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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电影《天狗》的叙事话语

2015-03-20康美龄

文山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天狗叙事结构主题

康美龄

(文山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文山 663099)

解读电影《天狗》的叙事话语

康美龄

(文山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文山 663099)

摘要:影片《天狗》以客观、冷静的基调讲述了山西农村在现代城市化的巨大影响下村民的生活、思想状况。除了故事主题具有现实意义外,文章从三个方面对影片的叙事话语进行分析和探究。

关键词:《天狗》;叙事话语;主题;叙事结构;声像语言

话语是语言学领域的一个概念,在语言学家福柯看来是人与人在特定语境中交流的一种行为。随着“话语”一词的适用范围逐渐扩大,它的含义也在各个领域丰富起来。“张一在《电影叙事学及其批评》一文中说:‘电影叙事学的产生和发展,不仅吸收和引用了语言学的基本概念和范畴,而且第一次开始将电影技术因素作为叙事因素来考虑’。”[1]236影视艺术作为一门新崛起的综合艺术,叙事话语较之文学作品、绘画艺术有其特殊性,本文以电影《天狗》为例,对其叙事话语的设置进行分析。

一、镜头语言下现实主义主题的反映

(一)经济利益与环境保护的矛盾

电影《天狗》以山西农村为故事背景,偏僻的村落、简陋的房屋、贫穷的村民、飞扬的黄土以及操着浓厚方言的农民共同诠释了近乎真实生活般的故事。战斗英雄李天狗复员后被分配到偏远的国有林场当护林员,当他忠于信念牢牢坚守国家森林资源时,却遭遇了上至农村官员、下至普通老百姓的冷眼和打击,最终成了全村人的公敌。

故事聚焦于经济利益与农村、农民的关系这个视角,对于“乡村”这一资源丰富的场域在现代商业导向的社会心理影响下,已经逐渐成为人们攫取经济利益的焦点。面对电影所反映的情况,我们不禁要思考:农村以往的清新与平静在经济浪潮中还能保持多久?影片《天狗》将人们的目光引进了现实世界,关注到这样一个小村落。李天狗带着妻儿长途跋涉,初来乍到,村民们里外三层列队式、载歌载舞地欢迎,让他和桃花受宠若惊。然而如此融洽的关系并未维持太久,原来村民们的“热心照顾”是需用天狗守护的林木来换取的。影片反映了当前社会尤其是农村普遍存在的现实问题:经济利益与环境保护的矛盾日益严重,在利益驱使下农村淳朴的民风又置于何处等等。

(二)正义与欲望的博弈

人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不懂得满足就时刻盘算着如何获取。当正义止住欲望前进的步伐时,各种疯狂的行为呼之欲出。

影片中李天狗对护林员的理解就像战士必须无条件服从军队命令一样,林子里有排长、营长、司令部,看护森林资源是对集体、国家安排的服从和个人理想的坚守。这是他进入林区后充满“诗情画意”的想象,也表现出其对曾经军旅生涯的追忆以及精神信仰的追随,所以他热爱这份职业,当置身于苍翠的丛林中仿佛有种正义的信念在指引着他。

然而,现实并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经济利益在农村已经淹没了农民们单纯的心智,农村曾有的朴实人性已变质。李天狗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感染并教化大家,所以他与地方官员、村民及恶势力抗争。当他决定将村民的礼物分别返还他们时,村民们既扭捏又尴尬的神情显露于表,尤其是孔家兄弟设宴企图拉拢天狗砍伐树木时的场景无不让人揪心,天狗会改变意志屈服他们还是忠于自己的理想?在各种利诱威逼下,天狗用战士攻打高地般的决心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从此村民对他的态度迥然不同:停电、断水、甚至群殴……当农民们从集体的笑脸变成集体的愤怒甚至集体的阴谋时,“变脸”的背后隐藏着惊人的信息。最终,树木被偷偷砍伐,李天狗发出了终极怒吼,才有了影片开头带血蹒跚前行的镜头和划破农村夜晚宁静的枪声。

通常人们脑海及影像中的农民都是可亲可近的,而该片中令人揪心的却莫过于村民们在经济利益驱使下变化无常的言行。禁水,唯一的一口水井被村民连夜盖起房子上锁,还派专人看守,看到天狗一家来就锁门;停电,小卖部的煤油不准卖给李天狗;当黑压压的人群冲向李天狗时,乱棒在他头顶挥舞;还有村长在接受调查时畏缩遮掩,然而当别人递上孔家老三死去的纸条时,他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马上就从弯腰低头变成了慷慨陈词,直对着乡长吼,也痛恨自己的窝囊,开始痛斥孔家兄弟的为非作歹。村民们一系列的行为自然地呈现了“隐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最本质的不可捉摸的欲望,向我们集中地展示了人性的罪恶和虚伪”[2]。“人之初、性本善”,相信人们只是被太多的迷雾扰乱了心智而无法看清。当李天狗在无法容忍的情况下叩响他的汉阳造老枪时,既是对欲望的警醒,也是象征着一种新风气的开始,此时终于等到了正义的曙光。

总之,《天狗》通过简单的镜头语言、真实自然的乡村背景,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国民和人性弱点的故事,让人感动,令人深思。

二、叙事方式的独特性

就影片《天狗》整体的叙事结构而言,主要是采用了倒叙的方法,但又并非简单抛出结果,接着回顾事件经过的模式。它有两条叙事线索,交叉叙述李天狗的故事,一条是吴县长带人破案,另一条是派出所所长进入村子调查案件,并以这两条线索交叉汇入李天狗的内心情境。在影片中,两条叙事线索在时间上属于现在时,他们调查经过,再次还原故事,属于过去时,所以整部片子主要采用了现在——过去——现在的时间顺序,通过时间的畸变来交替叙事,引导观众在现实与过去中来回穿梭。正如海德格尔说过的人存在于历史和时间中,空间的转换也是使故事叙述完整的一种方法,尤其表现在派出所王公安调查案件走访不同地点来还原事实真相的过程中。因此,电影的叙事线索别具一格,突破了单一线索的平铺直叙,通过不同的人、不同的观点去认识了解李天狗,进而让观众保持清醒的头脑来组接、认识故事的原委,使影片具有耐人寻味的哲理内涵。

电影在叙述视角方面依据整体结构和线索采用了非主人公叙述者的内部视角类型。叙述者是故事中的人物,但他们并非主人公,是居于次要人物或者旁观者的地位,他们的视野也是随着自己的见闻而定。可以说,这也是设置盲点的视角类型。如果说主人公叙述者的内部视角是以感性取胜,那么非主人公叙述者内部视角则是观众理性思考的依据。在本片中,非主人公叙述者的内部视角可以理解为是吴县长、王所长及相关故事情节见证人所描述的事件,如王所长到村部调查案件遇上老板筋讲述自己晚上的“所见所闻”,其中闪回老板筋透过门缝看到的镜头。但对于整个大事件来说,他们叙述的情节通常是不完整、不确定的。带着观众的疑问,影片随后客观交代孔家老二如何将桃花骗到水房并羞辱,利用老板筋耳朵不好使的毛病制造阴谋。导演通过这种视角有的放矢有限信息,目的也就是要造成悬念,调动观众参与思考、揣度事情的结果。

在叙事主题上采用善与恶二元对立的传统叙事模式,从而折射出人与人的矛盾对立,同时也反映了当下的社会腐败、官官相护、利益至上等问题。同样,在人物设置上也表现出这种对立。“事因人生,人因事显”,通过人物来诠释故事更能深刻地反映人物的命运。人物是行动的主导者,没有人物的事件,也就谈不上故事。早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就在其逻辑学中提出“矛盾”“对立”两个命题,后来在不同领域被运用。结构主义叙事学家格雷马斯的角色模式(行动元模式)理论也是据此划分了人物关系,他主张根据人物做什么来描述人物属性和人物类型,具体把人物抽象为六种行动者,而这六种行动者又构成了三组对立关系:主体/客体,发送者/接受者,辅助者/反对者。李天狗作为主体在故事中占有重要地位——送还礼品、被断电停水、枪杀砍树者等情节的发出都要依靠主体的行动,他的行动都是为了追寻正义这个客体,其他“行动元”才可能依此做出反应。桃花、村长、孔家兄弟的角色地位次之,在行动元模式中相当于“辅助者/反对者”的作用,他们在故事中是妻子、村长及为经济利益砍伐树木的恶霸,桃花有些小聪明却也支持丈夫且懂得是非曲直,村长圆滑世故却也还有道德良知,孔家三兄弟欺压百姓,对付李天狗软硬兼施。这几个人物对天狗、王所长等好、坏人物的影响,乃至间接地对整个故事发生作用。当天狗发现村民送礼的“意图”后,桃花虽为还礼喋喋不休但最后还是跟随丈夫完成任务;而村长虽见风使舵但骨子里并不坏;当恶霸企图用断水、断电、欺侮桃花、诱拐秧子等招数使天狗屈服时,“天狗不为所动,依然坚守自己的信念,于是矛盾激化,村霸想出杀害天狗的毒招,双方展开一场恶战,此为经典电影中的典型时刻”[2]。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护法与违法、善与恶的主题凸显出来。

另外,还有影片中一些日常生活场景的细节描述也呈现出对立的基调。在经济思潮的影响下,大部分村民渴望用时兴的“贿赂”方式打通发家致富的道路,但他们仍然过着清贫的生活,没有邮局、没有自来水,甚至娶媳妇的钱都需要借;而孔家恶霸住着豪宅、开着小车。“尤其是李天狗与恶势力老大相遇的场景令人难忘,黄土飞扬之中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清瘦寒酸,轿车与马车在那条小道上尴尬地并存着。这样的状态暗示了全球化之风遭遇乡土之风的真实境况。”[3]

三、光影世界中的声像语言

随着各种叙事学说和理论的迅速发展,它已忽略了与文字的差别,不再只运用于分析小说,还扩展到影视、戏剧等领域。影视艺术由其自身的综合性决定了它至少包括视听两个方面的叙事要素,视觉层有影像、构图、光线等,听觉层包括人物语言、音响等,这些语言要素给观众呈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光影世界。

首先,影片《天狗》的一大亮点在于山西方言的使用,方言是指通行在一定地域的话,对于非方言区的观众来说由于与语言的陌生化拉开了与电影的距离,但它打破了电影清一色使用普通话的惯例,使审美对象凸显出来。《天狗》选用山西方言不仅增添了故事的真实性,而且成功地塑造了李天狗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按照张公瑾、丁石庆主编的《文化语言学教程》中给语言的文化气质分类,方言的文化气质大体分为下列五类:强悍型、庄重型、敦实型、狡黠型、柔和型。”[3]25山西方言厚重,从它的语言系统中可以窥见其人文环境及人物的文化气质,通常把“我”发为“饿”,显得敦厚朴实。片中李天狗不善言辞,内心充满了强烈的正义感,“你没啥事,你帮个手来。”“今天你收他一棵葱,明天他管咱要一棵树啦!”“咱收得起给不起啊!”……李天狗敦实稳重的性格通过语言表现出来。

还有影片开始热闹非凡的欢迎仪式不仅让主人公一家觉得意外,也让观众耳目一新,高亢浓烈的信天游歌声表达出当地人的热情和淳朴。粗犷、嘹亮的信天游旋律本已美不胜收,尤其再配合着村民们围观欢迎的转动镜头,直白的逢迎让他们一家不知所措。同时,影片最后插入的民歌参与了叙事,通过这一誓死保卫树林的举动,震撼了村民并使他们形成保护森林资源的意识。这简短的歌声也起到了营造氛围、突出人物精神的作用。

其次,图像叙事也是电影非常讲究的艺术话语。影片一开头对准高墙旋转的主观镜头给人造成视觉上的强烈冲击,使观众迫切想知道向上看的人是谁,接着特写镜头是一只扶着墙体的血淋淋的手,逐渐推开看到人的面部,回想起众人抡棒群殴的情景。这些镜头的衔接很好地完成了悬念——解开悬念——再造悬念的功能,所以镜头的选取和组接既符合观众视觉心理又体现了叙事的巧妙。还有李天狗退还礼品时,用略带摇动的镜头将村民冷漠的表情逐一展现,突出了人物内心复杂、左右晃动的心理特征。除了运用镜头叙事外,影片还巧妙运用影调、光线来叙事。在王所长到小卖部调查的那场戏里,小卖部似乎是在一个弧形的洞里,整个环境及人物都不算清亮,光源靠的是洞外的自然光和屋里的一盏灯。这就在构图上造成画面的层次感和对比性,而且灯光主要射向“厚眼睛”,目的是让观众看清楚被调查人的面部神情,当然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个人没有说谎,王所长很快就把他的实话套出来了。特别是所长将电源一开一关,显示出村长、“厚眼睛”脸上戏剧性的表情变化,一明一暗的转变“凸显人物游走于内心的正常与异化之间,同时突出了无知的农民游走于愚昧与狡黠之间。村长的一句‘没事没事,咱村有的是电’和天狗一家点着蜡烛吃‘可乐味’馒头形成鲜明的对比”[2]。

最后,《天狗》在剪辑上采用跳切的方式,多次闪回到不同的故事轨道,剪接点恰当紧凑,两条叙事线索交替剪接在一起的交叉蒙太奇的运用,给观众的视觉带来冲击和变化。吴县长通过天狗的日记回顾他在村子的故事,王所长则通过走访调查来叙说,如天狗一家初来泮源村受到的优待是通过日记回顾的,紧接着跳回现实中王所长在村里调查时看到城墙上贴着一张破旧的退还礼品告示,叙事时空即又接到天狗初来乍到那一段落——他发现村子里的人那么“盛情”的原因并退还了礼品,两条线索相互衔接,共同叙事。

影片播放完毕,天狗那执着坚定的眼神却久久挥之不去,这正是巧妙地运用了光影艺术的魅力所在。

参考文献:

[1]郝朴宁,念洪勇,李雄伟.影视艺术论[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0.

[2]霍菲.唱响一曲动人的悲歌——解读电影《天狗》[J].电影评介,2006(20):22- 23.

[3]丁玉珍.90年代以来国产电影的方言叙事功能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10.

(责任编辑田景春)

The Analysis of the Narrative Discourse in the Film TianGou

KANG Mei-l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shan University, Wenshan 663099, China)

Abstract:The fi lm TianGou tells the story of the rural villagers in Shanxi under the huge infl uence of modern city life with an objective and dispassionate tone. In addition to the practical signifi cance of the theme, the paper analyzes and discusses the narrative discourse of the fi lm.

Key words:TianGou; narrative discourse; theme; narrative structure; audio-visual language

作者简介:康美龄,文山学院人文学院助教,硕士。

收稿日期:2015 - 01 - 22

中图分类号:I207.35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 - 9200(2015)04 - 0063 -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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