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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劳动的日子

2015-03-27张晶

雨花 2014年10期
关键词:微山湖山芋板车

张晶

其实,按照农村的传统观念,一个农村的孩子,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就是正规的壮劳力了。壮劳力的待遇就是每天为生产队干活,可以得10分的工分。当然,工种不一样,工分的多少也是有一点差别。如做农活的是10分,赶马车、耕地的是10分;而辅助劳动的是8分或者9分,如记分员。妇女的工分是8分。

壮劳力,当然也意味着要参加更重要的体力劳动,如挖河工、捞水草、整田。这些都是重体力劳动。这些劳动我都参加过。尽管,那时我只有不到一百斤的体重,一米七的个头,这些劳动是都要参加的。

在家里,尽管排行老小。可是,身在农村不劳动是没有理由的。眼看着周围的伯伯、叔叔家的兄长,一个个独立撑起一个家庭,自己心中也有个通常的期待——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当时,还没有高考一说,而农民的唯一出路是出去当兵。当兵,在当时,没有过硬的关系,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应该是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参加夏收夏种,还跟着大人后面学写稿件,投给大队办的《四夏战报》。什么是四夏,记得不完全了。只记得应该有夏收、夏种、夏管。《四夏战报》,是一个油印小报,是用来鼓劲的。说起来是当时的一个兴奋点。

其实,更大的诱惑是大忙时,生产队会开集体食堂。这种集体食堂,当然和大跃进时广泛存在的“共产主义食堂”不一样。这种只在农忙时的食堂,是因为抢农时的需要,由生产队安排一组人专门烧饭,自己带窝窝头或者由山芋粉和麦子粉混合的“花老虎”。而菜的品种当然是当季的大萝卜、大白菜以及万能配的粉丝一类的东西,菜盆里难得的会有几片猪肉。尽管这样,壮劳力们还是笑得合不拢嘴。有一句顺口溜,至今我还记得:一碗汤,半碗油,花椒胡椒乱碰头。

其实,干活也有很大的风险。这不是夸张。

大概是高中的一个暑假吧,我跟着大人们到微山湖捞杂草,作为有机肥使用,其间发生了令我至今难以忘怀的一幕。捞杂草以生产队为单位,通常是,一个开船的,一个掌舵的,大约有五、六个人专门捞杂草。从生产队先坐半个小时的拖拉机,十二匹马力的柴油机带动的水泥船,蹦蹦地冒着黑烟,经过杨屯镇的几个村子,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进入湖口。这个湖口实际就是京杭大运河在微山湖的一个接入口。一般,夏天刚开始时,水草离湖岸较近,所以,水泥船不需要航行太远。

每一次的午饭都是捞水草任务结束后,在返回的途中解决的。而每一次的午饭都是改善伙食的好机会,因为,中午的这顿伙食是买微山湖渔民打到的鱼。至今我还记得那次吃的是“小伙头”,即通常说的黑鱼。

那一次午饭吃得特别兴奋。这是因为,那天的菜是本来投入锅里的是“小伙头”。“小伙头”的大小如大人的手指头那么大,外观的颜色应该是黑色的。可是,等到烧熟之后,揭开锅盖的一刹那,我们都惊呆了:一锅鲜艳的红色。还在大家纳闷的时候,原来,“小伙头”是食肉鱼,稍微留意就发现,这是小伙头吃到肚子里的更小的湖虾,湖虾遇热即变为红色。当时,把这些“小火头”放入锅里时,没有解剖开肚子,将满肚子湖虾冲洗掉,所以,整个锅里呈现出一片红色。

当时用的是个搪瓷碗,饭后我坐在船头面向舵手,右手持盆伸向手里,试图通过顶水冲刷干净饭盆。哪知,由于顶水的阻力,我被甩下了船,掉到了水里。我不会游泳,所以,就在水里乱扑腾。幸亏,被船上本家哥哥的张士军发现,他急忙跳到水里向我游来。同时,水泥船也立即调头。两三分钟的功夫,我就被救到了船上。被救上来时,我的手里还拿着那个搪瓷碗。

我刚刚到家,母亲就问我,怎么掉到微山湖里了?我说没有什么。看得出来,母亲听到我差一点在微山湖淹死的消息,一定吓坏了。

我右手中指的手肚至今还是有些歪斜,几乎在正中间还明显地有个刀痕。这个刀痕是在1980年秋天留下的永久性纪念。

那一次的劳动是推山芋。所谓,推山芋劳动,就是将从地里刨出来的山芋,在洗过后,用一种非常锋利的“推子”推成片状。

那天,后村要放电影。同伴约了去看电影。那时的农村文化生活多枯燥和单调。看电影一般也是个把月才有一次。我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正好,剩下的山芋也不多了。于是,我加快了推山芋的节奏。唰,唰,唰……不好,我的手被推子推了。顿时,血流如注。我忍住疼,用紧张而恐惧的眼睛看着右手的中指掉下来了一半,直到指骨。

我赶紧用左手使劲的捏住右手中指,一个人就直奔村卫生院。医生一看我是外伤,立即准备工具清创。我靠在卫生所的大门上,感到阵阵的手指快速跳动的节奏。此时的后背已经一身的冷汗。不一会儿,我就晕倒在了卫生所。

我干过农村几乎所有的农活。大约是1980年的秋天的收割水稻,给我的记忆最为深刻,竟有些刻骨铭心。这年的秋收时节,恰恰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因为我正在参加高考,企盼着幸运之神的降临。

那时,我们的大家庭终于走向了分离。原来其乐融融的十三口人的大家庭,在分田到户的大背景下,已经分崩离析。爷爷的田、父母的田、二姐的田,还有我自己的田,这些田一共五亩多些,但分布在四五处。大哥家的田,当然是大嫂来种,这对当年的大嫂来说,当然不会有问题;二哥家的田,二哥、二嫂更是不在话下,他们一辈子就是种地的。问题最大的当然是我的田,正好高考结束了,我终于撂下手中的笔,去地里收割稻子。腰酸背痛的我终于完成了预定的收割任务。在汗水的侵蚀下,全身刺刺挠挠,手背手膀被水稻的毛须刮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在太阳即将下山的那刻,我开始将捆绑好的水稻,抛进板车里,将板车的拉带挎在右肩上,身体前倾,脚下使力,两臂绷直。只觉得双脚一滑,我重重地趴在了稻田里,板车倾覆,可谓是一地鸡毛。环视周围,天色已晚。周围空荡荡的,了无人迹。

我围着板车转了两圈。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尽管这一车的水稻不是很重。可是,在软软的稻田里,轮胎摩擦很大,加之我的力气小,所以,板车没有移动而且还发生了侧滑。问题找到了,当然,方法也就有了。于是,我把板车上的稻子搬下来三分之一。终于,板车可以拉动了。此时此刻,夜幕已然降临。

当我把板车拖回家,看到小脚的母亲正要关门上锁。我问母亲要去哪里?母亲说,你到现在还不回来,我想去看看。在我的记忆里,小脚的母亲几乎从来不出门,只是每天守在家里做家务。听母亲这样一说,热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母亲是对我抱有厚望的呀,一定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

二十岁生日那一天,我从一个大学生转为警察。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1983年8月7日,我正式到单位报到,单位政治处发给我一份表格,就是“参加革命履历表”,其中,有一个栏目就是“参加革命前简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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