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的政治参与(上)

试论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的政治参与(上)

徐军

(武汉市社会主义学院，湖北武汉430015)

[摘要]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作为中国近代社会新兴的职业群体，之所以积极投身政治生活，客观上看是因为当时经济上资本主义有了较大发展，政治上近代政体建立及政治运动风起云涌，社会形态上有近代化推进，文化上有近代中国教育制度的建立；从主观上看是为了其实现个体事业、促进行业发展，助推社会事业及施展政治抱负的需要。

[关键词]民国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

[中图分类号]D621[文献标识码]A

[收稿日期]2014-09-25

[作者简介]徐军(1968—)，男，湖北武汉人，武汉市社会主义学院副院长，博士。

近年来，以律师为代表的当代中国自由择业知识分子政治参与方兴未艾，构成了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一道独特的风景，其实在民国时期，与他们近似的职业群体——自由职业者在政治参与方面也很活跃[1]，深入研究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的政治参与，对于我们引导当今自由择业知识分子乃至整个新的社会阶层有序政治参与、贯彻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全面深化政治体制改革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笔者拟对民国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的时代背景、动因、途径、效果、特点进行分析，力求从总体上概括出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的基本状况及主要特征。

一、参与背景

“自由职业”这一概念最初来自西方，是指那些需要接受高等教育及特殊训练，进而获得特定从业资格的专门职业。从事这些职业的人，主要有律师、医生、会计师、建筑师、记者等。民国时期，这一概念在中国流行起来，当时中国越来越多地出现了这样的职业人群，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在政治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以至国民党中央法制委员会在1929年讨论是否要对这些自由职业团体进行专门立法。[2](P3)

下面笔者拟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国际五个方面分析其政治参与的时代背景：

(一)经济背景

西方国家的自由职业者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发展基础之上的，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也不例外。其不同之处在于，在中国首先表现为外国资本主义的进入：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外国资本开始进入中国，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已达到相当规模，1895-1900年间，外资在华设厂共计933家；1901-1911年，外国在中国开办工矿企业的投资总额大约在七千万元以上[3](P327、437)，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中国最早的自由职业者为什么大多产生在租界和外资设立的事务所里。但是自由职业者真正在中国扎根却是中国资本主义发展起来之后。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后，中国资本主义迎来一个发展的黄金时期，到1936年，全国工业总产值共约1，068，950万元，其中资本主义工业总产值约626，650万元，占比58.6%，而民族资本又占总产值的46.9%。[4](P341-342)民国的自由职业者数量在这时也达到一个高峰，据统计，1933年全国律师协会有注册会员7651人[5](P41)，1934年全国医师保守估计在5390人左右[2](P202)，而注册会计师相关政府部门从1918年到1937年间共发证书1772张[6]。可以这样说，没有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发展，也就没有自由职业者的产生和发展，就更谈不上其政治参与，而且由于资本主义在当时中国经济上的进步性，决定了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总体上的进步性；但另一方面，他们主要依托的民族资本主义因弱小而发展缓慢，到1949年总量估计也没有超过50万人，在当时中国社会结构中是一个非常小众的群体，尽管许多自由职业者有很高的政治热情，但实际上他们在当时中国政治生活中影响力其实很有限。

(二)政治背景

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是与当时的政治制度、政治格局及政治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民国时期，一方面中国形式上建立了共和政体，与封建君主专制相比，至少名义上给了人民一点政治权利，这就给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多少提供了点途径和空间；另一方面，不管是北洋军阀还是国民党，总的来看，都是封建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的统治，对新生的自由职业者也是充满了疑虑和管制，生怕哪个方面危及了自身的统治，当然合法的政治参与渠道还是给了一点，比如允许他们组建行业团体，开辟从政之路，但也是附加了各种限制，这就使得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之路充满了坎坷。如历史上著名的“七君子”事件，即1936-1937年国民党当局一手制造的打压爱国人士要求团结抗日的政治事件，逮捕了爱国救国会的七位领袖，其中沈钧儒、史良、沙千里、王造时均是全国著名律师[7](P98-99)。同时，这一时期，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反帝反封的政治运动风起云涌，所有这些都给新生的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带来深刻的影响。

(三)文化背景

从清末民初起，中国教育制度就开始向近代教育转型，一大批新式学校建立起来，而民国自由职业者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通过正规学校教育培养的，而不是靠传统的个人师徒关系产生的。如武汉在民国时期律师人数一直居全国前列，是同该地区发达的法律教育密不可分，当时法政类学校就有湖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湖北私立法政专门学校、私访武昌中华大学、湖北公立法律专科学校等。但同时也不得不指出：民国政权在大陆存在的几十年，战乱未停，整个国民教育水平均不高。另一方面，自由职业者都是新兴的职业群体，思想上受西方文化影响较大，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与中国传统文化是格格不入的，这就非常需要全社会范围内的的思想解放运动，然而民国建立后的新文化运动基本上局限在知识分子层面，很少深入到普通的工农群众中，更不用说执政当局了。这就使得自由职业者的政治参与很少能得到整个社会文化思想上的认同。

(四)社会背景

民国自由职业者产生于中国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过程中，从19世纪中叶的洋务运动开始，中国开始逐步有了近代因素，特别是民国成立后，由于政体的变化，向近代社会的转型有所提速，近代的政治、经济、教育、司法等制度逐步建立，直接催生了自由职业者的产生和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本身就是中国近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但同时也应看到，从整体来看，这个社会转型进展得非常慢，这就使得自由职业者只能集中在一些特大城市，他们的政治参与很大程度上也只可能在这些地方展开。

(五)国际背景

我国近代与自由职业者相关的职业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国外引进的，因此，国外这些职业从业人员的政治参与行为模式也必然对我国的自由职业者产生深刻影响。这首先表现在其从业人员多数都具有较高的政治意识，比较容易接受西方政治文明理念；其次表现为都具有较强的行业意识，对行业团体建设比较热心；最后是普遍借鉴了一些西方政治参与途径和方式，如积极参与政治选举、出任政府公职等，这也是促成民国时期的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较为活跃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参与动因

民国时的自由职业者参与政治，既离不开特定的时代背景，同时也与他们自身状况密切相关，具体来说，主要有四方面原因：

(一)发展个人事业的需要

在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在当时社会中是非常小众的群体，而且是以前没有过的新兴职业群体，因此他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个人的生存与发展问题。在当时那种传统官本位、学而优则仕的旧体制下，参与政治无疑会抬高他们个人职业身价，特别是与社会生活联系密切的行业，如律师等。从留存今天的史料看，也的确不乏这样的典型案例，如民国后期汉口知名律师尹绍南，同时也是汉口民社党负责人，以律师身份当选汉口市参议员，又以参议员身份广揽业务增加收入，还用这两块招牌在汉口办法学院，摇身一变成为法学教授。[8](P89)

(二)实现行业发展的需要

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所处的行业都是新兴行业，要想实现行业发展，就必须积极参与或影响政府相关决策，努力为行业发展赢得一个良好环境。民国历史上多次出现过自由职业者群体为了行业发展主动向政府呈请，或就政府出台某项行业措施而据理力争的情况，如1929年国民政府出台《医师暂行条例》，其中一些条款严重脱离医师行业实际，要求过于苛刻，以上海医师公会为代表的职业医师团体就奋起抗争，迫使政府出台变通办法[2](P258)。

(三)助推社会发展的需要

民国建立后，不管是政治、经济还是教育、社会事业都曾努力构筑一个与近代国家大体相同的制度和发展框架，这就产生了对这方面专业人才的强烈需求，而自由职业者在这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历史上有不少自由职业者因此而进入仕途，他们也借此大力推动了我国某些近代事业的发展。

(四)实现政治抱负的需要

民国时期有些自由职业者参与政治已不是简单个人、行业发展的需要，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专业优势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助力国家走上自己希望的发展轨道，这里面既有致力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如董必武等，也有我国民主党派的第一代领导人，如沈钧儒、史良等，还有投身当时执政当局的伍廷芳、王宠惠等，尽管他们选择的政治道路并不相同。

从民国时期自由职业者政治参与的时代背景和动因可看出，他们之所以投身政治生活，既是时代发展之必然，也是自身发展之必需。

参考文献：

[1]徐军.自由择业知识分子相关概念的辨析及在实践中的应用[J].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2，(5).

[2]朱英,魏文享.近代中国自由职业者群体与社会变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3]王承仁,吴剑杰.中国近代八十年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5.

[4]上海大学等联合.新编中国现代史(上册)[M].江西：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

[5]黄宗智.法典、习俗与司法实践：清代与民国的比较[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

[6]平凡.旧中国有多少会计师[J].财会通讯,1984，(S2).

[7]王中华.当代中国律师政治参与研究[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

[8]贺觉非.汉口市参议员的选举[J].武汉文史资料，1985,(4).

责任编辑：杨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