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商人”胡雪岩研究综述
2015-03-20黎俊祥
黎俊祥
(池州学院 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安徽 池州 247000)
“红顶商人”胡雪岩研究综述
黎俊祥
(池州学院 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安徽 池州 247000)
胡雪岩是晚清时期著名的红顶商人,对胡雪岩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籍贯、早期经历、经商活动、败落原因及历史作用等方面。近年来对胡雪岩的研究取得了较大的进展,研究成果更为丰富、比较研究兴起、更为关注现实问题。同时,在史料的搜集、研究视野等方面仍有一定局限。
胡雪岩;籍贯;经商之道
胡雪岩,本名光墉,字雪岩,1823年生于安徽绩溪县湖里村,家境贫寒。13岁离开家乡经浙皖古道至杭州,在于姓钱肆当学徒,得肆主赏识,擢为跑街。后与王有龄、左宗棠建立关系,迅速发家致富。并因襄助左宗棠收复新疆有功,被授予布政使衔,赐二品顶戴,穿黄马褂,成为晚清时期屈指可数的红顶商人。
90年代起,史学界对胡雪岩的研究开始逐渐展开,出现了一批较有价值的研究成果,现将其综述如下。
1 胡雪岩的籍贯问题
胡雪岩的籍贯有两种说法,一说胡雪岩为安徽绩溪县人,一说胡雪岩为杭州仁和人。对此,史料记载也是言人人殊。学界曾经展开了较为广泛的争论。1943年徐一士在写作《谈胡雪岩》一文时,对《一叶轩漫笔》中称“绩溪胡光墉观察”不以为然,认为“胡为杭人,盖无异词。此独曰绩溪,或其祖籍耶[1]”?初步涉及了胡雪岩的籍贯之争,提出了胡雪岩祖籍绩溪的猜测。
由胡雪岩创办的胡庆余堂厂史中指出“胡雪岩,名光镛,原籍安徽省绩溪”,并介绍了当时关于胡雪岩籍贯的不同提法:“《杭州府志》说胡雪岩是仁和人,《左文襄公在西北》书中说他是钱塘人,亦有泛说是浙江人的”,明确指出绩溪人的说法“此指其原籍而言”[2],但未说明证据。
1993年,欧阳跃峰针对《中国近代史词典》①“胡雪岩”条说其是“安徽绩溪人”的记载提出商榷,发表《胡光墉籍贯考辨》一文,结合与胡雪岩同时代及稍后人所留下的史料记载,认为:“在没有找到足以证实胡光墉为安徽绩溪人的确凿的史料证据之前,我们完全有理由将其籍贯改写为浙江杭州”[3]。
1998年余丽芬著《胡雪岩与经营文化》一书,针对欧阳跃峰的观点,提出胡光墉“原籍安徽绩溪,寄籍浙江杭州”的说法,“在没有发现可以否定这个说法的确切史料之前这样的提法是审慎的”[4]。余丽芬的这一争辩存在三个缺陷:首先,作者不仅介绍了欧阳跃峰的观点,而且还补充有关胡雪岩是杭人的资料,且并没有否定这些史料;其次,作者仅仅肯定了徐一士关于胡雪岩祖籍是绩溪人的设想并提出了两条理由以作推理,可惜并没有过硬的史料支撑;再次,祖籍同原籍、现籍概念不同,作者刚刚认可胡雪岩祖籍是绩溪人,却又立刻赞同了“原籍安徽绩溪,寄籍浙江杭州”的说法,让人无所适从。
王其煌在2003年第1期的《杭州研究》上发表了《胡雪岩的籍贯探究》一文,反驳了胡光墉为绩溪人的观点,力争其为杭州人。此文揭开了胡雪岩籍贯之争的大幕。此后论辩双方均发表多篇论文展开辩论。力证胡光墉为绩溪的有徐明德、胡维平、王振忠、章亚光等②,力证胡光墉为杭州人的除王其煌外,尚有高念华等③。论辩中出现的新史料一为《仝王姓交涉公事》,一为稿本《南旋日记》,另有胡雪岩曾孙胡文莹籍贯填安徽绩溪的初中学历证书以及若干口碑资料。尤其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1月6日《文汇报》发表王振忠《胡雪岩籍贯之争当可尘埃落定》一文,通过其发现的稿本《南旋日记》中的文字考证胡氏祖籍徽州绩溪,并认为“这一珍稀文献的发现,使得胡雪岩祖籍归属何处的问题当可尘埃落定,换言之,胡雪岩祖籍出自安徽绩溪已毋庸置疑”[5],进而通过《稿本<南旋日记>与胡雪岩籍贯之争的再探讨》一文,从祖籍认同感和乡土意识、稿本《南旋日记》、徽州文化与杭州传统建筑、古建筑与历史文献等方面进一步展开讨论[6],其观点可为定论。
讨论胡雪岩籍贯问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即胡氏宗谱中为何没有胡雪岩一支。对此胡利、陆再奇在《胡氏家谱无胡雪岩记载之谜》中指出,胡氏家谱无胡雪岩之名,因其父亲缴不起谱捐因而在新修家谱时没有被记入家谱。在胡雪岩发迹之后,胡雪岩仍旧没有被记入家谱,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因为胡雪岩本人不愿多掏赞助费,另一种说法是胡雪岩的管家得罪了其族人[7]。可惜的是,这两种说法都甚为可疑。修家谱是宗族的大事,对他人尚且好善乐施的胡雪岩却仅仅因为儿时不好的记忆而拒绝仅仅一千两的捐赠,有点不可思议。同样,作为胡雪岩的管家,在涉及修谱这样的大事上却去得罪胡雪岩的族人,直接违背胡雪岩的旨意拒绝捐赠,同样可信度不高。绩溪县检察院方静通过对新发现的胡氏宗谱的研究后认为:“胡雪岩在老家胡氏宗祠族谱上有明确的“族籍”户口,不存在寄籍问题,更不存在为杭人”;“胡雪岩与老家亲属仍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无论是生前死后,胡雪岩对于家族有着极大的影响力”[8]。该论点否认了历来所认为的胡氏族谱无胡雪岩的说法,但其观点似嫌论据不足。
2 胡雪岩的早期经历
关于胡雪岩的早期经历,因为缺乏直接的史料记载,故而众说纷纭。这里先综述若干近代历史文献中的记载。
段光清著《镜湖自撰年谱》中,在咸丰十年的记载中说:“有起于钱铺小倌姓胡,名墉,字雪岩者,骗人资本,此时已自开钱庄,与官场人往来。后则显要,当道皆重用其人”[9]157,在同治元年中记载,“杭州胡墉,以市侩而夤缘省城上宪,故绍兴一府捐款,其解省银两,非胡墉经手,则省局不收”[9]192-193。这是对胡光墉较早的记录。陈代卿著《慎节斋文存》中有《胡光墉》专条,其中记载胡光墉当钱庄跑街时,在茶楼碰到穷困潦倒的王有龄。胡光墉慧眼识珠,私自用钱庄收取的500两银子资助王有龄进京谋官。后王有龄发达后,对胡光墉不忘旧恩,资助其开办钱庄。胡光墉至此青云直上[10]。费行简著《近代名人小传》中将其放入“货殖”类目下[11];欧阳昱的《见闻琐录》有《胡雪崖》条,对胡雪岩发迹有所记载[12];蔡冠洛著《清代七百名人传》中有《胡光墉》条,列入第二编“军事·陆军类”目下[13];刘体智著《异辞录》对胡光墉的早期经历仅谓:“江南大营围寇于金陵,江浙遍处不安,道路阻滞,光墉于其间操奇赢,使银价旦夕轻重,遂以致富”[14]。汪康年著《庄谐选录》及李宝嘉《南亭笔记》中均有胡光墉早期经历的记载。搜罗资料最全,齐聚众说的当为徐一士《一士类稿》中《谈胡雪岩》之条,其中既有左宗棠等人的折片、家书,又有曾纪泽的《使西日记》、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以上笔记、人物传记中的资料,徐一士亦加以摘引解说,是为研究胡光墉的重要资料[15]。
当代学者对胡雪岩早期历史的研讨尚未脱离上述文献记载的范围。如徐明德《论清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历史功绩》[16]一文在谈及胡雪岩早期历史的时候,即采用了《慎节斋文存》中的说法。但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证实,而据苏小和考证却又完全不符合事实[17]。肖克芬在《也谈胡光墉的评价问题》中对徐明德关于胡雪岩早期经历的论述提出了质疑[18]。
由胡庆余堂制药厂等编撰的《杭州胡庆余堂企业史》中对胡光墉的早期经历基本采用了段光清的记载[19]。由黄萍荪原作,王遂今补充的《“红顶商人”胡光墉(雪岩)兴衰史》一文是研究胡光墉一生的重要文献,其中关于其早期经历,即杂说了以上各家说法[20]。
另一有代表性的关于胡雪岩早期经历的记载是《胡氏家谱无胡雪岩记载之谜》。该文利用了胡维平的考证,陈述了胡光墉因拾金不昧而被歙县大阜开饲料行的蒋姓老板收为徒弟,进而被浙江金华火腿行老板带到浙江金华,最后被杭州阜康钱庄于老板收为徒弟的历史[7]。该说涉及较多的细节,故事性色彩较为浓厚。
由上可见,关于其早期经历记载歧义较大,至今可以说尚未有为人认可的结论。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胡雪岩尤其是其经商活动的研究。
3 胡雪岩的经商活动
胡光墉的经商活动是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现在有谚:“经商要学胡雪岩,当官要学曾国藩”。因此而产生了一批了以此为主题的图书,如《红顶商人胡雪岩》、《胡雪岩的启示》、《胡雪岩处世行商》等等。此处不赘述,仅述及部分学术论文。徐道宣撰文分析了胡雪岩事业成功的经验,该文认为胡雪岩之所以成功,一、在于其家庭教育和成长环境;二、敢于风险投资;三、官商结合、借势立业是其成功的捷径;四、圆融通达、投其所好是其成功的手段;五、善于用人是其成功的核心;六、诚信经商、情意结合是其成功的基石;七、发现商机、果断决策是其成功的关键[21]。
杨奎著《胡雪岩事业兴衰之研究》分析胡雪岩成功之原因,失败之教训。该文认为胡雪岩成功的原因为:宅心仁厚、忠诚守信;看透人情、顺势而为;官商结合、公私兼顾。失败的教训为心地厚道、施舍太多;一心二用、分心乏术;洞悉人情、难悟大道。作者指出:“慈不带兵、义不掌财,像胡雪岩这样大仁大义的人,经商不发、富而不败,倒叫人意外了”[22]。其言外之意是胡雪岩的败落是由于其大仁大义。胡光墉是否大仁大义,值得商榷,但认为大仁大义必然落败,则更让人意外。
檀玉红分析了胡雪岩的经商之道对构建当代中国人文精神的借鉴,认为胡雪岩经商之道所蕴含的“以人为本”、“发扬仁爱精神”、“以和为贵”、“诚信为本”的精神对当代中国人文精神的构建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23]。
王振生、王策之从“适应环境,首先取势”、“诚信为本、伦理经营”;“义字当头、网结天下”、“企业治众、以人为本”等几个方面分析了“胡雪岩的经营文化”[24]。
盛久远从胡雪岩的人生经历探讨了胡雪岩的诚信之道,认为胡雪岩“算得上是一位功大于过的历史人物和杭州近代文化名人”[25]。
刘家富撰文分析了胡雪岩的“人和”理念,其表现一是寻求官员庇护;二是善于用人,使内部雇员上下一心,营造团结和谐的内部环境;三是以诚信经商,以顾客为本,创造良好的营销市场;四是以双赢为理念,变商场对手为合作伙伴,创造互利互惠的外部合作关系。作者认为“胡雪岩经商的‘人和’理念实际上蕴含着‘以人为本’的原则,至今还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26]。
仇家倞分析了胡雪岩聚敛亿万家财的原因,作者指出“晚清内忧外患的时局与财政窘态为拥有殷实资本的商人介入国事提供了客观前提”;“胡雪岩结交权贵肆行贿赂依仗官场势力得以迅速聚敛亿万家财”;“胡雪岩‘于商充官,复以官经商’的成败是晚清封建专制政体之下的产物”。作者将胡雪岩放在历史大环境中去考察是该文的重要特点[27]。
杨华山以高阳的《胡雪岩全传》为透视点论析了近代中国早期的官商关系,作者认为“胡雪岩依靠官场的支持而发迹,又由于官场的支持不彻底而破产。这正是近代早期官商关系的反映”[28]。近代中国的官商关系是一较有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的课题,该文以胡雪岩为例论述该种关系,是一较好的切入点。但该文以《胡雪岩全传》这一历史小说为依据,史料证据则显不足。
另有文章对胡雪岩及其他同时代的历史人物做了比较。姜新、周宝银分析比较了徐润和胡雪岩在1883年金融危机中的表现及其异同。作者认为“徐润是‘限于时’,是时代的大背景,任何个人所避免不了的。而胡雪岩的破产是‘囿于势’,具有被时代淘汰的意味”[29]。晓海则比较了张謇与胡雪岩的人生沉浮。作者从“‘商而优则仕’与‘士而优则商’;红顶商人与现代企业家;繁华难持久、成败时世定”等三个方面进行了比较。作者认为胡雪岩是个“官僚与旧式商人的结合体”而张謇“是开办了新式工业的民营企业家”,但两者的败落都是因为时势[30]。
4 胡雪岩的历史地位
胡光墉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辅助左宗棠西征及其经商活动中,虽谈不上关键人物,但在近代史上仍旧留下了深刻的足迹。对此,学者亦有研究。徐明德《论清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历史功绩》是研讨胡雪岩历史地位的代表性文章。作者认为第一、“胡雪岩是中国近代史上洋务运动的先驱之一,协助左宗棠办了三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其一:“加强海防,协助创办轮船招商局”;其二:“积极引进西方先进机器设备和技术,力助左宗棠开发大西北”;其三:“购运西方先进武器装备左军,及时收复新疆”。第二、“胡雪岩是我国近代社会推行慈善事业的楷模,为国为民做了一系列善事”。第三、“胡雪岩是我国近代商业史上,独创胡庆余堂雪记金字招牌百年不倒的商海能人,为我国商界树立了‘诚信’、‘戒欺’的榜样”。徐明德对胡雪岩有着较高的评价,他认为“胡雪岩,一代巨商,是位好人,成为万古不朽的历史名人”,“应该属于中国近代民营企业家的好榜样,也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有功于国、有益于民的‘红顶商人’”[16]。肖克芬则对徐明德的评价不以为然,作者对“洋务运动的先驱者”的论断、如何评价胡雪岩的慈善活动及部分史实问题提出商榷。肖文认为“他按照左宗棠的指令办理涉洋事务,确切地说只是洋务派官僚的驱从;称之为‘洋务运动的先驱者’,就未免有过誉之嫌了”[18]。对于胡雪岩的慈善活动,总体而看,肖文对胡雪岩的评价更为客观全面,而徐明德对历史人物简单地用“好人”来评价,则显简陋。
陈希明《左宗棠西征与胡光墉》一文从胡光墉借款及其购运新式军火两方面评述了胡光墉在左宗棠西征中所起到的历史作用[31]。李扬颖认为胡雪岩在左宗棠西征中起到了“筹运粮饷”、“购运军火”、“赈灾西北”三方面作用,并得出结论:“若非胡光墉台后筹措饷银、购运军火、赈灾安民,在各方面尽心尽力相助,西征结局委实难料”[32]。这一评价似有拔高之嫌。
5 胡雪岩的败落及其他
胡雪岩从事业的顶峰败落,不久身死,引起了人们极大关注。有不少学者著文对此予以探讨。传统的观点认为胡雪岩于1882年与洋人开始的蚕丝贸易战是导致其迅速破产的原因,今人对此则有着较为全面的分析。
曹立前、胡广丽认为胡雪岩商业败落的导火索是因为其囤积生丝之时,既遭遇洋商抵制,生丝出口又大幅度减少,因而投机失败;其大背景是1883年的金融风潮,胡雪岩无力面对银根短缺所带来的困境。而在这种情况下,胡雪岩个人购置土地、奢侈消费及对现代工商业的隔膜以及清政府未能有效保护本国工商业者又加剧了胡雪岩商业帝国的危机[33]。
针对部分私家记载中胡雪岩囤积生丝与洋人交恶因而引起洋人反弹进而导致破产的说法,张学勤通过一封洋人给李鸿章的信及相关史实认为“胡雪岩没有与洋人交恶”,导致胡雪岩败落的是1883年因投机盛行而发生的金融风潮[34]。此观点稍嫌证据不足。
余少彬分析了胡光墉的破产及其影响,作者指出胡光墉的破产起始于丝业竞争的失败,但丝业竞争的失败并不是导致1883年上海金融风潮的原因;上海金融风潮起因于银根短缺,而银根短缺部分由于胡雪岩和洋人的丝业竞争,部分由于工业股票的投机;胡雪岩的败落说明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近代中国,在外国资本主义金融势力牢牢控制了通商口岸主动权的形势下,缺乏自己坚实的经济基础和经济自主权的中国商人,是避免不了失败的命运的。胡光墉的破产,便是中国商人、民族资本家命运的一个缩影,深刻地反映了中国近代民族经济发展道路的坎坷”[35]。这一论断是恰当的。
6 结语
应当说,对胡雪岩的研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逐渐拓展,梳理这些研究成果,可以发现以下特点:(1)研究成果丰富。尤其是对其经商之道与败落的研究,取得了很大进展。而关于胡雪岩的籍贯之争,通过讨论也发掘了一批资料,充实了研究成果。(2)比较研究兴起。作为晚清时期著名的官商,同张謇、徐润、盛传怀、周学熙等人均具有一定的比较价值,而学者对这一问题已有所关注。(3)关注现实问题。这一层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胡雪岩经商之道的探讨上。如对其成功、失败的分析,对其诚信经商的分析,对其“人和”理念的分析等,其着眼点均是借古喻今。
通观目前学术界发表的有关论文,发现尚有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关注。首先,史料搜集整理不足。没有史料也就没有史学。而关于胡雪岩的研究,史料搜集整理存在较大缺陷。如关于胡雪岩的籍贯问题,学界的争论从1993年欧阳跃峰发文,2003年王其煌接力,2005年胡维平反驳,直到2011年徐明德发表答高念华文章为止,所披露出的新史料只有两件,一是《仝王姓交涉公事》,一是稿本《南旋日记》以及若干口碑资料。如胡雪岩的早期经历,资料异常匮乏,目前的研究成果要么语焉不详、要么证据成疑,仍旧难以厘清其发迹前的历史。其次,重复研究较多。笔者尽可能地搜集了发表在公开学术性刊物中的关于胡雪岩的论文,发现其中创新较少,重复性的研究较多。如关于其籍贯之争,论文十数篇,而其材料、论据均大同小异。部分文章仅仅是将他人研究成果予以汇总稍作改编而来,并无新见。有关胡雪岩的经商之道、败落原因等问题的研究亦是如此。第三,部分研究观点似有不妥。如胡利认为“胡雪岩年幼时家贫缴不起谱捐而没有被记入胡氏家谱”[7],此观点甚为可疑。谱捐为族人自愿捐献,似不会因为不愿捐款而将族人摒弃于宗谱之外的情况。胡氏又谓“100多年来从没有人怀疑”过胡雪岩是绩溪人,实际上如前文所述,早在1943年徐一士就怀疑胡雪岩是绩溪人的记载,而众多的笔记文集又都记载胡雪岩为杭州人。再如前文述及的文章作者认为胡雪岩“大仁大义”导致其失败的观点;将寻求官员庇护这一官商勾结的行为作为“人和”理念之一大肆宣扬等等。有的观点则有片面拔高之嫌。这些都是应予避免的。
如何拓展对胡雪岩的研究呢?籍贯问题似不必再论。其早期经历问题,因史料匮乏,亦很难再深入,秉着以史为鉴、以人为鉴的治史态度出发,在充分挖掘史料的基础上似可从以下两方面拓展。一、从事人物个性心理的研究。个性心理研究可以用来解释人物行为、决策选择乃至于个人最终命运,具有突出重要的地位。胡雪岩发迹之后以致败亡的历史某种程度上均可从人物个性心理角度进行分析。二、结合时代背景,将人物及其事业放入半殖民半封建的社会历史大背景下利用整体史观进行研讨。前述部分成果已有从该角度的探讨,但尚不够深入。
注释:
①词典由陈旭麓等编,上海辞书出版社1982年出版。
②见徐明德《论清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历史功绩》(《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03年第4期),胡维平《对胡雪岩籍贯的几点辨析》(《黄山学院学报》2005年第2期),《对<胡雪岩籍贯浙江杭州人>的几点辨析>》(《中国文物报》2005年11月25日),《胡雪岩籍贯安徽绩溪的事实无法否定》(《中国文物报》2006年6月16日),章亚光《绩溪人无需与他人“争夺”胡雪岩》(《徽州社会科学》2006年第7期,33-35),《清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的籍贯是徽州——答高念华先生》(《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11年第1期)。
③高念华著《胡雪岩籍贯浙江杭州人》(《中国文物报》2005年9月2日),高念华等《评析:误认胡雪岩为绩溪人的例证》(《中国文物报》2005年12月16日)
[1]徐一士.一士类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7:284.
[2]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浙江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浙江文史资料选辑:第3辑[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62:26.
[3]欧阳跃峰.胡光墉籍贯考辨[J].近代史研究,1993(5):239-242.
[4]余丽芬.胡雪岩与经营文化[M].上海: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1998.
[5]王振忠.胡雪岩籍贯之争当可尘埃落定[N].文汇报,2006-01-16(11).
[6]王振忠.稿本<南旋日记>与胡雪岩籍贯之争的再探讨[J].徽州社会科学,2006(4):7-12.
[7]胡利,陆再奇.胡氏家谱无胡雪岩记载之谜[J].江淮文史,2010(4):159-163.
[8]方静.绩溪胡里胡雪岩家族研究的新发现[M]//刘伯山:徽学丛刊·第7辑.合肥:安徽省徽学学会编,2009:146-153.
[9]段光清.镜湖自撰年谱[M].北京:中华书局,1980.
[10]《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编.清代诗文集汇编703[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274.
[11]沃丘仲子.近代名人小传:中[M].上海:崇文书局,1918:99-100.
[12]欧阳昱.见闻琐录[M].长沙:岳麓书社,1986:115.
[13]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M].北京:中国书店,1984:1089.
[14]刘体智.异辞录[M].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996.
[15]徐一士.一士类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7:259-287.
[16]徐明德.论清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历史功绩[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03(4):438-442.
[17]苏小和.胡雪岩发家之谜[M].企业观察家,2012(11):112-113.
[18]肖克芬.也谈胡光墉的评价问题[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04(5):562-566.
[19]中国人民政协商委会议浙江省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浙江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M].杭州:中国人民政协商委会议浙江省文史资料研究委员编印,1962:1.
[20]中国人民政协商委会议浙江省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浙江文史资料选辑:第32辑[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6:1-4.
[21]徐道宣.胡雪岩事业成功的经验对企业管理者的启示[J].黄石理工学院学报,2011(5):17-25.
[22]杨奎.胡雪岩事业兴衰之研究[J].现代商业,2011(27):275-276.
[23]檀玉红.胡雪岩的经商之道对构建当代中国人文精神的借鉴[J].池州学院学报,2008(4):21-23.
[24]王振生,王策之.胡雪岩的经营文化[J].山东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3):84-86.
[25]盛久远.关于胡雪岩及其诚信之道[J].杭州文博,2005(1): 65-67.
[26]刘家富.“人和”:近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经商的法宝[J].消费导刊,2009(1):23-24.
[27]仇家倞.“红顶商人”胡雪岩聚敛亿万家财探析[J].浙江工贸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3(4):68-71.
[28]杨华山.论近代中国早期的官商关系——以《胡雪岩全传》为透视点[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2004(1):93-98.
[29]姜新,周宝银.浅析1883年金融危机中的中国商人——以徐润和胡雪岩为例[J].晋中学院学报,2009(5):88-92.
[30]晓海.张謇和胡雪岩的人生沉浮[J].炎黄春秋,2009(12):81-83.
[31]陈希明.左宗棠西征与胡光墉[J].新疆地方志,1987(1):65-67.
[32]李扬颖.浅谈胡光墉在左宗棠‘西征’中的历史作用[J].重庆工学院学报,2007(5):143-146.
[33]曹立前,胡广丽.对胡雪岩商业败落的重新审视[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7(3):144-148.
[34]张学勤.胡雪岩破败的真正原因[J].浙江档案,2011(6):60-62.
[35]余少彬.胡光墉的破产及其影响[J].汕头大学学报,1992(2): 46-54.
[责任编辑:余义兵]
K207
A
1674-1102(2015)04-0074-05
10.13420/j.cnki.jczu.2015.04.015
2015-05-28
安徽省C类省级重点学科(专门史)建设项目(编号202);安徽省省级特色专业(历史学)建设项目。
黎俊祥(1981-),男,安徽金寨人,池州学院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国近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