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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晚唐时期妇女支持科举现象探析

2015-04-10鲁玉洁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士子科举妇女

◎鲁玉洁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西安710119)

中晚唐时期妇女支持科举现象探析

◎鲁玉洁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西安710119)

中唐以来,崇重科举的世风逐渐形成。基于此社会背景,加之开放社会风气的影响,接受良好教育的女性往往通过精神鼓励、经济支持、教育熏陶、直接干预等各种方式关注科举,支持士子举业。中晚唐时期女性对科举的支持,呈现出所涉阶层范围广泛、关注举业的方式多元及主动意识较强等诸多特点。

中晚唐;妇女;科举

基于科举制对唐社会的深刻影响,故其成为唐史学界研究的重要问题之一,研究成果灿然可观①从内容上看,集中于科举制的起源,科考内容与程序,科举与社会变迁,科举与政治、文学、教育等诸多方面,邓嗣禹、金旭东、周东平、唐长孺、刘海峰、吴宗国、毛汉光、韩昇、任爽、傅璇琮等学者在科举相关问题方面皆有诸多论著。。尽管如此,仍存在些许不足。综观已有研究,都侧重于以男性为中心。有关唐代妇女的研究虽不在少数,但从研究对象看,主要集中于特殊女性群体或个体②关于唐代特殊女性群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宫妇、女冠、女尼、娼妓、婢女、宦门妇女等,苏者聪、宁志新、郑志敏、李剑亮、岑静雯等学者都对相关问题做过探讨,且近年来不少硕士论文都对此相关方面有所关注。。从内容上看,侧重于女性形象与家庭生活等问题③关于唐代女性的形象,及其与家庭和社会生活等方面的问题,牛志平、高世瑜、晏筱梅、张国刚等学者皆有相关论著,且近年来出现大量专著。。然而,在科举举足轻重的中晚唐时期,女性虽不是科考的参与者,却仍与科举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故笔者试图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对中晚唐时期,妇女支持科举的现象、原因及其特点等方面作一番探讨。

一、中晚唐时期妇女支持科举的方式

刘海峰先生曾谈道:“中唐是唐代科举史上最为丰富多彩的时期,也是科举人才辈出、科场事端频仍的一个时期,这是唐代进士科的黄金时代。”[1]确是如此,尽管晚唐时,科举制存在种种问题,但仍在社会中产生重要影响。可以说,基于唐前期的积淀,中晚唐时期是科举制的一个重要时段。通过对相关史料的整理,可以发现,尽管妇女的具体家庭身份不同,但皆通过多种方式支持士子举业。

首先,士子的女性长辈,主要指母亲,在其举业中发挥重要作用。其一,母亲积极劝勉士子竟举业。《唐语林》卷四载:“陈会郎中家以当垆为业。为不扫官街,吏殴之。其母甚贤,勉以修进,不达,不要归乡,以成名为期……元和元年及第。”[2]又《新唐书·杨凭传》:杨凭“少孤,其母训导有方”,[3]大历中,擢进士第。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其二,通过家庭教育的方式,使士子在幼年时期受到经义熏陶,为其举业奠定基础。《旧唐书·元稹传》载:“稹八岁丧父。其母郑夫人,贤明妇人也,家贫,为稹自授书,教之书学……二十八应制举,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登第者十八人,稹为第一。”[4]元稹亦自言:“幼学之年,不蒙师训……慈母哀臣,亲为教授。”[5]郑夫人教元稹书学,重视教育,终成就其十五岁而登第。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及第的苗蕃,“少丧父,受业母夫人,举进士”。[5]观中唐以后的墓志,往往描述母亲对其子学业的亲自辅导及对其进士及第的向往。[6]足见在中晚唐,母亲亦成为科举教育中的一支重要力量。此外,也有母亲直接干预科举人选的现象,主要是上层社会妇女。《云溪友议》:“潞州沈尚书询,宣宗九载,主春闱,将欲放榜……询不敢违慈母之命,遂放儋第也。光后果升上第,擢奏芸阁,从事三湘,太夫人之朗悟,亦儋之感激焉。”[7]这里是说,主持春闱的尚书沈询本想发榜沈光,但在其母之说服下改为沈儋。可见,女性在唐晚期的科举中应当存在一定的影响力。

其次,士子配偶在其举业中亦有重要作用。一是妇女高度重视,并积极鼓励士子参与举业。《太平广记》卷三〇五载:“韦皋,初薄游剑外西川节度使兵部尚书平章事张延赏以女妻之。既而,恶焉厌薄之情日露,公郁郁不得志……其妻尤悯之曰:‘男儿固有四方志,今厌贱如此不知,欢然度日,奇哉!’”。[8]韦皋早年因困顿却无所事事而致妻家厌薄,其妻激励丈夫,男儿有四方之志,不应安然厌贱。最终韦皋发愤努力,得以科举及第。又《唐摭言》卷八有:“彭伉、湛贲俱袁州宜春人,伉妻即湛姨也。伉举进士擢第,湛犹为县吏,妻族为置贺宴,皆官人名士,伉居客之右,一座尽倾。湛至,命饭于后阁,湛无难色,其妻忿然责之曰:‘男子不能自励,窘辱如此,复何为容!’湛感其言,孜孜学业,未数载一举登第。”[9]说的也是湛贲在其妻的劝励下科举登第。可以说,女性的激励劝导在读书人的举业中发挥着作用。二是通过经济援助而支持士子举业。据史料载,参与科举所耗甚多。乾符二年(公元875年)正月《釐革新及第进士宴会敕》:“近年以来,浇风大扇,一春所费,万余贯钱,况在麻衣,从何而出,力足者乐于书罚,家贫者苦于成名。”[10]年轻士子若想凭一己之力完成举业实非易事。因此,他们需要家庭作经济后盾,女性在此过程中作出重要贡献。《太平广记》卷二三七云:“载之妻王氏,字韫秀,缙之女也……韫秀谓夫曰:‘何不增学,妾有奁幌资装尽为纸笔之费。’……载既到京,屡陈时务,深符上旨。肃宗擢拜中书。”[8]讲的是元载早年因贫困潦倒而遭到妻子亲族的厌薄。其妻不惜变卖嫁妆以资助其求学,成就举业。此外,也存在配偶影响科举人选的现象。《唐语林》卷四载崔群本是陆贽的门生,但崔群主掌贡举考试时,却无陆氏子,未能报以恩德。此事遭到其妻的“讽刺”。通过崔群之妻的评论,可以看到当时处于社会上层的女性并非对科举不闻不问。

最后,其他女性亲属的支持。《北梦琐言》卷四载:“唐进士宇文翃,虽士族子,无文藻,酷爱上科。有女及笄,真国色也……翃嫁女与璠,璠为言之元昆,果有所获……是则宇文翃登科,后人何以知之,悲夫!”[11]宇文翃为了举业,竟牺牲女儿的婚姻幸福,将她嫁给“年逾耳顺”的权贵窦璠作继室。《玉泉子》[12]记录了邓敞为了及第,甚至不惜抛弃结发妻子,而与权门显贵缔婚攀亲。可见,以婚姻为媒介,女性卷入科举之中,无论其是否出于自愿。

二、中晚唐时期女性支持科举的原因

中晚唐时期,妇女通过多种方式支持士人之举业。这与当时的社会现实和时代风气,女性的受教育素质及家庭经济等原因息息相关。

(一)社会风气与科举显要

唐初,科举制尚处于刚发展阶段,其社会影响仍有局限。随着唐高宗、武则天、唐玄宗等统治者的推崇,科举于社会的影响力日渐崇重。有学者论及唐代风俗可以科举代表之,认为其时天下人心所注射,不离乎科举。[13]尤其是中晚唐时期,科举的影响力波及社会各个阶层,包括士家大族和寒庶阶层。陈寅恪先生曾谈道:“山东旧族苟欲致身通显,自宜趋赴进士之科,此山东旧族所以多由进士出身,与新兴阶级同化”。[14]有学者据中晚唐五代的十四姓十七家大士族考察其入相与登科人数的比例,结果显示:进士科占81%,科举出身为84%,诸色出身为16%。[1]应当说,中晚唐时期,门第已无法确保士家大族子弟累代仕宦高官。另一方面,中晚唐时期大力推行科举劝学,逐渐放宽诸色子弟应举登科的资格限制,增加边远地区子弟应举的机会,这就使得寒素阶层有机会通过科举改变门庭,建功立业。

唐人封演在《封氏闻见记》卷三写道:“故当代以进士登科为登龙门,解褐多拜清要,十数年间,拟迹庙堂。”[15]较之唐初,中晚唐时期的科举已成为高级官吏的主要来源,在选举中的地位进一步得到提高。在此世风下,科举于士子而言尤为重要。“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16]道出登第前后迥异的生活境遇。对士人而言,科举意味着人生的重大转折。正是基于科举的重要意义,妇女即通过自己的方式支持士子举业。

(二)妇女接受教育与良好的经史素养

终唐一代,妇女基本可以通过各种形式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主要依照“女、妇、母”三个循序渐进的阶段分别接受“女则”、“妇道”和“母仪”教育。其中,女性嫁为人妻后所接受的“妇道教育”,包括孝敬公婆、敬重丈夫等内容。关于敬重丈夫方面,“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居家相待,敬重如宾……夫有恶事,劝谏谆谆……同甘同苦,同富同贫”。[17]可见,“妇道教育”教诲妇女柔顺贤惠,使妇女尽可能地支持丈夫的事业。

值得一提的是,唐代对女性的教育内容十分丰富,尤以经史教育为重。中唐文学名家李华曾言:“妇人亦要读书解文字,知今古情状,事父母舅姑,然无可咎。”并强调“《诗》《礼》《论语》《孝经》,此最为要”。[18]从唐中后期的许多墓志中都能发现对女性经史教育的强调。《唐故秘书郎兼河中府宝鼎县令赵郡李府君夫人荥阳郑氏墓志铭》载郑氏:“诞于德门,幼禀义训……夫人聪识明敏,尤精鲁宣父之经诰,善卫夫人之华翰,明左氏之传,贯迁固之书,下及诸史,无不该览。”[19]有学者论及,在唐代后期,经史著作的诵读广泛存在于女子家庭教育中。[20]而且,对女子的教育还涉及诗歌、书法等多元化内容,尤其在中晚唐,妇女学习诗文蔚然成风。这些促使妇女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能够对其子孙有良好的文化熏陶。

正如有学者认为,总体而言,唐代妇女的家庭教育是较为成功的,[21]女性所接受的教育与其在社会、家庭中的角色密切相关。随着时代的变化,尤其科举影响力的扩大,良好的教育使女性有可能,同时也具备一定的能力支持举业。

(三)科举入仕而来的经济利益

中晚唐时期,由科举登第而带来的实际利益也是妇女热衷于支持士子举业的一个重要原因。旧士族借助科举登第以重振门庭。我们所熟知的奇章牛氏、敦煌令狐氏与太原白氏等家族皆是在中晚唐时期借科举起家而累历清显。对于家境贫寒者,通过科举入仕可改变生活窘迫的境遇。一方面,一旦科举及第,在朝为官,便可食禄,还能依品级分得职分田。另一方面,又可享受政府的种种优待。如科举及第者享有免除征徭的待遇。韩愈曾直言自己应举目的为“家贫不足以自活,应举觅官。”[22]再次从反面印证了士人参举以养家之念。

(四)妇女地位的提高

家有进士及第者则女性的地位也会相应提高。另一方面,唐代外命妇封赠制度又有规定,一品文武官之母、妻为“国夫人”,三品以上官员之母、妻为“郡夫人”,四品官员之母、妻则为“郡君”,五品官员之母、妻为“县君”,的确是母凭子贵,妻以夫荣。正如有学者论及,帝制时期的中国社会,个人之地位、权利和财富都与官职息息相关,[23]中晚唐时期,科举作为入仕的重要途径,则不仅牵动着士子的心,而且不可避免的牵动着妇女的心。

三、结语

随着中晚唐时期科举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妇女势必关注士子举业,通过精神鼓励、经济支持、教育熏陶等各种方式加以支持,并呈现出阶层范围广泛化、方式多元化、主动意识较强等诸多特点,及具体体现唐之开放的社会精神。尽管其时妇女并无参与科考的权利,但其仍以积极的心态与姿态融入到举业中。因此,对该问题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其时女性的社会面貌,这也是笔者关注该问题的缘由之一,然此仍是鼎之一脔,也希望借此引起对唐代妇女更广泛、更深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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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倪玲玲)

K242.4

A

1671-9123(2015)02-0102-04

2015-04-12

鲁玉洁(1991-),女,甘肃张掖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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