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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规范、目标分歧及其融合

2015-04-02赵定东张英英毕婧千

山东社会科学 2015年6期
关键词:指标生活质量

赵定东 张英英 毕婧千

(杭州师范大学政治与社会学院,浙江杭州 311121;中国计量学院标准化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上海大学社会学院,上海 200444)

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规范、目标分歧及其融合

赵定东 张英英 毕婧千

(杭州师范大学政治与社会学院,浙江杭州 311121;中国计量学院标准化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上海大学社会学院,上海 200444)

作为社会发展研究新范式的社会质量研究和生活质量研究都是为了提升人类福祉,但二者之间存在着规范和目标的分歧,其规范分歧主要体现为两点,即在认识论偏好上具有传统与现代、相对主义和绝对主义及主观与客观的认识分歧;在研究方法上具有目标和过程、个体与社会、部分与整体的分歧。其目标分歧体现为在福利价值取向上存在着福利正义与个人权利、竞争与合作及国家与市场等诸多方面的智识拷问分歧,在政策选择和政策参与上存在着能动性与被动性、工具性和目的性、等级性与一致性的分歧。本文认为,二者研究融合的可能性体现在3个方面,即在研究方式上可以取长补短,在研究的指标体系设计上二者有融合的基础,在价值关怀和社会政策的介入手段上二者具有融合的必要性。

社会质量研究;生活质量研究;分歧和融合

作为社会发展研究新范式的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框架伴随着国人财富的增加及其对社会福利水平提升的诉求已经成为当今中国学界研究中的主导性话语体系中的重要内容,其解释范围的广泛性和观察问题的深刻性特征吸引了诸如社会学界、哲学界、经济学界及其伦理学界、社会政策学界和社会保障学界等相关领域的系列学者的广泛参与。目前业已取得了许多代表性成果,但也发现,学者们在研究的过程中,可能由于学科背景的不同而在研究概念和框架使用上存在着无意或有意混用的问题,以致引发了一些学术误解。从这个意义出发,进一步厘清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规范和目标分歧,对于满足学术强化提升社会成员社会福祉的参与热情和规范深有必要。

一、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规范分歧

社会质量概念产生于20世纪90年代的欧洲,其背景是伴随着世界社会学的研究中心从美国回归欧洲,一些欧洲学者针对当时的欧洲各级政府将社会政策的制定从属于经济政策的局限而提出的新型理论思考方式,因此,它既是当时欧洲学者反叛美国式研究路径的一个尝试,也是欧洲社会发展现实需求的学术召唤。

从概念而论,社会质量是指“人们在多大程度上参与其共同体的社会与经济生活,并且这种生活能够提升其福祉和潜能”①Beck,Maesen v.d.,Thomese,and Alan Walker,eds.2001:6-7.转引自张海东主编:《社会质量研究:理论、方法和经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240页。;从研究的体系而论,它涉及4个假设、18个领域、45个亚领域和90多项指标;从研究的内容而论,根据张海东的理解,主要包含了4个方面:社会经济保障,即人们获取可用来提升个人作为社会人进行互动所必需的物资资源和环境资源的可能性;社会凝聚,即以团结为基础的集体认同;社会包容,即人们在何种程度上可以获取来自制度和社会关系的支持;社会赋权,即社会关系能在何种程度上提升个人的行动能力①张海东:《从发展道路到社会质量:社会发展研究的范式转换》,载张海东主编:《社会质量研究:理论、方法和经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240-241页。。

所谓生活质量,是指“社会提高国民生活的充分程度和国民生活需求的满足程度,是建立在一定物质基础条件上的社会全体对自身及社会环境的认同感”②周长城主编:《主观生活质量:指标构建及其评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13页。。它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社会指标运动”,代表了美国临进后工业社会时期的一种学术关怀。主要是针对当时美国经济的高度发达和物资总量的快速增长与一系列社会问题如资源、环境及社会治安严重恶化二极矛盾的困境而产生的理论解释框架。就研究方法而言,生活质量研究主要是采用主观评估法、客观评估法和主客观综合评估法,其中核心方法是主观评估法;就研究的内容而言,可分为物资生活质量指数、基本生活质量指数、人类发展指数、真实进步指数、美国社会卫生组织指数和生命质量测量指数等不同的标准。参考国内外学者的具体研究指标,物质生活质量、文化生活质量、生命质量、幸福感、人口素质、经济发展及环境支持等构成生活质量研究的主要内容。

于上而言,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内容中有诸多重叠的指标,也正因如此,很多学者在其研究过程中不假思索地通用这两个概念。二者的区别是明显的,仅从规范角度而言,二者的分歧至少体现为以下几点。

(一)在认识论偏好上,二者具有传统与现代、相对主义和绝对主义及主观与客观的认识分歧

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本身都承认和隐含着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来维护那些被压迫或边缘化的人们的生活。但如何以一种准确且科学的方法为这种分析提供基础,在认识论上二者是不一致的。

在主观和客观的关系上,如果说生活质量研究偏重于主观和客观的结合,那么社会质量研究则更注重于客观的描述和分析。仅从具体的可操作性的研究指标而言,生活质量研究主要测量的是预期寿命、犯罪率、失业率、国内生产总值、贫困率、入学率、每周工作时间、周产期死亡率、自杀率、社区意识、物资财富、安全感、幸福观、整体生活满意度、家庭关系、工作满意度、性生活、对分配公正的认知、阶层认同、爱好及俱乐部会员资格等③马克·拉普勒:《生活质量研究导论》,周长城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第13页。。其中预期寿命、犯罪率、失业率、国内生产总值、贫困率、入学率、每周工作时间、周产期死亡率及自杀率是客观研究法,而社区意识、物资财富、安全感、幸福观、整体生活满意度、家庭关系、工作满意度、性生活、对分配公正的认知、阶层认同、爱好及俱乐部会员资格是主观评估法。但必须指出的是,在生活质量研究内部也一直存在着主观和客观的激烈争论,一般而言,在发展中国家的研究中,一般注重客观指标体系的建设,而发达国家的研究中,则更注重主观指标体系的建设,主要根源在于发展中国家还在追求物资生活条件的改善,而发达国家更追求精神上的享受和乐趣。

发端于20世纪90年代的社会质量研究建立在欧洲发达的经济、社会发展和教育科学进步的基础上,强调社会公正和社会参与,其理念是要促使经济建设与社会建设协调发展。从具体的研究指标看,在社会经济保障方面强调的是诸如健康维持、雇佣和劳动力市场安全、物资收入安全、住房市场和生活安全、食品安全、环境问题和生命机会等;在社会凝聚方面注重的是诸如公共安全、代级团结、经济整合、社会资本、网络和信任以及利他主义等;在社会包容方面强化了诸如就业和劳动力市场融入、享有卫生服务、融入教育体系和服务、住房市场融入、社会保障融入、社区服务融入、政治融入和社会对话等;在社会赋权方面强化了诸如社会与文化赋权、社会流动、经济赋权、社会心理赋权以及政治增能等指标。这四个衡量社会发展水平的维度又与居民满意度紧密相关,正如张海东所指出的,社会质量研究关注的是生活在发展变化社会中的行动者,这一视角使我们能够系统地考察社会结构、社会制度对个人满意度的结构性影响④张海东:《社会质量:社会发展研究的新视野》,《光明日报》2010年3月5日。。

在相对主义和绝对主义的关系层面上,如果说生活质量研究偏重于绝对主义,社会质量研究则偏重于相对主义。在上文的指标体系描述中可以看出,生活质量研究主要包含两个层面:反映个体生存状态的微观层面和评价社会发展状态、反映社会发展趋势的宏观层面。前者包括个体的客观生活状态及其对这种状态的主观评价,后者包括人们所处的经济、社会、环境系统的总体客观状态及能够反映政府对个体提供生活条件的充裕程度。而且,纵观国内外各种生活质量指标体系,发现其共同点在于更注重宏观层面指标体系的构建,这种指标因为具有典型的客观性,也因此赋予了其绝对主义的特征。

与此相对应,社会质量研究取向主要是基于多元主义传统的一个层面,并且为加深理解过程,它以交往的基本模式为基础。它是对“多重认同、基于人权、人道主义团结和社会正义等宏大假定的多元公民身份以及地方性环境和视角的反映”①沃尔夫冈·贝克等:《社会质量的理论化:概念的有效性》,载张海东主编:《社会质量研究:理论、方法和经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11页。,在地域性和地方性政治、社会的局限下,社会质量研究体现出更多的相对主义。

在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层面上,生活质量研究更注重传统基础上的现代性分析,而社会质量研究注重于基于现代性比较的传统性批判。如从生活质量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的幸福感而言,它主要是在理论上解释个体层面的美好生活,这种美好生活的判断又主要基于享乐主义理论、满足理论和理想理论,这三个理论的共同归宿点是始终把最大限度地满足人的全面、多元的需求最为基点,着重了解人们用什么标准来评估他们的生活质量,人们对生活质量的期望水平以及与现实的差别②周长城:《主观生活质量:指标体系及其评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15页。。在这个意义上说,幸福观的比较参照是基于传统与现代的差距判断,并且又主要基于对现代的认知。

社会质量研究的价值重点在于干预政策,其逻辑起点在于对传统发展模式的检视,其研究核心诸如社会经济保障、社会凝聚、制度上的包容、机会平等及赋权等都摆脱不了对传统发展模式的反思,即便是对系统或共同体中的行动者风格、规范、价值等问题的探讨中也是针对传统发展模式的弊端和经验而言的,因而社会质量研究的基点在于检视和批判传统社会发展模式。

(二)在研究方法上,二者具有目标和过程、个体与社会、部分与整体的分歧

理论和方法是任何一门成熟学科或一种研究范式的安身立命之本。生活质量和社会质量研究作为两种研究价值相近但研究层次不同的范式,其理论基点不同,这在前文已经有所分析。虽然在研究方法上二者具有相似性,但仍然存在诸多区别。

在目标和过程的层面上,生活质量研究更加注重的是目标,而社会质量研究更为关注的是过程。生活质量研究的旨趣主要是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内的生活条件,因而它是一种个人属性,也就是说,生活质量研究的目标是通过提升个人的生活水准进而提升社会成员的幸福感,在其中,对政府检测社会政策的效果十分关注。而社会质量的研究旨趣主要为探索社会政策正当性的逻辑基础,进而提升学术介入社会政策制定的媒介和手段,其中包括对信息、各种利益的代言及其管理、监督和评估作出贡献。这是过程性的关注。

在个体与社会的层面上,生活质量研究的主体是个体,社会质量研究的主体是社会。虽然在研究的过程中,都有可能涉及到个体和社会,但侧重点还是具有区别。毋庸置疑,生活质量如今已经被广泛用作人类群体的集体福利和个体化描述个体生活特殊性的术语,其中个体生活特殊性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即每个人所认为的生活中重要方面的相对重要性可能不同,具体问题的相对重要性可能在个人的一生中不断发生变化。这种特殊性对于学术研究而言,可能导致两种困境,即不同个体即使在同一区域和同一时间对同一问题的看法不具有比较性,同一人在不同时间对同一问题的看法也不具有比较性。因此生活质量的研究具有区域性和时效性,这是时空的约束效应。在这个意义上说,生活质量研究不具有社会典型性。

社会质量研究则不同。社会质量争取利益和优势间平衡的合作,在其中,作为功能要求,它“通过交换知识、经验、观点、意见创造一个有关现在和未来的本地和区域发展的学习环境”,“需要能够实现当地、区域、国内和欧洲的行动者间跨边界合作以及为共同生产的工作创造条件”③沃尔夫冈·贝克等:《社会质量的理论化:概念的有效性》,载张海东主编:《社会质量研究:理论、方法和经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34页。。于此而言,个体的功能发挥主要依从社会的集体意识的展开。

在部分与整体的关系层面上,生活质量研究重点关注的是部分,而社会质量研究关注更多的则是整体性。这是一个方法论的区别。如前所述,社会质量理论属于试图提供一个综合覆盖范围的取向,以考察生存和生活的诸多方面,它包括对个人能力、社会认同及个人安全相关的精神状态,也包括社会包容、社会经济保障等客观性条件。这种理论框架迫使社会质量在方法论上从个人主义转向整体。但生活质量研究,由于一般将其等同于实证社会学的一个受数据支配、未完全理论化的分支学科,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是其主要研究方法。仅从定量研究方法而言,从目前可以收集到的材料看,现在已经进行了大量不同人口群体的生活质量测量,也出版了大量研究报告,在国家层面上也已经有了一些看起来有理论依据且方法论又恰当的调研报告,但正如马克·拉普勒所指出的,已经发表的诸多个体层面的研究的质量和许多采用的测量方法的心理测量性的充分性存在很大问题①马克·拉普勒:《生活质量研究导论》,周长城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第123页。。从实然的角度看,生活质量研究仍然处于部分阶段。

二、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价值分歧

前有所述,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的研究都是基于提升社会成员福利动机的两种研究范式,但具体到福利理念、道德责任和制度实体等不同层次的福利含义,二者的价值取向具有一定的分歧。

(一)在福利价值取向上,二者存在着福利正义与个人权利、竞争与合作及国家与市场等诸多方面的智识拷问分歧

众所周知,福利是一种关于公正社会的概念,它包括为工作和人类的价值提供机会,为其社会成员提供合理程度的安全以及为促进公正提供评价系统等内容,其理论预设是可以通过组织和治理,人类社会可以达到上述目标。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作为福利提升的两种范式,在实然层面对这个理论预设的理解是不同的。

在福利正义与个人权利层面上,生活质量研究更注重个人权利,而社会质量研究更注重福利正义。在社会质量理论中,“社会性”是一个基础概念,它以“社会”为导向,强调社会成员在团体、社区和社会中的相互依赖关系,因此该理论倡导一种以公民权、民主和平等及社会团结为核心价值的社会,并把每个个体都看成是处在实现和社会认同这两个方面的辩证关系中②林卡:《社会质量理论:研究和谐社会的新视角》,载郑造桓主编:《社会质量与社会发展》,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30-31页。,该理论把提升社会凝聚力看作社会发展的最基本方面,要求在经济效应与社会效应、经济发展与公民权保护、经济政策与社会政策等方面建立起平衡关系。这种理论的使命感与福利正义的要求是一致的。

关于生活质量,阿玛蒂亚·森曾认为,应当根据个人的能力来评估,这种能力是指做某种事物的能力或潜能③阿玛蒂亚·森、玛莎·努斯鲍姆主编:《生活质量》,龚群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36页。。他将这种能力的功能性活动划分为四个交叉性的范畴,即福祉自由、福祉成就、能动性自由和能动性成就。他认为,这四者的潜能就是能力。人们应当在能力上平等,或至少在基本能力上平等。显然,森的观点表达的就是个人权利能力,因为在其中隐含意义所揭示的是,自由被看作是社会应带来的东西,不只是作为判断人们应得的东西。在这个层面说,个人权利是生活质量研究的起点也是中心价值。

在竞争与合作层面上,生活质量研究强化更多的是竞争,而社会质量研究则重点分析合作。在福利的认知上,有学者认为,福利标准是间接效用,即一个社群的幸福是个人努力的产品,而不是由一套完全协调的经济安排精心创造的结果④诺曼·巴里:《福利》,褚建国译,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64页。。他的观点主要是基于福利经济学中的竞争与合作关系的讨论。前有所述,生活质量是研究社会提高国民生活的充分程度和国民生活需求的满足程度以及社会全体对自身及其自身社会环境的认同感,如果不考虑人类社会的“基本善”因素,事实上可以认为,这种“满足程度”和“认同感”是基于社会成员间比较而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比较使得福利由虚幻变为现实,这是竞争的直接后果。

社会质量研究则不同,它主要关注如何增进社会体系的整合性和包容性,研究社会排斥、社会结构等问题,从社会体系的视角反映各个社会的社会质量状况,因此其特征是从能动和被动的角度来描述,强化的是一种普世价值,在其中合作是基本路径和归宿。

在国家与市场关系层面上,就福利价值取向本身而言,社会质量研究和生活质量研究都凸显了国家的道义责任,只是在分析的落脚点上社会质量研究偏重于分析国家的政策引导功能及路径选择,而生活质量研究偏重于市场的协调机制。如果说,生活质量主要取决于个人的自主性开发、维持、弘扬和展示,那么社会质量主要取决于社会政策的导引、协作和控制。

(二)在政策选择和政策参与上,二者存在着能动性与被动性、工具性和目的性、等级性与一致性的分歧

就社会质量研究和生活质量研究的终极价值而言,二者都具有同一性,即追求人类社会及其个体福祉的提升。这一终极价值的实现的主要依赖性力量只能是国家或代表国家力量的社会政策。政策本身所具有的工具性、等级性和一致性属性赋予了其控制的权力。但社会政策对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的研究过程中所发挥的支配功能不一致,体现为诸多层级差异。

在能动性与被动性层面上,社会质量研究注重能动性,而生活质量注重被动性。一般而言,社会质量的测度既可以通过各种物资条件指标的测量来完成,也可以使用各种主观性指标来反映,这与生活质量的测度基本一致。但要指出的是,社会质量的研究宗旨并非简单的描述,它是一种行动的有目的的过程,其目标在于参与或引导税政策的制定、修正和实施,因而它又是目标、价值和实践的规划。与社会质量研究不一样,生活质量研究主要基于主观评价,由于主观性评价往往受到调查者和被调查者所具有的文化价值和社会主流思潮的影响,导致研究结果不具有可比较性,也因此导致生活质量研究不具有政策制定及实施的参与动力。

在工具性和目的性层面上,社会质量研究有助于强化社会团结的理念,形成社会稳定的规范基础和意识形态基础,从而影响和指导社会成员的社会行动①林卡、高红:《以民生为导向的社会政策和社会质量理论》,载郑造桓主编:《社会质量与社会发展》,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65页。。因而其目的性明显。生活质量研究由于其判断是基于“情感”型和“认知”型的,因此它在一定程度上是生活的“供给”与“需求”两方面的“美学”判断,无论其作为判断社会发展所处的阶段或等级的依据,还是作为了解现阶段社会成员对生活的需求及需求度大小的重要手段,它作为制定社会发展规划的重要辅助性工具的功能明显。

在等级性与一致性的层面上,社会质量研究是追求社会政策制定和实施的普适性,它强调社会团结和社会信任,特别是针对社会边缘群体、相对贫困和社会排斥等问题的研究赋予了其一致性的特征。生活质量研究虽然也探讨平等性问题,但这种平等性是基于考虑个人间的福利分配及政策偏向,因此关乎生活质量平等的社会因素如职业、区域等社会差别对待和性别、年龄等自然因素无法统一,也即不同区域、不同职业、不同阶层的人对生活质量的评价具有非一致性,即便是生活质量的客观指标的描述也具有一定的等级性。

三、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融合的可能性

前文对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分歧做了一个粗线条的描述和分析,其宗旨不仅仅在于厘清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的分歧,更在于探索社会质量研究范式和生活质量研究范式融合的可能性。

(一)在研究方式上,二者可以取长补短

客观地说,社会质量研究较生活质量研究还有诸多不成熟。就研究内容而言,无论社会经济保障、社会凝聚、制度上的包容、机会平等及赋权等都处于一种抽象的起步阶段,目前也没有产生标志性成果。其主要原因是概念的操作化指标体系还有待于验证。

相反,生活质量研究由于其实践性明确,在世界范围内都得到了学界和政界的认可,成果丰硕。但其理论关怀的缺失又阻碍了其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与此而言,社会质量研究应该在实践层面更多接受生活质量的研究方式,将高度抽象的宏观理论体系进一步中层化,而生活质量研究也应进一步提升其理论关怀价值,在政策的介入上进一步拓展空间,二者研究方式相容的可能性存在。

(二)在研究的指标体系设计上,二者有融合的基础

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在其指标设计方面各有千秋,体现为全面性、细致性和一定程度的操作性。以欧洲和亚洲的社会质量比较研究的指标为例②王丽容:《亚洲的社会质量指标:什么是独特的》,载张海东主编:《社会质量研究:理论、方法和经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180-186页。,社会质量研究的82个指标包含了18个域和50个子域,分别是金融系统(子域为收入充足性和收入保障,其中有3个操作性指标)、住房与环境(子域为住房保障、住房条件、环境条件,其中有6个操作性指标)、健康与照顾(子域为健康供给保障、健康服务、环境条件、照顾服务,其中有5个操作性指标)、就业(子域为就业保障和工作环境,其中有7个操作性指标)、教育(子域为教育保障、教育质量,其中有3个操作性指标)、信任(子域为住房保障、住房条件、环境条件一般信任和特殊信任,其中有4个操作性指标)、其他整合的规范与价值(子域为利他主义、宽容、社会契约,其中有9个操作性指标)、社会网络(子域为网络,其中有3个操作性指标)、认同(子域为国家的认同、区域/社区/地方认同、人际关系认同,其中有4个操作性指标)、公民权(子域为宪法/政治/权力、社会权利、公民权利、经济的和政治的网络,其中有8个操作性指标)、劳动力市场1(子域为获得有偿就业,其中有2个操作性指标)、服务(子域为健康服务、住房、教育、社会照顾、金融服务、交通、公民文化服务,其中有12个操作性指标)、社会网络(子域为邻里参与、友谊、家庭生活,其中有5个操作性指标)、基础知识(子域为知识应用、信息的可操作性、信息的方便性,其中有6个操作性指标)、劳动力市场2(子域为雇佣合同控制、工作流动前景、家庭生活的协调,其中有7个操作性指标)、制度的开放性和支持性(子域为政策系统的开放性和支持性、经济系统的开放性、组织的开放性,其中有3个操作性指标)、公共空间(子域为对集体行动的支持、文化丰富,其中有5个操作性指标)、人际关系(子域为支持个人生理的和社会自立的服务、社会互动的支持,其中有3个操作性指标)。

本文繁琐地将指标体系列举出来,是为了发现其中的规律性东西。可以明确,其中既有主观指标,也有客观指标,但客观性指标和主观性指标并没有单独列举,而是相互混用的。这种研究可能产生两个问题,一是增加了测量的难度,二是效度和信度都有可疑之处。

同样,生活质量研究的指标体系也分为主观和客观两种,以周长城的主观指标研究为例,其主观指标主要为主观满意度框架,包含了5个系统和21个操作性指标,其中5个系统分别是个人能力评价、工作环境评价、公共政策评价、人际关系评价和医疗环境评价①周长城:《主观生活质量:指标构建及其评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57页。。其客观性指标主要包含了经济、社会、环境系统,包括了6个域,32个操作性指标,其中6个域分别是城市化水平和城市建设、人口素质、经济效益、生活质量、社会秩序和稳定及经济实力②周长城:《客观生活质量:现状与评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11页。。

在一定意义上说,指标体系是社会质量研究和生活质量研究的灵魂支撑。不同的指标体系可能导致研究旨趣和研究结果的大相径庭。仅仅从列举的指标体系简略对比,就发现二者具有惊人的相似性。但生活质量研究指标的主观性和客观性的分离更体现出研究信度和效度的可靠性,且对社会质量的研究具有支撑作用。只不过社会质量的研究指标更具有全面性,二者在指标体系方面已经完成了融合。要指出的是,社会质量和生活质量研究都是以主客观兼顾的综合法阐释当代社会发展的福祉问题,虽然在研究的过程中鉴于各自的研究重点不同而在主客观的侧重点上有所区别。诚然,这种主客观综合分析法兼顾了主观和客观的局限,但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研究的全面性而忽视研究价值的独特性,实然是对研究终极目标的否定。

(三)在价值关怀和社会政策的介入手段上,二者具有融合的必要性

前有所述,社会质量研究和生活质量研究的宗旨都是为了提升人类社会的福祉,社会政策的介入是其达成宗旨的方式。但就具体的介入手段而言,社会质量研究考虑的是如何把经济发展与社会福利目标结合起来,以增进社会团结,以及如何倡导促使各类社会组织增能的社会政策。认为,提高社会制度的准入能够增进社会融合、扩大社会包容程度、减少社会排斥的比例。也即,社会质量研究强化了通过社会组织的功能发挥介入社会政策的制定、引导和修正路径,但由于其高度抽象性和宏大性又使得社会政策的介入方式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

由于生活质量是关于人类满足生存和发展需要而进行的全部活动的各种特征的概括和总结,是反映人类生活发展的一个综合概念,是社会发展包括人类自身发展进程的一种标识,因而,生活质量研究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即社会提供国民生活的充分程度和国民生活需求的满意程度③陈义平:《两种生活质量评估的比较分析》,《广东社会科学》1993年第3期。。也正因如此,生活质量研究没有或者根本没有能力介入国家或地区的社会政策的制定,是一种“自我激烈存在论”④马克·拉普勒:《生活质量研究导论》,周长城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第267页。,甚至有意或无意回避介入政策的选择。虽然,当前的诸多生活质量研究成果或多或少提出了一些看似政策的建议,但由于缺乏介入手段和研究的使命感,其政策建议的成效饱受怀疑。

以此而论,生活质量研究中的政策介入使命感缺乏和社会质量研究中的实践性缺失使得二者融合的必要性激增。二者的融合,既可以完成质量研究提升人类社会福祉的使命,也可以提升质量研究的学术影响力。

(责任编辑:陆影)

C913.3

A

1003-4145[2015]06-0057-06

2015-04-07

赵定东(1971—),男,社会学博士,杭州师范大学政治与社会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政策与社会发展。张英英(1981—),女,中国计量学院标准化学院讲师。毕婧千(1986—),女,上海大学社会学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社会质量与和谐社会建设研究”(项目编号:11&ZD148)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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