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济发展中利益失衡成因的空间计量分析
2015-03-31周小亮卢雨婷
周小亮 卢雨婷
〔摘要〕 对我国区域发展不平衡和利益分享不均衡的问题,已有的研究难以有效地解释同一时期内资源较富裕省域出现经济后退,而资源短缺省域反而出现经济快速增长等资源诅咒现象。本文基于空间计量结果,从行为、禀赋、制度差异以及外部间接影响机制四个方面分析区域利益失衡的成因,其结论显示,我国区域间的利益增长不仅存在空间溢出效应,还存在空间抑制作用。未来政策着力点应在逐步消除空间差异,扩散增长成果方面。建议建立区域利益一体化的投资目标体系,有效利用溢出效应带来的经济优势,提高非资源型产业在自然资源禀赋富裕省域的发展,从制度安排中加强中西部与东部间的利益平衡机制。
〔关键词〕 区域经济;非均衡发展战略;利益失衡;溢出效应;空间计量
〔中图分类号〕F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769(2015)01-0082-08
一、问题的提出
20世纪后20年,我国通过非均衡发展战略实现了“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的发展目标,但在这一过程中也逐渐拉大了各省域之间的发展差距,导致区域利益失衡。发展经济学在理论层面已对这一问题进行了阐述,指出一个国家甚至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发展都不可能是均衡的,只要是客观上存在着自然的、经济的、社会的差别,特别是在生产要素和资源配置方式方面的差别,必定使经济发展表现出非均衡的特征。〔1〕之后学者们从不同视角就这种区域利益非均衡特征展开研究,认为可以表现为区域收入水平差距〔2〕、区域产业发展不均衡〔3〕、区域社会保障存在差距〔4〕、区域教育经费投入存在梯度趋势〔5〕等形式。据此,党的十八大提出了“区域共同富裕”的协调发展战略。但是如何克服区域之间的利益失衡问题以实现这一战略目标,仍是我国面临的重大难题〔6〕,同时上述研究所提到的利益问题不仅不能涵盖社会经济发展的各个方面,也缺乏对区域利益空间格局失衡成因的深入探究,故难以有效地解释同一时期内资源较富裕省域出现经济后退,而资源短缺省域反而出现经济快速增长等资源诅咒现象的成因。本文试图对此问题进行理论与实证分析,进而做出相应的理论解释。
二、文献综述
一般认为,区域间的利益失衡主要表现在不同区域之间的政府、企业、居民等利益群体的收入不均等、就业机会不均等、社会保障水平不均等上,通常以区域间的经济利益产出和经济利益投入两方面指标进行衡量。由于经济利益投入不均等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利益产出的不均等,同一时期的经济利益产出不能完全反映该时期的经济利益投入,也不能有效地表征区域经济发展中存在的民生利益问题,因此需要从区域经济利益产出和经济利益投入两个角度进行分析。
关于经济利益产出角度的研究,人均收入和人均GDP被大多数学者作为衡量省域间经济发展的利益平衡指标。〔7〕Funke(2005)在此基础上,以德国的71个区域为例,得出了相关收入倾向于满足三峰分布,且可划分为三个典型的收入集群的结论。〔8〕而刘海洋等(2012)认为,虽然人均收入差距和人均GDP差距表明区域之间确实存在利益失衡问题,但是人才归类效应的差异决定了区域利益产出效率的高低〔9〕,因此人才产出效应也是影响区域利益失衡的重要因素。段景辉(2012)提出区域教育发展和产业结构是影响区域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也是平衡区域利益的有效变量。〔10〕就区域产业发展来看,就业弹性出现了很大差异:以第三产业为例,1993年以来,东部产业增长迅速,然就业增长缓慢;相反西部的第三产业增长缓慢,而就业增长却很快〔11〕,所以,就业差异也是导致区域利益产出不均等的重要因素。由此可见,上述学者都是针对区域利益失衡的某一方面展开分析,而缺少从整体上、从区域利益产出角度对区域利益失衡所做的分析。本文主要从人均GDP差距、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财政收入差距、人才产出差距以及就业状况差距五方面对区域发展中的经济利益产出展开分析。
关于经济利益投入角度的研究,王志锋等(2009)提出缩小因区域差异导致的健康差距和基本医疗卫生服务水平差距,对我国统筹区域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12〕谭伟(2011)得出社会保障与经济发展水平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经济发展水平高的省份,其社会保障水平也相对较高,且表现出明显的从东部到中西部的梯度递减趋势。〔13〕方伟等(2007)在科技人力资源密度高会促进区域经济增长的假设前提下,以各省市为单位,得到我国东中西部省市不同条件下的发展与科技人力资源的分布密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并且表现出严重的人力资源失衡现象的结果〔14〕,即科技人力资源密度的高低能反映区域间的利益分配问题。顾佳峰(2010)认为东中西部之间的差距也可反映在教育资源的非均衡方面。〔15〕尽管以上学者从单一视角对区域利益失衡问题所做的探讨不能全面综合地反映区域经济利益投入视角下的利益失衡问题,但综合各学者观点可以得出从经济利益投入角度分析,产业结构、医疗卫生投入、教育经费投入、人才投入以及社会保障制度倾向等差距都是导致我国区域经济利益投入失衡的重要因素这一初步结论。
三、利益失衡重要影响因素的提取
由上述文献分析可得,这些因素构成了区域经济发展中利益失衡问题地理空间上的可能成因,但影响指标过多,且各指标之间存在高度相关问题。如何达到降元效果,得到能综合反映地理空间上利益分布的因子,从而利用这些因子计算各省域利益主体的利益得分值,正是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为了达到降元目的,本文使用因子分析法,由各相关指标的显性变量中提取隐性因子,从而得到影响区域利益失衡问题的主要因素,为进一步使用空间计量分析打下基础。通过消除各个显性变量间可能存在的相关关系,得到三个隐性变量,用之于反映各变量中可能存在的各类信息。根据因子分析的基本原理,将这12个指标的31组原始数据输入计算机①,应用SPSS16.0软件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再输入标准化后的数据进行计算(见表1)。
以上三个因子分别反映了不同层面的区域利益失衡问题。在因子f*1^中,固定资产投资、财政收入、毕业生人数、教育经费投入、医疗机构人员数以及参加失业保险人数六项指标有较大的正载荷,而失业率和人均可支配收入有很小的负载荷,地区生产总值相关指标有较小的正载荷,因此,隐性公因子f*1^主要反映有关企业固定资产投资财力、政府对公共物品的投资财力、教育投入产出和社会保障投入相关变量的信息,即公因子f*1^主要反映与人们生存发展状态和企业、政府投资利益相关的投入信息指标对解决区域经济发展中利益失衡问题的重要性,并解释平衡区域间经济发展差距44.889%的信息,可称作企业、政府经济财力、教育社保利益投入因子。若f*1^得分过小,说明该省人的生存发展环境较落后,包括教育重视度、医疗保险意识等都较低,政府、企业所获得的投资利益也较低,导致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有阻碍,经济投入效率下降。从这一因子分析得出,经济利益投入的增加与经济利益产出的提高通常是相互伴随的,两者具有不可分割特性,且在因子f*1^中,这两个指标呈相互促进的关系。
在因子f*2^中,人均GDP、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均第二、三产业GDP四项指标有较大的正载荷,但第一产业GDP却有较大负载荷,同时在经济利益投入的其他各指标中,都有较小的正负载荷。因此,因子f*2^主要是通过宏观经济指标反映人们生活的富裕程度,并解释32.972%的区域利益信息,称作反第一产业利益产出因子。若f*2^得分较大,说明经济利益的投入产出较大,人均第一产业GDP值、医疗机构人员数较小,区域经济利益的均衡化需要伴随第二、三产业较第一产业有更均衡快速的发展,甚至第一产业的过分发展会给区域发展造成一定的阻碍。由于医疗机构人员数的权重过小,对因子f*2^的影响不很显著,且在因子f*2^中,第一产业GDP值与医疗机构人员数对利益均衡的影响呈反向关系。
在因子f*3^中,失业率有较大的正载荷,而财政收入、参加失业保险人数有较大的负载荷;因子f*3^主要反映这些变量的信息,且解释原变量9.658%的信息,因此称因子f*3^为失业状况因子。
对于各省域在各公因子上的得分可以通过SPSS软件计算得到,尔后利用因子得分系数矩阵和各因子的贡献度计算各个省域的得分值,为进一步的空间计量分析做好准备。
四、区域利益失衡的空间计量分析
区域经济发展中,各区域之间不仅存在合作关系,还由于政策倾斜等原因存在某种不公平的竞争关系,导致区域利益失衡问题产生,主要表现为:中西部与东部在投入与产出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即使在东部,各省域 本文“区域利益失衡”问题的分析是在以省域为基本单位基础上展开空间计量分析的。的经济发展水平也存在很大差距〔16〕,比如,虽然京津冀区域与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一起被公认为我国三大人口和社会经济活动的集聚区域,但实际上京津冀的经济发展水平还远远落后于长三角都市圈和珠三角都市圈的整体水平。〔17〕
1.全域利益空间相关性及集群检测
全域空间相关性是从区域空间整体上刻画区域利益空间分布的集群状况,这里主要采用Morans I指数法对我国各省域所获利益的全域空间相关性进行检验。全域Moran I指数定义为:
Morans I=Σni=1Σnj=1Wij(Yi-Y)(Yj-Y)S2Σni=1Σnj=1Wij
其中,S2=1nΣni=1(Yi-Y),Y=1nΣni=1Yi
Yi表示第i省域的观测值,n为省域总数(包括31个省份),Wij为二进制的临近空间权重矩阵,用以定义空间对象的相互邻近关系。全域Morans I的取值范围为[-1,1],若其数值大于0,说明空间存在正自相关,数值越大说明空间分布的正自相关性越强;若其数值小于0,说明空间相邻的单元之间不具有相似的属性,数值越小则说明各空间单元的差异性越大;若其数值为0,则说明该空间服从随机分布。
通过绘制空间相关系数的Morans I散点图(见图1),可将省域利益分为四个象限,分别用以识别各省域与其他临近省域之间的相互关系:右上方为第一象限,表示高利益比例的省域被高利益比例的其他省域所包围(H-H,高-高);左上方为第二象限,表示低利益比例的省域被高利益比例的其他省域所包围(L-H,低-高);左下方为第三象限,表示低利益比例的省域被低利益比例的其他省域所包围(L-L,低-低);右下方为第四象限,表示高利益比例的省域被低利益比例的其他省域所包围(H-L,高-低)。第一、三象限为正的空间自相关关系,表示相似利益省域之间的空间关联;而第二、四象限为负的空间自相关关系,表示不同利益省域之间的空间关联,如果各省域利益所得均匀地分布于四个象限之内,则说明各省域之间不存在空间相关关系。
表2报告了2008-2012年31个省域利益所得的全局空间自相关Morans I计算结果。研究得出,省域利益所得的Morans I统计值在小于10%显著性水平上提供了显著的空间正自相关证据,拒绝省域利益问题随机分布的假设,即省域利益失衡问题是在一定历史背景和社会条件下产生的,而不是随机发生的。同时利益比例的空间分布在整个样本期间呈现出集群倾向: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省域倾向于与其他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省域聚集,而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省域倾向于与其他经济发展水平也较低的省域相邻近。
由2008年的省域利益、2012年的省域利益以及2008-2012年的省域利益均值的Morans I散点图可得表3所示结果。2008年有8个省域位于第二象限,其中包括安徽省(跨越第一、二象限)和海南省(跨越第二、三象限),是低—高的正自相关关系集群(LH),表示经济发展较缓慢的区域被经济发展较快的区域所环绕;但到2012年,安徽省从低—高的空间自相关关系集群(LH)跨越到高—高集群;与海南省所处的两难境况相比,安徽省及其环绕省域都有较快的经济发展。从湖北省的象限变化情况分析,2008-2012年,湖北省的利益值由原先的高—高集群变成了跨越一、二象限的集群,因此虽然湖北省的经济属于高利益集群,但其发展仍表现为落后于其他省域的趋势,且周围省域也未得到快速发展。贵州和陕西两个省,2008年都位于低—低集群范围,但到2012年,陕西省利益值跨越了第三、四象限,贵州省利益值进入了第二象限,由此可知贵州省的周围省域经济已得到快速发展,但其自身经济较周边省域的发展速度慢。对于陕西省,其利益值从2008-2012年的均值所处象限来看比较稳定,位于第三象限,到2012年得到快速发展,但是其周边省域的经济并未得到显著提高。
由以上变化分析可得,安徽省在2008年时的资源配置较少,经济发展较落后,但到2012年由于发展迅速的周边省域的带动,各利益主体积极引进技术,享受溢出效应带来的收益,使安徽省自身经济有了显著发展。而陕西省,虽然其周边省域经济发展较落后,但凭借资源优势仍促成了经济的快速增长。因此从整体上看,我国省域经济发展中的利益失衡问题不仅表现为地域资源配置失衡,还表现为不同省域的空间溢出效应不均衡。
2.各省域的利益空间关联局域指标LISA分析
由于Morans I散点图不能给出省域利益的局域显著性水平的具体数值,因此有必要通过测算局域空间自相关LISA LISA全称为Local Indicators of Spatial Association,译为空间自相关的局域指标。显著性水平和局域统计值,进一步探索省域利益的空间分布格局。Anselin〔18〕认为LISA分析应满足两个条件:每个空间单元的LISA描述在一定显著性条件下,围绕该空间单元的其他相似空间单元之间所具有的空间集聚程度,所有空间单元的LISA之和与对应的全域空间相关性指标成比例。对于局域空间相关性的分析主要包括局域指数和局域Geary指数,本文采用的是局域Morans I指数,定义为:
Morans Ii=ZiΣnj=1WijZj (i≠j)
其中Zi=xi-x,Zj=xj-x,分别表示观测值与均值的离差,xi表示省域i的观测值,Wij表示空间权值矩阵,因此Morans I可表示为省域观测值的离差Zi与其临近的省域j的观测值离差加权平均值的乘积
通过Geoda软件的计算,可得局域空间自相关的分析结果,即LISA显著性水平图(图略)和集聚图(图略)。图中用不同颜色表示省域集群的分布情况:红色表示高—高正相关关系集群,蓝色表示低—低正相关关系集群,灰色表示高—低负相关关系集群,粉色区域表示低—高负相关关系集群。由于出版印刷的彩色限制,这里将显著性水平图和集聚图归纳并得到如表4所示的结果。与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不同的是,局域空间自相关分析主要是在区域相关关系的性质分析基础上对区域相关关系产生的集群类型展开分析。
由表4可得,2008-2012年山东、江苏、江西和四川四个省都通过了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而新疆、安徽、福建和上海四个省则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检验结果说明这些省的利益问题并不是随机分布,且利益失衡问题在这些省表现得很显著。“红”表示与临近省域呈正相关关系的具有高利益所得的省域集群①,临近省域的发展将会提升该省的经济水平;这类集群分布在东部沿海,被上海为中心的各省域所包围,经济发展较快,倾向于分布在图1的第Ⅰ象限,可表示为1(Ⅰ)。“蓝”表示与临近省域呈正相关关系的具有低利益所得的省域集群,相对落后的临近省域导致该省的经济无法得到持续发展,这类集群内的省域包括甘肃和新疆,被低利益所得的省域包围,经济发展较慢,倾向于分布在1(Ⅲ)。“灰”表示与临近省域呈负相关关系的具有低利益所得的省域集群;海南则被珠三角的各省域所环绕,经济发展较沿海省域慢,倾向于分布在1(Ⅳ)。“粉” 表示与临近省域呈负相关关系的具有高利益所得的省域集群,由实证结果分析可得,虽然四川省的经济发展较迅速,但因经济发展滞后的周边省域导致四川的经济发展速度减缓,在经济发展上呈相互制约关系,倾向于分布在1(Ⅱ)。
从动态变化角度看,利益的空间分布从2008-2012年发生了较大变化。2008年安徽省尚位于高—低集群内,但到2012年其利益空间分布已表现为高—高集群,并且都具有1%的显著性水平。该集群的变化表明,我国省域的利益失衡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有所减缓,但新疆在2008-2012年间则一直位于低—低集群,江西和福建省的利益空间格局也未得到改进(始终位于高—低集群),四川省的利益空间格局在这5年间同样处于低—高集群。这些省域利益空间格局在统计上的显著性表明我国省域利益失衡问题较为严重,虽然一些省域的经济已快速增长,但其溢出效应尚不足以提高周边省域的经济发展水平。
基于以上空间计量结果,并侧查从行为、禀赋、制度差异以及外部间接影响机制几方面对区域利益失衡成因进行分析,本文认为将省域作为区域经济研究的基本单位,区域经济发展中的利益失衡问题不仅与各省(市)自身利益的发展状况相关,还与省域之间的溢出效应相关。若各省(市)自身的利益所得速度较快,同时与环绕省域的经济呈正相关关系,那么这种情况一方面将削弱省域利益主体之间的利益失衡现象,另一方面也会与呈正(负)相关关系的具有低(高)利益所得的省域集群产生显著的利益失衡。
五、区域间利益失衡的成因解读
我国区域利益失衡问题有其复杂的历史性和现实性,这一问题根源于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根据Fleisher(2010) 的观点,区域利益失衡问题的产生来源于省域利益主体的内部直接效应和外部间接影响两个方面。〔19〕内部直接效应体现在两个方面:以国家经济政策制度、分工体系为代表的外部驱动因素作用以及以资源禀赋、主体行为和要素收益为主的内在因素作用,通过影响区域经济增长对区域经济差异变化产生影响;而外部间接影响则来源于省域利益主体间可能存在的溢出效应,这些效应与区域利益失衡问题的历史性和现实性是紧密联系的。
1.区域间的溢出效应
Chong-En Bai等(2012)提出一个省域的经济增长不仅取决于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投入,还与周围省域的其他因素相关。〔20〕由于不同省域的外部环境不具有一致性,因此溢出效应的主要表现形式可分为促进作用与抑制作用两种,且前者与后者的交替作用构成了区域利益失衡的主要原因。江苏与新疆相比,虽然两者都与环绕省域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但由于自身资源的差异,江苏的利益分布格局优势远远超过新疆。安徽与四川相比,安徽被长三角的发达省域所围绕,虽然自身没有较丰厚的资源优势,但这些省域的空间溢出效应形成了安徽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该集群在省域利益增长关系上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四川虽然拥有丰厚的自然资源,但由于被经济滞后的省域(包括重庆、云南、贵州等)所环绕,缺乏外部环境条件支撑,导致自身的长期持续发展受到限制。因为,由空间利益格局变化所引致的溢出效应对一个区域的经济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若仅仅依靠区域溢出效应促进某个省域利益增长也是无法实现的。将表4中的蓝色与粉色所代表的省域,或是红色与灰色所代表的省域进行对比,即可得证。新疆省域与四川省域相比,虽然都被经济较落后的省域围绕,但前者的利益所得较低,后者则较高,此时溢出效应的作用较微弱,甚至可能产生抑制作用。由此可得溢出效应是区域利益失衡的主要原因,而不是唯一原因。
2. 区域合作与竞争中多元利益主体的行为差异
在区域经济发展中,无论是在地方政府之间,还是在企业组织之间,合作与竞争过程中不同利益主体所导致的区域利益失衡的主要因素不同,其表现形式也不同。区域间的制度性障碍程度是地方政府相互竞争所导致的区域利益失衡的主要原因,即由于政府过度重视制度作用,使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无法起到有效作用,这正是地方官员晋升竞赛的最直接后果。地方政府为了提高政绩大量投资和扩张,导致区域内重复建设、产业同构,严重地影响了资源配置的效率,阻碍了资本和商品的自由流通,使整体经济效率损失。而区域间市场发育的不平衡性障碍程度和政府干预程度是企业间相互竞争所导致的区域利益失衡的主要原因,如在珠三角区域合作中,由于外贸经济、民营经济的迅速崛起和蓬勃发展,市场机制较完备,政府干预较少,培育了大批市场经济主体;经济较落后的其他8个省(市、区),则由于市场机制欠缺,过度行政干预等,致使企业难以公平竞争。
3.区域间的自然资源禀赋差异
关于自然资源禀赋差异对区域经济发展中利益失衡问题的影响机制研究,现有文献主要从自然资源禀赋差异对区域垂直分工体系和产业结构发展的影响,及其所致的贸易不平等性几方面进行阐述。Martin Henning等(2011)提出自然资源富裕的区域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获益,但在之后的经济增长中却并不具有显著优势。〔21〕在计划经济时期,我国各省域的自然资源禀赋状况对区际分工有着直接的影响,资源型产业往往是资源总丰度较高省域的主导产业;而非资源型产业则较多地出现在资源匮乏的省域,因此资源富裕的省域在资源型产业中较快地发展起来,比如集丰富土地资源和能源为一身的内蒙古,集丰富能源和矿产资源为一身的山西,虽本身有较高的资源密度,但由于这些省域只生产资源型产品或初加工品,利益得分值普遍较低。有关东中西部资源状况与产业结构发展情况的对比如表6所示。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些经济发展落后省(市、区)即使在要素禀赋前提下,也被迫以较低的价格向经济较发达的省域提供资源性产品或初加工品,而经济相对发达省域则生产最终加工制成品。由于初级产品与最终产品在结构层次与产品增值率上存在差异,从而导致产品分工交换格局出现区域非均衡现象。虽然自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就开始调整加工制成品与原材料、初级加工产品,工业品与农产品之间的价格差异,但资源性产品和初级加工品与最终加工制成品之间仍存在较大的差价。〔22〕实际上这种价格调整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垂直分工给欠发达省域带来的双重利益损失问题。因为中西部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垂直分工体系中处于不利地位,资源配置效率差异始终不同程度地存在,必然影响各省(市、区)的利益所得变化,即,一方面东西部之间存在不平等的交换关系,中西部以低于其价值的价格出售能源和原材料产品,而不合理的价格体系则加剧了经济剩余从中西部向东部的转移;另一方面中西部又以高于其价值的价格购买加工制造品。相应的,东部沿海在这种产品交换格局中便取得了“双重利润”,从而导致区域间利益失衡。
4.区域间所施行的政策与制度差异
Francesca Gagliardi(2008)认为制度是经济行为形成的主要因素,且与国家长期的经济发展和制度框架是分不开的。〔23〕一方面制度的演化历程大多受制于特定的历史背景;另一方面制度问题的主要特征是它对经济、政治、社会和组织各领域都具有依赖性。因此不同区域间的制度及其演化存在着差异。“先行者优势”是区域制度非同步安排下的产物,因同一个市场下经济发展不平等竞争的外部政策环境所致。〔24〕由于沿海倾斜型经济发展战略的实施,东部具有先行者的利益优势,即东部先行对国家的每一项制度的供给进行试点,因此“体制外”改革是东部在制度非同步安排下的产物。当制度外的经验成功后,东部新发展起来的非国有经济已抢占了产业分工和经济分工的优势,使得中西部进行“体制外”改革、抢占产业分工和经济分工变得困难,包括中央未提供政策支持和扶持中西部产业发展,这种观点有支持“优惠政策决定论”的学者赞同。〔25〕
六、政策建议
1.建立区域利益一体化投资目标体系
在区域经济发展中,为协调区域之间的经济增长水平,投资方通常由多元利益主体构成,导致地方政府间、政府与企业间的利益失衡等问题。为解决多利益主体的失衡问题,地方政府首先应克服制度性障碍,不仅要平衡自身在各个区域的投资水平,分析投资水平在整体上的合理性,还应分析该区域投资结构是否合理,避免产业同构和重复建设。中央政府则应以培养较落后省域的市场经济主体为目标,适当干预各个省域的市场发展水平,辅助企业在完善市场机制过程中的主导作用。
2.有效利用溢出效应所带来的经济优势
由于溢出效应本身可能存在抑制作用,如何使该抑制作用降到最低,使促进机制在溢出效应中凸显出来成为有效利用溢出效应提高利益所得的关键环节。特别对于那些被利益所得较高省域环绕的省份,包括安徽、福建等,可有效利用其外部环境优势,引进新技术、高新技术人才,利用该省域的利益所得与其他省域利益所得的正相关作用机制,弥补自身在资源禀赋方面的不足,实现利益所得比例的提高。
3.提高非资源型产业在自然资源禀赋富裕省域的发展
从静态来看,区域生产要素禀赋是构成产业结构的基本依据;从动态来看,区域生产要素的变动又是维持区域经济发展中利益平衡的重要保障。由自然资源禀赋差异所致的区域利益失衡机制的研究主要包括三个重要环节:由区域间自然资源禀赋差异为基础形成的产业分工差异,以及最终所导致的不平等区际贸易。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一问题,首先应从区域产业分工发展入手,有效利用资源禀赋优势,引进生产技术,提高落后省(市、区)非资源型产业的发展水平和加工制成品的研发能力,同时在产业发展中,应兼顾资源型产业与非资源型产业的发展。
4.从制度安排中加强中西部与东部间的利益平衡机制
既然历史事实证明东部在制度上具有“先行者优势”,说明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对区域利益获取具有强制性作用。因此,应加强从制度上对中西部产业发展的监控,与此相应的,应是对中西部非资源型产业发展在合理范围内实行适当的鼓励政策,对资源型产业向非资源型产业转型的生产者实行适当的补贴政策,提高投资者在中西部投资发展非资源型产业的积极性,促进中西部与东部间利益平衡机制的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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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 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