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翻译中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应林忠

(同济大学 浙江学院,嘉兴 314051)



《红楼梦》翻译中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应林忠

(同济大学 浙江学院,嘉兴 314051)

摘要：美国翻译理论家Nida和Larson各自提出了翻译中的信息传递模式,Nida模式只重视表层结构研究,而Larson模式只重视深层结构研究,如何结合两者优点实现源语和译语在语义和文体信息上的对等传递值得探讨。译者作为语义和文体信息传递者,翻译中经常面临两种策略选择:归化和异化。通过从语言和文化层面对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两个英译本(杨宪益译本和霍克斯译本)进行比较研究,论证异化与归化看似互相矛盾,实则相互补充的辩证关系。异化和归化各具特点,在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对等传递中都有其存在价值。

关键词：对等; 归化; 异化

一、《红楼梦》翻译中的信息传递模式

美国翻译理论家Eugene A.Nida[1]和Mildred L.Larson[2]参考Noam Chomsky提出的转换生成语法(transformational-generative grammar,简称TG)理论[3],提出了各自的信息传递模式。Nida模式认为源语表层结构通过核心句(kernels)将信息传递给译语表层结构,而Larson 模式提出源语表层结构通过深层结构将信息传递给译语表层结构。两个传递模式强调通过核心句或深层结构传递信息,但其所指信息均为语义(meaning)信息,不包括文体(style)信息。文体附在语言表面,不能通过核心句或深层结构传递;文体属于表层结构,翻译离开表层结构具体特点,文体就荡然无存。借鉴Nida模式和Larson模式各自的特点,笔者提出关于信息对等传递设想:语言和文化差异给信息传递造成一定障碍,但翻译过程中可以实现信息对等传递。任何翻译理论假设,模型或模式都必须建立在对翻译实践数据分析基础上。本文对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两个英译本(杨宪益译本[4]和霍克斯译本[5])进行比较研究,深入分析归化和异化两种翻译策略的可行性及其辩证关系。归化是指翻译中采用透明、流畅的风格,尽量将异域文化纳入译文读者知识范围,最大限度地淡化原文陌生感,将作者引向读者的翻译策略。异化则是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原文语言文化特异之处,故意打破目标语语言常规,将读者引向作者的翻译策略。

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成书于18世纪中叶清朝乾隆年间,书中塑造了大量栩栩如生的文学形象,描写了封建大家庭的悲欢离合和凄美的爱情故事,集中反映了具有中国封建社会核心文化特征的艺术形象,被视为中国封建文化百科全书。对《红楼梦》的翻译活动从未停止,目前已被译成20多种语言,100多种版本。自1830至1986年就有9个英文版本问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两个全译版本,一是杨宪益和戴乃迭(Yang Xianyi & Gladys Yang)的ADreamofRedMansions(1978—1980外文出版社出版);二是戴维·霍克斯和约翰·闵福德(David Hawkes & John Minford)的TheStoryoftheStone(1973—1986纽约企鹅出版社),霍克斯翻译了前三卷,闵福德完成最后两卷。《红楼梦》非常典型地反映了中国文化特征,不仅成为影响中国人民文化心理和审美心理的重要著作,而且也是世界其他民族了解中国文化内涵的重要窗口。正如勒费维尔(Lefevere)所说:“如果文本被认为能体现文化核心价值,如果它具有作为文化中心文本功能,那么其翻译将受到最大关注,因为对该文本不能接受的翻译很有可能被视为颠覆文化基础。”[6]70《红楼梦》翻译中解决中西语言障碍和文化差异固不容易,但杨氏夫妇和霍克斯有效地选择不同翻译策略,事实证明其翻译非常成功。本文比较两个版本并非论证杨或霍克斯版本的优越性,而是探讨译者如何对中国小说采取适当翻译策略从而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一般来说,杨宪益和戴乃迭采用异化法为主,注重创建原始中国风味和韵味,而戴维·霍克斯和约翰·闵福德采用归化法为主。翻译中的处理方式与翻译目的密切相关,杨氏夫妇旨在给外国读者介绍中国文化遗产,期待他们对中国文化产生兴趣,推动中国文化在西方世界文化中的身份建构。相反,英国翻译家霍克斯迎合普通西方读者娱乐要求,所以译文流畅地道。尽管翻译目的有殊,但两版本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一直得到好评,这也是本文选择两版本作为研究案例的主要原因,而且两版本译者都注重对《红楼梦》翻译策略研究,应用了当代红学研究成果。所以比较两版本中译者对归化和异化翻译策略运用就能有效地证明:源语和译语间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是完全可能的。

二、语言层面上信息对等传递中的归化和异化现象

翻译属于比较语言学,翻译中对源语和目标语(the source and target languages)都需要作含蓄或明确比较。语言反映文化并且在许多方面构成文化模式。因此研究翻译涉及两个层面:语言层面和文化层面。以上述两层面为基础研究《红楼梦》翻译中语义和文体信息对等传递中的归化和异化现象。

语言层面涉及语音、语义、语法和语用学。因篇幅所限,本文只探讨语义和语法(文体)两方面。

(一)语义

语义基本表现形式是词汇,翻译中译者对词汇的选择往往反映其翻译策略运用。《红楼梦》中有许多较高程度文化负载词(culturally-loaded words),其折射小说故事历史背景(包括政治与经济形势,社会关系,阶级斗争,心理现象和个人利益冲突等),故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以下例子论证杨和霍两位译者如何采用不同翻译策略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例1……只靠两亩薄田度日。

(第一回)

杨译…supporting herself as best she could on twomuof poor land…

霍译…eked out her solitary existence by scratching a livelihood from a miserablehalf-acreof land.

中国和英国测量系统有所不同。例1中,杨采取音译方式给西方人介绍中国特有的土地丈量单位,异化法处理以实现语义信息对等传递。而霍克斯则将中国计量单位“亩”归化性地翻译为英国线性测量单元,可能他认为通过该表达方式,能实现语义信息对等传递。而且霍克斯注意到“亩(mu)”和“英亩(acre)”有一定比例关系,该细节印证其“把一切都翻译出来”的原则,正如他在第一回前言中所说:“我遵循的原则就是把一切都翻译出来——甚至包括双关。因为正如我已经指出的,尽管这是一部‘尚未完成’的小说,但是该小说的写作倾注了一位伟大艺术家的毕生心血。因而我设想作品中所能发现的一切必有其意义,也必应妥善处理之。我不敢吹嘘自己在此问题上做得如何成功,不过,只要是我哪怕仅仅向读者传达了这部汉语小说所给予我愉悦中一小部分,我也会感到不枉此生。”

例2日后兰哥还有大出息,大嫂子还要带凤冠穿霞帔呢。

(第一百一十九回)

杨译Later on,your Lan is going to do so well that you’llwearthecostumeofahigh-rankinglady.

霍译Lan has a brilliant future ahead of him,while you yourself will one daybecomealadyofnoblerankanddressinthefinestrobes.

例2中,短语“凤冠霞帔”在目标语文化(target culture)中纯属子虚乌有,若直译成“the coronal of a phoenix and the rays of tippet”,翻译显得滑稽可笑和毫无意义,所以杨和霍两位翻译家都用了归化法处理。《红楼梦》翻译中还有许多类似习惯表达(包括俚语)(idiomatic expressions)。如第二回中,霍克斯把“成则王侯败则贼”翻译成“Zhang victorious is a hero,Zhang beaten is a lousy knave”,异化处理后语义信息对等传递体现出非同寻常的艺术魅力。从上述对汉语习惯表达法翻译中得到启发,笔者不成熟地认为,为了实现语义信息对等传递,Alan Duff(1984)的观点值得借鉴:“译者应区分哪些习惯表达方式是源语与译语共有的,哪些是一方独有的。对于第二种情况,译者不应拘泥于用习惯用语翻译习惯用语,起决定作用的是文本语境,当然还有译语潜在的习惯表达方式。”[7]

(二)语法结构

语法是相对稳定的语言规则,其演变过程较基本词汇变化过程慢得多,翻译过程中研究语法特征,有助于探讨如何选择归化和异化翻译策略以实现翻译中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例3王夫人便说:“临阵磨枪,也不中用。有这会子着急的,天天写写念念,有多少完不了的？这一赶,又赶出病来才罢。”

(第七十回)

杨译“There is no use sharpeningyourspear just before a battle,”warned Lady Wang.“Ifyou’d done some reading and writing every day,you’d have finished all that’s expected and wouldn’t feel so frantic.Ifyougo at it too hard nowyoumay fall ill again.”

霍译“It’s too late to begin sharpeningyourweapons on the field of battle,”she said.“Getting in a panic now will doyouno good.Even ifyouwork all day and all night,youwon’t be able to make up for all the timeyouhave wasted.More likely allyouwill succeed in doing is makingyourselfill.”

汉语和英语分属汉藏语系和印欧语系,汉语语法中使用隐含主语的无主句能被接受,但英语语法中句子基本结构是“主语+谓语”,而且有严格的规则确保主语和谓语间实现语法或意义一致性。例3中,两位译者都考虑基本英语语法规则,采用归化法插入一些代词以实现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例4贾琏见他去了,只得回来瞧凤姐。谁知凤姐早已醒了,听他和鸳鸯借当,自己不便答话,只躺在炕上。

(第七十二回)

杨译Assoonasshe had gone Jia Lian went in to see Xifeng,whohad woken up and heard him ask for a loan.Notlikingto interpose,shejustlay on the KanguntilYuanyang had left …

霍译(Faithful hurried out after her.) Jia Lian went inside to see Xi-feng.Xi-feng had,asamatteroffact,been awake for some time.She had heard Jia Lian make his requestbut,notlikingto intervene,had remained lying where she was.She knew that Faithful had left.

中文句式特点突出意合和简洁,英文句式特点强调形合与精确。中文常有许多流水句或松散句,合乎逻辑地连接在一起。英语句子成分是通过适当的连接词组合表明各自相互关系。例4中,杨和霍都采用了归化法,翻译中增加适合英语句式特点的连接词、插入语、定语从句、状语从句和分词结构,实现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鉴于中文和英文在语法结构上差异甚多,翻译过程中就应该重视文体差异。为了实现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在处理归化和异化的关系上,首先要优先采用归化方法,至于异化法需要注意使用的“度”,正如刘重德提出:“洋化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关键是在于度,这个度就是汉语千百年所约定俗成的基本句法结构。”[8]

三、文化层面上信息对等传递中的归化和异化现象

Nida认为,文化包括五个层面:ecological culture,material culture,social culture,religious culture and language culture(生态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和语言文化)[9]78。下面探讨文化层面上归化和异化策略如何有效地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一)生态文化

生态文化包括特定民族或地区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宗教信仰、风俗习惯、伦理道德等,是有独立特征结构和功能的文化体系。OxfordAdvancedLearner’sDictionary对ecology(生态)解释为:“A branch of biology that deals with the habits of living things,especially their relation to their environment.”笔者认为,该解释突出强调了生态中环境的重要性,而导致中西方文化差异的主要原因是环境因素中各自的地理区域特征。Newmark的观点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地理区域特征的特殊性:“Geographical features can be normally distinguished from other cultural terms in that they are usually value-free,politically and commercially.Nevertheless,their diffusion depends on the importance of their country of origin as well as their degree of specificity.”[10]96

例5“这也难说,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杨译“Well, it’s hard to say,” she answered,“In every family,iftheeastwinddoesn’tprevailoverthewestwind,thenthewestwindisboundtoprevailovertheeastwind.”

霍译“It’s hard to tell,” she said,“In every family affair,onesideortheotherhastowin.Ifit’snottheEastWindit’stheWest.”

例5中,具有地理区域特征“东风”和“西风”在原文中代表两种不同的反对力量。霍采用异化法,但其处理方式在表达力度上显然不能将“隐含”语义信息对等传递。相对而言,杨在翻译中采用归化法使“东风”和“西风”隐含的语义信息被对等传递,而且中英文句式结构对应,实现文化层面上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翻译中对于地理特征范畴中具有“隐含意义”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是有相当难度的。Winter谈到翻译“质量水准”(qualitative standard)时提到:“要将一段通常被称为——尽管并不恰当——‘隐含意义’的全部信息从一种语言翻译成为另一种语言,比翻译平白而直接的文字更艰难。由此可见,译文接近原文的难度随着原文所具备的隐含意义的重要性而递增。”[11]以下例子说明杨的归化法在翻译地理特征范畴中的“隐含意义”时,更好地实现文化层面上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

例6(贾政)便极力帮助,题奏之日,谋了一个复职,不上两月,便选了金陵应天府,辞了贾政,择日到任去了,不在话下。

(第三回)

杨译The same day that he presented a petition to the throne Yu-tsun was rehabilitated and ordered to await an appointment.In less than two months he was sent toChinling(AnothernameforNaking) to fill the vacated post of prefect ofYingtien.

霍译He exerted himself on his behalf to such good effect that on the very day his petition was presented Yu-cun.s reinstatement was approved,and before two months were out he was appointed to the magistracy ofYing-tian-fuinNanking.

例6中,霍克斯采用归化法。他考虑到译文可接受性,担心现代西方人可能对“古秦岭”不解,改译成“南京”,因为许多西方人熟知南京是中国著名城市。但归化法翻译带来语义信息被理解的同时也使源语文化(source culture)信息部分缺失。读者可能会认为南京自古以来就这么称呼。而杨采用异化法翻译,保留历史本来色彩,同时他为音译“Chinling”提供脚注,从而告知读者南京在中国古代有其他命名,这样就保证了语义信息的完整传递。

(二)物质文化

车辆、衣服、食物和住宿等属于物质文化。但同一事物在不同文化中往往有不同的内涵和联想。涉及《红楼梦》物质文化翻译时必须考虑归化和异化现象,以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现举两例说明。

例7“……‘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来’,叫我怎么样呢?……”

(第二十四回)

杨译“…Eventhecleveresthousewifecan’tcookamealwithoutrice.What do you expect me to do?”

霍译“…I don’t see what I am supposed to do without any capital.Eventhecleveresthousewifecan’tmakebreadwithoutflour…”

原句源自中国谚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霍运用归化法翻译,他用英语文化中“bread”,“flour”代替中国文化中“米”,“饭”;而杨运用异化法翻译,他向西方人介绍中国文化中特有的饮食习惯,保证了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同时英汉句子结构平行,选词通俗易懂,实现了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

例8“……人家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瓮!……”

(第六十五回)

杨译“…Ifotherwomenarejealous,she’sahundredtimes…”

霍译“…They call jealous people ‘vinegarbottles’ don’t they?Well,she’snotjustabottlefullofvinegar;she’sastoragejar—awholecistern—fullofit!”

例8中,杨运用归化法翻译,而霍运用了异化法翻译。笔者认为杨可能考虑到向西方人讲清楚“吃醋”和“嫉妒”之间的关系实属不易(隐含历史典故,“吃醋”比喻用法是汉语特有的,多指男女关系方面);而英语中的“vinegar”比喻义与汉语有所不同,它表示不近人情、讽刺挖苦、尖酸刻薄(unkindness,bitterness,sharp-temper)等等。因此,当中文里的“醋”字取其喻义时,译成英语时若保留其形象,原文里包含的语义信息就不能被很好地传递,甚至造成误解。而霍可能对这个典故很感兴趣,他用了解释式方法说明该现象。翻译中他非常注意填平由于文化差异造成的语义信息不对称沟壑,为译文读者理解原作提供了最大限度的方便。

(三)社会文化

社会文化包括社会习俗、民间传说、价值观、意识形态等,其中人名具有独特的社会文化元素。在杨看来,《红楼梦》中所有名字归属中国文化,翻译中任何变化将导致对原文的不忠实。本着该原则他用异化法翻译小说中几乎所有人物名字,例如Chia Cheng(贾政),Tai-yu(黛玉)等,还原历史本来面目以实现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同时他充分认识到音译局限性,增加补充性注释来说明名字含义。例如:甄士隐(谐音“真事隐藏”),Chen Shih-yin(Homophone for “true facts concealed.”);贾化(谐音“假话”),Chia Hua(Homophone for “false talk”)。霍根据人物身份,结合人名拼音和字面意义进行归化法翻译,减少中文名称给西方读者可能产生的困惑,例如Aroma(袭人),Nightingale(紫鹃);对某些人名翻译还采用法语,如:Charmante(龄官),Elegante(文官);甚至把道士、僧人和尼姑翻译成拉丁语,如Adamantina(妙玉),Sapientia(智能),Vanitas(空空道人)等。归化法翻译解释了隐含的意义,实现了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也便于西方读者记忆。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异化法能达到“信”的要求,但在中西文化存在不可克服的障碍而可能导致误解的情况下,译者有必要采用归化法。总之,《红楼梦》人名翻译,杨和霍都运用了不同翻译策略,实现了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

(四)宗教文化

宗教是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红楼梦》隐含佛教、儒家和道家思想,翻译中应该体现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

例9刘姥姥说:“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看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可知……”

(第六回)

杨译“Don’t be so sure,” said Ganny Liu,“Manproposes,Heavendisposes.Work out a plan,trusttoBuddha,and something may come of it for all you know…”

霍译“I wouldn’t say that,” said Grannie Liu,“Manproposes,Goddisposes.It’s up to us to think of something.We must leave it tothegoodlordtodecide whether He’ll help us or not.Who knows,He might give us the opportunity we are looking for…”

杨采用等效英语谚语,但他把“God”改译为“Heaven”,把“菩萨”翻译为“Buddha”,异化翻译传达了中国道家和佛教思想,生动地描述了封建制度统治下中国女人的信仰问题。霍克斯也用等价英语谚语,但把“菩萨”翻译为“good lord”,他认为信奉基督教的西方读者更容易接受。其归化翻译虽符合西方文化心理但无意中扭曲了中国封建时代妇女宗教信仰事实。霍克斯的翻译可能误导读者,使他们认为中国古代也盛行基督教。毋庸讳言,杨采用稍作改变的等效英语谚语更能实现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

(五)语言文化

由于篇幅所限,主要分析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并且和语言比喻用法紧密相连的四字词组或习语。翻译中对四字词组或习语实现语义信息对等传递并非易事。

例10第一个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第三回)

杨译The first was somewhat plump and of medium height.Hercheekswerethetextureofnewlyripenedlychees,hernoseassleekasgoosefat.Gentle and demure,she looked very approachable.

霍译The first girl was of medium height and slightly plumpish,withcheeksaswhiteandfirmasafreshlycheeandanoseaswhiteandshinyassoapmadefromthewhitestgoose-fat.She had a gentle,sweet,reserved manner.To look at her was to love her.

人们普遍认为东方文学经常使用繁琐隐喻,该表达方式是语言使用性质决定的。例10中,杨和霍克斯明显地保存修辞特点,采用异化法翻译使译文洋溢着浓厚的中国文化气息,实现了语义信息的对等传递。从某种意义上说,翻译策略取决于翻译动机和译语读者的可接受性。如果翻译旨在介绍外来特色文化,同时译语读者能接受译文,一般选择异化法。但若译者担心译语读者接受有误,一般选择归化法。

四、结束语

通过分析《红楼梦》两个翻译版本,可以发现译者为了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霍克斯译本(TheStoryoftheStone)中主要采用了归化法,但他对异域文化充满兴趣,有时也用异化法把异国文化介绍给读者,译者想方设法在源语和目标语(source language & target language)之间构建文化沟通桥梁。杨宪益《红楼梦》译本(ADreamofRedMansion)主要采用异化法,译者严格忠实原著,在转播中国文化方面起了很大作用,但他担心西方读者不谙中国文化,所以也适当地使用归化法使译文容易被接受。因此笔者认为异化与归化具有看似矛盾,实则相互补充的辩证关系。文化差异致使翻译方法有殊,译者有责任根据实际需要灵活处理,既考虑原文可译性和译文可读性,又兼顾读者可接受性[12]756。Peter Newmark阐述“语义翻译”(Semantic Translation)与“交际翻译”(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区别时明确指出:“两种翻译方法的根本区别之一就是当出现矛盾时,交际翻译更注重文本的精神实质而不是具体内容。”[13]39无论归化还是异化,在实现语义和文体信息的对等传递过程中都应该以可读性和可接受性作为根本前提和最终目标。基于上述分析,得出如下结论:Nida和Larson提出的各自模式其实都是单轨模式,而事实上信息传递包括语义和文体两方面。笔者提出的模式,源语表层结构一方面通过深层结构将语义信息传递给译语表层结构,另一方面直接将文体信息传递给译语表层结构,这本质上是双轨模式,因此在翻译实践中具有更高的理论指导意义。

参考文献：

[1]Nida E A.Language Structure and Translation[M].Redwood City: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75.

[2]Larson M L.Meaning-based Translation:A Guide to Cross-language Equivalence[M].Lanham: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1984.

[3]Chomsky N.Syntactic Structure[M].Berlin:Mouton de Gruyer,1957.

[4]杨宪益,戴乃迭.A Dream of Red Mansion[M].北京:外文出版社,1978.

[5]Hawks D.The Story of the Stone[M].New York:Penguin Group,1973—1986.

[6]Lefevere A.Translation/ History/ Culture:A Sourcebook[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7]Duff A.The Third Language:Language Teaching Methodology Series[M].Oxford:Pergamon Press,1984.

[8]刘重德.“欧化”辨析——兼评“归化”现象[J].外语与外语教学,1998 (5):47-51.

[9]Nida E A.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3.

[10]Newmark P.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11]Winter W.Impossibilities of translation[M]∥Olshewsky T M.Problems in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64:477-489.

[12]杨自俭,刘学云.翻译新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4.

[13]Newmark P.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M].Oxford:Pergamon Press,1981.

(编辑: 朱渭波)

The Semantic and Stylistic Information Equivalence in Translations ofHongLouMengYing Linzhong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Tongji Zhejiang College,Jiaxing 314051,China)

Abstract：Both Eugene A.Nida and Mildred L.Larson have suggested their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 modes respectively; Nida emphasizes the surface structure while Larson focuses on the deep structure.It might be worthwhile to combine the merits of the two modes with an aim to acquiring the semantic and stylistic equivalence between the SL and the TL.Translators,transmitters of equivalent semantic and stylistic information,are often confronted with the difficult choice between the two translation strategies,i.e.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This thesis tries to make a comparison at linguistic and cultural level,between the two English versions of Hong Lou Meng translated by Yang Xianyi and David Hawkes respectively.It is advisably concluded that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are not in absolute contradiction,but are supplementary to each other.They have their respective features and values in guaranteeing semantic and stylistic equivalence.

Keywords：equivalence; domestication; foreignization

DOI:10.13256/j.cnki.jusst.sse.2015.04.005

中图分类号：H 31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895X(2015)04-0325-06

作者简介：应林忠(1968-),男,副教授。研究方向： 电子商务英语、英汉互译。E-mail:yinglinzhong@126.com

基金项目：浙江省高等教育学会2014年度高等教育研究课题(KT2014088)

收稿日期：2015-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