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语传承与普通话推广的共同发展

朱波

（大理学院政法与经管学院，云南大理 671003）

论白语传承与普通话推广的共同发展

朱波

（大理学院政法与经管学院，云南大理 671003）

彰显白语的魅力，对保护民族语言、地方形象塑造和增强民族认同感都有积极的意义。推广普通话则有利于增进各民族各地区的交流。白语传承与普通话推广是互相丰富的关系。白语的文化价值和普通话的工具及身份象征功能都要求我们结合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实际，合理制定、推行双语政策并加强宣传，促进其共同发展。

白语；普通话；共同发展

过去50年，汉语方言调查促进了三大语文工作：汉语规范化、文字改革和推广普通话，这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少数民族地区由于少数民族语言的使用而影响很多学生学习语文课的问题。但是也引发了一系列社会讨论，如2010年7月26日《光明日报》刊发《推广普通话与保护方言不矛盾》一文，报道了广州市“粤语存亡”的大争论。《新周刊》执行主编封新城一条微博“没有方言的城市是可耻的”成了转发率最高的评论之一。2014年初，广电总局要求推广普通话，认为广播电视作为大众媒体和主流媒体，播音员、主持人和嘉宾作为公众人物，必须在推广普及普通话、规范使用通用语言文字方面发挥积极的示范和表率作用。这引起网友热议，主要倾向是方言及少数民族语言也需保护。

这些争议在大理白语使用地区同样存在，提醒我们注意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与境内外人员交流的频繁，社会文化环境和语言环境日益复杂，应该根据语言使用实际情况，重视白语传承与普通话推广的共同发展。

一、白语的文化价值及其传承现状

（一）白语的文化价值

研究白族语言资料是研究白族历史文化的重要途径。“白语文化”正式提出于1997年，大理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利用本校南诏大理历史文化研究室研究人员及其他有特长的教师，特设白语文化进修班。开设白语白文基础知识、语言对比、白语文学、白族民俗、地方民族历史等课程〔1〕。10多年来，白语的文化意蕴研究取得了一些成果，内容包括白语符号系统所反映的白族语言观念、白族婚姻家庭状况、民俗、白语地名命名规律、白族服饰文化、饮食文化、白族民居建筑文化等。

白语在民间流传和使用，有南部、中部、北部3种方言。南部方言通行在洱海周围的下关、大理、洱源、宾川等县、市；中部方言通行在剑川、鹤庆、兰坪、云龙等县；北部方言在碧江、维西和兰坪县内的澜沧江西岸。不但有完整的口语符号系统，也曾有书写符号系统，是白族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汉族、白族文化密切交流的成果。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王锋老师在大理白族自治州建州50周年时撰文《50周年话白语》指出白语使用人数约为130万人至140万人。50多年来，对白语的研究有3个方向：共时研究，即语言描写；历时研究，即白语的历史比较及系属问题；语言与历史文化结合研究，即社会语言学、文化语言学、语言民族学角度的研究〔2〕。

其中语言与历史文化结合研究向我们展示了白语的社会、历史、文化价值。白族的民间文学、宗教、伦理道德等都与白语有着相互依存、共同发展的密切关系。要研究白族传统文化的继承、发展，白语是一个重要的基础。如古白文在民间的使用主要是记录白族民间的曲艺和民间祭祀、宗教活动，其文化价值正日益受到相关研究者的重视。同时，白语未曾经历过政府的规范和统一，在语文使用方面，白语和汉语长期以来共存共用，普通话作为官方用语，应用于行政事务、学校教育、民族交流，而白语作为民间用语，只用于日常生活交流、白语民间文学创作和宗教活动领域。这种独特的双语文化现象也是值得研究的。

白语除了作为白族人民的交际工具，其本身更是民族文化的传承载体，是联系民族共同体的重要纽带。大理白族自治州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12项，其中包括剑川白曲、耳子歌。民族文化资源中石宝山歌会、白族大本曲、白族吹吹腔等民族歌舞也有重要地位，这些都是白语文化价值的体现。

（二）白语传承现状

白语对维系白族认同感有重要作用，如白族口耳相传的口头文学——“讲古本”与白族喜欢家族式群居、互助式劳作相联系，白族文化在不经意间代代相传。但目前大理白语存在传承危机：一方面，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白语普及区在缩小，白语的纯正度在下降；另一方面，自小随着父母居住在城市的白族儿童，会讲白语的越来越少。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背景下，发达国家依靠经济实力和先进的传播手段在文化领域强烈影响着发展中国家，使发展中国家的本土文化面临严峻挑战，相对弱势的少数民族文化更面临消失和异化的危险。同时，承载大理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态环境在发生变化，城镇化、现代化、商品化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也改变了民族文化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氛围和土壤。如今电视、网络普及，先前的白文没有流传下来，现在的生活中就不可能有白文报纸和教材，又没有白语广播电视，白语及白族口传文学传播自然失去了必要的渠道。

另外，白族文化常常与白族的节庆活动息息相关，白族的节庆活动又与白族的宗教信仰、生产方式、民间传说、集市贸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栽秧会、田家乐等。节庆期间，以村寨为单位的男女老少载歌载舞、娱人娱神，参与者还购买自己喜爱的各种民间工艺品，品尝风味小吃。如今许多年轻人外出求学、工作，自然带来白族文化日渐式微。虽然大理白族自治州成立之后，对白语保护相当重视，在政策、学校建设等方面都做了不少工作，如于1958年制定了《白族文字方案（草案）》，并分别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进行过再次修订，最终得以在大理剑川方言区试验和推广，使白汉双语教学迈开了第一步，但效果却不如预期。原因主要是新时期新文化的冲击让白语只能发挥与本民族的人沟通交流的作用，而不能让白族青少年找到好的工作，更无法创造财富。目前大理白族的语言态度主要表现为：认可母语的民族身份功能和情感功能，主动接受当地汉语方言，对普通话态度积极〔3〕。

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在讨论语言演变时认为：语言里其他一切都有自己的沿流。没有任何东西是完全固定的。每一个词、每一个语法成分、每一种说法、每一种声音和重音大都是一个慢慢变化着的结构，由看不见的、不以人意为转移的沿流模铸着，这正是语言的生命〔4〕。萨丕尔的论述表明，语言的发展、方言的演变，有其自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变化规律。语言所呈现的特点规律在告诫人们，提出任何语言改革设想，制定任何语言政策，都不应感情用事，而是要尊重语言事实规律。显然，无论是濒危语言保护，还是特色方言保护，都应从语言实际出发，结合语言发展演变的具体情况，制定相应的保护计划和措施〔5〕。

二、大理推广普通话的必要性

普通话，看似很平凡，可作用却很大。我们国家地域辽阔、人口很多，自古以来就有方言分歧。方言的存在给交际带来不便，产生隔阂，普通话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的口语形式，它是我们的信息桥梁。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19条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推广普及普通话有利于增进我国各民族的交流与往来，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6〕。具体到大理，推广普通话更具有特殊的现实意义。

（一）推广普通话是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需要

文化产业在21世纪发展迅猛，作为经济产业部门之一，区域化发展趋势明显。区域文化产业差异较大，区域文化产业的发展速度、规模、特点引人关注。过去十年间，大理州依据其滇西中心城市的定位，充分挖掘大理文化内涵，结合文化资源分布状况，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文化创意产业保持较快增长，从业人员也逐年增加。旅游和商贸是大理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工业化中后期，商务服务业成长性较强。它直接为商业活动中的各种交易提供服务。汉语在经济交流中占据主导地位，能够很好地为跨区域文化交流和经济贸易发挥交际工具的作用。

（二）推广普通话是加强文明素养的需要

文明素养首先是要通过交流被人认识的。如果大理人在日常生活中，或从事旅游、商贸活动时，说普通话勉为其难，就容易表现得不自信。在知识爆炸的今天，学会在不同场合与不同地方的人沟通是很重要的，而这种沟通的工具就是普通话。

（三）推广普通话是加强科学普及工作的需要

科普是一台“现代文明戏”，科普工作者以社会为舞台，以科技为内容，讲述科学家的论据和结论，让公众自行验证结论是可重复的规律（科学），其意义显而易见——纵观宇宙，益智明心。就像发起科学松鼠会的姬十三说的：“科学就像难以开启的坚果，虽味美却不易入口，我们希望自己能像松鼠一样，打开科学的坚硬外壳，让人们领略到科学的美妙。”大理州很重视对科普宣传活动在新时期的继承与创新，大理是多民族聚居之地，不论是采用以广播、电视、板报和宣传栏为主的传统的科学知识宣传手段，还是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网络优势，切实加强大众传媒科技传播能力建设，要想以寓教于乐的形式吸引老百姓关注科普，普及提高民众科学文化素质，改善生活质量，取得较好的“足不出户便知科技大事，不用翻书便知科学养生”的科普效果，离不开普通话的普及。

（四）推广普通话是民众自身发展的需要

由于语言是民族群体的重要标志，因此语言被牢牢贴上了其使用者的标签，使用或者能使用强势民族语言群体的语言往往成为有身份、社会地位的象征〔7〕。如今很多白族家庭中父母想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为了孩子以后更好的发展，更重视让孩子学习汉语。这也是培养爱国主义感情的需要，是适应高科技时代和信息化社会的需要。

三、弘扬白语文化和普通话推广工作的共同发展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些地区过度推普，导致了诸多问题。过度推普造成方言危机，过分推广普通话引起一些人对普通话的抵制，甚至导致地域矛盾和民族矛盾。

对于多数白族人来说，自从出生就生活在白语交际的环境中，自然而然就会用白语进行日常交际，也在日复一日的使用中确立了自己的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而普通话是他们的工作语言和获取外界信息的重要工具，所以他们也愿意学习普通话，对普通话也有很高的认同感。如喜洲当地白族居民间仍然选择白语进行交流，同时，由于当地经济、教育水平和文化心理的发展，会讲普通话的喜洲白族居民超过六成，白汉双语竞争客观存在，但功能互补，关系和谐。

时代在发展，从以上论述中可以看出，推广普通话和白语文化保护并不矛盾，并非是一个取代另一个之关系。应该思考如何在两者之间寻找最佳平衡点，注重两者的共同发展，这将促进白族地区居民在各种交流场合中自由使用普通话或者白语，促进区域社会、经济、文化健康发展。

（一）发挥大众传媒双语政策宣讲与文化创意功能

大众传媒应该在推动语言生态多样化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首先，应该加大对白语传承和普通话推广相互包容和丰富这一关系的宣传，通过对两者的介绍，进一步说明推广普通话与白语的存亡并不矛盾，应该充分利用两种语言的特点和作用建设好本土地方形象，促进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宣传部门除了加强政府门户网站对语言政策的宣传之外，应该着力建设新媒体传播平台，还应该组织人力物力在微信公众平台等传播渠道积极与境内外各类人群进行语言文化方面的沟通。

其次，保护白语不能将其“封存”，这只会导致其慢慢走向枯萎。大众传媒能够高度重视并充分挖掘语言的资源属性，将有助于其语言传播能力和影响力的快速提升。既能切实提高各民族语言文字的能力和水平，又可普及生产、科技、经济和生活等各方面的知识，宣传先进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增强各族人民群众基于语言认同而形成的凝聚力〔8〕。地方媒体作为国家政策、方针的宣传者，作为地方文化的推广者，除了采用普通话编播节目外，还应考虑采用白语制作节目。比如电视台可以考虑在制作纪录片、新闻采访时，遇到与白族居民交谈的场景要尽量使用白语；此外，还可以增加白族大本曲等曲艺节目播出的时间，并对节目内容加以补充说明。另外，广播电台亦要充分发挥广播听觉自省性的特征，增设白语新闻、白语广播剧和白语学习节目。政府还应该鼓励文化创意单位创作白语文化作品，如白语动漫、微电影、电视剧等。

（二）积极探索制定科学的双语政策并考虑其落实措施

目前相关的政策文件仅见于1986年12月30日云南省第六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五次会议批准的《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自治条例》（规定“白族人民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语言文字的自由”）和1993年6月修订的《白族文字方案》〔9〕。要促进白语传承与普通话推广的共同发展，积极探索制定科学的双语政策并考虑其落实措施迫在眉睫。如目前应考虑将促进白语传承与普通话推广的共同发展目标写入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规划中，然后再考虑具体措施，如地理位置标牌使用白语和普通话一同书写等等。

（三）精心策划公关活动来提高公众参与地方形象塑造的意识

从公共关系的角度来看，在地方形象塑造的过程中有意识地进行文化定位，展现文化主题，借助文化载体来提高地方形象文化品味，将对形象塑造产生积极影响，这也是普及白语文化知识，重视普通话推广，加大宣传力度，鼓励民众参与地方形象塑造的有效途径。在此过程中，如果能够将推广普通话与弘扬白语文化结合起来，一定能使地方形象更加鲜明而富有特色，为发展民族文化、推进文化大繁荣大发展发挥重要作用。

〔1〕巴子.我校开设白语文化进修班〔J〕.大理师专学报，1997（4）：29.

〔2〕王锋.50周年话白语〔DB∕OL〕.（2007-05-02）〔2014-08-22〕.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d328a4010009g6. html.

〔3〕赵金灿，闫正锐，张钰芳.白族语言使用现状及语言态度调查〔J〕.大理学院学报，2012，11（8）：31-35.

〔4〕爱德华·萨丕尔.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154.

〔5〕吴永焕.汉语方言文化遗产保护的意义与对策〔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8（4）：39-41.

〔6〕王育珊，王育弘.少数民族学生普通话语音习得偏误研究：以佤族学生为例〔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14，12（2）：44-50.

〔7〕张和丽.大理市城区白语的弱化趋势及原因探略〔J〕.群文天地，2011（11）：235-236.

〔8〕周芸，杨怡玲，陈永波.西双版纳景洪市口岸地区大众传媒语言状况〔N∕OL〕．（2013-07-22）〔2014-08-22〕.http:∕www.gmw.cn∕xueshu∕2013-07∕22∕content_8357814.htm.

〔9〕何延刚.大理白族自治州政府对白族语言的保护分析〔J〕.学园，2012（8）：1-2.

On Mutual Development of Inheriting Bai Dialect and Promoting Mandarin

Zhu Bo
（College of Politics,Law,Economics and Management,Dali University,Dali,Yunnan 671003,China）

Exhibiting the glamour of Bai dialect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tecting the dialect,promoting the local image and improving national identity.It is beneficial for the promotion communication among ethnic regions through expanding and popularizing Mandarin.The inheritance of Bai dialect and the promotion of Mandarin are closely related to each other.The cultural value of Bai dialect and Mandarin as a tool and an image of status both require us to formulate and implement bilingual language policies and making multi-channel propaganda for each other's development in line with the progress of society,economy and culture.

Bai dialect;Mandarin;mutual development

H102

A

1672-2345（2015）01-0046-04

10.3969∕j.issn.1672-2345.2015.01.009

（责任编辑 党红梅）

2014-09-20

2014-11-18

朱波，副教授，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大众文化与社会生活、民族文化传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