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凝、脂结理论的提出与中医治未病思想
2015-03-21马淑丽李久民许志效
马淑丽 李久民 许志效
(河北省承德县中医院胸痹科,河北 承德 067400)
脂凝、脂结理论认为,膏脂存在于经脉之中。如果嗜食肥甘厚味,就会导致经脉之中的膏脂精微壅塞迟缓,气化不行而形成脂凝、脂结[1-3]。脂凝、脂结是先于血瘀的致病和病理因素。在脂凝、脂结形成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患者不表现出任何证候,处于未病阶段。脂凝、脂结理论的提出,为胸痹心痛等疾病的早期防治奠定了理论基础,也从一个全新的角度丰富和发展了中医的治未病思想。
1 未病意指病之未发
未病见于《素问·四气调神论》“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但对于未病的理解,历代医家却有不同的描述。如唐代医家孙思邈提出了“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认为未病就是无病。但清代《世补斋医书》则与之相反,“岂谓投药于无疾之人哉?”认为“必其疾之加甚,始谓之病”,治未病是“已疾之后,未病之先,即当早为之药”。《说文》的确有“病,疾加也”的说法,不过《说文》又曰“疾,病也”,段注:“析言之则病为疾加,浑言之则疾亦病也。”纵观《内经》,对病的描述有“益甚”、“日损”、“盛衰”、“浅深”等,并没有“疾加为病”这一说法,所以,未病一定是另有所指。
脂凝、脂结理论认为,在脂凝、脂结形成的早期,由于尚未引起气血运行失常及脏腑功能失调,所以不会出现相应证候,实际疾病已经存在,只是未发病而已;只有当脂凝、脂结进一步发展,影响到气血运行失常及脏腑功能失调时,才会表现出相应的证候,即发病。“未发病”的概念早在《内经》就已述及。《素问·四气调神论》曰“春三月,此为发陈……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奉长者少。夏三月,此为蕃秀……逆之则伤心,秋为痎疟。奉收者少。秋三月,此为容平……逆之则伤肺,冬为飧泄。奉藏者少。冬三月,此为闭藏……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奉生者少”。逆四时之气,必伤五脏,但可不立即发病,而是待四时更迭之时发病。如果能在疾病未发之时就施以治疗措施,不仅使患者免遭疾病之苦,且易于治疗。所以《素问·四气调神论》最后总结道:“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显然,未病不是指无病,而是有病而未发。正如《素问·刺热篇》曰:“肝热病者左颊先赤,心热病者颜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肾热病者颐先赤。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
其实,未病之“未”为会意字,本意为柔枝嫩叶,其转义为没有长成,不可采摘,引申为“不”,但与“不”不同的是“未”不否定将来。“未”字有将来之意(如未来)。疾病是一病理过程,疾病之初可不表现出证候。但如果不去干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致病和病理因素的作用下,其无证候阶段(即未病阶段)将要发展到有证候阶段(已病阶段)。所以《内经》所述及的未病与“不病”是不同的。
2 未病与已病的矛盾转换
脂凝、脂结理论认为,脂凝、脂结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长期嗜食膏粱厚味,致使经脉中膏脂精微壅塞迟缓,气化不行,逐渐地形成脂凝、脂结。在其导致气血运行异常及脏腑功能失调之前,不会表现出任何证候,即处于病理演变中的未病阶段,其主要矛盾是在病理因素的作用下脂凝、脂结形成。针对其主要矛盾,只要采取节饮食及降脂散结之法,就可以阻断这一病理过程。一旦脂凝、脂结进一步发展导致气血的运行异常及脏腑功能的失调,就会出现相应的证候,疾病就进入了已病阶段。不仅如此,在脂凝、脂结的病理基础上,疾病的已病阶段还会导致多个脏腑器官的功能失调,甚至发展为闭证、脱证等危重情况。以脂凝、脂结为病理因素的主体疾病在已病阶段其证候多变,病机复杂,严重时会因救治不及而危及生命。
在疾病的病理发展过程中,如果不去干预,势必要经过从未病阶段到已病阶段的矛盾转换。未病阶段的主要矛盾仅仅是致病和病理因素的存在,矛盾比较单一。但由于在未病阶段的早期,其病理过程发生在人体微观层次内,即使随着疾病的发展,出现体内宏观层面上的变化,但由于这种变化发生在人体脏腑器官之内,且病势轻浅不足以引起证候表现,就不能通过“视外知内”的方法来认识,所以给疾病的未病阶段的认识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以至于中医对疾病的认识基本上都是基于疾病所表现出的证候,也就是对已病阶段的认识。即使《素问·刺热篇》提出:“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实际上仍已表现出已病的征兆。生命的过程是一个由内到外、由微到显、由体到用、由脏到象的过程[4],疾病的过程也是如此。对于疾病的认识,我们不仅要在已病阶段视其外而知其内,而且也要在未病阶段通过其他必要的手段探究其内在的、导致疾病发生的病因病理。总之,对未病的认识,就是对体内的、微观层次上的病理生理的认识。辨病就是辨清疾病的病理本质。
当未能控制住疾病的发展,疾病就从未病阶段发展到已病阶段,而其矛盾主体也会发生转变。人体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任何脏腑的功能活动都是其整体功能活动的一部分。当某一脏腑功能出现异常,就会影响其他脏腑的功能,从而导致整体功能出现失调。如果说未病阶段是疾病发展纵向过程,那么,已病阶段就是疾病的横向发展,即在疾病病理变化的基础上出现脏腑间的相互影响。这是因为脏腑之间通过经脉相互联系,一脏有病就会影响他脏。正如《素问·玉机真脏论》所曰:“五脏相通,移皆有次。五脏有病,则各传其所胜。”《金匮要略》载:“见肝之病,知肝传脾……”未病阶段主要是疾病初期的病因病理变化,其诊断过程是一个辨病过程;而在已病阶段则是脏腑间的相互影响,其诊断是依据证候表现的辨证过程。所以已病阶段在临床上就会表现出涉及多个脏腑的多种证型。已病阶段的主要矛盾即在于此。随着由未病到已病的矛盾转化,对疾病的诊治也从以辨病为主到辨证为主的演变,这是因为已病阶段“证”是矛盾的主体。已病阶段必涉及整体功能,其整体功能失调会导致其病证或在脏、或在腑,或在气、或在血,或脏腑同病,或气血同病,或阴、或阳,或寒、或热。总之,证候变化多端,辨证尤为重要。但如果在疾病的初期尚没有出现证候之前就采取干预措施,疾病就不会向已病方向发展。因此,治未病更为关键。
3 未病与已病的辨治异同
对于疾病的诊治,无论是未病,还是已病,首先要明确的是病之标本。在脂凝、脂结的整个病理过程中,其膏脂精微气化异常及脂凝、脂结的形成贯穿其始终,而整个疾病过程也涉及多个标本环节。膏脂精微气化异常为本,脂凝、脂结为标;脂凝、脂结为本,气血运行失常为标;气血运行失常为本,脏腑功能失调为标。总体上,膏脂精微气化异常形成脂凝、脂结为本,气血及脏腑功能失调表现出证候为标。由于膏脂精微气化异常导致脂凝、脂结的形成贯穿疾病的整个病程,故对其整个疾病的病理因素的辨析不仅体现在未病阶段,也体现在已病阶段。其诊断辨识过程也就是辨病过程,主要目的就是探求疾病发生的本质所在。同样,针对疾病的本质所采取的防治措施,不仅要实施于疾病的未病阶段,也要实施于疾病的已病阶段。即节饮食及降脂散结之法是未病及已病阶段的基本防治方法,亦为治本之法。
然而在脂凝、脂结的已病阶段,不仅脂凝、脂结的病理基础继续存在,而且由于疾病的发展,导致了气血及脏腑功能失调而表现出相应的证候。由于辨证是以证候为基础的,只有证候的存在辨证才能得以实施。故在已病阶段,不仅涉及辨病的问题,也涉及到辨证问题。由于已病阶段所表现出的证候千变万化,涉及多个脏腑及整体功能失调,故辨证也错纵复杂,一个疾病往往会表现出多个证型。因此,如果能在未病阶段就控制住疾病的发展,就可以避免已病阶段疾病的复杂化及救治上的困难,这也正是“上工治未病”的初衷。但目前的实际情况是,大多数患者还是到了疾病的已病阶段才会就诊,好在脂凝、脂结理论的提出,明确在对胸痹心痛等主体疾病进行辨证论治的同时,同时要进行针对脂凝、脂结等采取降脂散结的基础治疗,即所有胸痹心痛的患者,都要求依据疾病的标本缓急,在降脂散结的基础上进行辨证施治,实际也就是辨病和辨证相结合的治疗方法。
中药治疗最初为经验治疗,之后逐渐形成了基于证候的辨证论治的诊治体系。随着对疾病认识的逐步深入,基于病因病理的辨病论治的诊治体系也必将会逐步引起人们的重视。在疾病具体的用药中,哪些是针对证候的,哪些是针对病理因素的,哪些是治本的,哪些是治标的,这些都需要辨析清楚,并依据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依据病情的轻重,“间者并行,甚者独行”(《素问·标本病传论》)。例如,在胸痹心痛的诊治中,活血化瘀以及温通心阳等都是针对证候的治疗方法,而降脂散结则是针对疾病病因病理的治疗方法。由于脂凝、脂结贯穿整个疾病的始终,故无论证候表现与否,都可以应用。未病阶段用之,已病阶段在辨证施治的基础上亦用之。但若病危急救时,则以抢救患者之生命为主,必定降脂散结之法并非一日之功。
4 结语
辨病与辨证是诊治疾病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在有证候表现的情况下,辨证是诊治疾病的重要手段,特别是证候复杂情况下更是如此。辨证是基于证候表现的,但又有别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即使是现代医学,也有基于症候表现的独立学科,如急症医学。然而在疾病的初期,即疾病的未病阶段,由于尚没有症候表现,这使得辨证论治无能为力,如同没有急症就不会有急症医学一样。基于此,才有了治未病这一观念。未病就是病而未发,但疾病的病因病理已经存在。治未病就是对未病的病因病理所进行的诊治,其实质就是辨病论治过程。脂凝、脂结理论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提出的。脂凝、脂结是先于血瘀的致病和病理因素。脂凝、脂结理论的提出,对发挥中医的治未病思想具有现实意义。
[1] 许志效,李久民,计小青.脂凝、脂结理论与胸痹心痛的关系[J].河北中医,2008,30(8):860-861.
[2] 许志效,罗增刚.膏脂精微概念与脂凝、脂结关系[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0,16(12):1109.
[3] 许志效,李久民,马淑丽.膏脂精微气化异常与脂凝、脂结的形成[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3,19(11):1271-1272.
[4] 许志效,于红芳,赵艳青.藏象体用关系的研究[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08,14(2):92-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