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成本约束下肉鸡产业“公司+农户”关系契约稳定机制研究

2015-03-21□张玲周霞齐菲

山东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1期

□张玲周霞齐菲

□张玲周霞齐菲

关系契约稳定是“公司+农户”经营模式成功的关键，交易成本是影响肉鸡产业“公司+农户”契约稳定的主要因素。本文从交易成本视角揭示了肉鸡产业“公司+农户”关系契约的交易成本构成及其影响因素，运用博弈方法分析了影响“公司+农户”契约稳定的因素。研究表明，违约金越高，企业和农户的履约率越高；市场价格变动对企业和养殖户的履约率都有不同的影响；加入“公司+农户”经营模式节约的交易成本越大，企业和养殖户的履约率越高。最后，针对研究结论提出促进山东省肉鸡产业稳定发展的对策建议。

“公司+农户”；交易成本；契约稳定；博弈；

一、引言

中国是世界第二大肉鸡生产国，山东省作为我国主要的肉鸡生产基地，产量占全国20%，出口规模占50%以上。据统计，山东省有100多家肉鸡加工企业和300多家肉鸡家庭养殖场以及大量的分散养殖户。调查显示，山东省肉鸡产业主要采取“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但是这种经营模式的发展面临着一个主要的问题—契约稳定性差。实践调查中，企业违约的占70%，农户违约的占30%。导致契约不稳定的主要原因是：一是养殖户为了节约养殖成本，违反合约规定进行不规范养殖；二是养殖户为了缩短交易周期，降低养殖成本，违约使用化学药品，造成肉鸡质量不达标；三是尽管有违约金的约束，但是企业违约后养殖户的诉讼成本太高，养殖户大多选择不起诉；四是企业为了节约监督成本，降低了对养殖户的监督力度，也会造成养殖户的违约行为。由此可见，交易成本与企业和养殖户的履约行为息息相关，从交易成本的视角研究契约稳定具有重要的意义。

交易成本是指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人们自愿交往、彼此合作达成交易所支付的成本(科斯，1937)，主要包括信息成本、谈判成本、监督成本等。

根据活动的内容可以把交易成本分为搜寻信息的成本、协商与决策成本、契约成本、监督成本、执行成本与转换成本(Dahlman，1979)。作为新制度经济学最基础的理论和分析工具，被国内外学者应用到众多领域的研究，例如农业保险机制、产业组织模式的选择和中国的食品质量安全等[1-3]。其中有许多学者基于交易成本视角研究契约的稳定性。研究表明，契约不稳定表面上是由契约执行过程中诸多风险因素引起的，实际上源于契约的不完全和机会主义行为[4]。契约执行过程中风险因素包括：农户的规模、签约产品的专用性、信息成本、谈判成本、执行成本和农产品价格的波动等。具体而言，规模大的农户契约约束力强，而规模小的农户存在契约软约束现象；农产品专用性强，契约稳定性较高，反之较低[5]；信息成本、谈判成本和执行成本对农户销售渠道有正向或负向的影响，这些成本的高低及其影响会影响合约的稳定性[6]；签约农产品的价格波动越大，销售渠道越不稳定，违约率越高[7]。为了节约交易成本，提高契约的稳定性，国内外学者们从中介组织、垂直协作模式和风险分担机制等方面提出了对策建议。中介组织将分散的农户联合起来，作为一个整体与企业进行交易，可以节约企业的交易成本[8]。农户在新鲜茶叶交易中选择垂直协作模式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和交易风险，提高契约稳定性[9]。合理的利益分配和风险分担可以降低契约的不稳定，买权期权作为一种风险分配机制，有效的提高了契约的稳定性[10]。本文借鉴国内外学者关于交易成本的研究，结合博弈分析研究肉鸡产业“公司+农户”合作关系稳定因素，以期能对山东省肉鸡产业持续健康发展提供理论依据。

二、肉鸡产业“公司+农户”关系契约的交易成本构成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一)交易成本的影响因素

威廉姆森在科斯研究的基础上对交易成本的影响因素做了深入研究。他认为交易成本主要受人的因素(有限理性、机会主义)、与特定交易有关的因素(资产专用性、交易不确定性和交易频率)、交易市场的环境因素(交易对手的数量)的影响[11]。

1.人的因素

山东省肉鸡产业的发展主要采取“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企业和养殖户都是“契约人”。“契约人”的特征表现为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有限理性的交易双方无法预测未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签订的契约是不完全的，导致交易成本。机会主义行为是指交易双方利用不正当手段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主要表现为逆向选择、道德风险和代理成本。机会主义使交易复杂化，导致交易成本的增加。

2.与特定交易有关的因素

威廉姆森从交易的三个维度对交易成本进行了分析。①资产专用性是指在不牺牲生产价值的条件下，资产用于不同用途的程度[12]。在交易过程中，企业和养殖户都投入了专用性资产，通过契约将双方捆绑在一起。任何一方都不愿意违约，因为企业需要养殖户特有的资源，养殖户也需要将专用资产转化为利润，相反也是如此。这样可以避免机会主义行为，降低交易成本。②交易不确定性包括原发的不确定性和继发的不确定性[13]。原发的不确定性主要是指无法预测消费者的偏好导致的不确定性。继发的不确定性是指无法预测他人所做决策导致的不确定性。③交易频率主要指交易次数。随着交易次数的增加，企业和养殖户的信任度增加，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

3.交易市场的环境因素

交易市场的环境因素主要指交易对手的数量。因为专用性资产，出现了垄断市场。若处于垄断地位的一方有机会主义倾向，另一方就会付出更大的交易成本来维持交易关系。

(二)肉鸡产业交易成本的构成

科斯(1937)最早把交易成本分为发现价格的成本、谈判和签订合同的成本以及为保证合同条款得到遵守而实施必要监督和检查的成本三类。威廉姆森(1986)又将其细分为搜寻成本、信息成本、议价成本、决策成本和监督成本。本文借鉴科斯的交易成本理论和威廉姆森对交易成本的划分，把交易成本具体分为事前的交易成本、事中的交易成本和事后的交易成本。

1.事前的交易成本主要包括搜集成本和信息成本

搜集成本是指搜集商品信息和交易对象信息的成本。肉鸡养殖户的搜集成本主要有搜寻种鸡成本、搜寻市场交易主体和肉鸡销售渠道的成本。肉鸡加工企业的搜寻成本主要是指搜寻养殖户的成本。信息成本是取得交易对象信息和与交易对象进行信息交换所需的成本。在签约前，肉鸡养殖户会获取多家肉鸡加工企业的信息进行比较，其信息成本就是获取多家肉鸡加工企业信息的成本。肉鸡加工企业为维持稳定的货源，会与多家养殖户合作，并获取多家的养殖户的信息，如种鸡的品种、出栏期、存栏量以及养殖户的信誉等。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成本就是企业的信息成本。事前的交易成本主要受交易市场的环境因素的影响，交易市场上潜在的交易对手数量越到，搜寻成本和信息成本越大。

2.事中的交易成本是指签订契约过程中所产生的成本，主要包括谈判成本和签约成本

肉鸡养殖户和企业在确定交易对象后，会与交易对象进行谈判，例如肉鸡的交易价格、交易数量、交易期限、企业是否给养殖户提供运输服务和融资服务等，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成本就是养殖户和企业双方的谈判成本。交易双方据谈判所确定的事项进行签约过程所产生的成本是谈判成本。事中的交易成本主要受交易不确定和交易频率的影响。交易不确定性和交易频率越高，谈判成本和签约成本越大。

3.事后的交易成本主要是指监督成本和违约成本

为了保证契约的履行，交易双方需要监督交易对象是否依照契约内容进行交易，例如追踪产品、监督、验货等，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成本就是交易双方的监督成本。例如企业在与农户签订契约后，需要定时检查养殖户的养殖环境和饲料喂养情况，检查养殖户是否违约使用激素、药品等。在收购肉鸡时，企业需要检查肉鸡的质量是否合格。违约成本是指违约时需要付出的事后成本。若一方违约，需要支付另一方违约金，还需支付在第三方市场上购进或卖出肉鸡的费用，以及声誉受损的无形成本。事后的交易成本主要受人的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行为的影响。由于人的有限理性，在交易过程中会产生机会主义行为，产生违约行为和违约成本。

三、交易成本约束下公司与养殖户的行为偏好分析

“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可以解决养殖户小生产和大市场对接的问题，一方面使养殖户有稳定的销售渠道，另一方面保证企业有稳定的原材料供应。但是，企业和养殖户作为理性经济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在交易过程中会出现违约现象。本文通过构建博弈矩阵分析企业和养殖户的行为选择偏好及其关键影响参数。

1.模型基本假定

企业和养殖户是契约的两个交易主体，双方进行契约合作，主要是为了降低交易成本，实现利益最大化。企业和养殖户的交易过程是一个多重的、非零和博弈过程。首先假定：(1)企业和养殖户都是理性经济人，都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2)市场价格是企业和养殖户共有的信息；(3)采取“冷酷策略”，即一方违约，需支付另一方违约金并退出“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4)企业和养殖户都有两种策略：履约和违约。

2.参数设定及交易双方支付函数

设合约价格为P，市场价格为P’；若按照合约交易，每单位肉鸡产品，养殖户可以节约的交易成本为Y1，具体包括搜寻成本、信息成本、谈判成本和签约成本等。企业可以节约的交易成本为Y2，主要包括监督成本、搜寻成本和谈判成本等；养殖户生产单位肉鸡和与企业签订合约的成本是C，企业按合约价格收购并加工流通的附加值为Z；违约金为X，交易量为Q。在不考虑贴现时，得到企业和养殖户的得益矩阵见表1。

表1 企业和养殖户得益的博弈矩阵

3.博弈均衡点的确定

通过表1，可知企业和养殖户的行为选择的博弈中，没有纯策略的纳什均衡。企业和养殖户必然在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下寻求混合策略的纳什均衡点。

(1)企业最佳履约率确定

给定企业的履约率为β，则养殖户履约和违约的期望收益分别为：

E1(1，β)=β(P-C)Q+(1-β)(P′-C-Y1+X)Q

E1(0，β)=β(P′-C-Y1-X)Q+(1-β)(P′-C-Y1)Q

由E1(1，β)=E1(0，β)，得出企业的最佳履约率为

(1)

(2)养殖户的最佳履约率确定

给定养殖户的履约率为α，则企业的履约收益和违约收益函数分别为：

E2(α，1)=α(Z+P′-P)Q+(1-α)(Z-Y2+X)Q

E2(α，0)=α(Z-Y2-X)Q+(1-α)(Z-Y2)Q

由E2(α，1)=E2(α，0)得出养殖户的最佳履约率为

(2)

(α*，β*)是企业和养殖户行为选择博弈的混合战略纳什均衡点，对应着双方的最佳行为选择。在这一点上，只靠一方改变策略不会增加自身收益，即在一方行动不改变时，另一方没有积极性打破这种均衡。

4.交易双方的履约空间及其影响因素

(1)企业履约空间及其影响因素

企业作为理性经济人，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会根据养殖户履约状况选择相应的行为，使实际收益大于均衡收益。当养殖户的的实际履约率大于α，企业的最佳选择是履约。相反，当养殖户的的实际履约率小于α*，企业的最佳选择是违约。因此，本文称V2={α|α∈(α*，1)}为企业的履约空间。通过对式(2)求偏导数，得到企业的履约空间及主要影响因素，见表2。

表2 企业的履约空间及主要影响因素

(2)养殖户的履约空间及其影响因素

同样，养殖户作为理性经济人，也会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根据企业的履约率来选择自己的行为。当企业的履约率大于β时，养殖户最佳选择是履约；当企业的履约率小于β时，养殖户最佳选择是违约。因此，养殖户的履约空间是V1={β|β(β*，1)}。通过对式(1)求偏导数，得到养殖户的履约空间及其影响因素，见表3。

表3 养殖户的履约空间及主要影响因素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文研究结果表明，违约金、市场价格的变动和加入“公司+农户”经营模式节约的交易费用会影响企业和养殖户契约的稳定。具体而言：①违约金越高，即惩罚力度越大，企业和养殖户的履约率越高；②市场价格的变动对契约稳定性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市场价格和合约价格的差。当市场价格小于合约价格时，养殖户更倾向于将肉鸡卖给第三方市场，履约率降低，反之履约率增加。③加入“公司+农户”经营模式节约的费用与契约稳定性呈正相关关系。节约的交易费用越大，企业和养殖户的履约率越高。

(二)对策建议

“公司+农户”经营模式的成功的关键在于契约的稳定性，契约稳定性高，肉鸡产业发展快。反之，这种经营模式会阻碍肉鸡产业的发展。本文在交易成本的研究视角下，分析了企业和养殖户的具体的交易成本和影响因素，结合双方行为选择的实证分析，提出了山东省肉鸡产业稳定发展的具体对策。

(1)科学评价，选择优秀的合作伙伴，从源头上促进肉鸡产业稳定发展。企业和养殖户作为“公司+农户”经营模式的两个交易主体，其履约意识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契约的稳定。因此，企业或养殖户在选择合作对象时，要在综合评价的基础上科学选择。在评价时做到：选择科学的评价方法；合理的确定评价权重；准确的搜集评价对象的数据。同时，特别要注重合作对象规模的要求。这是因为：①企业的规模大，投入的专用性资产多，退出的机会成本大，企业会更倾向于履约。②一般而言，规模大的企业经营理念先进，市场形象好，违约时不仅违约金高，信用损失也大。因此，规模大的企业违约几率小。③养殖户的规模大，企业的合作对象就少，利于企业监督，监督成本低。因此，选择优秀的合作伙伴能在签约前有效的降低违约行为。

(2)设计科学合理的合约条款，完善利益分配机制。当市场环境变化时，企业和养殖户都存在为了追求自身利益而违约的倾向，这会使“公司+农户”经营模式的整体利益降低，造成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相矛盾。并且，我国在合约方面的法律还不完善，法律的强制履约作用不明显。因此，需要科学合理的设计合约条款，完善利益分配机制，建立自我履约机制，使企业或养殖户在履约时能得到该有的利益，在违约时损失也比较大。这样会约束企业或养殖户的违约行为，提高自我履约意识。

(3)充分发挥政府的作用，为山东省肉鸡产业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采取措施。①强化法制建设，完善法律体系，使违约现象有法可循、有法可依。1981年，全国人大通过了《经济合同法》后，又陆续出台了几部法律，为合约案件提供了法律依据。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很多违约案件仍然找不到法律依据，因此需继续加强相关法律建设。同时，加强宣传法律知识，提高企业和养殖户的法律意识，约束企业和养殖户的违约行为。②加强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形成“人无诚信不立，业无诚信不兴”的经济活动理念，建设自我约束机制。同时，建立诚信等级评价体系。将企业和养殖户的诚信等级在社会上公布，企业或养殖户在选择交易对象时可以把诚信等级作为评选依据。并且，企业或养殖户一旦违约，被迫退出“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不仅违约金较高，而且在“公司+农户”经营模式中节约的交易费用也会显现。这培养了企业和养殖户的自我约束力。

(4)建立合作组织促进山东省肉鸡产业发展。“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可以帮助养殖户实现肉鸡的小生产和大市场对接的问题。但是山东省的养殖户多而分散，企业与众多的养殖户的签约成本很高。通过建立合作组织，如合作社，提高养殖场户的组织化程度。合作组织一方面可以节约企业的交易成本，提高企业的履约率，另一方面也可以提高养殖户的谈判地位，维护养殖户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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