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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动因研究——基于新疆19个村农户调研数据

2015-03-20郭青青

地域研究与开发 2015年2期
关键词:劳动力少数民族家庭

郭青青,杨 红

(新疆农业大学a.经济与贸易学院;b.教务处,乌鲁木齐830052)

0 引言

新疆少数民族地区地处偏远,交通、信息设施相对落后,直接影响农村劳动力的空间转移,也增加了转移成本。空间距离增加了转移的交通成本、心理成本、信息成本、搜寻成本等,成为阻隔边远地区农村劳动力转移首要的障碍。因此,转移行为对空间距离有很大的敏感性。当前经济发展的重点在农村,难点在少数民族地区。长期以来,少数民族地区远离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原生性的文化观念占统治地位。语言、风俗习惯、居住环境及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的制约,使得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存在其特殊性。首先,少数民族整体文化素质较低,语言交流困难。少数民族文盲率、半文盲率较高,尤其农村人口。不会讲汉语,甚至听不懂汉语使得他们与当地汉族居民的接触和交流存在困难,造成了彼此的距离和隔阂。其次,宗教文化影响深远,生活习俗差异大。宗教强大的心理慰藉作用使得大多数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甘于贫穷与落后,改善生存状态的诉求不强,常常满足于温饱水平。在一些食物种类选择上有着严格的忌讳以及定期在家或清真寺做礼拜等也使得他们转移就业的意识与观念落后,更愿意一直生活在自己熟悉的家乡。再次,就业能力偏低。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多集于农业、建筑、运输和服务等行业,这些行业的工作相对来说稳定性差,技术性工作比重低。近年来我国经济产业结构加快了调整步伐,内地尤其是东部地区企业的专业化分工愈显精细,对务工人员的技术要求越来越高,也制约着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的外出转移就业。

纵观现有文献,农村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重要课题,许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这个课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大部分学者的研究结果都表明,农村劳动力倾向于就近外出就业[1-2]。也有学者的分析结果表明:农村劳动力地域选择倾向于省外多于省内,省外分布不均,主要集中于发达地区;省内主要集中于县外市内[3]。高更和从以下方面对河南省南阳市6个村打工区位分布特征进行了描述:打工距离上,平均打工距离较远,整体分散,局部集中。打工地点上,主要分布于广东省和打工者来源地附近的省份,沿海省份整体较多,西北、西南和东北地区极少。打工方位上,主要朝偏东、偏南和东北方向。行政区域上,主要集中于省城、深圳经济特区、乡镇和地级市,到县城和首都打工的人较少。从三大区域类型看,中部最多,东部几乎与中部持平,西部极少[4]。魏晓柳以南疆三地州为例,研究发现新疆农村劳动力转移以区内乡村转移为主,区域中心城市和县城是城镇转移的主要选择地[5]。庞效民等从企业和农村劳动力区位选择角度论述了欠发达地区农村人口空间分布特征[6]。

最早研究人口迁移理论的先驱 E.G.Ravenstein[7]归纳出7条人口迁移规律来描述人口迁移的主要特征:①短距离迁移是大部分迁移人口的选择;② 大工业、商业中心是迁移的主要流向,每个主要迁移方向上有一个补偿性的逆向迁移;③ 迁移形态呈阶梯形,即城市的吸引力从郊区到边远乡村一级一级进行传递;④农村人口比城市人口迁移愿望更强;⑤女性比男性迁移愿望更强;⑥迁移规模随工商业的发展日益扩大;⑦ 经济动因占主导作用。西方传统劳动力迁移理论大都从宏观角度对人口迁移动因进行了研究。W.A.Lewis,J.R.Harris等认为发生人口迁移的主要动因是地区间存在的经济差异[8-9]。而新劳动力迁移经济理论的提出者O.Stark等认为个人迁移决策与其家庭的关系密不可分,往往由家庭成员共同决定,以达到预期收入最大化,风险最小化,从而规避家庭经营风险的目的。迁移动机不只有城乡收入差距,更来自于对家庭福利最大化的追求[10]。

以往学者虽对农村劳动力转移空间模式方面和少数民族劳动力转移方面的研究较多,但并没有将两者结合起来进行深入的研究,对农村少数民族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缺少规律性探索,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普遍规律和特征还缺乏较为系统的展示。这就无法阐明空间距离对不同区域、不同特征人口的影响,也很难提出针对边远地区少数民族人口的差异化支持政策。本研究拟以新疆昌吉和阿勒泰2个地区为切入点,以乡村调研数据为支撑,基于农户微观视角,剖析影响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的个体及家庭因素。

1 数据来源与变量设定

1.1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边远地区农村少数民族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基于新疆农户行为的研究”课题组的调研。2012年7月以调查问卷、座谈、走访、观察等方式在调研样本区开展了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基本情况的调查。在主要考虑交通通达性﹑经济水平﹑民族聚居等因素的情况下,选取北疆2个地区4个县8个乡镇19个村为代表进行随机抽查,每个县抽取2个劳动力转移人数较多的乡,每个乡抽取2~3个劳动力转移较多的村。调查对象为家有外出务工人员的少数民族农户。经筛选,适合本研究的农村家庭问卷154份,对应的个体问卷202份。

1.2 变量设定

1.2.1 被解释变量:转移选择的区位。被调研的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在县内转移的比重为85%,即转移的大多数集中在县内。这与众多学者的研究结果一致。学者们对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也作了总结:一方面,少数民族在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方面与内地有较大差异;另一方面,自然地理环境使得交通不畅。另外,距内地路途遥远增加了时间成本和交通成本等原因也限制了少数民族劳动力的远距离转移。本研究关注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到什么地方务工,因此,选取了空间类型来描述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的区位选择。虽然大部分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都选择在距离家乡相对较近的县内转移,但县内转移空间相对较小,不利于更大的转移,项目研究目标是空间转移,认为转移尺度越大应该越有利。有鉴于此,将被解释变量设为二分类变量。将县内转移时被解释变量取值为“0”,将县外转移的被解释变量取值为“1”。

1.2.2 解释变量:个体特征及家庭特征。借鉴农村劳动力转移相关研究经验,根据调研情况,将打工者个体特征中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外出务工目的和家庭特征中家庭抚养负担、家庭生命周期、人均耕地面积和人均年收入作为可能影响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的自变量,分别设为x1~x8。不同的少数民族对迁移决策也可能有影响,但本研究侧重于少数民族整体,仅区别于汉族而言,因此,未将民族这一变量引入研究中。通过对调查问卷的整理,对解释变量做如下设置(表1)。

表1 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变量设置Tab.1 Variables setting of minority rural labor transfer in area selection

2 实证分析

2.1 研究方法

关注迁移者对于转移地的选择性以及迁移者的个体及家庭特征是怎样影响迁移决策的。被解释变量中“0”表示县内转移,“1”表示县外转移,解释变量包括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正是对被解释变量是二分类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分析的有效模型。因此,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对各变量进行逐步回归分析。针对研究目的,此模型可以分析不同特征的少数民族迁移者选择县内或县外转移的概率,分析有何种特征的少数民族迁移者更容易做出远距离迁移的决策。

2.2 计量结果

针对采用的模型,利用统计软件SPSS 17.0对样本数据进行二元Logistic逐步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

表2显示:个体特征中只有外出务工目的的统计检验在1%水平上显著,其符号为正,说明跨县转移的概率为转入城市生活>出去见世面>增加收入。家庭特征中,家庭生命周期的统计检验在5%水平上显著,且符号为负,说明跨县转移的概率为只有16~60岁之间人口的成熟家庭>16岁以上且有60岁以上老人的衰老家庭>有16岁以下子女又有60岁以上老人的扩大家庭>60岁以下且有16岁以下子女的成长家庭。人均耕地面积的统计检验在5%水平上显著,且符号为正,说明家庭中人均耕地越多,跨县转移的可能性越大。

表2 模型结果Tab.2 The model results

2.3 计量结果分析

2.3.1 性别。一般认为,长距离迁移中男性优势更为明显,新疆各绿洲区域空间距离大,外迁中男性在身体状况、心理承受能力和安全方面就有一定优势,但针对昌吉和阿勒泰两地区的农村样本数据却没有显示出这方面的性别优势,模型中性别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根据本次调研,可能的原因是:①在迁入地,少数民族女性就业竞争力不低,有一些职业(如家政、裁缝、餐饮等)相比男性还有一定优势;②少数民族女性就业转移愿望不断增加,适度减少了她们在安全、身体、心理方面的弱势,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使她们不再关注距离的远近,劳动力的远距离转移受性别的影响不是很明显了。

2.3.2 年龄。一般而言,大多年轻人对传统农业生产有一种反叛心理,有出去成就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一般地,年老者能够从事的职业没有年轻人广,且因为年龄的原因在找工作中也会受到阻碍,外出成本相对较高。但本次调研数据并没有显示出这样的一般情况。郝成元等在对河南省修武县西村乡农户进行调研后发现,男性转移者在年龄上并没有明显特征,而女性转移者多在16~25岁之间[11]。模型结果年龄影响不显著,根据本次调研,可能是因为:①在农村,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由于从来没有外出过,对外面世界有一种恐惧感,担心远离家乡会不适应或者找不到工作,所以,选择近距离就地转移。调研过程中也发现,大多数年轻人表示很担心出去之后住房及能否很快找到工作的问题。②年老的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由于具备早年外出经验,知道如何才能快速适应环境以及怎样较快地找到工作。即使年龄大了,有一部分工作还是需要老年人的,比如,城镇中的清洁工大多都是老年人,年轻人可能会因为觉得丢面子而不会选择从事此类工作,这就为老年人提供了工作机会。所以,并不是年轻人比年老人更容易实现远距离转移。

2.3.3 文化程度。一般来说,受过高等教育的农民几乎不会再从事直接的农业生产。接受的教育层次越高,人力资本水平也就越高,也就意味着有更多、更好的劳动机会,比较容易实现远距离转移。但有学者通过研究发现两者的关系呈抛物线,有悖于我们通常认为的正相关。蔡昉等认为农村中具有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者,相对而言已经占据了较好的农村就业岗位,迁移动机较弱[12]。文化程度没有通过检验,根据本次调研,可能是因为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对职业层次的选择要求不高,而且用工单位在招收少数民族劳动力时大多让其从事体力劳动,只要能干活就行,不在意他们的受教育程度如何。受教育程度对他们外出务工影响相对微弱,所以,无论是在县内还是在相对较远的县外,文化程度都几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只要有能跟人交流沟通的能力即可。

2.3.4 外出务工目的。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目的归纳起来最重要的3种类型是:增加收入,外出见世面,转入城市生活。外出务工目的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期望转入城市生活的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更偏好县外远距离转移。但本次调查数据显示,大部分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的直接目的仍然是增加收入,期望转入城市生活的占比还很低。

2.3.5 家庭抚养负担。一方面,家庭抚养负担越高,整个家庭就需要更多的收入来满足生存生活需要,会推动家庭中劳动力的外出;另一方面,家庭抚养负担越高,说明家庭中需要照顾的人数越多,其他家庭成员就要有时间来照顾他们,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限制了家庭中其他劳动力的外出。模型中家庭抚养负担未通过检验,根据本次调研可能的原因是,家庭中非劳动力有自理能力,不需要家庭其他成员来特意照顾,所以,家庭其他成员完全有自由选择外出远距离就业。

2.3.6 家庭生命周期。目前,有关家庭生命周期对农村劳动力转移影响方面的分析还是凤毛麟角。林善浪等利用调查资料研究并证实了家庭生命周期对农村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的影响很显著,具体表现为,年轻夫妇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概率较高,成长中的核心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几率随户主年龄的增大而减少,成熟的核心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概率增大,扩大的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概率处于成长中的核心家庭及成熟的核心家庭之间[13]。程名望等研究表明家庭类型对农民外出务工并没有显著的影响[14]。

家庭生命周期与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跨县转移存在负相关关系,说明成熟的家庭里都是劳动力适龄人口,家庭负担相对较小,远距离转移可能性较大;对于衰老家庭来说,这样的家庭由于父母上了年纪,通常都是子女外出,父母则留在家中从事农业生产活动,且老人自己一般都有自理能力,所以,家庭成员相对于扩大的家庭比较容易发生远距离转移,但比都是劳动适龄人口的成熟家庭远距离转移的可能性要小;扩大家庭中上有老下有小,生存压力比较大,但家里的老人可以帮忙照顾未成年子女﹑操持家务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也可以达到一个解放其他劳动力的效果,但这样的家庭家庭抚养负担相对较大,跨县转移的概率在扩大家庭和成长家庭之间;一般而言,对于成长中的家庭而言,家庭人口规模相对于其他家庭要小,外出者多为家庭中的父母,家庭成员对家里的未成年子女比较不放心,因为未成年子女较之老人更需要生活和情感方面的照顾,由于要照顾未成年子女,家庭成员一般很难发生远距离跨县转移,只能选择在近距离内务工。

2.3.7 人均耕地面积。大部分研究表明,农村劳动力远距离转移是因为耕地资源相对较少,有较多的劳动力从土地中解放出来,这样远距离转移就更能实现。龙志和等通过定量研究得出:人均土地低于0.143 hm2(2.14亩)的家庭,土地越多迁移越少;高于0.143 hm2(2.14亩)的家庭,土地越多迁移人数逐渐上升[15]。姚洋通过研究提出了耕地居中的农民远距离转移意愿较强、耕地较少和较多的农民意愿较低的倒“U”型关系假说[16]。

人均耕地面积与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跨县转移呈正相关关系。一般来讲,人均耕地多的家庭,在选择外出务工时应该首先考虑在本地以方便兼农生产,但结果却不是。可能的原因是,调查样本区家庭人均耕地面积差别不大,也有可能耕种面积与实际拥有面积有差距导致每个家庭耕地面积趋同。或者当地经济比较落后,附近也很少有工作岗位,家庭拥有耕地多的承包给了别人,即使自己耕种,家庭人均耕地面积多的一般机械化程度比较高,需要的劳动力就越少。就调研情况和新疆的实际情况来看,缺水仍是新疆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即使耕地较多,水的问题解决不了,农民就无法进行正常的农业活动。

2.3.8 人均家庭年收入。几乎所有的转移都以经济收入为最直接的目的,大部分研究也表明,家庭收入越少,越能促使劳动力的外出转移。贫困的家庭渴望通过外出务工来改善目前的状况,这是无疑的。但富余的家庭有可能因为外出务工带来的各种生活福利而强化外出务工的意愿。同时根据相对贫困理论,相对收入较高的农户,容易产生成就感和满足感,进而减少外出打工。黄宁阳等研究发现家庭年收入在1万元以下和2万元以上的劳动力更倾向于近距离转移[17]。

人均年收入未通过检验,根据本次调研可能的原因是,家庭收入少的,为了摆脱贫困改善目前状况,渴望通过外出务工实现。家庭收入多的,因为外出务工带来的各种生活福利而继续选择外出务工。只要能增加收入,务工地的远近是次要的。调研中,大部分劳动者表示,哪儿有活儿哪儿能挣钱就去哪儿,可见,他们对距离的远近是不在意的,追求高收入才是主要目的。

3 结论与评述

影响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本研究站在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2个微观角度做了分析。本研究选取的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变量多数对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移区位选择影响不显著,但仍有3个因素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包括:外出打工目的、家庭生命周期和人均耕地面积。

相对于“增加收入”和“外出长见识”等转移目的而言,“渴望转入城市生活”的个体更倾向于远距离跨县转移。从这个层面上讲,相关部门应该加大对城市美好生活的宣传力度,提高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转入城市生活的期望值,通过各种途径消除农民对城市的恐惧感。

选取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变量进行分析,模型拟合度不高,仍有些重要影响因素没有考虑进去,遗漏项包括:少数民族文化及习俗的差异性、居住地的环境因素、经济条件等。研究中用县内、县外等行政界限来划分空间距离,与实际的交通距离并不完全吻合,因此,关于少数民族农村劳动力个体特征及家庭特征对外出务工空间距离选择的影响还有待进一步地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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