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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祜教授水浒研究述略*

2015-03-28杜贵晨

菏泽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水浒水浒传教授

杜贵晨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李永祜教授水浒研究述略*

杜贵晨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学者以学术为事业和生命。李永祜教授五十年专注于《水浒传》研究,“水浒学”是他顺生、顺时、顺势的人生选择,寂寞中坚守的方向与目标。他治学于求实中创新,不“跟风”,重资料,从史与文两个方面对《水浒传》研究多所发现,尤其是“退”而不“休”、的不懈追求,是李永祜教授和他那一代水浒研究学人中佼佼者最具代表性的成功经验。他是那一代水浒学人中至今还能“战斗”的少数学者之一,一位年寿与学问俱高,值得友人和弟子认真学习和引以为荣的“水浒学”大家。

“水浒学”;《水浒传》;李永祜

学者以学术为事业和生命,欲取得突出成就,除选定适合于自己的方向与目标和终生不懈的努力之外,事半功倍的关键,则在于有一个好的研究心态、思路与方法。这既要在个人探索的实践中感悟、总结和提高,也要十分注意向学界特别是专业学术“圈子”的贤者与前辈学习,更要重视学习古今有大成就者尤其是学术大家、大师的经验。《荀子·劝学篇》曰:“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个道理当然也适合于“水浒学”——以《水浒传》为中心的水浒文化研究。为此,笔者试就近读一位老学者李永祜教授的《水浒考论集》一书[1],结合我所了解李教授“水浒学”研究的经历作些介绍性的探讨,看看这位老先生所走过的“水浒学”之路,能够给研究《水浒传》以至水浒文化什么样的启发,有哪些值得学习借鉴的成功经验,以为后学者的“他山之石”,推动“水浒学”研究的发展。当然,这里先要说明的是,李永祜教授的学术成就虽然主要在“水浒学”,但是他的其它文史著作亦复不少,唯是笔者更关注他“水浒学”方面的成就,这里就只好挂一漏万了。

一、顺应的选择

李永祜教授能一生致力于《水浒传》的研究,乃顺生而为,有其生地和幼年生活影响的渊源。他生于1935年1月。昌邑人。昌邑今属山东省维坊市,古属齐地,乃流行孟子所谓“齐东野人之语”(《孟子·万章上》)的区域,是与古代“短篇小说之王”《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的故乡淄川和近年因小说创作而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的老家高密相距不远的地方。笔者曾因这一带自古及今多出小说家的缘故与鲁都曲阜相比,以为曲阜是孔夫子和儒学的老家,而“齐东”则是“街谈巷语,道听途说”(《汉书·艺文志》)之小说起源的故里。读者倘若注意到向秦始皇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州,仙人居之”的是“齐人徐巿”(《史记·秦始皇本纪》);而孟子适齐,不仅没有能够推行他的“仁政”和“王道”,反而“齐人有一妻一妾”故事写进了《孟子》一书(《孟子·离娄下》);又中国古小说第一个“箭垛式人物”东方朔也是齐人等等历史的事实,就该能相信李永祜教授生在有这样一个地域文化传统的地方,后来走上《水浒传》研究的道路,确有其顺应人生自然的一面。他说:

我自1960年入中国人民大学语言文学系(后改称中国语言文学系,今称文学院)工作,几十年来在教学过程中,陆续写了一些文章,其中以有关《水浒传》的居多。这种状况,可以说既与个人自身成长的历程有关,也与一些偶然性的因素有关。我生于胶东半岛西部一古老的农村,幼年夏夜乘凉、寒冬围炉之时,无所聊赖,即纠缠父叔辈讲说《三国》、《水浒》、《西游》、《聊斋》等故事消磨时光。从那时起,那些传奇英雄人物和花妖狐魅故事情节,就在我幼稚的心灵里植根和晃动。[1]1

虽然如上引李教授自序其书的话在不少小说家和小说学者的自述中似曾相识,并且这一经验在同行学者中也已经是只可以鉴赏而不可以复制了,但我还是由李教授所追忆这番并不十分独特的幼年经历,而独有一种重温某些常识的感慨:一是地域与传统对人的影响之大,真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二是无论贫富高低,家风的潜移默化对子女之影响都非常大,即《汉书·贾谊传》所谓“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三是正如唐人方干《赠诗僧怀静》诗云:“入山成白首,学道是初心。”台湾作家凌茜近有作品题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李永祜教授顺生而为,笔舌耕耘,修成一位卓有成就的水浒研究大家,也可以自得其乐,而可以笑对夕阳,视富贵若浮云了。

李永祜教授从教后的水浒研究则是顺时、顺势而为。虽然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许多时候你想进这扇门,却进了另一扇门,但是李永祜教授却凭着他优异的天资和努力,同时也很幸运,不仅在五十年代初顺利考入了北京大学中文系,而且上学期间就参加了本年级集体编写《中国文学史》,被分在明清文学时段;又参编《中国小说史》在明清小说一段,执笔写《三国演义》篇章并参加《水浒传》篇章的讨论。这些在大学读书期间的科研经历,直接为他后来研究古代小说特别是《水浒传》奠定了基础。接下来就是毕业后到中国人民大学语文系工作之初的选择。在教学分工时,他就选择并被允许担任元明清三代文学。这样,对古代小说的研究就成为他工作上的一份责任,而《水浒传》研究则是这份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因此,当上世纪60年代初负责人大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工作后来成为著名红学家的冯其庸先生鼓励指导青年教师在搞好教学的同时,积极参加一些学术会议和写文章参加有关讨论、争论的时候,他有机会被委托根据几位同事共议的题目写成《金圣叹等人“哭庙案”真相考论》一文,发表于1964年11月8日《光明日报》的“文学遗产”栏目,开始了他至今长达五十年水浒研究的征程。其间除“文革”时期的空白之外,李永祜教授是新时期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专注于水浒研究的重要学者之一。从参加1981年冬在湖北举行全国性的《水浒》学术研讨会开始,他在学术研究上就几乎心无旁鹜地致力于《水浒传》的探讨。他近来在《水浒考论集》一书的《自序》中回忆说:

1981年冬,在湖北将要举行全国性的《水浒》学术研讨会,差不多同时在另一地方也要举行《三国演义》学术研讨会。当时系里的科研经费不多,规定每人每年只能外出参会一次,无奈只好选择《水浒》会,心想以后再参加别的会也不为迟。不承想《水浒》会连年举办,而系里的规定依然不变,若再捨此选彼,又形同浅尝辄止,心有不甘,就这样差不多一头扎进了对《水浒》的探索和研究之中,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回想起来,也很难说清是得是失。

尽管我们并不便说“上帝”就只是给当年的李永祜先生开了“水浒研究”这一扇门,但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大陆大学“规定每人每年只能外出参会一次”,确实是较为普遍的情况,(有些高校至今如此,甚至还达不到每年一次。)而学者因为参加学术会议开始专注于某一研究课题的情况也并不少见。所以,当时处境下的学术研究,李永祜教授纵然并非完全不能有别的取向,但是因为参加水浒研究的学术会议而“差不多一头扎进了对《水浒》的探索和研究之中,一发而不可收拾”,则无疑是顺时、顺势自然而然的一个正确选择。这可以为今天高校青年教师教学与科研、集体意志与个人志趣关系处理的一个借鉴。

二、寂寞中坚守

李白诗的名句“古来圣贤皆寂寞”的意义相当丰富,其一大概也可曲折沟通于做学问其实是枯燥的事。不仅罕有鲜花与掌声,还会有“为伊销得人憔悴”的痛苦和“众里寻她千百度”的烦恼。这在《水浒传》的学问也是如此。它虽然是一部脍炙人口的小说,但是作为学问对象的研读就不单纯是乐趣,而别有酸辛等各种不同的滋味。李永祜教授研究《水浒传》五十年,正自有非同读者和一般年轻学者的体会。他在《自序》中说:

《水浒传》是一部杰出的古代小说。作为一个消闲欣赏者去阅读,它生动、精彩的故事情节可以使你津津有味,快意于心。但将它作为研究的对象,由于其作者、时代、版本、思想倾向等各方面的复杂性和相关史料的稀少和缺失,会使人觉得荆棘遍地,举步维艰。虽然,从上世纪二十年代以来胡适、鲁迅、郑振铎等学术前辈的《水浒》研究已为我们后人开辟了一条道路,奠定了初步基础,但我们不能徘徊在前人学术成就的平台上述而不作,而那崎岖不平的道路正需要由我们自己去修整和拓宽。如果从1964年撰写与《水浒传》有关的金圣叹的文章算起,我个人涉足《水浒》研究的领域迄今整整过了五十个年头。

这些话对有志做学问包括研究古典小说以至《水浒传》一书的年轻人是一个提醒,即任何事物一旦被作为研究对象看待的时候,其所给人的美感就退居其次甚至忽略不计了,剩下来的就只是或主要是理性分析的艰辛备尝。

就《水浒传》研究本身而言,李教授更有深切的体会。据我直接间接的了解,李教授《水浒传》研究的文章很少有急就篇,特别是较长的文章,多数都是酝酿了三五年甚至五六年才写成的。如《宋江及其起义军几个关键问题的新探讨》一文酝酿了三四年。甚至《水浒传两种伪李评本考辨》一文是从1992年他在北图看容评残本发现“诸名家先生批评水浒传”这一內证时就开始注意到这一问题,于1994年写的《诸名家先生批评忠义水浒传》点校本前言中披露了这一观点,断定了所谓“李卓吾先生批评”实是作伪;而进一步深入的研究,却是从2009年暑假起开始跑图书馆搜集材料,直到2014年应一次会议的需求才动笔成文,前后历二十年之久。对于任何一篇文章的写作,他是材料搜集不全、不确切,酝酿不成熟,不动笔;写成之后,反复修改,以至有的达六七次之多,不胜其“轮回”之苦。尤其是他近年专注的《水浒传》版本研究,更是付出了加倍的努力。他说:

由于古代小说的研究尤其是版本的研究,状况复杂,而且大多需要下考证的功夫,的确十分艰辛费力,所以许多青年学者往往望而却步。我自己年轻时也有类似的观感。其实,在任何科学研究的领域,重要的研究成果都是付出莫大的精力和辛勤劳动的汗水才能换来,这个道理都是共同的。在《水浒传》版本研究领域,道路坎坷不平,问题复杂繁多,这是实在的情形。但只要不畏艰苦,勇于攀登,就能有所收获。已故范文澜先生有一句名言:“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这前一句话的意思就是做学问要有有恒心、有毅力,有定力,要耐得住寂寞。[1]1

以李教授年届八十,早已过了白居易《无梦》诗所说“渐销名利想,无梦到长安”的年纪,所以我愿意相信这不是他故为高调的宣示,而是一位老者一生治学感悟而发的肺腑之言,精神上处处通于马克思关于科学研究的那一段名言:

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在那崎岖的小路上不畏艰险奋勇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李永祜教授在寂寞中坚守的,正是这种学术上不懈追求的努力,勇于攀登的精神。

三、求实中创新

李永祜教授《水浒传》研究五十年的坚守,“是从头学习,尝试研究,学习和研究不断反复、不断转化,对作品的认识也由粗浅到逐步深化的过程”[1]1。而“天道酬勤”,这一过程铸造了李永祜教授的学术思想与为文的品格,那就是求实与创新。

首先,求实即“实事求是”,是学术研究的最高要求,又是不可逾越的底线,是学术事业的生命线。但是,学者并不生长在真空里,学问总不免受到人生社会各种利害的影响与干扰。尤其在人欲横流、法纪败坏的时期,坚持做到“实事求是”,更是谈何容易。对此,李永祜教授在长期的《水浒传》研究中做到的,首先是不盲目“跟风”。记得八十年代中期,学术界有某些头面人物提出包括“控制论”、“系统论”、“信息论”的所谓“新三论”一时风行,就有一些研究《水浒传》的学者并不真正懂得这些理论,却如获至宝,跟风套用。李教授对之虽未至于嗤之以鼻,但一笑置之,无动于衷。而当年那阵风刮过一时,即无影无踪。如今看来,如李永祜教授者,正有着经得起各种“风向”考验的学术上的定力。

其次是重事实、重资料,凭文献资料说话。学术研究中不同意见的争论不可避免,也是必要和有益因而值得提倡的。但是,不仅“事实胜于雄辩”,而且真正的雄辩心是基于有充分证明力的事实,也就是资料。李永祜教授深味此道,他的《水浒传》研究坚持贯彻的就是前代学术大师一切凭材料说话,有几分材料,做几分判断的优良传统,主张材料走到哪里,结论走到哪里,并付之学者学术思考与写作的实践。他曾自述《水浒传》研究中耳闻目睹的有关阅历,即关于宋江史实的两个百年聚讼纷纭的疑案:一是宋江究竟是否投降了朝廷?这个疑问到了“八十年代初,美籍华人马泰来从北宋末年吏部侍郎李若水的诗文集中找到了《捕盗偶成》一诗,其中的两句‘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明白无误的记述,宋江确实是投降了朝廷的”;二是“宋江投降后有无从征方腊,也多年争论不休”。至九十年代初李灵年、陈新两先生从发现了北宋末年名相李纲所写的《赵忠简公言引录》中“再议睦寇(指方腊—引者),则以寇贼攻寇贼,表宋江为先锋,师未旬月,贼以献俘”的记载,“与宋代其他史籍的记载相互印证,宋江征腊一事,终于得到确认。”[1]5并感慨说:“这两大争论均由确凿无疑的史料寥寥数语而定讞,它的说服力是任何单纯的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的分析和逻辑推论,无法比拟的。几位先生发现上述史料的过程我并不了解,但我想这是他们长期关注、艰苦探求此一问题而得,绝非漫不经心随地俯拾而来”[1]5。笔者以为,这番议论既是对有关宋江等人历史两个百年疑案得以解决的庆幸,对发现者探索的艰苦感同身受的肯定,也是对自己重事实、重资料之治学理念的再次自我肯定。

正是因为李永祜教授五十年执著于“水浒学”的“求实”,乃于《水浒传》研究能有其诸多的发现和创新。笔者以为其最重要的发现有三:

一是前人未见或未曾多加措意的多种新资料。如从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七《瓦舍》条有关“杭城绍兴间驻跸于此,殿岩杨和王因军士多西北人,是以城内外创立瓦舍,召集伎乐,以为军卒暇日娱乐之地”,以及潜说友著《咸淳临安志》中类似的记载,写成《为水浒故事营造了家园沃土的一位南宋将军》一文。该文不仅为早期水浒题材说话艺术的兴盛之基础的临安(杭州)勾栏瓦舍的兴建找到了一位关键人物,而且证明了南宋临安说话艺术的兴盛,并不如通行教科书所笼统论述的主要由于城市的扩大、市民的需求等,而是与当时政治与军事的实际需求有直接密切的关系。换言之,临安勾栏瓦舍的兴起与繁荣首先是当时政治与军事的需要,是政府行为,而不是或一定程度上不是由于所谓经济的繁荣、城市的扩大和市民百姓的自发等等。这是对旧来有关话本小说以及整个中国小说史、文学史认识的重要增益与补正。还有同样令人惊喜的是,李教授从《宗忠简集》中余翺所写宗泽的《行状》中,发现了所记的“招安强寇号第十三将首令(领)者”其人,经过多方面的考证分析,断定他就是《水浒传》中的“豹子头林冲”这一艺术人物的历史原型。这一新发现虽然有待进一步资料的证明,但在加强人们认识这一艺术人物所在的《水浒传》的内容与历史紧密联系的方向上是一个有益的尝试。有可能为人们探索、研究这一人物的性格、外貌从原型到小说,到明清戏曲,再到近、当代影视作品四五百年来的变化蕴涵着的美学问题,提供了历史事实和新的视角。

二是从旧有资料中发现新的意义,提出与前人不同的新观点或新认识。如从学者多曾引用的李若水《捕盗偶成》诗“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一联及相关资料的细致研读分析,推断《大宋宣和遗事》记载宋江三十六人名单“是真实可靠的”[1]39。这一发现不仅对《水浒传》人物的研究有重要意义,而且会影响到对《水浒传》所根据历史事实与其虚构成分多少的判断。其学术意义之重要,自不待言;

三是在新旧资料的综观细研上得出新的认识。如在前辈学者余嘉锡先生根据若干资料断定杨志是历史人物的基础上,进一步在北宋李纲的《梁谿集》中发现了时任抗金统帅的李纲表彰杨志抗金立功的几件上奏《劄子》,及宋钦宗闻报赞赏擢升杨志官职的“御笔”圣旨。李教授经过深入辨析论证,纠正了余先生以杨志因对金作战临阵逃脱被杀的误判,为杨志辨诬,“还他以清白之身”[1]36。

但是,从近几十年国内外水浒研究发展的总体上看,李永祜教授水浒研究论文最重要的贡献,还是关于作为《水浒传》成书重要参考的《大宋宣和遗事》一书性质的斟酌判定。他根据该书内容的特点及与史籍记载的对照,提出其虽为野史,但“出自南迁杭州的第一代艺人之手”,具有“弥足珍贵的史料价值”。正是根据于《大宋宣和遗事》的记载,他考证“宋江起义的形式、时间、地点、进军路线、个别人物(如林冲)结局……以及关于李师师的身份、与宋徽宗的关系”等等问题[1]66,取得令人信服的结论。至于有关两种“伪李评本”和施耐庵、罗贯中二人各自对《水浒传》成书的贡献的考证分析等,也都自成一说,堪称独树一帜。

四、“退”中精进

网络上曾流传据说哈佛大学某前校长曾讥笑中国的大学教授治学,多只是为了饭碗。一个重要的根据就是教授们退休后,就很少再继续写文章著书进行学术研究了(大意)。这是不是事实?读者自会有公论。但是,李永祜教授肯定不是那样。他退休近二十年来,仅是在《水浒传》研究方面,除了那部由中华书局出版深受读者专家欢迎的《诸名家先生批评忠义水浒传》的点校本之外,还写了几十万字的《水浒传》研究文章,近来与其早年之作一起辑为《水浒考论集》出版,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风范。而且李教授愈老而愈加精勤,似乎在与时间赛跑。这种心态体现于《水浒考论集》的《自序》中,除了上引有助于了解其治学历程的一些文字外,又有深情地回忆说:

在几十年的教学、科研的生涯中,特别是退休后这十余年以来,由于时间上自由而充裕,我在《水浒传》的研究上从未吝惜自己的精力。某一专题一经确定,总是全力以赴,尤其是进入图书馆后,如饥似渴地翻阅稀见的古籍,摘录所需的资料,虽到用餐时间亦不舍离开,确实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而一旦发现急需的或久寻不获的重要史料,那种满足、快慰的心情绝非言语所能形容。[1]5-6

他还总结自己的研究《水浒传》的治学经验说:

在九十年代初,我在从事《水浒传》点校时就意识到,在从古籍中发掘新史料十分困难的今天,必须将对已有的史料的咀嚼消化和从作品本身寻找内证结合起来进行综合性的探索、研究,才是一条比较切实的有希望的路子……研究《水浒传》不应只局限于作品的本身,还要与广博的“水浒文化”、与其他古代小说特别是《三国志演义》和“三国文化”等结合起来进行深入研究,才能取得局部的乃至全局性的突破。[1]6

这是基于对当今《水浒传》研究以至全部中国古代小说研究情势的正确判断所提出的良策,值得后学者认真思考和在实践中应用与检验。

综上所述略,作为一个几乎是纯粹的学者,顺应选择的心态,寂寞中坚守的意志,求实中创新的精神,“退”而不“休”的不懈追求,是李永祜教授和他那一代水浒研究学人中佼佼者最具代表性的成功经验。当然,还非常重要的是,正如英国哲学家罗素所说:“强烈的爱好使我们免于衰老。”李永祜教授对《水浒传》研究的执著,也使他成为那一代水浒学人中至今还能“战斗”的少数学者之一,一位年寿与学问俱高,值得友人和弟子学习和引以为荣的“水浒学”大家!

谨以此祝李永祜教授人寿笔健,再赋新篇,并与读者共勉。

[1]李永祜.水浒考论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5.

(责任编辑:谭淑娟)

OnProfessorLiYonghu'sStudyofWaterMargin

DU Gui-chen

(College of literature,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014, China)

Scholars take the academic as the cause and the life.Professor Li Yonghu has devoted fifty years to the research of Water Margin and considered it as his pleasant life choice, the direction and goal of the loneliness.He is noted for his meticulous scholarship with innovation in reality.He never believed the follower strategy but excat documents.He has made a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 to Water Margin research even after being retired.Professor Li is one of the few scholars at his age who is still working on Water Margin.All his friends and students would like to learn from and admire him for both his age and knowledge.

Water Margin;TheWaterMargin; Li Yonghu

1673-2103(2015)06-0025-05

2015-06-15

杜贵晨(1950-),男,山东宁阳人,中国古代文学、文艺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I207.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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