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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的诗性隐喻
——以《古诗十九首》为例

2015-03-27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士人诗性

宋 宁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 山东 曲阜 273165)



“别离”的诗性隐喻
——以《古诗十九首》为例

宋 宁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 山东 曲阜 273165)

“别离”历来是文人雅士所不断吟咏的主题之一,而《古诗十九首》的出现也在某种程度上丰富了这一主题的思想文化内涵。故以《古诗十九首》为例,揭示其在“别离”主题的内蕴流变过程中的史学——美学价值,进而借助对《古诗十九首》的解析来阐释“别离”背后的文人的普遍精神症候。基于此,来揭示“别离”视域下《古诗十九首》的诗性隐喻空间。

别离;《古诗十九首》;文人;诗性

“多情自古伤离别”。“别离”(或称离别)是人之常情,亦是每个个体所独有的情感体验,更是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所重要抒写的对象和永恒的文学主题。从先秦之际的《诗经》、《楚辞》,经由汉代以降的乐府、古诗和民歌等,到唐代的诗歌、宋元的词曲以及明清的小说,“别离”主题一直贯穿其中,且其内涵也在逐渐地丰富。从其最初单纯性抒发离愁别绪之感,到带有一种隐喻性的思维图式,“别离”也被赋予了多重性的阐释空间,而这一转变也正是从汉末之际的《古诗十九首》(以下皆称《十九首》)中逐渐生成的。故以《十九首》为切口,揭示其在“别离”主题的内蕴流变过程中的史学——美学价值,进而借助对《十九首》的解析来阐释“别离”背后的文人的普遍精神症候。基于此,来揭示“别离”视域下《十九首》的诗性隐喻空间。

“离”在《说文解字》中被释为:“离,从佳离声,仓庚,(鸟)也。”[1]142然鸟意象在古代是与人的离别情愫息息相关的,如雁、鸿、鹄、鹤……所以鸟的离别也在某种程度上暗指着人的分离。另一方面“别”在《说文解字》中被理解为:“别,分解也,从骨从刀”。段玉裁注:“骨者,分解之貌,刀者,所以分解也。”[1]146而“分”又被释为:“分,别也,从八从刀,刀以分别物也。”[1]48故“分”、“别”一也,皆是在强调一种分离的状态。而“别离”的结合则更是突显出了人们在现实情境下的离愁别恨,这也正是被江淹的《别赋》一语道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然这种“别离”的愁绪也可追溯到先秦的《诗经》和《楚辞》。《诗经》中《邶风·燕燕》即是描绘了庄姜送戴妫归陈之事,《秦风·渭阳》以康公(时为太子)回忆送文公于渭阳之事,抒发自己念母之情,《小雅·采薇》则是描绘遣戍役时的境况。可见,《诗经》中已然在直接表现人类的这种离愁别绪。而《楚辞》里这种“别离”愁绪也更加普遍化了,更着重于描绘士人与君臣、家乡、朋友甚至神人的别离,如《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又如《河伯》中“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楚辞》里的“别离”之情也更多地表露出了人内心深处的某种自然情感。而汉末的社会动乱也致使人们不断的颠沛流离,这种“别离”之感也犹为深刻,即逐渐从抒写个体的情感扩展成了关注人类共有的情感。这未尝不是一种巨大的进步,而这在《十九首》中皆有体现。

《十九首》最早见于梁代昭明太子萧统所选编的一本诗文选集——《文选》中,因其并非一时一人而作,又没有具体可查实的作者姓名,故称为“古诗”,“并云古诗,盖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2]《十九首》大体可推知为属于建安以前东汉末期的作品❶对于《十九首》的时间界定,本文采纳马茂元先生的观点。,其与西汉武帝所设立的执掌音乐的机关——乐府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其又不同于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民间歌谣,“十九首”则可谓篇篇是抒情之作,且从诗歌的内容上又可看出多是些咏叹人生、感喟别离之作,“十九首大率逐臣弃妻朋友阔绝死生新故之感。”[3]可见,《十九首》所传达的正是一种人类所共通的基本情感,生死、别离、忧愁、抛弃……正如清代陈祚明将《十九首》看成是人生的悲哀和别离的悲哀,其言:

“《十九首》所以为千古至文者,以能言人同有之情也。人情莫不思得志,而得志者有几?虽处富贵,慊慊犹有不足,况贫贱乎?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谁不感慨?人情于所爱,莫不欲终身相守,然谁不有别离?以我之怀思,猜彼之见弃,亦其常也。夫终身相守者,不知有愁,亦不复知其乐,乍一别离,则此愁难已。逐臣弃妻朋友阔绝,皆同此旨。故《十九首》难此二意,而低回反复,人人读之皆若伤我心者。此诗所以为性情之物,而同有之情,人人各具,则人人本自有诗也。但人人有情而不能言,即能言而言不能尽,故特推《十九首》以为至极。”[4]

现实造就的别离也激荡着人们真性情的流露,故钟嵘在《诗品》中评价“古诗”为:“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5]显然在《十九首》中既体现了先秦儒家传统的诗教观——温柔敦厚,又借“别离”来展示其背后的艺术上的韵味,用叶嘉莹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营照一种“远韵”,即“文字以外的那个长远的意味和情韵”[6]。而这种绵远悠长的韵味也更体现了一种艺术上、美学上的“真”。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论及:“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贫贱,轗轲长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7]可见此种直率朴实的真性情展露也正是基于现实的“别离”之苦。

由此而言,《十九首》的“别离”也正是对先秦情感的一种继承、发展,其更加突显出了一种普遍的情感取向,蕴涵了一种独特的美学价值。所以《十九首》所呈现的“别离”也展现了特殊的历史情境中,人们(或文人)现实心理的激烈震荡。换而言之,即可从《十九首》所产生的社会文化语境中来揭示士人的普遍精神症候。

宗白华先生曾指出:“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8]故可以说文学艺术的兴盛又是与社会的变迁和士人的遭际互为因果的。因此,像《十九首》这样带有明显时代特性的文学作品,也绝非是偶然的现象,必定会是多重性的社会历史文化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其中也蕴含了士人复杂的社会心理和普遍的精神困惑。

自西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思想也逐渐成为正统的思想,士人也皆怀有一种“学而优则仕”的入世情感,又自觉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自我的人生理想追求。然到了东汉末年,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也愈趋尖锐、激化,外戚、官僚、宦官等势力的相互倾轧、冲突,一方面促使汉初统治者倡导的以“孝悌”、“友伦”为基础的宗族——王权秩序彻底崩溃瓦解。然正是基于这种制约机制的瓦解,也在某种程度上催发了士人的独立意识,亦即认识了个体自我的存在价值。另一方面社会的动乱也导致了士人的生存境遇与精神信仰都出现了严重的危机,促使他们不断地反思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如诗言: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青青陵上柏》)❶本文的诗句出处皆以马茂元先生的《古诗十九首探索》为参照。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今日良辰会》)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驱车上东门》)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回车驾言迈》)

人生的无常以及个体的卑微、渺小,也使得他们在思索生命问题时往往带有一种普遍性的迷惘、焦虑之感。面对离乱的时代,士人们已然认识到了人生的短暂,“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驱车上东门》),然却又苦于无法摆脱、超越个体生命的苦痛,呈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古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去者日以疏》)用马茂元先生的话来讲即是在呈现一种:悲哀而深沈的情调。

因而,从时代的纵向看,社会的动乱使得百姓的生活濒临绝境,以致出现人吃人的惨境,如《后汉书·孝灵帝纪》所载:“(建宁)三年春正月,河内人妇食夫,河南人夫食妇。”[9]从现实的横向看,百姓的生存空间受到严重的欺压,致使人民大量的流亡,一时社会混乱不堪;另外从个人的遭际来看,士人的性命可谓饱受战乱和政坛之祸的困扰。而在汉末魏晋南北朝近四百年的历史中,可以说是士人备受迫害、杀戮最为严重的时期。正是在如此的社会语境下,《十九首》中所呈现的别离情境也更突显出一种独特的时间和空间上的张力。如诗中感喟时序的推移:

昼短夜苦长,何不秉烛游。(《生年不满百》)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明月皎夜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冉冉孤生竹》)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东城高且长》)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行行重行行》)

时序的推移也在影射着别离者情感的变更,这种景、情的交互叠出也达到了一种情景交融的理想境界。况且《十九首》中所涉及的自然环境又多是以秋冬为主,也更营造了一种悲凉、凄清之感,“大凡时序之凄清,莫过于秋。”[10]另一方面,《十九首》在刻画时间的迁移上也透视出了空间的无限延展性,使得士人的别离之情得到进一步的升华。如: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行行重行行》)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冉冉孤生竹》)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回车驾言迈》)

显然这种空间上的距离,也是造成其理想幻灭、羁旅孤寂的现实心理基础。而时空的纵横交错也使得士人的真性情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故刘熙载称赞道:“十九首凿空乱道,读之自觉四顾踌躇,百端焦急。诗至此,始可谓其中有物也已。”[11]

由此可见,《十九首》所呈现的正是对那个特殊时代下别离者(或士人)孤独命运的哀叹,而这种情感在时空的交错下也更显凄婉、悲凉,正如袁济喜先生所言:“当时,人生的破碎,人格的扭曲和灵魂的煎熬构成了文艺凄厉惊艳的旋律,它有别于任何一个朝代的文艺风貌。”[12]故有研究者指出“‘十九首’的局限是带有浓厚的感伤情调”[13],当然这一观点还是值得商榷的。因为正是在这种“感伤情调”的背后也寄寓了别离者深切的渴望,亦是一种对“爱”的渴望。

《十九首》在描绘种种悲悯的别离情绪之时也表达了对“爱”的期望。这里的“爱”也蕴涵了多重性的感情,包括爱情、友情、乡情等等人类最普遍的情感。例如:“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行行重行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对爱情的渴求也变得越来越深。又如“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明月何皎皎》)别离的孤寂也使得相思之情愈发的惆怅,以致最终对爱情的渴求引得“泪下沾裳衣”。由以上的论述可以看出,其在描述爱情的弥足可贵同时也流露出了爱情里充满了遗憾,“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涉江采芙蓉》)然即便是爱情中也充满了伤痛和无助,但如此悲悯的爱情又似乎是对抗残酷现实的一种心灵坚守。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丝的精神慰藉,显然爱情如此,友情、乡情亦是如此。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西北有高楼》)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明月何皎皎》)

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去者日以疏》)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涉江采芙蓉》)

对知音的渴求,对归乡的向往,无疑也都流露出别离者久别深思的苦痛。这也是对那些久别故乡,无根漂泊的士子的心灵抚慰,带有了一种普遍的人性关怀。正如《古诗镜》所描述的一样:“《十九首》深衷浅貌,短语长情。”[14]

结合以上论断可以看出,社会的动乱致使士人颠沛流离,倍感别离之苦。然“别离”的背后也催发出士人的普遍性精神症候,对人生无常的感叹,对时空相离的哀怨以及对“爱”的渴求……诚如马茂元先生所感叹:“人生如朝露的感叹及由此而来的及时行乐的鄙俗意识,实际上正联系着眷恋生命的深情厚谊。是第一次人们如此集中而情绪强烈地体会了时空无限中的生命短暂与脆弱,并使之化为生命之流中的日常生存感受与经验,进而发展为文人的诗歌中重要主题之一。”[15]因而,历史的本真情境也促动了士人从单纯抒发个体情感转向传达人类共通性的情感。故欲探求《十九首》的本真主题,则更应侧重关注藏于叙述背后的诗性隐喻。这一诗性内涵也是强调在进一步探求其原初的因素的同时也使其失去原有的独立性,放弃具体的指称性,进而带有一种无限阐释的可能性。

黑格尔曾说过:“诗比任何其它艺术的创作方式都要更涉及艺术的普遍原则。因此,对艺术的科学研究似应从诗开始。”[16]也就是说诗性是文学作品的灵魂所在,正所谓“一切真正的文学作品的本体属性就是它的诗性。”[17]其诗性的隐喻也是指称其意蕴丰富的多重可能性。这一点在《十九首》中又有明显的体现,一方面源于其作者的不确定性,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其简练语言的形象化。

对于《十九首》的作者,历史上也是存有很大的争议,如有:枚乘说,傅毅说,曹王说,蔡邕说,等等,然无论如何推测、臆测,都没有确切的依据。但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十九首》并非是下层人所作,正如朱自清先生所述:“《十九首》没有作者,但并不是民间的作品,而是文人仿乐府作的诗。”[18]这一点也得到了学界普遍的认可,如王瑶先生在《中古文学史论》中对这一时期士人的社会地位及与其诗歌创作的关系做了详尽的阐释,木斋先生则明确指出:“《十九首》作者不可能是东汉下层文人。”[19]明确了作者的身份,但由于作者本身的不确定性也往往在对诗歌的解读过程中造成无从比附的情形,进而产生多方面的联想。如以《行行重行行》为例,现通常将其释为“思妇诗”或是居者思念离者之作,如朱自清先生的《古诗十九首释》,马茂元先生的《古诗十九首探索》。然如果换一角度以“男子”的身份来看,这首诗也是讲得通的。如叶嘉莹先生在《<古诗十九首>的多义性》一文中将其解读为“逐臣之辞”。故此,正是基于“别离”的苦痛,也促使诗歌产生一种时空上的张力,而作者的“逃遁”,也为诗歌增添了多重性的思维想象空间。

另一方面,从诗歌的语言入手。《十九首》流传至今,可以说是汉代以来文人五言诗的代表之作,故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称其为“五言之冠冕”。然从《十九首》的直觉表现上看,它的语言则往往是带有一种自然、直率、朴实之感。如“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孟冬寒气至》)语言的自然朴实、精炼也使得要表达的情感更加的饱满真实、深刻,如:“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行行重行行》),简单的一个别离的场景,却是蕴含着一种别后再难相逢的悲情——生别离,《楚辞·九歌·少司命》中有云:“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相比“死别”而言,这种“生”的分离似乎更带有一种悲哀、痛苦之深意。这一点也近与《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中的“生人作死别”有异曲同工之妙。最终这种悲痛的现实别离也只能化作了一份深切的期望,“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同上)。显然《十九首》是以其语言的真诚、朴实而荣获后世人的赞颂,如(明)胡应麟说:“《古诗十九首》及诸杂诗随语成韵,随韵成趣;辞藻气骨,略无可寻,而兴象玲珑,意致深婉,真可以泣鬼神,动天地。”[20]但简练语言的背后却是其凝注的鲜活的艺术形象。如:“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之遗所思”(《庭中有奇树》),“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涉江采芙蓉》)。这两首诗在所描绘的内容、情境上有着相通之处,而诗中所精通的简练语言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人物心境与外在环境氛围的密切契合,将主人公(男子或女子)在“别离”之后的相思之情刻画的淋漓尽致,进而唤醒人们的审美想象,创设一个独特的艺术境界。因而,语言的自然、简练也是带有一种审美的蕴藉,可谓虚实相合,韵味无穷。

由此可见,正是由于作者的佚失,也使得《十九首》失去了确切的指称性,而诗句语言的形象化也营设了无限的想象空间,这也催发了《十九首》获得了诗学上的多重阐释性。然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十九首》的诗性内涵或诗性隐喻虽是深植于主体内心复杂性的文化心理,但其又往往要在历史的语境下才能释放出巨大的精神能量,即无法将其与汉末魏晋时期政治、经济与文化思潮的影响相脱离。上文已经涉及到了社会政治、经济变迁所产生的影响,这里简要的论述文化思潮的影响。汉代文学主要是在对诗、赋的讨论中展开的,其基本特征是:依经立义,这一点可以从汉代文人对先秦文学作品的评价中体现出来,如《毛诗序》、《离骚传》、《楚辞章句》……然随着汉末社会的变乱,士人的普遍文学观念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样,随着他们的被摧残、杀戮、镇压,经学作为一种特定的社会政治力量,也就只能烟消云散了。”[21]这一时期儒家的“独尊”地位也开始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汉末佛教的传入,以及本土的道家的回归,使得这一时期的文学思潮呈现出了多元化的时代倾向特征。以致漂泊无依的士人们将儒家的“怨而不怒”思想、道家的“及时行乐”思想和佛教的“苦难”思想融汇于“别离”的理念之中,赋予其更加深厚的思想文化内涵。因而,“别离”也就成了《十九首》诗性隐喻的内在生成机制。

通过对《十九首》中“别离”意蕴的深入解读,一方面,揭示其背后所蕴含的士人普遍性的社会心理,这与其所处的时代历史背景有着密切的关联。另一方面,现实的别离造就了《十九首》的诗性隐喻空间,为其提供了多重性的想象视野,也为其营造了无限的可阐释性。这一点也是《十九首》中“别离”所生成的独特的美学价值,从而使其暗含了多重性的思想情感深度,吸引了一代代的研究者不断地追寻、探究。

[1]许慎撰.说文解字注[M].段玉裁,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2]萧统.文选(下册)[M].李善,注.长沙:岳麓书社,2002:911.

[3]沈德潜.古诗源[M].北京:中华书局,2000.

[4]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2008:8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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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叶嘉莹.叶嘉莹说诗讲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8: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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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朱筠.古诗十九首说[M].上海:上海书店,1994.

[11]刘熙载.艺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12]袁济喜.六朝美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27.

[13]黄凌.欢愉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好——谈《古诗十九首》的感伤情怀[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3):119-121.

[14]陆士雍.诗镜总论[C]//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北京:中华书局,1983.

[15]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

[16]黑格尔.美学:第三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17]崔茂新.论小说叙事的诗性结构——以《水浒传》为例[J].文学评论,2002(3):144-152.

[18]朱自清,马茂元撰.朱自清马茂元说古诗十九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19]木斋.略论古诗十九首的产生时间和作者阶层[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4):28-32.

[20]胡应麟.诗薮·内编(卷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26.

[21]金春峰.汉代思想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608.

(责任编辑:杨燕萍)

Poetic Metaphor behind the Separation—TakingTheNineteenAncientPoemsas the Example

Song Ni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Shandong 273165, China)

“The separation” is always one perpetual theme preferred by the refined scholars, and to some extent the emergence ofTheNineteenAncientPoemsenriched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 theme. TakingTheNineteenAncientPoemas the example, this paper revealed its history—aesthetic value in “the separation” theme and then analyzed the common symptoms of the refined scholars. Based on this, we explored the poetic metaphor space inTheNineteenAncientPoems.

separation;TheNineteenAncientPoems;literary;poetic

10.3969/j.1672-7991.2015.02.013

2015-05-01;

2015-06-05

宋 宁(1991-),男,蒙古族,辽宁省沈阳市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

I207.2

A

1672-7991(2015)02-007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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