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永别了,武器》中第一人称的作用
2015-04-02王晓晨
王晓晨
(沈阳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沈阳 110041)
海明威《永别了,武器》中第一人称的作用
王晓晨
(沈阳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沈阳110041)
摘要:分析了在《永别了,武器》中海明威使用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使故事更加生动、可信。研究了通过第一人称,海明威表达了亨利对战争和爱情态度的改变,认为该叙事手法对小说的故事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从而彰显主题。
关键词:海明威; 《永别了,武器》; 第一人称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美国著名作家和记者,被广泛认为是20世纪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是美国“迷惘的一代”(Lost Generation)作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他的作品中都表现出了对人生、世界、社会的迷茫和彷徨[1]。
《永别了,武器》显示出海明威艺术上的成熟。情景交融的环境描写,纯粹用动作和形象表现情绪,电文式的对话,以第一人称进行的简短而真切的内心独白,托讽于有意无意之间,简约洗练的文体以及经过锤炼的日常用语等等,构成他独特的创作风格。他巧妙地以主人公亨利为第一人称叙事,使读者以单一视角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故事的发展。本文依据了《永别了,武器》文章中主要采取的这种写作优势,分析了以第一人称来表达故事的优势和特点。这样可以使读者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主人公的角色之中,从而更容易体会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活动,突出了强烈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主题。
本文探索了《永别了,武器》中海明威以第一人称叙事的创作手段,这种创作手段与创作准则和美学思想在文章中有了完美的结合。同时,认为该写作手法也具有语言的连续性和简洁性,使意思的表达更加丰富和有深度[2]。在描写了主人公弗莱德利克·亨利(Frederic Henry)时,以他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诉了他所经历的故事,巧妙地表达了海明威的思想,使故事更有可信性。下面就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在小说中所起的作用进行剖析。
一、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重点突出,视角独特。
这样的写作手法可以使读者仅仅看到主人公弗莱德利克·亨利所能看见、想到和所做的事请, 重点明确清晰,使读者专心体会亨利的感受,排除一切干扰地完全沉浸在亨利的世界中。因为海明威在小说中很少做客观描写(全知叙述),所以他必须利用亨利的经历去呈现混乱、迷惘和战争的残暴。在选择亨利的经历方面,海明威着重选择了过去最具创伤性和阴郁无望的年代。例如,在警察和官员的冲突之中,当官员们被毫无理由的杀戮,这种行动表达出当时现实社会的无情和荒谬,迫使当时的人们行为亦如此。在这种情况之下,亨利的生活经历更加的生动、感人、有说服力。第一人称的叙事往往通过使用第一人称单数来叙述故事的发展,人们将其又称之为单一视角[3]。然而,《永别了,武器》又与其他小说写法不同,叙事者总是改变叙事的人,从“我”改成“我们”,反之亦然。随着情节的发展,使用不同人称代词表达出亨利对战争和爱情态度的变化,二者是文章主题贯穿全文。
二、第一人称的复数和单数形式的之间的转变
文章中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和海明威对战争态度的转变,所采取的第一人称单复数形式也不尽相同。在第一章里,主人公讲述故事多用“我们”而不用“我”。这在故事的叙述中并不多见。小说里,作者主要想突出亨利的所闻所见所做所想都是代表整个意大利部队集体的行为和活动,亨利也把自己看作是集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或是士兵们的缩影,不再出现个人的单独活动,使“我”的做法和想法更具有普遍性和一般性,代表了战争中所有的战士。在以后的章节中,亨利有时也说“我们”,指的却是大部分时间跟他呆在一起的不同的人。“我们大口地喝酒,出入妓院,对一切都玩世不恭,并且享受一切感官和物质的乐趣。”这些都不仅是战争中亨利的缩影,同时表现出战争中人类的冷漠无情,正是由于战争才麻痹了人类的灵魂,他们成为战争中豪无人性的杀人机器。当时的亨利也很麻木,很少思考问题。但是他慢慢发现了一个苦痛的教训:人生所剩之物只能是战胜和死亡。亨利的经历表现出战争所带来的人性的荒凉和道德的沦丧。亨利就是书中“我们”中的一员,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从此生命变得粗俗、毫无目的和意义。“正义感和爱国主义在残忍的战争中荡然无存,使得人们毫无罪恶感。所以军士被毫无理由地杀戮,使人们变得可笑和毫无感知。”战争中警察未经审判就处决了那些官员。最后,亨利绝望,单枪匹马地被迫同战争说再见了,因为他不想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叙事中涉及到的人数逐渐下降,从“我们”变成了“我”。这也是亨利的战斗小组逐渐缩小衰败的过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亨利变得孤立无援的过程。
战争麻痹了人类的头脑,对于憎恨战争爱好和平的战士来说,爱国主义也不过是个抽象毫无意义的词。海明威笔下的英雄们对战争也不那么关心了。亨利所在的这个战斗小组成了他留下来不开小差的唯一理由,因为战士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事实上,这种忠诚感是海明威笔下硬汉英雄的明显特征,小说多处以“我们”叙述战事, 可以从中看出亨利的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和团队合作精神。作为一个救护车司机,主人公亨利感觉到了强烈的责任感,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将生命安全抛于脑后。 在意大利军队撤退时,救护车司机有所伤亡, 因此数量在减少, 最后所剩寥寥无几, 因此救护车团队不得不解散。 文章中的“我们”也已经失去了其字面意思,亨利,即文章中的“我”也不得不独自离开。 从“我们”变成了“我”, 亨利所热爱的团队就这样悲剧性地解体了。 在战争中的这种变化过程其实就是亨利的个人成长过程, 直至最后成长为海明威心目中的硬汉形象。
三、描写爱情时第一人称体现了冰山原则
在战争中,“我们”指的是亨利及所在的部队战士。在爱情中,亨利和凯瑟琳爱情叙述中的“我”和“我们”,就变成了亨利和凯瑟琳两个人。
爱情给予了亨利充满幸福的生活。无论何时,只要凯瑟琳和亨利在一起,她总能为亨利带来家庭般的温暖。“我在医院的房间成了我们的家。”[4]235-237因此,爱情使亨利感觉暂别了意大利的部队。当他回归战场时,“那感觉不像是回家”。第一人称的复数形式“我们”表明了亨利对凯瑟琳的爱恋和依赖。他赋予了“我们”这个词太多的爱、温暖和心照不宣的感情。在当时充满敌意和冷漠的战争年代,亨利却不再害怕黑暗,只要有凯瑟琳陪伴在身边。“我们”正是揭示了二人间的忠诚和亲密。因此,我们可以说,用第一人称复数来代替单数更加说明了亨利对凯瑟琳爱的依赖。小说中另有一处,可以更加有力地说明这一点。在亨利去前线之前,他在一个武器店买了一把手枪。“现在我们全副武装了。”[4]238-240亨利对凯瑟琳说,但是当时的情况很明显是他独自将要回到前线,凯瑟琳是医院的护士,是不用上前线的,所以是亨利是自己全副武装。理论上,这里用“我”比“我们”更加合适准确。事实上,在这句中的“我们”无疑就是“我”,此处不是笔误,而是作者随性的叙述,体现了和凯瑟琳亲密无间的关系,文字表面上看是在模糊“我”和“我们”的界限,事实上是在隐晦地告诉读者亨利与凯瑟琳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了非比寻常、不分你我的程度。这正是体现出了海明威的冰山原则。作者并没有明白告知读者二人关系逐渐亲密,而是通过很细小的人称单复数的变化表现出来,甚至被人看作误用。
冰山原则是一种文学创作理论。海明威在写出《老人与海》之后,曾经提出了著名的“冰山原则” (Iceberg Principle)[5],又叫作“冰山理论”,从另一个视角论证了原文文本与作者意图之间的关系。自从海明威于1932年第一次把文学创作比作漂浮在大洋上的冰山以后,文学界就把他的这一创作准则称为“冰山原则”。指的是人的语言对于人的思想的表达就好像冰山一样的,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方,有八分之七在水面下方。意思就是说人的语言不足以表达作者的思想,对于作者而言,也完全没有必要写得过于直白外露,字面表达只是表面,因为读者是完全能够理解作者本意的,其中更是蕴含了富有深意的情感。此种写作手法由海明威首创,之后很多作家模仿并使用了该理论,形成了较大的影响力。
冰山原则事实上是一种独特的写作形式上的美。海明威以精通叙事艺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他的冰山原则就是集中体现了他精通现代叙事艺术。他曾在《午后之死》一书中写道:“如果一位散文作家对于他想写的东西心里有数,那么他可以省略他所知道的东西,读者呢,只要作者写的真实,会强烈地感觉到他所省略的地方,好像作者已经写出来似的。冰山在海里移动很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海明威就是根据“冰山”原理来创作他的作品,使他的作品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具体表现在他的文学作品的文体和形式上。海明威的“冰山”原则还体现在他的作品结构上。他反对传统的史诗式的拖沓刻板的小说结构,也从不写恢宏或者冗长的长篇巨著。他的小说常常只是截取故事的一个特定时间点,以便集中反映出重大的主题或历史事件,至于故事的历史背景,则当作“冰山”下部的八分之七隐匿在海面之下,但他又要让读者强烈地感到它的存在。本文正是作者截取了战争刚刚开始的一个点,开始叙述故事情节的,而没有交代故事的历史背景。
四、第一人称写作与作品主题的关系
每当亨利在故事中提起“我”,都会提醒他作为一名战士的真正身份,同时也将他与战争的残酷和生活的毫无意义联系到了一起。但是爱是一种信仰,爱对于亨利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持。和凯瑟琳在一起时所提及的“我们”代表的是二人忠贞不渝的爱情。然而“我”代表了战争中的普通士兵。沉浸在爱情中的亨利可以暂时忘记他对战争的憎恨和恐惧。在他的心底,他是非常渴望远离硝烟弥漫的战场。文章最后描述了故事温馨的场景,里面只有“我”独自一人。这与文章的第一章大不相同,在第一章里亨利以“我们”和其他战士一起出场。经历了战争的灾难,亨利变得更加懂得生活:世界是残酷和冷漠的,人类注定要孤独的。叙事人称的变化表明了亨利的内心对待战争与和平的不同态度。在小说开头,弗莱德利克·亨利中尉对战争的态度是积极投身于备战,一心向往无上的光荣,渴望建功立业,在描写亨利时多用“我们”,而不用“我”。因为作者更想体现出亨利是战斗集体的一员,以他的行为为代表,表现出了全体战士的积极战斗状态和心理——维护世界和平。为此他满腔热情地奔赴前线,却发现战争只不过是个名副其实的屠宰场,自己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面对无处不在的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死神把心爱的凯瑟琳从手中夺走。这一切恶魔般折磨着他,痛苦不堪。他好似一个孤独斗士孤零零地与无处不在的屠杀相抗衡,挣扎在一个毫无理性、充满暴力的世界里,内心充满了孤独与绝望。以特定视角的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彰显和强调了小说主题,表现出了亨利对生活的理解在改变,体现了海明威在叙事手法上的天赋,揭示了文字表明下更深层次的含义和情感。亨利是典型的海明威式的硬汉,饱经沧桑、沉默寡言、表面冷漠、不轻易动感情。面对着一个充满暴力的世界,他竭力从失败与死亡中拯救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保护自己的理想、尊严与道德标准。海明威之所以能对亨利的内心世界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并能准确把握“战后一代”的精神实质,从根本上说无不归因于他的战争经历,这更能准确诠释“迷惘的一代”的精神实质及表现方式。
通过以上剖析,可以看出海明威第一人称写作手法的独特性和艺术性。海明威一生也获奖不少。在1918年5月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在意大利前线参加志愿救护队,担任红十字会车队的司机,身受重伤,被授予银制勇敢勋章,他在《永别了,武器》中的创作就是基于自己的这段经历基础上改编的,主人公亨利更是用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自述了整个故事,主题就是强烈反对帝国主义战争[6]。 2001年,海明威的《太阳照样升起》(TheSunAlsoRises)与《永别了,武器》(AFarewelltoArms)两部作品被美国现代图书馆列入“20世纪中100部最佳英文小说”中,这两部作品对后来美国文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海明威在多年的创作中形成了独特的写作理念和风格。他的早期作品表现了一战后青年一代的彷徨和迷茫。他两部分别描写一战和二战的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和《丧钟为谁而鸣》成了现代世界文学名著,他的第一人称为单一视角的写作手法被广泛采纳和效仿,成为了美国“迷惘的一代”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家[7]。
参考文献:
[1] 刘爽. 谈海明威短篇小说的艺术魅力[J]. 沈阳大学学报, 2005,17(1)456-460.
[2] Philip Y. Ernest Hemingway[M].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apolis Press, 1964,231-235.
[3] 朱丽静,张静. Effectiveness of Alternating Use of First Person Pronouns in A Farewell to Arms[J]. 中国高等教育教学研究, 2006,3(2):35-38.
[4] Hemingway E. A Farewell to Arms[M]. New York: Charles Scibner’s Sons, 1969.
[5] 马瑞香. 桑提亚哥的生命与价值——海明威的《老人与海》[J]. 沈阳大学学报, 2003,15(3)344-347.
[6] 李昂. 《永别了,武器》体现的是宿命论[J]. 沈阳大学学报, 2006,18(6):292-295.
[7] 陈雷. 海明威作品中的"青年因素"[J]. 外国文学评论, 2002,1(4):92-97.
【责任编辑田懋秀】
Effect of the First Person Pronouns inAFarewelltoArms
WangXiaoche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enya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41, China)
Abstract:The use of the first person pronouns in A Farewell to Arms was analyzed, which makes the story more vivid and reliable. It studied that Hemingway expressed the changing attitudes of Henry toward war and love by the first person pronouns. It is reckoned that this narrative method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developing the story to highlight the theme.
Key words:narration; A Farewell to Arms; first person
文章编号:2095-5464(2015)03-0397-04
作者简介:王晓晨(1980-),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大学讲师。
基金项目:2014年辽宁省高等教育学会一般课题(WYYB014108).
收稿日期:2014-12-31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