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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中的拉美男性气概

2015-03-29张艳霞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迪亚斯多米尼加气概

张艳霞

(山东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沉溺》中的拉美男性气概

张艳霞

(山东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多米尼加裔美国作家朱诺·迪亚斯的小说《沉溺》,讲述了多米尼加一家的移民经历,展现了独特的拉美文化对移民者的重大影响,其中,拉美男性气概对两性的要求长期约束着移民者的生活。推崇“男权主义”思想的拉美文化提倡以征服女性为核心的男性气概,这一文化特征构建的坚强勇敢的“硬汉”形象令人动容,而在两性关系中的“花花公子”形象也使移民者成为受害者。《沉溺》中,迪亚斯不仅就这种文化现象进行描述,还揭示了产生这种现象的根源,并描述了移民者因此受到的创伤,表明移民者要解决这一艰巨又漫长的困境过程。

《沉溺》;拉美男性气概;男权主义;征服与消费;创伤

《沉溺》是多米尼加裔美国作家朱诺·迪亚斯(Junot Díaz,1968-)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也是其成名之作。小说由10个故事构成,从多米尼加男孩尤尼尔的视角讲述其成长过程中的见闻,及其与父母移民至美国后的艰辛生活,勾勒出拉美裔移民边缘化的生活图景。其中,迪亚斯通过描写多米尼加移民者的经历,揭示了拉美男性气概给移民者带来的影响。本文从男性气概研究着手,着重分析小说中主要人物所展现的拉美男性气概,并揭示形成这种社会文化的原因。

一、男性气概的提出与发展

西方学者曾从不同的学科角度(如生物学、心理学、人类学及历史学等)对男性气概作出评价。在众多学科角度中,性角色理论长期主导着人们对男性气概的认识。它强调男性或女性扮演着人们对某一性别的一整套期望,也就是性角色,而男性气概被视为“特定环境下的特定角色,是文化建构的结果”。[1]

然而,明确地从社会性别角度进行的男性气概研究(masculinities study),并得到迅速发展始于20世纪80年代,支配性男性气概(hegemonic masculinity)的提出被认为是“真正意义上的男性气概研究”。[2]这一理论指出,男性气概是多元的,性角色等理论此前所定义的单一的男性气概,实际上是一种“支配性男性气概”。事实上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男性气概,例如,康奈尔将男性气概划分为支配性、从属性、共谋性、边缘性四类,它们共同建构着现代西方性别秩序中的主流男性气概模式的种种实践和关系。[3]20世纪90年代之后,学术界研究的主流认为,男性气概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社会和历史框架中形成的。男性气概的类型不仅是多元的,而且是不断变化中的,“它不仅受性别影响,也受阶级、代际、民族等多种因素影响”。[4]

而拉美男性气概的研究更侧重于两性关系的探讨,认为男性在两性关系中居于支配性地位,他们代表着“大男子主义”(machismo)的社会理念,具有“聪明机智、有勇有谋、狡猾却令人信服等特质”,[5]并且以“花花公子”的男子汉形象对女性进行征服与消费。这种文化定位一方面赋予男性“一家之主”的地位,他们在家庭生活中扮演决策者的身份,承担养家的责任;另一方面作为与女性气概相对应的文化概念,拉美男性气概也暗示了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处于被动服从的地位,他们没有独立的经济基础,因而不得不依附男性成为其“所属品”。在迪亚斯的小说《沉溺》中,拉美男性气概成为多米尼加移民者无法逾越的标志性特征,也是根深蒂固的拉美文化不可消磨的一笔。

二、多米尼加移民者的男性气概

《沉溺》打破时间顺序,以片段叙述的方式讲述了尤尼尔一家在多米尼加共和国以及他们先后移民至美国的经历,迪亚斯在描述他们移民前后的遭遇时,不仅展现了拉美男性气概在移民者身上的实践,更是就这种文化现象对其造成的影响间接地进行分析,意在更全面地揭示支撑拉美男性气概的深层文化结构。

相较于其他故事情节的零散描写,迪亚斯对尤尼尔的父亲拉蒙在美国打拼的刻画,可谓细致生动,因此,拉蒙离开多米尼加追逐“美国梦”的经历令人动容,而他所展现出的男性气概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一方面,拉蒙为了改变其身处社会下层的窘况,孤身一人偷渡美国,做起了非法劳工。在扎根于异乡的过程中,凭借自己的“两只手,一颗跟岩石一样强健的心脏”[3]吃尽苦头。并且在发现从底层做起的想法并不可行后,他通过与已是“美国公民”的尼尔达结婚的方式顺利获得美国公民的身份。这种“硬汉”形象正是男性气概的重要特征之一。另一方面,拉蒙对待女性的方式更加说明拉美男性气概对男性支配性地位的重视。对于在家庭生活中拥有决策权的拉蒙来说,女性只是其附属品,“忠贞”只是女性必须履行的义务,他在整个故事中始终扮演着“花花公子”的形象。这种以征服与消费女性为核心的男权主义思想正是拉美男性气概的集中体现。

父亲的缺失影响着尤尼尔与拉法自我男性气概的形成,拉法始终以父亲拉蒙作为男子气概的榜样,因此,他一方面不愿面对自家不堪的生活,选择“离家出走,去结识那些不曾与他一起成长的人”,[3]像他父亲拉蒙一样寄希望于他处;另一方面在处理与女性的关系上,拉法同样视其为玩乐的对象,并以“花花公子”的形象标榜自己的男子气概。与拉法不同的是,尤尼尔细腻的观察与思考使他能够清楚地体会到母亲所受的伤害,因而总会表现出对父亲的不满,例如,从不晕车的他每逢乘坐父亲的车就想吐。事实上尤尼尔试图建立起与父亲对立的行为方式,即使父亲的背叛使母亲对家庭心灰意冷,母子之间的亲密关系不复存在,但尤尼尔仍然坚持与母亲一起生活,时刻保护母亲不受父亲的再次伤害。

然而,尤尼尔并未意识到,母亲所受的伤害归根到底来自于男性气概的文化特征,反而简单地认为,只要隔绝父母之间的联系就可以阻止一切伤害行为。由此可见,尤尼尔对母亲的保护也注定只能停留在治标不治本的层面,而他极尽所能想要通过约会不同种族的女孩儿来彰显自己的男子汉形象,进一步说明了他对男性气概对女性造成的伤害的无意识。而这种无意识不仅仅带给女性无法弥补的创伤,恰恰也是拉美男性被束缚于这种文化却不自知的通病,拉蒙因此妻离子散,拉法过着漂泊流浪的生活,尤尼尔无法获得稳定的感情,足以说明拉美男性气概已深入拉美人的骨髓里,成为难以消解的毒瘤。

三、殖民与父权制

以征服与消费女性为核心的拉美男性气概属于拉美文化的重要方面,其根源可以追溯到历史上欧洲对美洲的殖民,不仅体现在对美洲的杀戮与掠夺,更是打破美洲原有的文化体系,造成男权主义的“父权制”取代了拉美原有的“母权制”,直接导致并助长了拉美男性气概的产生与加强。对此,张德明指出,“欧洲的殖民/父性话语植入被殖民地/加勒比文化的母性内部”,[6]即欧洲的“父权制”文化代替了加勒比的“母权制”文化,这就意味着在两性关系中,男性占据支配性地位,在家庭生活中拥有决策权,而女性必须依附与服从男性,以此巩固男性在社会体系中的支配性地位。拉美男性气概正是“父权制”体系的产物与体现,“父权制”赋予男性至高的权力,为其提供难以抵抗的文化基础,而男性气概的产生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并进一步夯实了这个基础。因此,在小说中,即使尤尼尔一家已远离多米尼加,“父权制”下的拉美男性气概对移民者的影响依然难以克服。

欧洲对美洲的殖民侵略并未在小说中直接体现,然而,迪亚斯描述了美国对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殖民侵略活动,通过展现多米尼加人民受到的伤害,影射欧洲殖民侵略带给拉美人民无以弥补的创伤。

尤尼尔的母亲在多米尼加生活艰难,同时承受着战乱留下的创伤,她的“背上和腹部满是伤疤,是1965年导弹袭击时留下的”;[3]而尤尼尔在描述他们移居的街区催泪气罐破裂时说道,他的母亲“从美国侵略你的岛国那年就识得那气味”,[3]可见,美国的殖民活动给多米尼加人民带来的恐惧与创伤。然而,美国的殖民侵略对于多米尼加的历史来说只是“冰山一角”,美洲长期遭受欧洲的殖民征服,已经给人民造成永久的创伤,不仅造成国家动荡不安,而且使多米尼加的文化遭受极大的破坏,而作为文化殖民产物的“父权制”体系更滋生了长期困扰多米尼加人民的拉美男性气概。因此,迪亚斯以美国新一代殖民活动影射最初欧洲对美洲的殖民掠夺,表明殖民活动及其产生的“父权制”体系给多米尼加人民带来的难以消解的苦难。

小说《沉溺》中拉美男性气概这一文化特征对移民者的影响不可忽视,一方面,多米尼加移民者对聪明、机智、勇敢等“硬汉”形象的追求,为其提供了在苦难中坚持奋斗的动力;另一方面,鼓吹征服与消费女性,以建立与巩固男性支配性地位的理念,也给移民者带来难以弥补的创伤。迪亚斯通过描述拉美男性气概在多米尼加移民者身上的体现与影响,反映出这种文化特征的双重性作用,而如何彰显其积极作用,减少甚至规避其负面效应也是移民者不得不面对的难题。从小说中不难看出,解决这一难题的关键在于移民者对这种文化特征的自我意识,只有深刻体会这种文化特征的本质与意义,探索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才能更加深刻地思考相应的解决途径。

[1]Brannon,R.The male sex role:“Our Culture's Blueprint of Manhood,and What's Done for Us Lately”,in:David,D.S.and Brannon,R.(eds.),The Forty-nine Percent Majority:The Male Sex Role[M].MA:Addington-Wesley,1976.

[2]Connell,R.W.,James W.Messerschmidt.Hegemonic Masculinity:Rethinking the Concept[J].Gender and Society,2005,(9).

[3]胡诺特·迪亚斯.潘帕.沉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4]Pleck,Elizabeth,Joseph Pleck.The American Man[M].NJ:Prentice-Hall,1980.

[5]Krohn-Hansen,Christian.“Masculinity and the Political among Dominicans:The Dominican Tiger”,in Macho,Mistresses,Madonnas:Contesting the Power of Latin American Gender Imagery[M].Edited by Marit Melhuus and Kristi Anne Stolen.New York:Verso,1996.

[6]张德明.流散族群的身份建构:当代加勒比英语文学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张新潮

Latino Masculinity in Junot Díaz’s “Drown”

ZHANG Yan-xia

(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100,China)

Dominican-American writer Junot Díaz’s novel “Drown” depicts the immigrant experience of a Dominican family,and demonstrates the vital influence of Latino culture,among which Latino masculinity has a long-term impact towards both sexes. Devoted to strengthening the idea of “machismo”,Latino cultural promotes masculinity centered on male’s dominating and consuming the female. This feature encourages men to be brave and tough as a macho,but at the same time makes immigrants suffer from the image of “playboy”. In “Drown”,Díaz not only portrays this culture and reveals its fundamental causes,but also describes the trauma that haunts immigrants all through,suggesting the difficulty and time-consuming to reverse this dilemma.

“Drown”;Latino masculinity;machismo;dominating and consuming;trauma

2014-07-21

张艳霞(1988-),女,河南焦作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1004—5856(2015)06—0080—03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5.06.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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