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汉译归化与异化辨
2015-04-11王振平
王振平
(天津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222)
《尤利西斯》汉译归化与异化辨
王振平
(天津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222)
不论归化还是异化,都是文学翻译不可或缺的策略与手段,《尤利西斯》两个经典译本虽然对两种策略都有应用,但是,两个译本采取的都是以异化为主、归化为辅的策略,并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归化;异化;翻译;《尤利西斯》
一、《尤利西斯》译者的翻译目的与策略
金隄和萧乾夫妇翻译的两部《尤利西斯》是中国的经典翻译名作(下称“金译”、“萧译”),为翻译实践和翻译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样本,由于原文的特异性和译文的差异性,研究者对两部译著多有评论,认为两部译作风格迥异,效果不同。许多研究者得出结论,认为金译采取的是异化的翻译策略,萧译采取的是归化的翻译策略。本文对此提出不同观点。
中国的优秀翻译家有一个优良传统,即在自己译本的前言中亮明自己的翻译观点或翻译目标,不管是严复的“信达雅”,还是傅雷的“神似说”,都是如此而来的。不论是对译者还是对读者,这都是一种负责的态度。对译者来说,译完一本书,对自己的翻译策略和方法做一个总结,会为后人留下他的翻译观点和经验;对读者来说,译者的表白对他们认识理解译文,体味译者的意图也会有所帮助。
金隄和萧乾夫妇也不例外,他们都在译本序中表述了自己的翻译目的,这目的其实就是他们的翻译观,就是他们翻译方法选择的依据和标准。萧乾说,“我们的目标是,尽管原作艰涩难懂,我们一定得尽最大努力把它化开,使译文尽可能流畅、口语化。(我们二人都是北京人,难免有时还不自觉地打些京腔。)”(乔伊斯,2002)而金隄则说:“我的目的是尽可能忠实、尽可能全面地在中文中重现原著,要使中文读者读来获得尽可能接近英语读者所获得的效果。”(乔伊斯1996)
从双方的表述中,似乎很容易得出如下结论:萧乾的“把它化开,尽可能流畅、口语化”,还可能带点京腔的译文显然是归化的译文,也确实有许多论者认为萧乾采用的是归化策略,如《中国翻译文学史》就认为萧乾使用的是“归化法”。(孟昭毅等,2005)而金隄的“尽可能全面地在中文中重现原著”的等效追求显然是异化的翻译原则,多数论者也都持这样的观点。
异化是以源语文化为归宿的翻译,即尽可能地保持原作的风味,使源语文化的异国情调得以存续,为了使译语读者能够领略到“原汁原味”而不惜采用不符合目的语的语言规范。也就是说,异化的内容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指语言形式的异化;二是文化信息的异化。孙致礼先生认为:“归化主要表现在‘纯语言层面’上,在‘文化层面’上则应力求最大限度的异化。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适度原则,分寸原则。”(孙致礼,1999)
从两个译本的翻译实践上看,双方译者均体现了孙致礼所说的原则,即在文化层面上,他们都体现了最大限度的异化,而在语言层面上,他们都表现了尽可能的归化,译文都是地地道道的汉语表达,偶尔出现的欧式表达和翻译腔也多不是主观追求,而是由于一些技术因素不得已而为,或受原文形式影响无意而为,是不期然而然。因为归化与异化的翻译策略更多地是针对文化信息的传译而言,所以,尽管双方都用的是归化的语言,我们依然认为异化是两个译本的主要翻译策略。
一般认为,持归化翻译策略的多采用意译,持异化翻译策略的多采用直译,直译的方法多导致异化,意译的方法多导致归化。确实,直译意译与归化异化是两对关系密切的术语。朱安博认为:
作为翻译的两个二元对立概念,直译、意译与异化、归化是两对既互相联系又互相区别的术语。这两对概念都有相互重叠的一面,如归化和意译都指译文通顺,符合译入语的语法规则等;异化和直译都追求与原作的等值,尊重源语的语法规范。但归化和异化更加强调文化因素,强调跨文化交际的问题,直译和意译则侧重于语言层面的问题。”(朱安博,2009)
以上最后一句话对归化异化、直译意译功能的目的的划分可谓在理。既然是两组不同的概念,就不应该混为一谈,归化绝不等于意译,异化也绝不等于直译。就《尤利西斯》的翻译来说,不管两个译本采取的是直译还是意译,在语言上都是以归化为主的;而在文化信息的传达上,则都是以异化为主的。本文所说的异化也多指文化层面上的。
尽管有人认为金隄在翻译时倾向于用直译的翻译方法,说他像“水蛭一般死死贴近原著”(王友贵,1998),但他并不承认,他认为自己在翻译时从不考虑直译与意译(王振平,2000)。他的话不无道理,因为从翻译实践上看,他的翻译并不受原文语法规范的限制,并且他的译文虽然非常尊重原文的文化,多保留原文的隐喻,但语言基本都是畅达通顺的。因为萧译更加通达流畅,有人便认为这是意译或归化,其实,虽然萧译有意译的成分,但涉及文化信息时,多数时候采取的是异化的策略。笔者认为,萧译也是直译,只是在用原文的形式和修辞表达影响到了汉语的通达时,译者才会改变形式,或采取意译。
二、《尤利西斯》译例分析
以下是两个译本对原文的文化意象都采取异化翻译的例子:
例1.A wo lf in sheep's clothing
披着羊皮的狼(金:513;萧:636)
这是个富含文化色彩,来自西方文化的格言,双方不约而同都取直译。原因很简单,这句格言经过文化的交流,时间的洗礼,早已汉化,变成地道的汉语表达了,甚至有人都不认为这是舶来的格言,估计多数译者也会选择直译。由此可以证明,一些外来的表达,经过一点点的融合渗透和选择,会成为译入语的一部分,并为丰富译入语的表达提供养料,促进语言的发展,这也为坚持异化的译者提供了事实上的支持。
例2.You have broken the spell.The laststraw.
金译:你把气氛破坏了。这是最后的一根稻草[1]。(金:767)
金注:[1]典出谚语:最后一根稻草压断骆驼的背脊。
萧译:你们把符咒给破了。这可是最后一根稻草[657]啊。(萧:935)
萧注:指成语“压垮骆驼背的是最后一根稻草”。意思是:“凡事稍微做过了头,就会前功尽弃。”
谚语The last straw双方均取直译,并都作了注释(萧译对此成语意思的解释有误),也许假以时日,不加注读者也能明白。对待原文文化内容的翻译,双方多采用这种直译加注的方法,这也是翻译时处理特殊文化信息的典型做法。
例3.Tonight deftly am id w ild drink and talk,to pierce the polished mail of hism ind.
金译:今天晚上放怀痛饮、神聊,妙语如剑,可以刺透他罩在思想外面的锃亮的甲胄。(金:38)
萧译:今晚在豪饮和畅叙中,如簧的巧舌将刺穿罩在他思想外面的那副锃亮的铠甲。(萧:77)
“刺穿……甲胄(铠甲)”是纯粹的西化表达,如取意译,则可以说成“揭穿……的伪装”,甚至更加归化的“戳穿……的画皮”。尽管是西化的隐喻,中国人不这样写,但我们却不是不能懂,所以不用加注。
例4.Thousand a year,Lam bert,says Crofton or Craw ford.
Right,says Ned,taking up his John Jameson.And butter for fish.
金译:一年一千,兰伯特,克罗夫顿或克罗福德说。
对,内德拿起自己的约翰·詹姆森威士忌说。吃鱼有黄油。(金:517)
萧译:“每年收入一千镑[608],兰伯特,”克罗夫顿或姓克劳福德的说。
“对,”内德拿起他那杯“约翰·詹姆森”说,“鱼肉不能缺黄油,”[610](萧:640)
萧注:[608]祝酒词,发财走红运之意。[610]祝酒词,咱们不能缺酒喝之意。
两译对原文的祝酒词都没有译成汉语读者习惯的“干杯”,而是照原文内容直译。这样,读者就有机会领教西方的一些祝酒表达法了。萧译做了相应注释,并给出了解释,其实,只要注明是祝酒词就足够了,后面的解释属于蛇足。因为原文不过就是个相当于“干杯”的祝酒词,我们既可以理解为“恭喜发财”,也可以理解为“万事如意”,也可以认为说话人并不一定想表达什么具体意思,不过就是“干”或“干杯”而已。金译没加注释似乎不妥,因为毕竟汉语读者并不了解西方的酒文化和祝酒习俗,一般读者很难看出“一年一千”和“吃鱼有黄油”是两句祝酒词。
翻译家的翻译实践为我们做出了榜样,使我们知道异化翻译同样也可以用地道的译入语,同样可以晓畅通顺;追求等值或等效并不一定就要像奈达所提倡必须用归化的策略,异化同样是追求“等效”和“神似”的手段。
虽说两个译本都是主要采取异化翻译策略,但他们并不排斥归化译法,归化的译例也是随处可见。如a stonesthrow away,双方都按照汉语的说法译作了“一箭之遥”(金:830;萧:1003)。
有时,对待同样的原文信息,他们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有的运用了归化策略,有的运用了异化策略。这样的译例也最有分析研究的价值。
(一)金译归化,萧译异化
例5.p lain as a pikestaff
金译:明明白白的(金:577)
萧译:跟枪柄一样千真万确。(萧:577)
萧译从语言形式和比喻意象都直译,未加注,似乎并未影响读者的理解,同时还知道了一个西方的比喻。金译则完全取意译,于形式和文化内容的传达上都有所欠缺。
例6.M ay your shadow never grow less.
金译:愿你健康长寿。(金:503)
萧译:但愿你的影子永远不会淡下去。(萧:624)
可以看出,同样是带有浓郁西方色彩的一句祝酒词,这里金译完全给归化没了。跟“吃鱼有黄油”比,看来金隄对不同语境、不同情形下的文化因素处理的是很灵活的。
例7.Pretty girls and ugly men marrying. Beauty and the beast.
金译:漂亮姑娘也有嫁丑汉的。美女与丑八怪。(金:554)
萧译:漂亮姑娘会嫁个丑男人。美女与野兽。[93](萧:694)
萧注:[93]这是个民间故事。野兽的善良和智慧赢得了美女的爱,而美女真挚的爱又破了魔力,使野兽重新变成了英俊王子。
“丑八怪”是典型的汉语意象,更像傅雷时期的译风,萧译保留了原文意象并加注解释,更符合当前的翻译风尚。
(二)金译异化,萧译归化
例8.Wait,Satan.You'll sing no more lovesongs.
金译:等着,撒旦,你再也唱不了情歌了。(金:767)
萧译:且慢。魔鬼,不许你再唱情歌。(萧:935)
这里似乎没有必要把Satan译为“魔鬼”,因为对于有兴趣或有勇气阅读《尤利西斯》的读者,对撒旦这样一个西方文学中的经典形象应该不会陌生。
例9.Mutton dressed as lamb.
金译:老羊肉冒充嫩羔羊。(金:768)
萧译:老婊子装扮成少妇的样子。(萧:936)
例10.I know you,canvasser!Dead cod!
金译:我知道你,兜销员!死鳕鱼一条! (金:769)
萧译:我晓得你是个拉广告的!阳萎! (萧:937)
例9金译不但传达了原文的比喻形式,生动形象,且读者也能读懂,所以萧译解释性的意译似乎低估了读者的审美能力。例10中萧译对dead cod的翻译不是解释性的,而是阐释性的,这种翻译不可取,可能有违作者的本意,也有可能剥夺读者的阐释权,因为对原文有不同的阐释也是接受美学的一部分。
在寻找例子的过程中,发现在对待文化信息的翻译上,找金译异化,萧译归化的例子远比金译归化萧译异化的例子更难找。这说明,萧译的异化程度大于金译。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发现和结论。这是笔者也不敢相信的结果,可通过细读和查找,本人不得不坚持这个结论。由于选取语料的有限性和研究方法的局限性,可能本文的观点不一定准确,但从现有译例的分析结果来看,这个结论是可以接受的。更加准确和科学的分析研究将是笔者和其他研究者进一步研究时努力的目标。
三、归化异化的矛盾与统一
从以上举例看,双方译者对相同文化信息的处理有不同之处,这很正常,也无所谓对错优劣,不同情形下,译者的不同选择自有其理由。但是,在有些时候,译者的不同处理方法或矛盾选择却会对译文的效果和读者的理解造成很大影响。请看如下例子:
例11.The apple of discord was a certain castle of sand which Master Jacky had built and M aster Tomm y would have it right go w rong that it was to be architecturally improved by a frontdoor like the Martello tower had.But if M aster Tommy was headstrong Master Jacky was selfw illed too and,true to the m axim that every little Irishman's house is his castle,he fell upon his hated rival and to such purpose that the wouldbe assailant came to grief and (alas to relate!)the coveted castle too. Needless to say the cries of discom fited M aster Tommy drew the attention of the girl friends.
萧译:争端缘于杰基公子所筑的一座沙堡,汤米公子非要从建筑上对它加以改进,装上一扇圆形炮塔般的正门。然而倘若汤米公子刚愎自用,杰基公子也同样固执己见。俗话说得好:再渺小的爱尔兰人在自己家中也是一座城堡之主。于是,杰基公子便扑向他那誓不两立的劲敌。到头来,不但把他所攻击的对手打得一败涂地,(说起来令人伤心!)连他所垂涎的那座城堡,也变成一片废墟。(萧:660-661)
金译:引起争端的金苹果,是杰基小朋友造成了一座沙堡,汤米小朋友却死乞白赖,硬说要加一个马泰楼式的前门才好。可是汤米小朋友固然不由分说,杰基小朋友也任性固执,因此正如格言说的,每个爱尔兰人的家就是他的堡垒,他以灭此朝食之势扑向对方,于是意图侵略者立即遭难,而受其凯觎的堡垒(说来可惜之至!)也成为池鱼了。(金:526)
从语言上看,两译本都在追求语言的归化流畅,并都善于和乐于使用汉语中的成语和熟语,短短的一小段,双方就都使用了好几个汉语四字成语和熟语,如萧译中的“刚愎自用”、“各执己见”、“势不两立”、“一败涂地”、“一片废墟”;金译中的“死乞白赖”(这是个带有北京方言色彩的词)、“不由分说”(将headstrong译为“不由分说”不妥,“不由分说”意为不容别人解释,headstrong这里和后面的selfw illed是同义词,都是任性、固执的意思。)、“任性固执”、“灭此朝食”、“池鱼”。译文都晓达通畅,他们追求语言畅达归化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就文化因素而言,金译使用了两个带有明显汉语文化特色的词,“灭此朝食”和“池鱼”。这两个词承担了太多的中国文化内涵,在这里使用不合适。金隄追求等效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正如他自己所说,考虑的只有等效,直译还是意译,并不是他考虑的重点。所以,从这一段看来,他的译法本身也确实有自相矛盾的地方,第一句中的the apple of the disord①the apple of the disord出自希腊神话:国王珀琉斯和女神西蒂斯结婚,邀请众神参加婚礼,唯独忘了争吵之神厄里斯。厄里斯女神便寻衅把一个金苹果扔在宴席上,说是要送给最美丽的女神。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爱神阿芙洛狄特都争着想得到苹果,最后苹果判给了爱神。金苹果之争隐藏着可怕的祸端,结果导致了特洛伊战争,播下了不和的种子。金译“金苹果”是典型的异化,传达的是西方文化,“池鱼”②“池鱼”来自典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比喻无端被牵连的受害者。和“灭此朝食”③“灭此朝食”语出《左转》成公二年:“余姑翦灭此而朝食”,意为消灭了敌人再吃早饭,形容痛恨敌人,希望立刻消灭他。又是典型的归化,带有浓郁的中国文化色彩。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金译将apple译成了“金苹果”,增加了原文没有的“金”。这个字加得好,说明译者充分考虑到了这个词的典故性质,加上具有解释性的“金”字,便是告诉读者,这不是普通苹果,而是来自典故,语出有源。这就在传达信息上和帮助读者理解上,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否则可能就得加个注释了。
从这一小段的翻译里,我们看到双方译者都表现了不拘形式,灵活多变的翻译策略和方法。对于充满文化信息的The apple of discord,金译异化,且没有加任何注释;萧译归化,直接译出了引申义,意思明确,意义也符合,不足之处就是缺失了原文的含蓄和文化色彩。对俗语(every little Irishman's house is his castle)两个译本都采用了异化的策略,可能一是他们都想传达这一西方俗语,二是汉语中也很难找出与此俗语对应的说法。
金译其实完全可以用不带文化色彩的语言表达“灭此朝食”和“池鱼”的意思。“金苹果”的异化译法和“灭此朝食”与“池鱼”的归化译法并列于此,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种没考虑文化差异,归化异化并存的例句在萧译中也有出现:
例12.They clasped and sundered,did the coupler's w ill.From before the ages He w illed me and now may not w illme away or ever.
萧译:他们紧紧地楼抱,又分开,按照撮合者的意愿行事。盘古首初,天主就有着要我存在的意愿,而今不会让我消失,永远也不会。(萧:101)
金译:他们互相拥抱,一合一分,完成了主宰配对者的意愿。这主宰在人世开始之前已经有了要我存在的意愿,现在不会要我不存在,永远不会。(金:61)
“盘古”是中国神话中开天辟地的人物,带有浓厚的中国文化气息,这样一个意象是不会出现在爱尔兰人斯蒂芬的意识流当中的。译文中连续两个带有明显文化意味的词“盘古”和“天主”放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这里“天主”是由He翻译过来的,金译:“主宰”,金认为这里的He就是前面提到的coupler,而萧译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于是译者按照自己的理解对He做了阐释。这里的关键不是He是否代表“天主”,而是天主与盘古的并置对于思想者的不可能。
有人认为,“‘盘古首初’,‘而今‘安在’等词语都是古汉语体,用来反映原文风貌,是十分恰当的。”(吕俊,1995)如果原文用的也是古英语,汉译同样用些古拙的语言未尝不可,可这里的原文并不是古语,也不是出自老夫子之口,而是出自斯蒂芬的玄想。所以,首先用古汉语体并不恰当,当然这里萧译并没有特别追求使用古汉语;其次就是译文中有太浓的中国文化色彩未必合适,尤其是和后面的“天主”放在一起。
这样的译例带给我们的启示是,虽然归化和异化都可以选择,但译者却要注意保持语言和表达的连贯性和一致性,同一个人的语言最好同为归化或同为异化,否则容易给人时空错乱和文化交融的感觉。
四、结语
归化异化并无高低优劣之分,归化异化的使用,是由译者的翻译目的和策略或原作的内容和形式所决定的。萧译和金译《尤利西斯》的翻译策略虽有不同,但他们在对归化和异化的认识上是基本一致的,即他们在语言上都基本是以地道的汉语表达(或曰归化)为主,在文化信息的传译上主要是以异化为主。
译者在文化信息的传译上选择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是明智的。只有用形式、意象等都尽量靠近原文和原文文化的异化译法,才能尽可能地接近原作的本来面目,因为《尤利西斯》之所以成为经典正在于它的文体和形式。这里说“尽可能接近”,而不说“忠实地传达”是因为这样说更客观,因为从“翻译文学”的角度说,“乔伊斯著Ulysses”和“金隄译《尤利西斯》”、“萧乾文洁若译《尤利西斯》”,以及任何语言译本的《尤利西斯》都是不相等的。如果译者达到了尽可能接近原作,不管他运用了什么翻译策略和方法,至少在翻译的本质上他是成功的。
面对原文具体的文体和文化内容,虽然译者必须做出或归化或异化选择,但对于一篇文章或一部著作来说,却并不是非此即彼,更不是你死我活,归化异化是相容互补的,从翻译的本质和全球化的趋势来看,归化与异化是翻译中缺一不可的两种策略,并一定会长期并存。随着社会的发展,读者接受趣味的提高和眼界的开阔,很难再现归化占主流或异化占主流的趋势或潮流。归化异化的选择,全在于翻译的目的、读者的需求和译者的翻译观。
[1]吕俊.双峰并峙 各炳千秋——学习《尤利西斯》两个汉译本[J].山东外语教学,1995,(1):35-40.
[2]孟昭毅,李载道.中国翻译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3]乔伊斯,詹姆斯.尤利西斯[M].金隄,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1996.
[4]乔伊斯,詹姆斯.尤利西斯[M].萧乾,文洁若,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
[5]孙致礼.翻译:理论与实践探索[M].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
[6]王友贵.世纪之译:细读《尤利西斯》的两个译本[J].中国比较文学,1998,(4):67-78.
[7]王振平.论翻译之道说《尤利西斯》[J].中国翻译,2000,(1):56-58.
[8]朱安博.归化与异化:中国文学翻译研究的百年流变[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
A Different View of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in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Ulysses
WANG Zhen-p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Tianj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Tianjin 300222,China)
Both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are necessary strategies and means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and both are applied in the classical Chinese translations of Ulysses.However,analysis to the translations finds that both of the translations use much more foreignization than domestication and achieve good effects.
domestication;foreignization;translation;U lysses
I046
A
1672—1012(2015)02—0100—06
2015-01-16
天津市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尤利西斯》汉译的语言与文化研究”(20082205)
王振平(1965—),男,河北崇礼人,天津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