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我范增
2015-04-13冯浩
冯浩
范增生平
范增(公元前277年—公元前204年),秦末居鄛(今安徽巢湖市亚父乡,一说安徽桐城市练潭)人。秦末农民战争中为项羽主要谋士,被项羽尊为“亚父”。公元前206(汉元年)随项羽攻入关中,劝项羽消灭刘邦势力,未被采纳。后在鸿门宴上多次示意项羽杀刘邦,又使项庄舞剑,意欲借机行刺,终未获成功。汉三年,刘邦被困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用陈平计离间君臣关系,被项羽猜忌,范增辞官归里,途中病死。苏轼曾著《范增论》。
也许我们都有一点点倔强,我将其称为“拧”,但很少有人能一拧到底……
翻开楚汉的历史,第一眼我便看到了你——苍老的身躯挺拔如松,高昂的头颅从未低下。
第一次见你,是在薛县。你苍老的声音如同洪钟,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你深邃的目光好似闪电,劈开了乱世的迷雾。你心中的高贵,使你将熊心推上王位;你心中的高贵,使你将自己与项氏联合。自此,你在七十年的沉默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第二次见你,是在巨鹿。你心中有一个信念,一个高贵的信念,它是那样高贵,以至于无人企及。你终是选择了同样高贵的项羽,尽管你清楚他那过分的仁慈和高傲的无知,但你仍要向前。当项羽如战神一般,驱散千万秦军时,你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那日,你轻挥衣袂,便扫平千里,西天的落日红得像火,烧得正烈。
第三次见你,是在鸿门。刘邦讨好的笑脸、张良狡诈的辩言、樊哙拙劣的表演,都逃不过你的双眼。可正是那一天,项王的仁慈与无知达到了极限。你举起的玉玦,一次比一次低;你的心,一次比一次冷。当项伯起身与项庄对舞时,你看到了项羽狂放无知的笑。你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而你心中的信念,却无法泯灭。你的叹息,愈发沉重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是在项王的营帐中。你的愤怒、你的无奈、你的失望还有你越来越冷的心,在那一夜,一并爆发。君王勇而无谋,臣下忠而被谤。义帝已矣,黎元不安,诸王有二,天下难一。你眼见大楚的霸业日渐衰落,彭越、章邯、董翳,皆已投了刘邦。而你呢?你怎肯向沛县的流氓低下你高贵的头颅?世事的无情,命运的戏弄,你又怎会认输?
你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离开的。一辆旧车,一匹瘦马,一个多病的老者。你,还能走多远?果然,天还未亮,你的死讯便已传来。那一天,春光正好。
相传,你竟没有死。你只想寻一处寂静之所,为自己高傲的信念静静哀悼,直到有一天它长过你的寿命。
乌江岸上,你又见到了项王,他已没了先前的华贵,但双瞳之中,仍有不可一世的傲气。他对你说,累了。是啊!背盟约、杀义帝、举杀伐,是该累了。你点点头对他说,是天要亡他,他没有过错。他冲你感激地笑了笑,转身,奔向刘汉的军阵。你仿佛又看到了巨鹿之战中的战神,耳边杀声四起,西天的残阳,渐渐熄灭。你将小船撑远,隐没于江心。
那一晚,不见了乌江上摆渡的老者,只剩下江底的一具船骸和一具苍老的身体。乌江的水很冷,可一个人的灵魂又有多冷?或许,只有范增自己知道吧。
后记:我曾无数次地翻看这段历史,而范增,总能让我想到一句话——“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苍老的形貌、多病的身体、卑微的出身,上天对他近乎吝啬,可又给了他最不该给的东西——高傲的倔强。理想破灭,现实又给他当头棒喝。他做不到项羽的决绝,唯有孤独地守着自己的傲慢,纵使一事无成,也要费尽心力,昂起头颅,目空一切。我愿走近这被世事打败的英雄,不斜视,不仰视,只静静坐在他一旁。最好有酒,让我与他共饮,直到我们双目泪流。
(指导老师:于 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