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珠三角城市群繁荣与广东粤西海岸“海丝之路”的织结
2015-04-02黄滨
黄滨
(广州大学政治与公民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明清珠三角城市群繁荣与广东粤西海岸“海丝之路”的织结
黄滨
(广州大学政治与公民教育学院,广东广州510006)
沿海城市圩镇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连接载体和地理网点。明清时期,广东粤西地区沿海地区“海上丝绸之路”口岸城市圩镇,突出特点之一是,完全形成和纳入以珠江三角洲城市群为核心的统一的区域市场体系。尽管这一区域,许多地方并不属于珠江流域流经地区,所在的江河水系往往独流入海,也改变不了区域经济与珠江三角洲的一体性。这从侧面说明,在明清时期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在中国“海上丝绸之路”区域市场系统中具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枢纽地位和作用,对于认识当今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在中国“海上丝绸之路”区域市场系统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极有历史的参照价值。
明清时期;珠三角城市群;广东粤西海岸“海丝之路”
一、导言
任何商路网络形成,都要依赖核心城市群作为自己特定的支点。沿海城市圩镇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连接载体和地理网点。明清时期珠三角城市群崛起与繁荣,提供了广东“海丝之路”西拓的支点。而西拓到东南亚、南亚、非洲的广东“海丝之路”,粤西海岸口岸城市圩镇是首先开拓的地理带。
在明清以前的长达千百年漫长历史岁月,中国处于典型的封建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中国的国家政治统一但市场经济联系稀疏,城市之间联系主要是政治型、军事型联系,而非经济型联系、市场型联系。被费尔南·布罗代尔称之为“高级市场交易”①的民间远程贸易尚未取代市场体量有限的官府远程贸易,而属于“初级市场交易”的近程集市贸易,仍然是我国特别是中国东南地区商业贸易的主流。如以秦汉以来我国堪称外贸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广州而论,广州虽然是全国外贸中心城市,但仍然是弱态市场基础上的全国外贸中心城市。环广州区域农村地带珠三角地区,群民性商品大宗出产不多,并没有近距离地形成对广州市的强烈的市场支撑。同时,广州以满足官需权贵需要为主的奢侈品外贸,也没有能够对附近农村产生近距离的就近强劲的市场拉动作用,广州不过是汇集了全国的进出口贸易而形成的单一的长距离远程官府外贸中心,是一个典型的官贸通道型城市。从自然市场角度看,仍然是很孤立的。从商人构成来看,珠江三角洲远程贸易商人集团——广州商帮,也尚未形成,尤其对国内的远程贸易是如此。对海外的远程贸易虽然已经出现了若干远程贸易商人,但仍然很稀少,远比不上福建商人出名。南宋人周去飞在《岭外代答》中就只提及闽商活跃于沿海和南洋,却从未提及粤商。又如《宋史》卷四八六《高丽传》有“王城有华人数百,多闽人。”就其地理空间结构来看,从秦代到元代,一直是一个单体型城市,即附近缺乏外港或者内港之类的卫星城的城市,一直仅仅是单核式的中心城市。周边尚未形成与自己市场关系密切的各级经济型市场性城镇聚落,与自己配伍成为城市群。这种状态,反映了广州还没有形成足够的市场张力,产生足够能量的经济裂变。近距离的市场辐射带动尚且如此,更加远一些的距离的市场辐射带动更是无从谈起。
而到了明清时期这500年间,中国进入到了以资本主义萌芽出现最为显著的封建小商品经济阶段,广州作为全国最大的外贸中心城市,不仅仅是建立在全国已经逐步形成比较强态的统一市场基础之上,而且所处的珠江三角洲地区还成长为全国经济最为发达、市场化发展水平最高的区域,内外市场强劲叠加,前所未有;就其地理空间结构来看,从千百年来的一个单体型城市,终于发展成为一个城市本身的附近既拥有外港澳门,又拥有内港佛山之类的卫星城的城市;从一直以来单核式的经济中心,发展成为“广州-佛山-澳门”多核式城市组团型经济中心,不仅成为珠三角、广东经济中心,而且构成全国经济中心;极大地增强了广州市的外贸中心城市的极化效应和内外辐射能力②。在这一时期,广州市通过珠江水系孔道不仅与广东省各个城市的市场经济关系陆陆续续形成;其中最重要的一脉是,广州市以其巨大的辐射能量,通过“广州-佛山-澳门”多核式城市组团的放大作用,凭借粤西沿海的主干海道,将粤西沿海地区的城市圩镇、口岸城镇都纳入了自己的市场体系,陆续建立和形成与自身直接精密对接的市场经济关系。“广州-佛山-澳门”辐射还将整个西江干流以南与我国南海西段海岸现之间的广大粤西地区,其中包括面积不小的非珠江流域地区,也整合纳入以珠三角为轴心、韩三角为副轴心的珠江流域及相关地带统一的市场地域体系。拙文拟探详情。
二、明清珠三角城市群辐射粤西海岸“丝路”带的诸点考察
第一站,阳江县。
阳江县,位于独流入海的莫阳江江畔,是“南海一号”发现地。阳江出土的“南海一号”是一艘沉没于800多年前南宋时期的木质古沉船,出水瓷器数千件,品种极多,其中有许多“洋味”十足的瓷器。这一文物可确证,宋代阳江已经是我国“海上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而到明清,执掌贸易牛耳的商帮,却是珠江三角洲商帮。根据乾隆《阳江县志》卷八记载,乾隆时经商者“多南海、新会人”,晚清以来也未改变。在粤西的沿海地区中,阳江处在珠江三角洲与雷州半岛之间的中间位置上,珠江三角洲商人或者说广州府商人构成城镇经济的主体力量,与珠江三角洲城镇群本身和雷州半岛各个城镇呈现出同构情形。
第二站,吴川的梅菉镇。
高州府吴川的梅菉镇:光绪《高州府志》卷六《形胜》记载:“高郡襟巨海而带三江,接雷廉而引浔梧”,“南曰吴川、东南曰电白。”吴川的梅菉镇,地滨南海,上通化州、高州、北流等,下通雷琼。“明万历年间开。”[1](P1)最早的记载是闽商的商业开拓活动。《天下郡国利病书》引冒起宗《宁川所山海图说》的历史记录:“县之側有墟曰梅禄,生齿盈万,米谷魚盐板木器具等皆丘聚于此。漳人驾白艚春来秋去,以货易米,动以干百计。故此墟之当(富)庶,甲于西岭。”[2]可谓“无闽不成市”。然而,清代初期,广州商人大批涌来。黄炉《梅菉赋注》云:“羊城会馆始自国初,广府人来梅为商,创业在南畔街,广货行,儒林坊。”“祀萧卢林公三姓,是广府人初来梅菉为商之始。”[1](P27,45)广州商人涌来的规模和速度显然具有某种爆发性,还在康熙年间,梅菉镇市面情形已经为之一变:“梅菉商贸多广州流寓。”[3]道光年间广州商人团队浩荡,“广氓来贸易者,常近千人”[4]。可见,明清时期特别是清代以后,广府地区的珠江三角洲商人,取代了闽商,成为该镇优势商人集团,在整个圩镇的商业贸易经济中起着主导作用。
第三站,雷州半岛。
广东最边远的雷州半岛,今湛江地区,也是一个典型。湛江处雷州半岛,北向与广西相比邻。也是珠三角商品经济强烈辐射的广东省内边际地带。但是,从明代开始,甚至更早一些时间,在福建辐射广东的时期,广东东部的潮汕地区就开始以大规模迁徙移民的方式,向湛江地区发放强烈的商品经济辐射能量。例如,苏辙当时谪居雷州,有感于海康“(本地)农亦甚惰,其耕者多闽人也”。明代闽人根在福建莆田、实际上也包括广东潮汕人的族群迁居广东西部的湛江最频繁,迁来的有:东海民安丹蓼村林姓,西山村沈姓;遂溪洋青陈屋塘陈姓;徐闻曹家村曹姓,北英村蔡姓,北注村先民;海康南罗村雷姓;廉江平山村黄姓,龙湾肖村肖姓;吴川杜村杜姓等。莆田陈启明代中叶赴任琼州知府,宦满后卜居于遂溪桃溪。莆田大井村人徐福明正德年间官高雷武职,其子许耆英为五品荫生,嘉靖十五年(1536)官广西、宣化营守备,定居坡头博立村成为博立及木棉村许姓始祖。到了清代,仍有不少莆田人迁到湛江。如东海岛东山村的庄姓,青蓝村的宋姓;遂溪县岸基村的季姓,北谭安塘的陈、袁等姓;徐闻后坑村的侯姓,东莞村、边胆村、城南乡内村园等先民,六黎村的黄姓及欧阳氏;廉江市龙湾镇肖村的肖姓等等。由于大量的移民迁入,广东西部明清时期也出现了人口剧增。据史料记载,元代高州府(辖高州、化州、吴川等县)仅4.3万人口,雷州府(辖海康、徐闻、遂溪三县)人口也只有12.5万人。至明代,高州府为6.8万人,雷州府发展到22.6万人。清代,高州府人口则增加至18.6万人。康熙《海康县志》记载:“雷之语三:有官语,即中州正音也,士大夫及城市居者能言之。有东语,亦名客语,与漳、潮大类,三县九所乡落通谈此。有黎语,即琼崖临高之音,惟徐闻西乡之言,他乡莫晓。”[5]这一资料,说明了在湛江,号称福建移民的族群,也包括广东潮汕人。除此以外还有大量的客家人迁入。潮汕人在广东最早创立了从农业层面和商业层面,广泛发放商品经济辐射的“走海”模式和“过番”模式,如在粤西的雷州半岛包括雷州和化州也成为福建移民的一个重要的迁入地。据《方舆胜览》记载:南宋时,雷州己经形成了官语、客语和黎语三种语系。化州迁入的福建移民也不在少数,其“以典质为业者,十户而闽人居其九,闽人奋空拳过岭者,往往致富”。苏辙当时谪居雷州,有感于海康“农亦甚惰,其耕者多闽人也。”这里“闽人”不仅是福建移民,而且还包括从潮汕地区进行二次迁移抵达的潮汕人,或者福佬人。同样情况还有其他案例。例如广东西部廉江县的客家话分布,它主要分布于西部和北部的塘蓬、石颈、和寮、长山、石角五个镇,河唇、石岭、青平、高桥四个镇的大部分乡村,河堤、营仔两个镇的部份乡村。廉江的哎话与福建旧汀州府和广东旧嘉应州地区的客家话相类似。因为这些居民的祖辈基本上都是明清之际,从福建西部的汀州府和广东东部的嘉应州陆续迁来的。目前,廉江县客家人大概55万人,居住面积1400平方公里,位于广东广西交接处靠近北部湾的地方。
但是即使如此,宋元时期封建小商品经济辐射的行程仍然是雏形的。宋元时期,福建以及潮汕地区初步形成的小商品经济辐射毕竟路途。远,不断分流,也不断递减,不足以整个改观粤西地区的落后面貌。明清时期珠江三角洲的崛起,强烈的商品经济辐射核心区域以及广州、佛山、澳门城市组团的形成,与福建、潮汕一直存在的商品经济辐射相向而行,大大增强了商品经济辐射的能量,也大大缩减了商品经济辐射的地理距离,珠江三角洲还凭借着较之潮汕地区大为短近的地理距离优势,迅速超越福建人、甚至超越潮汕人,成为这一区域市场发育和整合的主要的区域动力。
如徐闻典型。这里在宋元时期已经成为福建和潮汕小商品经济辐射的区域。来自这两处的经济移民人口众多,因此,雷州方言的底色是闽南话又叫做海话、福佬话。中山大学教授司徒尚纪明确地将其划分为福佬系区域[6]。此外,根据刘正刚先生收集的资料,明清时期徐闻县境各省商人会馆中,潮汕会馆就有三座以上,而且县城的潮汕会馆气势恢弘;而广州会馆只有两座[7](P193)。这也的确反映了福建人、潮汕人在这一区域商业优势的传统很深,并且实力堪称雄厚。另外,据最新出土潮汕会馆碑刻表明,该馆建立于乾隆二年(1735),早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建立的粤东会馆半个世纪[8],但是,明清时期与广州商人相比已经渐落下风。民间有地方文史爱好者通过实地采风调研考究,认为,明清时期,广府人应该是雷州经济实力最强大的商业团体。根据其调查,雷州半岛的广府人是指来自原广州府属的台山、恩平、江门、香山、南海、番禺、东莞、顺德、新会、清远、三水、花县、增城等地商人。广府人也是建立会馆最多的商帮,当时除徐闻县城外,在迈陈、石板、曲界、龙塘等县内主要商埠都有相当规模的经营。据有关口碑和回忆资料记载,徐闻城内的广府人以经营纸料、丝绸、百货、茶楼烟馆、米店、妓院和当铺为主,由其所开设的商号被称为“广行”。清乾隆年间,徐闻县商业发展较快,出于经商的需要,组织行会、联络乡谊,当时共有296个号,当行、店、堂、厂和370名个人捐白银三千四百二十九两三钱六分,于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在徐闻知县汤元芑、等人的支持下,由广府顺德县人左韦齐等十六人督理建造广府会馆。广府会馆址在徐闻县原在古城东门外,门临东关墟龙尾街,是旧时民间贸易集散区。在这里,广州人的商业辐射与广东潮汕人的商业辐射并不矛盾,反而相得益彰,各有专攻,这正是以珠江三角洲为轴心、以韩江三角洲为副轴心的广东商品经济辐射整体格局粤西地区的生动表现。
其他地区商人也无法与广州商人相比拟。如清代建立有钦廉会馆的钦廉的商人。钦、廉地区原属广东省,建国后被划属广西管辖,但传统上仍被列为原广东下四府。钦廉靠近沿海,其民虽也善商,但势力无论是经营规模还是人数上都比其他的帮派要少得多[9]。明清开始,海南人就已在海北积起了商业网络,在徐闻的海南人有文昌、崖县、定安、琼山、儋县、乐会、澄迈等县的商人,但又以琼北的文昌、琼山人为多。海南人所经营的商号被称为“南行”,以经营布匹、香炮、菜种、旅店、茶楼酒馆等为主。虽然有一定实力,但往往被实力最雄厚的广州商人所控制。根据采集人掌握的《文邑会馆常住铺续捐姓氏碑》内容记载,清道光初年,海南籍客商在徐城东关置有6所常住铺,清朝咸丰四年(1854)冬,开始募集款项,筹建会馆,由于工程浩大,开支不足,被迫向广府人的当铺以抵押的方式抵去常住铺来筹集建馆经费。到了清朝咸丰七年(1857),旅居徐闻的海南文昌籍第二代客商王载礼等人主持募捐,历经四年积钱三万陆千文银,加息五百五十千文银,才赎回所抵押的六所常住铺。这一则资料,至少说明广州商人比海南商人实力雄厚得多。嘉庆年间建立的高凉会馆,实力也显然在广州会馆之下。高凉人指的是来自原广东省高州府属各县的人,包括高州、电白、茂名、化县、信宜、廉江、吴川及阳江、阳春等9县旅居徐闻的乡亲。来自高凉地区这九属的商业团体的经济控制力虽没有广府帮、潮州帮大,但其人数众多,而且深入乡村。据查,高凉人在徐闻县和海安港主要经营米、烟叶、铁器、编织和纸张等,由其开设的商号则被称为“高州行”。吴川人则相对独立,他们从事的大多是建筑、糖果买卖和旧货收买行业。高凉人除了商业外,还有甚多在徐闻地利用广阔的土地资源进行农耕等农业生产活动[9]。
又如与徐闻同处于雷州半岛的湛江的赤坎地区,明清时期各地商人建立有潮州会馆、高州会馆、闽浙会馆(又称福建会馆)、雷阳会馆、广州会馆。民国《大广州湾》记载:“赤坎初为一僻静小镇,甚少船只驶至,清康熙末年,有福建商人某载货到此贸易,颇与土人相得,寻且陆续招致其同乡到赤坎经营。”乾隆年间,赤坎港出现福建村、福建街等聚居点名称[7](P193)。但有两个现象却证明了广州商人的优势。一个是,福建商人所建立的会馆没有按照以往称之为福建会馆,而是与浙江商人联合建立闽浙会馆,这是很少见的,这与清初曾经拥有突出的优势形成明显反差,说明了福建商人已经渐落下风,要维持原有商路的运行,光靠自身力量已经力不从心,必须联合同一商路的有关商帮才足以支撑;二是,在当地公益事业揭幕活动中,福建商人、潮汕商人捐资排名已经普遍落到了广州商人后面,这说明明清时期广州商人经济实力和社会影响能量已经反超曾经领先的福建商人和潮汕商人。根据刘正刚先生依据光绪六年(1880)《乐善堂碑记》和光绪二十一年(1895)《乐善堂石碑记》的残缺碑刻中考证,广州会馆在当地商业活动和公益事业中颇为活跃:从名次排序来看,广州会馆均排在第一,以下依次为潮州、漳州、高州、雷阳等会馆[7](P192)。清乾隆末年各地商贾在海安港集资兴建天后庙。据《水井天后庙碑》记载,乾隆五十一年(1786)修,道光十一年(1831)、光绪二十六年(1900)分别重修,捐款芳名碑载有博涨、海安、顺德、广府、徐闻、田头、顺邑、潮府、口州、蛋家、白沙赤鱼(船)、曲界、海口、纲艇、钦州、澳门(福和庄、隆盛号)、北和、番邑、北海、南关、潮州、水井、公安等23处商人、渔船籍贯地情况[7](P194)。其中,雷州半岛以外的商人、渔船的家乡地名10处,珠江三角洲商人家乡地名列名最多。至少6处,占60%。天后信仰起源于福建,盛行于潮汕,然而,在这项持续100多年的捐建活动中,福建商人却少了身影,潮汕商人也只有两处显现,这从一个角度看,折射了广州商人在半岛已经确立了任何地区商人不可比的优势,以及福建、潮汕商人优势地位的退减。
将这三个地理点,从东向西连接在一起,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广东粤西沿海地区“海上丝绸之路”口岸城市,明清时完全形成,并且纳入以珠江三角洲为核心的统一的区域市场体系。尽管这一区域,许多地方并不属于珠江流域流经地区,所在的江河水系往往独流入海,也改变不了区域经济与珠江三角洲的一体性。
三、结语
有意思是,广西“海上丝绸之路”带沿海口岸城市也呈现与粤西海岸同构状态,实际上是粤西沿海地区的自然延伸。广西“海上丝绸之路”口岸城市市场的总支点,同样是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如,在北海:航海交通业主要是由珠江三角洲港口城市市场支配。据陈锦光先生的《北海交通志》综计,1840年至1876年,北海至越南海防等处海上贸易,基本上由北海航商和澳门商家联营的“头艋船"(又称红单大帆船)执掌牛耳。最终贸易货流总起止,都在港澳、广东商人支配的广州、香港[10]。其交替贸易主要工具“头艋船都是由广东顺德县陈村建造,是当时国内较坚固的巨型帆船,载重量大,有30万司厅(折合176吨)和50万司厅(折合295吨)两种,共四十多艘”[11]。各类商业经营者“以广府人为多……且属执掌牛耳者”[16]。
域外的东南亚各国沿海口岸城市也大抵如此。如新加坡:1801-1900年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广东侨民地缘性会馆有60处,其中“广州帮”占29处,“潮州帮”8处,客家商人16处,其他地区7处[7](P194)。
由此可知,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在中国“海上丝绸之路”区域市场系统中具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枢纽地位和作用。
注:
①[法]费尔南·布罗代尔,顾良译:《15-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第二卷,《形形色色的交换》,120页,北京:生活·新知·读书三联书店,1993。该书中,布罗代尔将传统经济中的市场交易分为初级市场交易和高级市场交易两个部分,初级市场交易通常以集市贸易的形式出现,而高级市场交易则主要指远程贸易。
②参见笔者“明清珠三角”广州-澳门-佛山城市集群的形成”,《深圳大学学报》,2013年第3期。
[1](清)黄炉.梅菉赋注[O].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稿本.
[2](明)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2.
[3](光绪)梁兆硻.梅菉志.卷二[A].建置·祠庙[C].清代孤本.
[4]谭棣华等编.梅菉墟义冢碑[A].广东碑刻集[C].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478.
[5](清)宋绍启纂,郑俊修.海康县志[O].清康熙二十六年修,民国十八年排印本.
[6]司徒尚纪.岭南历史人文地理:广府、客家、福佬民系比较研究[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1.78.
[7]刘正刚.广东会馆论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8]谢婷婷、刘卫、谭总、杨迅.海上丝绸之路史迹有重大发现:徐闻潮州会馆石碑“出土”[N].湛江晚报,2014-09-14.
[9]何强.见证历史的商旅会馆:上[EB/OL].碧海银沙网讯,2008-12-30.
[10]陈锦光.北海交通志[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1.
[11](清)梁鸿勋.北海杂录[M].香港:中华印务总局出版,光绪三十一年(1905).
[12]合浦县政协办公室.清末民国年间合浦商场简况[A].合浦文史资料:第六辑[C].合浦:合浦县政协,1989.
【责任编辑:陈红】
On the City Clusters in Pearl River Delta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nd“the Maritime Silk Road”in the Western Coast of Guangdong
HUANG Bin
(College of Politics and Public Education,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510006)
Coastal cities and towns are linked by“the Maritime Silk Road”and constitute a geographic network.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one of the distinctive features of the port cities and towns along“the Maritime Silk Road”in the western coast of Guangdong was that they constituted and were accepted by the unified regional market system with the city clusters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as the center.Many places in this area did not belong to Pearl River Valley and some rivers run into the sea on their own,but that did not change the economic integrity of this region and the Pearl River Delta.It shows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 city clusters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played a significant role in the regional market system along China's“Maritime Silk Road”,which provides a historical reference to understanding the important role of current city clusters of that region in China's regional market system along“the Maritime Silk Road”.
Ming and Qing Dynasties;cities in Pearl River Delta;“the Maritime Silk Road”on the western coast of Guangdong
K248、249;G07
A
1000-260X(2015)06-0151-05
2015-09-1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明清时期以珠三角为轴心的珠江流域西扇市场整合研究”(09BZS016)
黄滨,历史学博士,广州大学教授,从事中国经济史、中国近现代史、伦理生活史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