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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V不V的”的构式分析

2015-04-11

上饶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构式主观语义

莫 邵 绚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爱V不V的”的构式分析

莫 邵 绚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爱V不V的”结构作为构式存在,它独特的语义是被结构本身所赋予的,其表达的是“个人意愿”的语义和“不在乎、随便”的感情色彩。运用构式语法理论在前人研究“爱V不V”的基础上对“爱V不V的”结构进行鉴定,认为在语义归属问题上:“不爱"、“不愿意"、“不属于"的语义和其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感情色彩是“爱V不V的”的整体的构式义,并非由其组成成分“爱”所承担。由于高频率使用,“爱V不V的”在演化过程中会同时经历几个同类过程,“爱V不V的”在虚化的过程中伴随着主观化,该构式的成员之一“爱理不理的”的主观化程度更高,且日渐口语化。

爱V不V的; 构式; 语义归属; 口语化

一、引言

学界对“爱V不V”,如“你爱丢不丢,与我何干!”“爱卖不卖,一个子儿也不添”这些语言结构众说纷纭。吕叔湘、武伯索等分析了该结构的语法意义,认为“爱V不V”是汉语的常用结构,相当于“爱……就……;不爱……就不……”,表示无论选择哪一种都随便,在表示“听任”“听凭”语义的同时也附带了说话者对听话者的不满情绪。在日常用语中,“爱V不V”是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口语句型,它的常用语法构式是“爱+动词+不+动词”组合而成的一个比较凝固化的格式,以四字格为主,其结构中的“爱”和“不”是固定词,也就是不变部分,即不变量;“V”是可变部分即变量,且“V”多为前后相同的单音节动词,说话人可以选择动词填充进入。

然而,“爱V不V"这个语言构式,只要添加一个固定词,它的语法意义、句法功能以及语用特征都会发生变化,与原来的结构完全不同。“爱V不V”结构由动词“爱”和副词“不”连接两个动词V形成,它有两个固定不变的常项“爱”和“不”,只有一个变项V,如果变成三个固定不变的常项“爱”“不”“的”,那么整个结构变为“爱V不V的”。目前深入而专门研究构式“爱V不V的”的学术论文尚未发现,要完整解读这个语言构式还需努力思考与琢磨。笔者发现,仅仅加了一个不变量“的”,该构式表达的就是“个人意愿”的语义和“不在乎、随便”的感情色彩,表达了说话人一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态度,有“不爱……"“不愿意……"“不属于……"的意思。我们认为“爱V不V的"是形容主语的一种状态或情态,与“爱V不V”表达的“听凭选择”的语义和“不满”的感情色彩有所不同。“爱V不V的”的语言构式令语言表达更为篇章与范畴化,让语言的表达更为简洁且生动。“爱V不V的”的语言构式还丰富了语言的语义和语用特征,使其具有独特的语篇意义。还需指出的是,这种“爱V不V的”语言构式在口语里被经常使用,然而以往学界对其关注不多,本文拟从构式语法的角度审视“爱V不V的”语言构式,对该构式进行鉴定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另外对此构式的成员之一“爱理不理的”进行个案分析。

二、“爱V不V的”是一个构式

A.E.Goldberg对“构式”所下的定义是:“C是一个构式,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和意义的匹配体,而其形式Fi也好,意义Si也好,所具有的某些特征不能全然从C的组成部分或先前已有的其他构式所推知。”[1](P5)在Goldberg看来,C是一个形式(Fi)和意义(Si)的结合体,而且其形式和意义的任何特征都不能完全从C这个构式的组成部分或其他的构式中预测,这样的语法结构就称之为构式。他认为语法构式是语言中的基本单位,不仅仅是简单句,语言各个层面的语法分析都要涉及到构式,语言这种形式和意义的配对或者说形式和功能的配对包括语素、词、习语、共变条件句、双宾语句以及被动句等语言形式等构建元素。[2](P5)同时,Goldberg认为,“构式”就是形式和意义的匹配体,可以小至语素,大至句子,至于词、短语、介乎词与短语之间的短语词、小句等,这些语言的基本要素理所当然也包括在内,如此,语言构式就包括了各类语法单位,其最显著地特点就是在形式、意义和功能上具有“独立性”。 “爱V不V的”这个语言构式是具有独立性的,它的“独立性”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爱V不V的”与其成分,即三个固定不变的常项“爱”“不”“的”,以及它的一个变项“V”是密切相关的,但是“爱V不V的”这个语言构式整体上从形式到语义到功能又能超越其固有成分,具有其自成一格的“独立性”;第二,“爱V不V的”与“爱V不V”在语言构式的总体取向上有所不同,换一句话说,这两个构式的“独立性”的程度不同,构式义的显著度也不同;第三,在“独立性”的基础上,“爱V不V的”对进入其中的成分“爱”“不”“的”“V”具有较严格的规约作用。“爱V不V的”在形式、意义与功能方面“独立性”的形成要经历一定的演化过程,“爱V不V的”与“爱V不V”的演化方式会有差异。概括地说,“爱V不V的”感情表达更为鲜明,语义与语用变化也更为丰富,它较之“爱V不V”具有更多的语言独立品质,是一种更复杂、更深邃的语言构式。

(一)从组合结构到固定结构:“爱V不V的”形式的凝固化

一些语言构式在演化的过程中,其结构经历了由组合结构向凝固结构的演变。演变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组合结构凝固为固定的结构;另一种是组合结构经过词汇化成词。“爱V不V的”是固化而成的固定构式,而“爱V不V"是经过词汇化而成词。固化(solidification)是语言演变发展过程中较为常见的现象,具体是指两个或几个紧挨在一起的语言单位,由于频繁使用而化为一个相对稳固的、整体性的语言单位,其中固化结构包括固化词语和固化小句,前者包括汉语中常见的成语、熟语、惯用语,后者如“您好!”“什么东西!”“走着瞧!”等[3]。由此可见,“爱V不V的”是固化小句,由于人们频繁使用,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习惯用语,如“爱理不理的!”“爱去不去的!”“爱吃不吃的!”等。而“爱V不V"构式中高频使用的“爱理不理”早已经收录进《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词典对其释义为:“(爱答不理)像是理睬又不理睬!形容对人冷淡、怠慢。也说爱理不理。”因为“爱理不理”高频使用,它的形义结合高度固定,已经词汇化,属于实体构式。“爱V不V的”构式中“爱V”与“不V"已经固化了,例如“爱理不理的”成分“爱理”“不理”已经固化,补语位置上“的”,其语义已经虚化,只表程度义;“爱V不V的”结构已经固化,不能添加、删减或改变它的组成部分,但该构式不同于“爱V不V”,它肯定是不会成词的,仅仅把它看作固化结构,固化结构通过词汇化进一步发展为固定短语。另外,构式整合是构式形式“独立性”形成的重要手段,“爱V不V的”也是经过构式整合形成的,由“爱V+不V的”整合为“爱V不V的”构式,其语义与“不V的”相近。

(二)“爱V不V的”在语义和功能上的不可预测性

“爱V不V的”是一个构式。本文所称的构式,是指在语言使用中某些语言成分常常与其他一些特定语言成分共同出现、久而久之所形成的相对固定的表达式。既然构式是有意义的,那么“爱V不V的”这个构式绝不像“爱V不V”一样表示“爱V”或者“不V”两种动作行为任凭听话人选择的语义。它表达的是“不爱……"“不愿意……"“不属于……"的语义,同时在功能上也传递了说话人的一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态度,如以下对话所示:

(1)——“这不是打发钱的回来了吗,”卖肉的掌柜刘福指着田耀武说,“我赊给你,要肥要瘦吧!”

——“人家还肯给打发钱?”俗儿瞟着田耀武说,“隔年的衣裳隔夜的饭,我们的交情早就凉了,你看他爱答不理的!”

——“多年的交情,火炭儿热,有个凉呀?”刘福笑着在肉架子上割下一块臀尖来,递给俗儿。(北大语料库《风云初记》)

对于卖肉的掌柜刘福给的建议,俗儿没有作明确的回应,而是暗示自己和田耀武的交情早就凉了,田耀武才不会给打发钱呢,没直接说明而是婉转地表示田耀武爱答不理的,用“爱V不V的"表达出田耀武不愿搭理,不耐烦。看似是“爱答”与“不理”这样一组极性对立的语义关系,这组对立同样也外显于句法结构上,然而加上了“的”,就表示一个否定的状态,即不搭理的。即说话人已经断定了对方的态度,俗儿明确地知道田耀武是不会给打发钱的。任何语言表达式,只要它的形式、语义或功能的某些方面是不可预测的(unpredictable),就都可称之为构式[1]。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 ,“爱V不V的”这个构式的“不爱……"“不愿意……"“不属于……"的语义和说话人指出对方的“不耐烦”语用信息仅从“爱V不V的”表达式自身的组成成分无法推知,也无法用常规的语法规则和意义形成规则来解释。这体现了该表达式在语义和功能上的不可预测性。据此,我们将“爱V不V的”表达式称为“构式”。

《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对“爱”的解释有以下几种:(1)对人或事物有很深的感情;(2)喜欢;(3)爱惜、爱护;(4)常常发生某种行为、容易发生某种变化;(5)作名词时,为姓。刘承峰在研究“爱V不V"时认为:以上五种都不能解释“爱V不V”中的“爱”,而是把“随便、我说了算、无所谓、不重要”等语义单位归结为“爱”在特定语境中的临时语义变体,认为它们综合反映了“爱V不V”中“爱”的语义属性。[4]然而,笔者认为“爱V不V”这个构式中的“爱”同“爱V不V的”中的“爱”一样,都是应该归为《现代汉语词典》里的第二种解释“喜欢”的。至于“爱V不V的”这个构式所表达的“不爱……"“不愿意……"“不属于……"这些语义单位,不属于该构式内部的语言成分“爱”,而是属于整个构式“爱V不V的”自身。笔者认为这些语义单位是不属于其内部任何语言成分的,因为构式的意义不仅来自它的组成成分,而且具有构式自身的意义。构式的整体意义大于其组成成分意义之和。构式本身具有意义,意义独立于构式的组成成分而存在,完全不必因此增设构式内的某个组成成分的意义,这正是构式语法理论的核心观点,即构式语法学派所谓的:构式是有意义的语言单位。

三、个案分析:“爱理不理的”

(一)“爱理不理的”句法位置分析

在搜集的“爱V不V的”语料里,有一例高频出现,虽然出现语境多样,但是其句法位置几乎一样,它就是“爱理不理的”(也作“爱搭不理的”或“爱答不理的”)。 例如:

(2)我看他色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马上就有了戒备,对他爱理不理的。(北大语料库《美女模特:我注定了就要做情人》)

(3)还有一次,儿媳妇下班回来满脸不高兴,对老人态度冷淡,爱理不理的。(北大语料库《儿媳也是女儿(1)》)

(4)刘星觉得他自大傲慢,对男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跟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北大语料库《偶像争夺战(2)》)

首先看句法位置,“爱理不理的”在句中通常作定语和状语这两种固定成分,例(4)就是作定语,例(2)、例(3)就是作状语的;“爱V不V的”这类构式还有“爱吃不吃的”“爱去不去的”“爱上不上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出现在后者的位置。再看语境,“爱V不V的”构式基本上运用于已然的语境,在已经知道或了解的情况下,表示“选择”后的结果,这和“爱理不理”出现在这种句子时的意义一样,例如:小明对她说笑,她扳着脸,爱理不理;亦或是表示在了解环境情况的时候,已经知道对方会做出怎样的回应与态度,说话人指出对方是一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态度,那是一种已经存在的状态。这些表达“无所谓”态度的都不是“爱理不理的”的接受者,而是它的表现者,即例(2)的主语、例(3)和例(4)中“我”“儿媳妇”“他”这些表现者表达出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对对方爱理不理的,并且这种态度已经被说话者察觉,这种态度并不是“他”“老人”“男生”这些接受者所表达出来的情感态度。

(二)从实到虚:“爱理不理的”意义的虚化

我国传统语言学将“虚化”理解为:语言中意义实在的词转化为无实在语义、表语法功能的成分这样一种过程或现象,沈家煊在《“语法化”研究综观》中将之概括为语法化(grammaticalization)。[5]“爱理不理的”本来表具体动作,就是有时理会,有时不理会,直接跟在主语后面表状态(如“他爱理不理的!”“你爱去不去的!”等),这只是虚化最初始的状态。虚化一般遵守渐变性、单向性、共存性等原则。渐变性指构式的旧功能同新功能之间存在着中间阶段,如“从……到……”,从对方发出一种爱理不理的行为动作到说话者认识到并指出对方“爱理不理的”状态,这中间是有一个认知和感受过程的,它具有渐变性;单向性指构式的演变方向是由实到虚,或由较虚到更虚,反之则不然。“爱理不理的"是由发出者发出的一个实实在在的动作,到说话者指出动作发出者的状态,这个“爱理不理的”状态是说话者感受出来的,动作发出者甚至可以否认,这是一个由动作实到状态虚的过程,因此“爱理不理的”具有单向性;“爱理不理的”表示状态,即说话人指出对方是一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态度,正是该语言构式出现的新层次,而其旧层次表动作,时而理时而不理的动作义不会马上消失,往往和新的层次共存,互相影响,也就是既表示“不爱……"“不愿意……"“不属于……"的动作语义,同时在状态上也传递了说话人指出对方是一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态度,因此“爱理不理的”也具有共存性。正是由于“爱理不理的”高频使用,使得“爱理不理的”这个构式发生虚化的可能性越大,并且会产生很多新的用法。

(三)从客观到主观:“爱理不理的”意义的主观化

“主观性”是指语言的这样一种特性,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主观化”是指语言为表现这种主观性而采用相应的结构形式或经历相应的演变过程。[3]“爱理不理的”在演化过程中会同时经历几个同类过程,它在虚化的过程中伴随着主观化。“主观化”与“虚化”一般是相伴随的。笔者认为“爱理不理的”是“爱V不V的”特殊用例,它不仅被高频使用,而且跟“爱V不V的”构式的语法化一样,“爱理不理的”具有主观化的推动力,甚至它的主观化程度更高,它的主观量化程度和它的虚化程度是一致的。举例详细分析:

(5)还有第六、七、八女儿,年龄稍比达启小一些,但达启对她们却冷若冰霜,见面时爱理不理的。(北大语料库《努尔哈赤》)

(6)没多久,他就觉得那英文越来越难,越来越和自己没缘分,索性就爱上不上的,有事溜到三姨家,痛痛快快地一直玩到打过三更才回家。(欧阳山《三家巷》)

例(6)中“他”是一个接受者,而不是表现者。他是去接受知识所以去上英文课的,表现者可以说是这门课,再具体化一点就是开这门英文课的老师。其中的“爱V不V的”这一构式表达的是这门英文课爱开不开的,那么他也就爱去不去、爱上不上的,表达了他不愿上,不太想上的个人意愿,因为他觉得英文难和自己没缘分,因此才会有这样的状态。而例(5)中的达启就是表现者,整个句子就是把达启放在了主人公表现者的位置上,“爱理不理的”直接表现出了他的内心情感,表现者就是一副不喜欢、不耐烦甚至可以是轻视的样子,其主观意向表现得更为强烈。这就是所谓的“移情”(empathy)[6](P6)现象。 移情是主观化的典型体现方式,说话人把自己认同于他所描写的事件或状态中的一个参与者,对该参与者的情感和态度的认定是以自己的主观判断为准则的。笔者认为这种主观判断是能够确定属实的,因为“爱V不V的”这个构式能够表示已经存在的状态,既然说话人能指出对方(即参与者)不耐烦并且轻视的态度,那么肯定是已经感受到对方的那种“爱理不理的”状态已经存在,只有该状态发生,说话人才会有此结论,认为对方“爱理不理的”。这一点与之前学者研究的“爱V不V"构式是完全不同的,因为“爱V不V”(爱理不理)这个构式是有主观判断不能确定的时候,不能确定时话语中就会有显性成分作标记,显性成分有“似的”“似乎”“好像”等,比如:

(7)尚仲礼爱理不理似的摸着胡子笑。(茅盾《子夜》)

但是“爱理不理”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理”的程度会有高低之分,而“爱理不理的”就不会,因为它已经是一个既定的存在状态。

有必要说明的是,在我们搜集的语料中,发现其他“爱V不V的”语言构式与上述“爱理不理的”语义和用法是近似的,比如:

(8)——宋丹丹:屁,你爱吃不吃的。

——赵本山:说啥?(影视语料库《老伴》)

(四)从单义到多义:“爱理不理的”意义的喻化

在表义上,一个单义的构式通过隐喻或转喻的方式变成多义的构式[3]。“爱理不理的”既表示“不爱……”“不愿意……”“不属于……”的动作语义,同时在状态上也传递了说话人指出对方是一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视的态度。“爱理不理的”基本语义范畴即表达出时而理时而不理的语义,是非自主性的空间位移,从物理层面的位移到时间、范围、人体、社会等层面的位移,它们之间具有很强的联系性,在本质上具有相同的认知结构,其位移到不耐烦不愿意的状态,都是表示位移事件,这是“爱理不理的”构式义的隐喻。

因为含有“爱理不理的”这个表达式的句子或语篇在汉语语言社会中广为人知,含有“爱理不理的”这个表达式由于频繁使用,其本身已经内在化、认知化了。在这个基础上,“爱V不V的”通过以部分“爱V的”或“不V的"转指整体,例如:“爱理不理的”通过部分“爱理的”或“不理的”转指整体的转喻认知方式激活它的源表达式,从而完成对“爱理不理的”表达式意义的确定即“不爱理……"“不愿意理……"“不想理……”。这样的过程经多次重复就能实现“爱理不理的”表达式的规约化,“爱理不理的”也就由言语转为语言系统的单位——一个构式。

(五)从句内成分到话语标记:“爱理不理的”功能的篇章化

一个句法成分演变为一个话语标记的过程就是篇章化。汉语中的话语标记构式主要有提示构式、指代构式、评注构式、关联构式和情态构式等。[3]“爱V不V的"篇章化的过程中伴随着词汇化与语法化,它们可以有一致的演变结果,也可以在同一语言形式上相继进行。由于“爱理不理的”的成分“爱理”“不理”“的”长期搭配使用,在适合的语法环境下会固化并语法化,虽然没有演变成词,但是有着这种倾向,即逐步变成具有话语标记的关联构式。“爱理不理的”语篇化的趋向还是很明显的,它几乎跟在主语后面甚至放在句尾。“爱理不理的”仍被看作短语,但我们认为它也有语篇化的倾向。“爱理不理的”的篇章化属于关联构式这一类。

(六)从特殊用法到常规用法:构式功能的范畴化

“爱理不理的”在原有范畴和即将产生的新范畴之间存在着模糊的中间状态,即原有范畴主要是“不理的”,由时而理时而不理的动作,到虚化为指出对方是一种不耐烦甚至是不愿理的态度,这是一种中间状态,中间范畴丧失了原有范畴的某些典型特征,同时也可能获得新范畴的某些特征。“爱V不V的”后面一般不带宾语,它往往位于主语或宾语之后,通常放于句末,比如在“他爱理不理的!”“这个女孩对那个男生爱理不理的!”这些表达式中,“爱理不理的”就是由于特殊的表义功能成为汉语的一种特殊用法(或看作是一种表达方式),并逐步口语化,变成一种常规用法。

根据本文推测,某些使用频率高的“爱V不V的”构式(如“爱听不听的”“爱去不去的”)的演变结果将会越来越向“爱理不理的”靠拢,最终变得更加口语化。

四、结语

“爱V不V的”的形式、意义和功能的演化是相伴随完成的。陆俭明指出,构式语法可以帮助我们来解释一些先前不好解释、或先前想不到去解释的语法现象,有助于我们说明各种不同句式产生的原因与理据等,还可以避免将构式的语法意义误归到构式内某个语言成分的头上。[7]本文在前人研究“爱V不V"构式的基础上来审视“爱V不V的”语言构式,对该构式进行了鉴定,也对语义归属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具体分析了该构式的一个个案——“爱理不理的”特殊之处。笔者认为,“个人意愿”的语义和“不在乎、随便”的感情色彩是“爱V不V的”整体的构式义,而并非由其组成成分“爱”所承担。而该构式的成员之一“爱理不理的”,其主观化程度更高,且广泛使用于日常交际之中,并已经口语化。

[1] A.E.Goldberg.Constructions:AConstructionGrammarApproachtoArgumentStructure[M]. Chicago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5.

[2] A.E.Goldberg.ConstructionsatWork:TheNatureofGeneralizationinLanguage[M]. Oxford: OUP, 2006.

[3] 朱军.构式“独立性”的成因[J].湘潭大学学报,2011,(1):117-120.

[4] 刘承峰.“爱V不V”结构的语义分析[J].汉语学习,2004,(2):70-74.

[5] 沈家煊.“语法化”研究综观[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4,(4):17-24.

[6] S.Kuno.FunctionalSyntax:Anaphora,DiscourseandEmpath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7] 陆俭明.“句式语法”理论与汉语研究[J].中国语文,2004,(5):412-416.

[责任编辑 邱忠善 校对 黎爱平]

The Analysis of the Construction “Ai V Bu V de"

MO Shao-xuan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communication,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 Hunan 411105,China)

The structure of “Ai V Bu V de" expresses “personal wishes" and emotional color of “don't care". Based on other researchers' analysis of “Ai V Bu V", this paper attempts to identify this structure through construction grammar theory. In terms of the semantic belonging, this paper believes that both the meaning and the impatience, as well as the contempt color, result from the whole meaning of the structure. For example, “Ai Li Bu Li de" has high degree of subjectivization and it is becoming increasingly colloquial.

Ai V Bu V de; construction; semantic belonging; colloquial

2014-11-12

莫邵绚(1990-),女,湖南泸溪人,2013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字学研究。

H136

A

1004-2237(2015)01-0052-06

10.3969/j.issn.1004-2237.2015.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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