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羽衣曲》新考
2015-03-20伏俊琏李慧琳
伏俊琏,李慧琳
(1.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南充 637002; 2.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 730070)
《霓裳羽衣曲》新考
伏俊琏1,李慧琳2
(1.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南充637002; 2.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70)
[摘要]《霓裳羽衣曲》应为唐玄宗于开元二十四年(736年)据杨敬述所献《婆罗门曲》修饰润色而成。段落也应为王国维所说的18遍,其中散序6遍,曲身12遍。音乐特点先缓后急、缓急结合。演出形式不同时期各有侧重,玄宗时期主要为独舞和团体舞,宪宗元和时期主要为双人舞,唐晚期又侧重于团体演出。从舞者的服饰打扮可见其体现出道家思想。其流传兴盛于天宝时期,唐中后期始由宫廷流传到民间,但曲虽存而舞蹈已非旧貌;五代时期虽偶有搜集、增补,然逐渐散佚殆尽;北宋后所见诸曲谱,仅存些许唐代遗韵。
[关键词]霓裳羽衣曲;创作;定名;段落;乐舞特点;流传
一、《霓裳羽衣曲》的创作
《霓裳羽衣曲》是唐代大曲中的精品,是唐代乐舞作品中的集大成之作。其来源说法不同,概括而言有三种。
1.西凉进献。《新唐书》卷22载:“河西节度使杨敬忠献《霓裳羽衣曲》十二遍,凡曲终必遽,唯《霓裳羽衣曲》将毕,引声益缓。”[1](按:此“杨敬忠”,《旧唐书》等皆作“杨敬述”。)
郑嵎《津阳门诗》注云:“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之散序,用敬述所进曲作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法曲》。”[2]6620白居易《〈霓裳羽衣歌〉和微之》诗曰:“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自注:‘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造’。”[3]460
2.唐玄宗创作。柳宗元《龙城录》“明皇梦游广寒宫”条载:“开元六年,上皇与申天师、道士鸿都客,八月望日夜,因天师作术,三人同在云上游月中。……听乐音嘈杂,亦甚清丽。上皇素解音律,熟览而意已传。……上皇因想素娥风中飞舞袖,被编律成音,制《霓裳羽衣舞曲》。”[4]《逸史》:“罗公远天宝初侍玄宗,八月十五日夜,宫中玩月,曰:‘陛下能从臣月中游乎?’乃取一桂枝,向空掷之,化为一桥,其色如银。请上同登,约行数十里,遂至大城阙。公远曰:‘此月宫也。’有仙女数百,素练宽衣,舞于广庭。上前问曰:‘此何曲也?’曰:‘《霓裳羽衣》也。’上密记其声调,遂回桥,却顾,随步而灭。旦谕伶官,象其声调,作《霓裳羽衣曲》。”[5]395《鹿革事类》云:“八月望夜,叶法善与明皇游月宫,聆月中天乐,问曲名,曰《紫云回》。默记其声,归传之,名曰《霓裳羽衣》。”[6]71刘禹锡《三乡驿楼伏睹玄宗望女几山诗小臣斐然有感》诗云:“开元天子万事足,唯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7]乐史《杨太真外传》亦载:“《霓裳羽衣曲》者,是玄宗登三乡驿,望女几山所作也。”
3.唐玄宗据《婆罗门曲》改编而成。杜佑《理道要诀》云:“天宝十三载(754年)七月改诸乐名,中使辅璆琳宣进旨,令于太常寺刊石,内黄钟商《婆罗门曲》改为《霓裳羽衣曲》。”[6]71王灼《碧鸡漫志》卷3:“《霓裳羽衣曲》,说者多异,予断之曰西凉创作,明皇润色,又为易美名,其他饰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6]70
以上说法或为史官所记,或为小说家言,但皆反映了《霓裳羽衣曲》产生的某些因缘,说明《霓裳羽衣曲》的创作及其定名经历了一个较长的过程,唐玄宗与其关系密切。《唐会要》卷33记载,天宝十三载(754年)七月太乐署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8],这说明在天宝十三载以前,没有《霓裳羽衣曲》这一名称,各种文献记载的天宝十三载以前的《霓裳羽衣曲》应是后人的追叙,其实是《婆罗门曲》。包括《新唐书》卷22记载的杨敬忠进献《霓裳羽衣曲》,其名字也应是《婆罗门曲》。
《婆罗门曲》传入唐都,最有可能的时间应该是在开元九年(721年)以后。据《旧唐书》卷194上《突厥传》载,开元九年杨敬述为凉州都督,唐代与西域和东南亚印度等地交往频繁,那一带的音乐大量传入中原,他有接触到《婆罗门曲》的机会。又当年元登与突厥交战大败,“杨敬述坐削除官爵,白衣检校凉州事”[9]5175,他向唐玄宗进献《婆罗门曲》不无投其所好以减轻自己罪过的可能。
刘禹锡《三乡驿楼伏睹玄宗望女几山诗小臣斐然有感》诗及《杨太真外传》所说的唐玄宗登三乡驿望女几山,回来作《霓裳羽衣曲》,这里所说的“作”,应该是对《婆罗门曲》进行了修饰。唐玄宗所作的《望女几山》诗已经亡佚,但张九龄有《奉和御制早发三乡山行》诗。据何格恩《张曲江诗文事迹编年考》,该诗作于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唐玄宗从东都返西京途中,并且在出洛阳后数日间[10],同时奉和所作诗还有《奉和圣制初出洛城》。顾建国《张九龄年谱》也说,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十月戊申,张九龄扈驾自东都还西京,“西行途中,有《奉和圣制初出洛城》《早发三乡山行》《次琼岳韵与奉和圣制温泉歌》等诗”[11]。这时距杨敬述进献《婆罗门曲》已有十年以上,此时的唐玄宗御宇多年,天下承平日久,前期锐意进取的思想已被安于享乐、祈求长生所代替。当他远望具有浓厚道教意味的女几山时,很容易促发其祈求长生思想,因此他很可能根据自己的感受对《婆罗门曲》进行修饰润色。
综上可以说《霓裳羽衣曲》的最终定名约经历了三十年以上,而唐玄宗把《婆罗门曲》修改、润色成一首完整的曲子经历了大约十五年。
二、《霓裳羽衣曲》的段落
《霓裳羽衣曲》的分段问题,学者也多有研究,意见也比较分歧。如秦序认为只有十二遍,杨荫浏认为有三十六段[12]222,该观点影响最大。王国维认为有十八遍[13],但作者没有进一步论证。所谓“遍”、“段”是不同时期对唐宋大曲乐段的称谓。赵复泉《唐代大曲结构辨》:“后人以遍为段,则于理小通。”[14]王安潮《唐代大曲结构名辞考》说:“‘变’、‘遍’为通假字,‘遍’、‘徧’为异体字,相当于今之‘乐段’,‘变’亦有‘乐段’之意。”[15]关于《霓裳羽衣曲》的分段(遍),我们认同王国维十八遍的观点,现简述理由如下。
其一,目前关于《霓裳羽衣曲》最详细的材料,是白居易在公元825年写的《霓裳羽衣歌》。考之全诗,白居易只提到了散序六遍和中序,且没有说明中序段数,仅在描写歌舞结束时说“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其自注云“《霓裳曲》十二遍终”。白居易非常喜欢乐舞,并且对《霓裳羽衣曲》情有独钟。如他在诗歌的开头就说:“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千歌万舞不可说,就中最爱霓裳舞。”[3]458另外,白居易在此之前的诗就已经写到了这一乐曲,如《琵琶行》:“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16]该诗作于公元816年,这说明他对该曲非常熟悉。既然他在歌中写到了散序六段、《霓裳曲》十二遍,唯独没有写中序多少段,笔者由此推测当时中序与破曲就是《霓裳曲》,并且一共十二遍。加上散序全曲应该共十八遍。
其二,《新唐书·礼乐志》明确记载“杨敬忠献《霓裳羽衣曲》十二遍”,虽然是宋朝修的唐史,但其依据的材料是确切可靠的,如《云麓漫钞》载:“本朝修《唐书》曾鲁公提举、欧阳公分修《帝纪》,宋祁公修《列传》,而《志》、《表》乃范镇、王畴、宋敏求、吕夏卿、刘羲叟分修,今观《百官志》乃《唐六典》,《地理志》乃《十道志》,《礼乐志》乃《开元礼》云。”[17]《开元礼》乃唐玄宗时期奉敕修撰,其《前言》云:“主持、参与编纂此书者,如张说、萧嵩、王仲丘、徐坚、李锐、施敬本等,皆为名相硕儒天下之选。”[18]因此,其所载内容应当可靠,不能轻易否定。
其三,《乐苑》曰:“《霓裳羽衣曲》,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进。郑愚曰:‘玄宗至月宫,闻仙乐,及归,但记其半。会敬述进《婆罗门曲》,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敬述所进为曲,而名《霓裳羽衣曲》也。’白居易曰:‘《霓裳》法曲也。其曲十二遍,起于开元,盛于天宝。’凡曲将终,声拍皆促,唯《霓裳》之末,长引一声。”[19]《近事会元》卷4亦说唐玄宗以月宫所闻为散序,以杨敬述所进为曲身,创制《霓裳羽衣曲》[20]282。《乐苑》成书于五代末,距唐代不远,后虽亡佚,但所记较之其后的记载更应可信。《近事会元·提要》也说:“其中如《霓裳羽衣曲》,考证亦极精核,不可徒以杂事细务目之。”[20]254两书都说唐玄宗时期的《霓裳羽衣曲》包括散序和《婆罗门曲》(即《霓裳羽衣曲》)两部分,并且从文意判断,当时的《霓裳羽衣曲》应仅指改名后的《婆罗门曲》,是十二遍,因而全曲是十八遍。
最后,《近事会元》引白居易《霓裳羽衣歌》:“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其注曰:“散序六遍无拍,故不舞之。野史云,此是明皇所得之声,分为六序也。”又:“中序擘初入拍,秋竹竿裂春水坼。”其注曰:“中序初有拍,亦名拍序。此后乃进《婆罗门曲》也。”[20]283也说明《霓裳羽衣曲》分两部分,共十八遍。
考之今顾学颉校点《白居易集》、谢思炜《白居易诗集校注》、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金开诚《白居易集笺注》等书中的《霓裳羽衣歌》,上引两句自注与《近事会元》记载相比分别少“野史云,此是明皇所得之声,分为六序也”与“此后乃进《婆罗门曲》也”两句。《近事会元》“成于嘉祐元年前”[20]253,嘉祐元年是公元1056年。据秦序先生研究,《白居易集》、《白居易集笺注》都是以宋绍兴年间(1131—1162年)刻的七十一卷本《白氏长庆集》为底本,再参校宋明清各本进行校勘、标点。由于上列四部白集的相关自注都相同,笔者推测另外两书也是以绍兴刻本为底本。这说明《近事会元》引用的白居易集的版本一定早于绍兴刻本,因此也就更具可靠性。
综上,笔者认为《霓裳羽衣曲》因隶属法曲部而被称为法曲,其实由其体制观之,分为散序、中序和破三部分,与唐大曲无异。其中散序部分有六遍,中序与破合在一起是十二遍,因此全曲共十八遍。
三、《霓裳羽衣曲》的乐舞特点
根据《霓裳羽衣曲》所表达的思想推断,其乐调应该比较缓和,但是根据文献记载,其音乐特点是先缓后急,缓急结合。其中散序部分音乐比较缓和,如白居易《卧听法曲霓裳》云:“朦胧闲梦初成后,宛转柔声入破时。”又其《池上篇·序》说:“酒酣琴罢,又命乐童登中岛亭,合奏霓裳散序。声随风飘,或凝或散,悠扬于竹烟波月之间者久之。”而中序以后,音乐逐渐加快,到了入破时,变得极快,如白居易《霓裳羽衣歌》:“中序擘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3]459杨荫浏也说,中序后半部分“节奏过渡到略快”,到“破”时,“节奏几次改变,散板入节奏,渐加快,至极快”[12]221。
关于其舞蹈演出形式,不同时期各有不同,有独舞、双人舞、团体舞。唐玄宗时期主要有独舞与团体舞,如《杨太真外传》载,天宝十载(751年),唐玄宗宴诸王于木兰殿,“(杨贵)妃醉中舞《霓裳羽衣》一曲,天颜大悦”[5]397。杨贵妃《赠张云容舞·序》说:“云容,妃侍儿,善为霓裳舞,妃从幸绣岭宫时,赠此诗。”[2]65郑嵎《津阳门诗》描述唐玄宗庆祝生日时,宫中举行盛大的艺术表演,宫伎们表演过《霓裳羽衣》舞,诗云:“人惜曲终更羽衣”,作者自注说:“令宫妓梳九骑仙髻,衣孔雀翠衣,佩七宝璎珞,为霓裳羽衣之类,曲终,翠珠可扫。”[2]6620《资治通鉴》卷218亦载,玄宗“出宫人舞《霓裳羽衣》”。由此可以看出这是大型的团体舞。
元和时期主要是双人舞,白居易《〈霓裳羽衣歌〉和微之》诗云“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飞袂别飞琼”,其自注云:“许飞琼、萼绿华,皆女仙也。”[3]459说明他看到的是双人舞。在诗歌结束时说他已经将此舞教给李娟、张态二人,这更说明是双人表演的舞蹈。到了唐朝晚期,《霓裳羽衣舞》则主要是团体舞,如唐文宗开成元年(836年)七月,“教坊进《霓裳羽衣》舞女十五已下者三百人”[21]6548。唐宣宗时,“有《霓裳曲》者,率皆执幡节,被羽服,飘然有翔云飞鹤之势”[22]。可见也是团体舞。
《霓裳羽衣舞》充分体现了道家思想,任半塘在《唐戏弄》中说:“晚唐陈嘏及阙名作者之《霓裳羽衣曲赋》二篇,追叙玄宗制此,全是道调道曲情形。”[23]这一点从舞者的服饰上也可以看出来。据郑嵎《津阳门诗》载,唐玄宗时的舞者“衣孔雀翠衣”。大历年间的服装多为淡雅的月白色,王建《霓裳辞十首》云:“武皇自送西王母,新换霓裳月色裙。”[24]而到了元和年间,其服饰是彩红与白色相配,如白居易《霓裳羽衣歌》云:“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飘然转旋回雪轻,……斜曳裾时云欲生。”唐宣宗时是身着“羽服”,手拿幡节。虽然不同时期服饰有所差别,但舞者都被打扮成了仙女的形象。
四、《霓裳羽衣曲》的流传
安史之乱以后,《霓裳羽衣曲》在宫廷仍有演出,但情形已大不如前。如王灼《碧鸡漫志》卷3 载:“宪宗时,每大宴,间作此舞。文宗时,诏太常卿冯定,采开元雅乐,制《云韶雅乐》及《霓裳羽衣曲》。是时四方大都邑及士大夫家,已多按习,而文宗乃令冯定制舞曲者,疑曲存而舞节非旧,故就加整顿焉。”[25]54《旧唐书》卷186《冯定传》亦载:“文宗每听乐,鄙郑、卫声,诏奉常习开元中《霓裳羽衣舞》,以《云韶乐》和之。舞曲成,定总乐工阅于庭,定立于其间。”[9]4391由此可见,自唐朝中后期,《霓裳羽衣曲》虽然已经由宫廷流传到民间,范围有所扩大,但曲存而舞蹈已非旧貌。
到了五代时期已经有所散佚,虽有所搜集、增补,但已非唐代旧貌。前蜀乾德五年(923年)三月上巳,王衍“宴怡神亭,妇女杂坐,夜分而罢,衍自执板唱《霓裳羽衣》及《后庭花》、《思越人曲》”[26],王灼认为“决非开元全章”。后唐明宗在天成四年(929年)因“《霓裳曲》名与德祖孝成皇帝庙讳同,改为《云裳曲》”[21]6555。后晋高祖天福五年(940年)十一月冬至,受朝于崇元殿,“龟兹乐终,乃奏《霓裳法曲》。朝士咸以官县奕舞,所谓雅部,而郑、卫之音更奏其内,甚非礼也”[21]6557。《旧五代史》卷144亦载,后晋天福五年(940年),高祖会朝崇元殿,表演文武二舞后,“又继以龟兹部《霓裳法曲》,参乱雅音”[27]。由此可见《霓裳羽衣曲》已经残缺严重,多夹杂郑卫之音,且其舞蹈可能已非旧制。到了南唐时期,该曲已经亡佚,经后主李煜及周后搜集整理,才补齐一部分。李煜《昭惠周后诔》曰:“《霓裳》旧曲,韬音沦世。失味齐音,犹伤孔氏。故国遗声,忍乎湮坠。我稽其美,尔扬其秘。程度余律,重新雅制。”[28]97但“周氏善音律,又自变易”,宫中人又根据演奏需要也多易之,徐铉曾说“而此声太急”[29]。可以说到了五代后期,仅存的《霓裳羽衣曲》残部,其原貌也基本全无。就是这样的残本,在北宋攻破金陵城时,也被李煜下令烧掉了[28]102。
北宋时期,虽见有关《霓裳羽衣曲谱》的记载,但已真假难辨或有名无实。沈括曾在蒲中逍遥楼楣上见到唐人用类似梵文写的《霓裳谱》,但“字训不通,莫知是非”[30]。宣和年间(1119—1125 年),普州太守山东人王平自言得到夷则商《霓裳羽衣曲谱》,取陈鸿《长恨歌传》、白居易《寄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又杂取唐人小诗长句及明皇、太真事等补缀成曲,但“音律节奏,与白氏歌注大异”[25]56。这可以说是有名无实。南宋丙午(1186年)岁,姜夔寓居长沙,于乐工故书中得商调霓裳曲十八阙,皆虚谱无辞。其中“中序”仅两阙,“然音节闲雅,不类今曲”[31]。从其“商调”的特点,结合张玖青的说法,该谱可能是南唐后主李煜所补《霓裳曲谱》的孑遗。南宋淳熙九年(1182 年)八月十五日晚,“太上在德寿宫召小刘贵妃独吹白玉笙《霓裳中序》”,侍宴官开府曾觌恭为此作《壶中天慢》词[32]。从仅有“中序”及其词的内容来看,该曲谱为残谱,且没有舞蹈。但在月圆之夜吹奏词曲,有模仿唐代神仙色彩的意味。
据杨荫浏研究,清代洪昇《长生殿》剧本中《重圆》一节,有《舞霓裳》曲牌,“或许可能会与唐代的《霓裳曲》有关”[33]。近代吴梅曾依据洪昇《舞霓裳》曲牌整理了乐谱、排练了舞蹈。但从曲谱来看,是清代的“工尺谱”,不类“唐朝的燕乐半字谱”,但“以五声音阶羽调式贯穿全曲,音韵清雅,飘逸之韵非常明显”[34],从这方面来说,还有一点唐代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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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亚君]
作者简介:伏俊琏(1960-),男,甘肃会宁人,西华师范大学教授,西北师范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和敦煌学研究。
基金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法藏敦煌汉文非佛教文献整理和研究”(12JZD00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敦煌文学研究编年史”(13BZW030)。
收稿日期:2015-01-23
[中图分类号]J60,J7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4630(2015)02-00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