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原型论视角的老子哲学术语英译研究——以名词“道”译作way的理据为例
2015-04-08刘孔喜杨炳钧
刘孔喜, 杨炳钧
(1.湖北民族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北 恩施 445000; 2.上海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 200240)
翻译原型论视角的老子哲学术语英译研究
——以名词“道”译作way的理据为例
刘孔喜1,杨炳钧2
(1.湖北民族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北 恩施445000; 2.上海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200240)
杨炳钧(1970-),男,白族,云南大理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功能语言学、翻译理论、心理语言学。
[摘要]老子哲学术语的翻译极具挑战,其《道德经》中核心概念名词“道”的英译多样,至今争议不断。根据可见文献170余篇《道德经》英译文来看,其中共有61个不同时期的译本使用way一词来翻译“道”,而国内译界对此多持否定态度。本文在翻译原型论观照下探究“道”译作way的理据,基于翻译原型样例观及原型整合性等来阐释以way译“道”的合理性,以此彰显原型论途径的翻译研究对以老子哲学为代表的传统哲学术语翻译多样性的解释力。
[关键词]老子哲学;术语英译;道;way;翻译原型论
1.0 引言
中国典籍中,以老庄之学、孔孟之道为代表的天论、气论、宇宙论、人学等学说汇集了中国传统哲学的精华,其翻译极具挑战,当中的核心哲学术语名词翻译更是艰难。以老子《道德经》的中心范畴及哲学基石“道”的翻译为例,译法纷纭,难有定论。一直有学者对老子的“道”译作way表示出不赞成态度,认为将“道”译作way显得有些简单,甚至是毫无道理,没有或根本不能译出“道”的内涵意义。根据可查见的170余篇《道德经》翻译来看①,共有61个不同时期的不同译家(主要为西方学者)的译本使用way(含Way,WAY)一词来翻译“道”②, 其中包括英国著名汉学家Arthur Waley等名家的译本,这一翻译现象与上述观点形成悖论。
之前虽有学者对“道”译作 way 的理据做过探讨(姚小平,1997),但“道”的英译代表了中国古典哲学名词翻译的典型特征,其研究需深入进行翻译原则、翻译标准和翻译批评方面的探讨,尤其way作为“道”的英译词的特殊生命力昭示翻译现象背后的翻译本质规律,值得我们对“道”译作way的理据再度探讨。本文简要梳理对“道”译作way的相关论述,并试图从翻译原型论视角探索“道”译作way的合法性理据。基于翻译原型论视角的翻译原型样例观及原型整合性等思想,能为探索“道”译作way的可行性理据提供重要的理论支持,并可基于此重新思考传统哲学名词的翻译标准,为翻译批评提供新的理论视角。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本研究对所涉及译本中不同形式的way,Way,WAY暂且视作同等译法,不作区分。
2.0 译界对“道”译作way的评判及其依据
总体上,中国译界对老子的“道”译作way表示出否定态度。汪榕培不仅自己翻译了《道德经》(《英译老子》)③,还对《道德经》的英译尤其是核心思想“道”的英译进行了深入研究和评析。在总结归纳了“道”的多种涵义之后,汪榕培(1992)指出,内涵如此丰富的“道”这个概念, 用英语的way或任何其它词是无法体现出来的。他自己主张“道”应译作“tao”,即“道者,TAO也”。崔长青(1997;2000)先后在两篇文章中总结了对“道”的内涵的理解,提出了“道”的三层含义,指出在英语语言中不可能找到一个现成的完全对等的词来表达出“道”的丰富涵义,而Arthur Waley 等将“道”字译成“way”,会给人以简单化的感觉,因为此时“道”的多层含义如规律、准则、规范、本原等均未译出来。其他持类似观点的散见于朱云(2007)等。这些主要是从语义层面论述的。
潘文国(2010)通过“道”这一核心概念深入分析中国的“道器论”,并比较了西方的工具论,指出“道”意译成Way虽也能表达出“方法、达到目的的途径”等意义,跟西方的“工具”似乎是差不多,但实际上是不同的。此外,他还指出通常“名可名”被译作“If the name can be named”,如果同样要对应“道可道”原文意义及形式,译文应该是“If the Way can be wayed”, 但很显然wayed在英语中是不存在的。杨柳、衡浏桦(2011)承认由于“道”的多义性引起翻译的多维性,并认为因为“道”的词典本义是“道路”,因此起初的众多译者选择way来翻译“道”,但要试图用“道”来描述世界“本体”之义时,way就显然不是一个理想的译法。这些研究从实践到理论层面提出了很多有争议也有启示意义的论述,促发学界对这一翻译现象的其他思考视角。
3.0 从翻译原型论视角看“道”译作way的合法性理据
翻译原型论是由杨炳钧(2004;2010;2011;2012)在原型理论(prototype theory)溯源寻根、厘清原型实质涵义基础上正式提出的,目的在于尝试新的途径来探讨翻译相关问题。通过重新认识心理学家Rosch(1978)确立的原型理论及原型概念的源头,即Wittgenstein(1958)“家族相似性”学说,结果发现,尽管语言学中的原型通常指范畴中的典型事例或最佳成员,但原型的本质特性应是抽象性、整合性、优先性、可扩展性,不能用任何典型样例的个性加以取代,是无数样例整合的结果。实际上,原型的本质特征就是家族相似性,但又不能直接用“家族相似性”替代该概念,原型的获得是在遵循样例间的“家族相似性”原则基础上整合而成。
把翻译看成是原型范畴的原型翻译观有助于拓宽我们的研究视野,深化我们对翻译本体的认识,从而打破一些人为设定的藩篱,指导我们的翻译研究,尤其是描写-解释性翻译研究,并最终指导我们的翻译实践。(王仁强,2004)翻译原型论视角的样例观及其原型观,为探索“道”译作way的可行性理据提供重要的理论途径。
3.1 原型样例观视角下“道”与way对译的基本语义层面考辩
以原型论为取向,翻译就是在一定时空条件下穷尽原作样例与译作样例,以期达到最佳样例甚至共时原型的整合。原语样例是原作读者对作品的种种理解,或者说原作潜在的种种意义(杨炳钧,2004;2010;2011;2012),而与之相应寻求到的目标语文本则是译作样例。相对应的英语中,翻译原型论中的“样例”即exemplar (one that serves as a model or example,that is,an ideal model or a typical or standard specimen,且还可译为“模范,典型,模型,标本,样本,范例”等意思)。对原语怎样的理解和翻译才是对应的样例呢?
孙周兴(2013:2-7)提出学术翻译/哲学词语翻译的原则包含“语境原则”、“硬译原则”,并重点强调“母语优先”和“字面义优先”。据此,“道”译作way至少在字面义上还是具备充分语义理据的对应样例。理由如下:
从词典义看,汉语里的“道”与英语里的way都是一个常见的多义词。《现代汉语词典》中“道”的第一条词义就是“道路”,且追溯其词源亦是如此,《说文解字》二下中说:“道,所行道也。从辵,从首。一达谓之道。導,古文道,从首寸。”④即说明“道”的本义就是所行走的道路的意思。而按汉语构字法将“道”拆分为“走+首”,指一个人沿着路走(英语即是go ahead)。沿着既成的道路走,也就是遵照一定的规范做事,故《说文解字注》(段玉裁注)里认为“道之引申为道理”,即表明“道”由指一般人走的道路,而引申为一切理路、规律、法则、事理、思想、学说,也即是天地人生宇宙之原理。又曰“一达谓之道”,可以通达(至目的地)的才称为道路,这岂不是与传达道理法则等使人知晓明白同理吗?由此“道”也可引申为传达道理的动作过程。
在《牛津英语大词典》(OED)中,way的意义主要分为几大类:I. Road,path. II. Course of travel or movement. III. Course of life or action, means, manner。即way的基本义包括“路、道、径”,然后引申为“行进或动作的过程、路线”,进而转义为“方式、方法、规律等”。这些与上述 “道”的基本义与引申义十分吻合。在《韦氏国际词典》(第三版)中,与此相关的way 的主要意思可概括为:1. thoroughfare, an opening for passage. 2. a course (as a series of actions or sequences of events) leading in a direction or toward an objective, a course of action. 3. manner or method of doing or happening. 4. characteristic, regular or habitual manner or mode of being, behaving, or happening。与OED中所呈现的意义大体一致,也与汉语“道”的基本义相符。
从哲学语义看,语言哲学学者姚小平(1997)在对老子哲学观尤其是“道”的内涵作了深入研究基础上,探讨了“道”译作way的理据。他认为,用way来译“道”的主要理据无疑是,“‘道’的本义为‘道路’。”他指出这一本义可从《老子》中看出来,并举第五十三章中“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其夷,而民好径”,以及第四十一章中“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为例说明,这两处中“道”的本义即为“道路”, 如用way来译是非常恰当的。姚文还指出,除本义相合之外,way有“方法、方式、惯例”等转义,与“道”的转义也不无可通之处。由此作出判断,认为“除了希腊语源的logos⑤,在英语里恐怕再也找不出比way与‘道’更对等的词。”(姚小平,1997:153)
此外,姚小平还分析出西方学者之所以好用way 来译道,与 way 在《圣经》中的崇高、神圣的含义不无相关,这从他所引用的《新约·约翰福音书》十四章第四至六节耶稣与使徒的一段对话可得到理解,即:
耶稣说:“You know the way to the place where I am going.”
门徒问:“Lord, we don't know where you are going, so how can we know the way?”
耶稣答:“I am the way, the truth, and the life. No one comes to the Father except through me.”(转引自姚小平,1997)
此处耶稣所昭示的way,是通向彼岸世界的光明大道,而《老子》中所谓“大道”、“明道”等等,是世俗的人间正道,但二者劝人向善的目的显然是一样的,且《道德经》中倡导的救人救世精神也很适合用在耶稣身上。因此,姚文认为从这一点出发来看用 way 来译“道”传递给西方人,也许正好再现了这样一种“神韵”,分别宣扬了两种相似的文化信仰。
总之,二者意义有颇多相通之处,这些均可当作way是“道”的译作样例最基本语义的理据。学界虽各自理解或阐述方式有所不同,但总的来说都不否认老子的“道”代表天地万物的本源、世界的本质、事物的规律,是一种超验不可琢磨的法则,在中国人心目中具有神圣的地位。而无论是从上述所引《新约·约翰福音书》十四章第四至六节耶稣与使徒的一段对话中,还是OED中所解释的way的含义(the way or ways of God: the course of God’s providence),都表明way即“通达之道”、“上帝之道”,也是神圣庄严、神秘不可琢磨的,而并非简单的“路径”之意,无论如何也难以否认其作为“道”的英译样例地位。
顺便提一句,姚小平(1997)并不是赞成way是“道”的最佳英译,⑥也并非真正重点着墨于“道”译作way的理据。即便如此,姚文还是为我们探索“道”译作way的理据提供了重要启示。
3.2 从翻译原型论的整合观看“道”译作way的合理性理据
如上述,以原型论为取向,翻译就是在一定时空条件下穷尽原作样例与译作样例,以期达到最佳样例的甚至共时原型的整合。原语样例是原作读者对作品的种种理解,或者说原作潜在的种种意义。(杨炳钧,2004;2010;2011;2012)基于此,原型论取向的翻译一般标准就是原型的最佳样例,而终极标准是原型。一旦根据各种样例建立了原作的最佳样例乃至原型之后,译者以此为标准尝试用目的语来翻译原作,每个译作都成为体现原型的一个样例,都尽可能向原作原型靠近,最接近原型的样例就是最佳样例。判断翻译品质高低的标准就是译作是否成为(或接近)最佳样例,从而促使原型的抽象与整合。
老子的“道”,在五千言中共出现74次,意义丰富复杂。刘军平(2009:31)指出,道既是事物的发展规律,也是本体,并且他还根据张立文在《中国哲学范畴发展史》考其原变,概括出“道”约具七义:1)道为道路、规律;2)道为万物的本体或本原;3)道为一,为原初的混沌状态;4)道为无,为本;5)道为理、为太极;6)道为心;7)道为气。(张立文,1988:38-48)看似简洁,此中涵义,玄而又玄,难以道明。又如钱钟书(1999:409)曾论曰:“道之全体大用,非片词只语所能名言;多方拟议,但得梗概之略,迹象之粗,不足为其定名,亦即‘非常名’,故‘常无名’。苟不贰不测之道而以定名举之,是为致远恐泥小道,非大含细入、理一分殊之‘常道’。盖可定者乃有限者也。”这里也道出了“道”的博大与“词”、“语”的局限无力。将“道”的全部内涵看作一个概念原型,而由于“道”的涵义如此丰富而神秘,加之跨语言文化翻译活动的语境性,其原型范畴难以界定,前文提到的众多学者推崇的logos和Tao或Dao等仅能视作范畴中的典型成员,而不能看作是“道”的英译原型本身,更不能因此而否定了way作为同范畴中成员存在的价值。否则,那些声称难以找寻一个现成的英语词汇译出“道”的内涵的学者就是自相矛盾了。
反之,“道”的众多英译如the tau(reason),Tao,Direction,Road,Spirit,Providence,Ineffable,God甚至还有Finite,Principle,Nature等,虽不能详尽地传达“道”的意义,但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与“道”的涵义显现出家族相似性,均属于其原型范畴成员,当然也就不宜以传统的二元对立的翻译标准对其全盘否定。
原型并非必然先于范畴而存在(Rosch & Mervis,1975),“道”的翻译也并非可以找到现成的英语词汇,译作原型需要通过无数样例整合而成。根据上述“样例”(exemplar)的英语释义,可知样例本身是指特定范围下具有某种典型特征的事物或模型,是特定人群在特定时空内心目中关于某事物较为理想的概念整合。《道德经》的思想精髓在不同文化人群中广泛传播,对其理解与阐释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势必会因引出其核心思想“道”的多元化翻译。那些相对较受认可、生命力持续更久一些的翻译如logos和Tao或Dao以及本文重点讨论的way等在特定时空中较具代表性,是特定人群心目较为理想的关于“道”的概念阐释,都以各自不同的涵义特征优势与“道”形成对应关系,它们一起都可称作是“道”的英译原型范畴中的样例。这其中,way无论是从基本义还是引申义都与“道”相一致,并且way也是《圣经》常指的“上帝之道”,此两者给中西方文化的读者带来相似的神圣感,二者呈现出同一原型范畴成员间共有的特征属性。尤其如英国汉学家彭马田(Martin Palmer)曾说,“我用‘The Way’来指‘道’,意思是给我们指出一条可以往前走的道路,”⑦从接受语文化读者心理角度,“The Way”更能让人联想到中国人心目中的宇宙本源和规律,那么,在对“道”的理解与翻译过程中,way势必会优先进入读者和译者的视野和大脑,是较为接近最佳样例的译作样例。换言之,way用作“道”的英译不仅没有“显得过于简单”之嫌,相反,还是一个较为理想的选择,它作为一个极佳的样例有利于最终整合形成“道”的英译原型。
3.3 原型论观照下对“道”的翻译批评
对于译作样例,我们既不能将单一个案等同于原型,但也不可将其与原型割裂开来。“如果你观察它们,你将看不到什么全体共有的东西,而只看到相似之处,看到亲缘关系,甚至一整套相似之处和亲缘关系。”(Wittgenstein,1958:66)译作样例的产生是整合形成译作原型不可或缺的部分和环节。
应当承认,原型难以企及,而最佳样例亦具有罕见性,接近完美的翻译是罕见的,翻译活动从很大程度上是追求原语最佳样例和目的语最佳样例应最大程度的对应关系。这样的翻译标准应具有可拓展性,因为所谓原型,只能是特定人群对特定事物的抽象,是概念特征的整合,而并没有僵化的模式或模型,因此翻译活动中寻找到的只能是一定时空条件下的共时原型或曰现实原型(Actual Prototype)。(杨炳钧,2010;2011;2012)
“道”的理想原型(Ideal Prototype)不可获得,并不阻碍译者对其翻译与传播。正如郑海凌(2008)指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句话本身同时就包含了可译与不可译的思想,不可说不可传的“道”最终还是被人说出来传扬出去。Steiner(1975:1)提出“理解即翻译”,为翻译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维度。Snell-Hornby(2001:25)在评论“翻译即操纵”的学说时提到,“极端一点来看,此观点暗指任意一个文本只要声称它是另一个文本的翻译,那么这个文本就能当作是它的译本来接受。”无论是优秀译作还是普通译作都是样例成员,都对原型的形成起着作用,区别在于优秀译作是典型样例,甚至可能是最佳样例,而普通译作只是一般样例。以“道”来讲,其原型是什么呢?是真理?是形而上的实存者?是宇宙发生、发展、存在、运动之规律?还是人类社会的一种准则?虽然“道”的原型本身难以确定,但上述都是较好地体现“道”的涵义的样例,所以与此相应的译文,比如Louis & Trottier的TAO (THE LAWS OF THE UNIVERSE),Org的Tao (Truth),Bahm的Nature等都是较好的样例。至于哪一个是最佳样例取决于两方面的因素,一是原语读者中是否已经形成较为一致的人们普遍接受的阐释,二是译语中是否有具备足够相似度的可整合样例。每一位译者经过再解读与再创造后所产生的又一译作样例,是整个翻译活动的必经环节,能为最终整合形成译作最佳样例乃至原型服务。“way”这个译文即具有此意义,它符合“道”的英译这个原型范畴中的样例成员标准,尽管不是最佳样例,但不能按僵化的二元对立翻译标准将其排除出这个范畴之外,因为翻译的本质规律即在于样例的整合。
4.0 结语
讨论表明,老子哲学术语“道”译作way存在充分理据。根据翻译原型论,翻译活动从很大程度上是追求原语最佳样例和目的语最佳样例应最大程度的对应关系,这个对应领域是一个开放的范畴,范畴内成员(译作)呈家族相似性联结,每一个译作都是为最终整合形成译作原型的样例之一。以“道”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哲学名词本身概念丰富,蕴含深邃的宇宙真理,其翻译批评不易僵化遵循传统的二元对立翻译标准,而应考虑其可拓展性和哲学概念的样例整合性,从辩证的角度将每一种译法视作原型样例。Way——神圣的“上帝之道”——从字面义和特有的内涵意义与老子的“道”在语义到文化层面都形成了较强的对应,具有家族成员相似性。从翻译原型论的视角来看,way是“道”的英译一个极佳的样例,有助于最终整合形成“道”的英译原型,体现了翻译在于原型整合的本质规律。通过对“道”译作Way的理据阐释说明,突显了原型论视角对中国传统哲学名词多样性翻译现象的解释力。
当然,还有些问题需要做进一步的探讨,例如在搜集的170余篇《道德经》翻译中,way在非句首而大写为“Way”的有16个译本。这表明,即使同用way来译“道”,译者们赋予它的内涵也不尽一致,究竟用way还是Way更好,这也是需要商讨的问题。此外,本文所探讨的“道”译作way的理据,是基于名词“道”的含义,而《道德经》中其他词性“道”的翻译问题,也需慎重考察。此外,翻译原型论如何既能展现其在翻译多样性描述性研究中的解释力,又能发挥在翻译实践中的指导作用有待继续深入研究。
注释:
① 引自http://www.bopsecrets.org/gateway/passages/tao-te-ching.htm。
② 在这170余译本中,10余位中国学者的译文都是按音译法(Tao或Dao)来译“道”,无一以way译“道”,华裔学者D.C Lau译为way。
③ 汪榕培与W. Puffenberger译,Laotse(《英译老子》),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1出版。
④ 见《说文解字注》(清代段玉裁注),引自http://www.zdic.net/z/25/sw/9053.htm.
⑤ 关于这一论点,姚小平曾在《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年第1期以“Logos与‘道’——中西古代语言哲学观”为题撰文探讨了logos与“道”的同和异。这一观点也得到了其他众多学者的赞成。
⑥ 这一点上姚小平赞成了汪榕培(1992)的看法,建议对“道”采用音译(tao),让西方读者自己通过阅读全篇《道德经》去领悟这个词的神秘内涵。
⑦ 中新社衡阳2011年10月25日电:“道”与“The Way”的沟通——中国语言学家许嘉璐对话英国汉学家彭马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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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ranslation of Philosophical Taoism Terms from the Prototype Perspective
— A Case Discussion on the Motivation of Translating “Dao” into “way”
LIU Kong-xi1, YANG Bing-jun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bei Minzu University, Enshi 445000, China;
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China)
Abstract:The transl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philosophical terms such as “Dao”, the central concept of Laozi philosophy, remains controversial among scholars and translators. Literature shows that “way” appears as the translation of “Dao” in 61 out of over 170 English versions of Daodejing, which has been receiving much criticism from Chinese scholars for failing to convey connotative meanings of the term. The present study attempts to explore the motivation of “way” as a translation exemplar of “Dao” among various versions, facilitating the expansion of its translation prototype category. In light of that, the descriptive-explanatory value of the Prototype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in justifying the diverse translation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philosophical terms will be highlighted.
Key words:Taoism; term translation; Dao; way; Prototype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献编号]1002-2643(2015)01-0102-06
作者简介:刘孔喜(1981-),男,汉族,湖北黄冈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翻译学。
收稿日期:2013-12-13
DOI:10.16482/j.sdwy37-1026.2015-0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