15%。回田的总成本在15%~30%。加上秸秆集中收集的时间短、储存的时间长、占用场地大,进一步增加了秸秆利用的成本。
二是关键技术研发落后。基层同志反映,质优价廉、广受欢迎的国产免耕播种机、翻耕机、打捆机、粉碎机等大马力机械普遍缺乏;进口机械价格偏高,不能享受补贴。农民和农业合作社处于两难境地:抗低温的秸秆腐熟剂研发跟不上,秸秆快速腐解的效果不佳;秸秆打捆的扣国产解决不了,要依赖进口。
三是缺乏科学的还田标准。目前部分地区普遍存在秸秆还多少、多久还、还什么等技术标准和方法不明确的问题,实际操作过程中凭感觉靠经验的现象比较普遍。
四是成功的商业模式较少。在收集秸秆成本高、启动资金缺乏、政府扶持力度不够的情况下,目前可推广可持续的秸秆利用商业模式较少,龙头企业带动作用明显不足。
五是扶持政策不完善。从国家层面看全国至今还没有出台秸秆综合利用的相关法律,也没有制定规范化的剂量和补贴标准,个别出台标准政策的省市补贴标准明显偏低。基层普遍反映,国家对秸秆收储运体系建设亟待刺激用地、用电、税收和信贷几方面的体制政策。
如何做?
总的说,我国秸秆回收综合利用已经取得了不少的成绩。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副主任解振华在9月份的一次会议上说,“十二五”前4年(截止到2014年底),秸秆综合利用率达到80%。这和唐珂给出的数字相吻合:也就是说,只剩下20%的秸秆没有被有效综合利用——数量看似不大,但危害和损失却是显而易见的。其实只要政策、补贴到位,秸秆焚烧的难题肯定能被化解。辽宁铁岭市昌图县曲家店镇的种粮大户陈文斌告诉新华社记者,自家的秸秆根本不舍得焚烧。“我流转(土地流转后有所有权)的和代种(代他人耕种)的地加一起有两万多亩,产生的秸秆量非常大,秸秆回收企业收一吨秸秆给我210元钱,秸秆成为了我收入的一部分。”
目前,各地尤其是粮食等作物种植主产区都在努力实践。在吉林、河南部分地区,政府对农民合作社购买打捆机等进行补贴优惠,一台机器从十几万降到几万元,调动了农民积极性。河南省镇平县正强农业合作社将秸秆捡捆机装在联合收割机上,在收割机麦收的同时直接将麦秸打捆回收。具体做法是,合作社与农机手合作,每收一亩地会补贴农机手15~20元,农民再把秸秆卖给合作社50元/吨,算下来一亩地的秸秆还能赚20多元。这20多元是农户的纯利润,比0.1元多多了。另一种有效做法是努力打造、推广秸秆综合利用示范区。兴安盟已经在做这件事。兴安盟在2014年开始推进秸秆产业化,累计投资近1.5亿元,建设村级秸秆加工厂230余家,并引进中农绿能、赤峰元易等10余家从事秸秆转化的企业,初步形成了秸秆颗粒机械制造、燃料炉具制造、秸秆制瓦、秸秆制天然气、秸秆生产有机肥等产业链。通过两年来的示范宣传推广,试用秸秆产品的农民亲身体验到秸秆燃料的充足热量、秸秆饲料的育肥成效、秸秆还田的真正好处,从怀疑观望到主动参与,各乡镇村屯积极争取,建企业、上项目,形成了良好的发展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