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敦煌变文词汇研究综述*
2015-03-20樊亚楠
王 虎 樊亚楠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1)
改革开放以来敦煌变文词汇研究综述*
王 虎 樊亚楠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1)
变文是唐代兴起的以佛经内容为题材的说唱文学,“变”指“经变”,佛教用语。敦煌变文首次揭开神秘的面纱是在1899年,学者在敦煌千佛洞佛经中发现了大量唐代变文钞本。改革开放以来,对于敦煌变文的校勘整理、词语考释和词典编纂都取得了显著的成果。其中,校勘整理为词汇研究的首要工作,而词典的编篡又是以词语考释为基础的。以敦煌变文词汇为研究对象的各种专著和论文成果层出不穷,研究内容不断加深,研究的方法和理论也日益多样化。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需要学者们去克服,以提升敦煌变文研究的水平和层次。
敦煌变文;词汇研究;综述
在敦煌变文被发现以后,大多数敦煌写本材料都是没有公布的,一般研究者及普通读者都很难看到。只有极少量的学者初步尝试着去认识这些新鲜的资料,零星地发表了一些文章。于是,周绍良将自己多年中从各处搜集、抄录的变文三十六篇汇集成册,题名“敦煌变文汇录”,1954年12月由上海出版公司编入“中华文艺研究丛书”出版,为读者的研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由王重民、王庆菽、向达、周一良、启功、曾毅公等人编校的《敦煌变文集》,这是唐代敦煌变文作品的总集。此书根据国内外收藏的一百八十七部敦煌写本整理校勘,编选出七十八种作品,就资料供应,批阅便利方面看来,已被国际学者公认是所有变文辑本中最丰富的一部。王重民先生自己也称:“这可以说是最后最大的一次整理。”[1]在这之后,敦煌变文的研究不断受到重视,许多学者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精力去进行深入的研究。本文从敦煌变文的校勘整理、词语考释和词典编纂三个方面,简单介绍和评价改革开放以来敦煌变文词汇研究的成果。
一、敦煌变文校勘整理
一方面,由于变文来自民间,其中有很多的口语、俗语成分;另一方面,由于变文基本上是以写本形式保存下来的,所以其中有很多的俗体别字以及讹、舛、衍、脱的情况,无论是对于阅读还是研究都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因此,对变文语料的校勘整理就成为研究变文词汇的首要工作。改革开放以来,对变文的整理校勘工作渐趋深入,研究十分活跃,成批的文献整理和研究著作陆续问世。其中,整理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对疑难词汇进行训释和注解,这些注解都可以看作是对变文词汇的初步研究。
(一)专著
系统地对变文词汇进行校勘整理为我们阅读和研究变文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这些专著或是纠正《敦煌变文集》的错误,并补充遗漏;或是汇集众家之长,从新的角度进行探讨,都取得了显著的成果。具有代表性的主要有以下几部:
1.潘重规《敦煌变文集新书》(1984)
台湾学者潘重规先生的《敦煌变文集新书》是对变文的第二次大型的整理。作者在民国六十五年秋季开始游历欧洲,用五六个暑假,把巴黎、伦敦所藏的敦煌变文卷子,一卷一卷地和敦煌变文集校对。发现王重民等抄录的错误非常多,例如标题、章句、分篇的错误,因此指正其中的错误,并补充遗漏,共收录变文86种,出校记4905条,其中纠正前人之误228条,补充2814条。[2]
2.周绍良、白化文、李鼎霞《敦煌变文集补编》(1989)
《敦煌变文集补编》的主要内容主要有以下几项:一项是找出变文集中未收的新材料;另一项是变文集中已有录文,有的还列出比勘对校的几个卷子,如今又找到更多的可供校雠的复本,也要提出来供新版本重校释使用;再一项是对前人已经公布校录过的卷子,从新的角度进行解释加工;第四项是和变文变相有联系的卷子,校录出来供参考研究。[3]
3.项楚《敦煌变文选注》(1990)
项楚《敦煌变文选注》于1990年由巴蜀书社出版,书中选录了27篇作品,大都出自《敦煌变文集》,只有《双恩记》一篇选自于《敦煌变文集补编》。作者对这些作品都作了详尽的校勘和注释,在校正俗字别体、注明相关内容和口语词汇三方面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尤其是注释,着重于作品本事、名物制度、民俗宗教和一般语词等,特别是在解释唐宋俗语词方面创获很多。[4]2006年中华书局出版增订版,分上下两册,选入敦煌变文四十四篇,兼顾了不同的体裁和题材,集中体现了敦煌变文的精粹。关于下册,项楚先生在序言中说:“下编本来是作为《敦煌变文选注》的二集,准备单独出版,现在与《敦煌变文选注》合并为《敦煌变文选注》(增订本),在成为一个新的整体的同时,上下编也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5]
4.郭在贻、张涌泉、黄征等《敦煌变文集校议》(1990)
《敦煌变文集校议》对《敦煌变文集》所收的78种变文(或材料)进行了系统、全面、严实的校订考释。该书写作的基础是核对了全部敦煌卷子,因此校勘、考释准确可信,纠正了《变文集》中的大量误校、漏校,发明敦煌写卷的俗写通例,揭示唐宋口语词和变文习语。是阅读使用《敦煌变文集》必须参考的著作。[6]作者在《前言》中提出整理校勘变文必须注意以下几个问题:一是必须通晓俗字;二是必须明了方言俗语以及佛教专门术语;三是必须谙熟当时的书写特点;四是必须尊重原文,不可轻易改订。都是经验之谈,在敦煌文献的校理方面具有指导意义。《校议》按《变文集》上下册的次序进行校释,其前后内容偶有抵牾,某些校释也有可商之处。[7]
5.黄征、张涌泉《敦煌变文校注》(1997)
《敦煌变文校注》是迄今为止收录篇数最多、校勘最细、注释最精的敦煌变文集,收录并校注变文84篇。该书的主要特点有:以《敦煌变文集》为基础,而增补其遗漏之处;与变文写本原卷(缩微胶卷)进行对比,纠正原编的失误;荟萃各家新校新说,并增加自己的见解;注释部分,重点在于对俗字、俗语词的解释。[8]
(二)论文
黄征、张涌泉《敦煌变文校注》汇集了很多名家学者的观点。这里主要介绍在其之后的研究成果。
黄征《〈降魔变文〉研究》(南京师大学报,2002),对降魔变文的研究作了新的补充,包括研究述要、原卷真迹查证、文字补校三项内容。刘瑞明《〈庐山远公话〉校注商补》(敦煌学辑刊,2002),对《庐山远公话》补申校注40条,涉及具体文字约百个。刘传鸿《读〈敦煌变文校注〉札记三则》(中国语文,2006),是对《敦煌变文校注》所作的三则札记,诠释了“苦苣为韲,以苦和苦”,并对“因地”一词作了新的校订,训释了“唇骞耳返”。曾良《敦煌文献字词札记二则》(中国语文,2009),对比《庐山远公话》《箴偈铭抄》《太子成道经》等文献,考释了“视礼”、“九农”和“消昏攸睹”两组词。汪维辉《〈敦煌变文校注〉商补二则》(合肥师范学院学报,2010),提出《捉季布传文》中“似山藏玉蛤含珍”的“蛤”或作“海”,两者皆可通,还为《李陵变文》中“大王自将十万人来覆五千”的“覆”的“歼灭,消灭”义举证并探源。俞晓红、詹绪左《敦煌变文校注商补45则》(励耕学刊,2011),就《孟姜女变文》《董永变文》《张议潮变文》《张淮深变文》《晏子赋》《前汉刘家太子传》等6篇变文校注提出一些商补性意见,“商其注而未确者,补其校而未善未尽者”。
这类文章还有蒋冀骋《〈敦煌变文集〉校注记零》(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0),郭在贻、张涌泉、黄征《〈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校议》(敦煌学辑刊,1990),王继如《别本〈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研究》(敦煌研究,1998),项楚《〈庐山远公话〉新校》(中国文化,2001),黄征《〈燕子赋〉研究》(敦煌研究,2003),项楚《〈维摩诘经讲经文〉新校》(四川大学学报,2005),曹小云、刘敬林《〈秋胡变文〉校注拾补》(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8),俞晓红、詹绪左《〈降魔变文〉校注商补》(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10),詹绪左、俞晓红《〈王昭君变文〉校注商补》(合肥师范学院学报,2011),刘瑞明《〈孔子项托相问书〉再校议》(敦煌学辑刊,2011),许松《〈伍子胥变文〉校读记五则》(敦煌学辑刊,2013),王桂坪《〈敦煌变文字义通释〉证补》(鲁东大学学报,2013)等。
二、敦煌变文词语考释
由于变文语料中保存了大量的口语和俗语词,而这些词又往往是上古文献中没有或不常见的,这就造成了理解上极大的困难;加之对整个近代汉语的研究比较薄弱,所以词语考释是一项基础工作,也是一项必要工作。随着变文校勘整理工作的深入,词语考释工作也有了很大进展。[9]
(一)专著
在对变文校勘整理的基础上,出现了一批优秀的关于词语考释的通论性专著。这些专著不仅对变文语料进行梳理和考证,从词汇发展的角度进行溯源,还突破了传统训诂学的研究方法,引进了新的理论和方法,对于进一步研究变文词汇有着深远的意义。代表性的专著有:
1.蒋礼鸿《敦煌变文字义通释》(增补定本) (1997)
蒋先生《敦煌变文字义通释》是继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之后,在近代汉语研究领域竖起的又一座丰碑。[10]敦煌文献语言文字研究方面,《通释》可谓开风气之先。《通释》从1959年3月初版,到1997年10月出版了第六版(增补定本),前后历时近四十年,凡出六版,总印数近两万册,影响极其深远。
作者使用了十分丰富的材料,涉及的内容上迄先秦下到近代,包括了多种体裁,例如诗、词、赋、曲、笔记、小说、佛经、碑文、字书、语录等,这些都为正确概括与归纳词义夯实了基础。[11]作者突破了我国传统训诂学的研究方法,不仅从众多的用例中概括词义,还从不同的语音中寻求关系,从复杂的书写形式上探索本字。通过描写一些词语的历时发展,得出了一些词汇和词义的演变规律,从而把词语断代研究纳入了词汇史和语言学史的轨道。
本次增订,黄征先生在篇后有一个“说明”:“此下增订内容全据蒋师云从先生生前在《通释》第四次增订本的自存本上所作的亲笔笺补而辑录……增订内容都放在书后。”即从第611到第652页,凡213条。增订的内容包括订误、探理、广义、溯源和补证。[12]
2.曾良《敦煌文献字义通释》(2001)
《敦煌文献字义通释》的研究对象是整个敦煌文献,总共收释词语约300条,梳理和考证了其中的一些词语。主要从言语、俗字和讹字、文化词三个方面进行阐释。[13]其中有很多词语出自敦煌变文,如“拔尘”、“絣”、“藂”等等。除了解释词条外,书中还对许多词条追溯语源,极大地方便了我们阅读和进一步研究敦煌文献。
3.陈秀兰《敦煌变文词汇研究》(2002)
本书是作者1997年到2000年在四川大学所作的博士学位论文,作者在“前言”中提到,以往的敦煌词语研究论著“大都局限于个别词语的考释,尚未涉及变文词汇系统的特点。基于此,我们拟探讨变文词汇系统的特点,对变文中某些词汇现象作历史的追溯”,“把变文词汇放在汉语词汇发展史上作动态的研究,看看汉语词汇发展到晚唐五代时期的变化”。[14]该书主要部分共六章,考察了1448个词语,对其中的1128个新词和258个新义进行了重点讨论;同时说明了新词新义的产生方式和演变途径,从语言事实出发,进行了缜密的理论分析;另外,书中对敦煌变文中出现的16个构词构形语素进行了专门的讲解;最后,书中通过分析词语在后世的沿用,揭示出了敦煌变文与汉文佛典、后世白话文学的关系。该书使我们能够从整体上了解和感受敦煌变文词汇,为进一步研究敦煌变文词汇、近代汉语和汉语史都提供了很多帮助。[15]
4.陈明娥《敦煌变文词汇计量研究》(2006)
《敦煌变文词汇计量研究》将现代语言学的一些理论和方法与传统训诂学的成果结合起来,对敦煌变文词汇尤其是双音词的内部构成和外部特征进行了全方位的动态研究,多侧面多角度地显示了敦煌变文词汇的突出特色和运动轨迹。[16]为我们研究敦煌变文词汇、探讨唐五代语言发展的特点和规律等方面开创了新路径,提供了新思路。
(二)论文
改革开放以来,有关词汇研究的文章已有百余篇,或是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有了新发现,或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大大推动了变文词汇研究的深入开展。不仅数量有所增加,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为进一步阅读和研究敦煌变文夯实了基础,这些论文有以下几个特点:
1.词语考释与文献研究结合。王云路《试说“鞭耻”——兼谈一种特殊的并列式复音词》(中国语文,2005),指出“鞭耻”一词在变文中的用例,并注以《敦煌变文校注》《敦煌变文选注》等书所做的注解,举出其他敦煌文献(《王梵志诗》)中的例句,证明“鞭耻”一词无误。再举出《史记》《汉书》《后汉书》等文献中与“鞭耻”同类、同义的词语,确定其构词方式。进一步阐释了“鞭耻”一词产生和演变的过程。陈秀兰《敦煌变文词语校释》(古汉语研究,2002),以《后汉书》《古今小说》等文献为佐证,考释了《秋胡变文》《庐山远公话》等变文中的“弊”“映”“不逆”“正格”“忽”“藏”“赞举”“小妻”等词语。这类文章还有曾良《敦煌文献词语考释五则》(语言研究,2000),王绍峰《“巴毁”新考》(古汉语研究,2009),黄交军、任连明、丁红杰《敦煌文献词语“貌哨”诂诠》(辽东学院学报,2008)等。
2.词语考释与溯源结合。邓欧英《敦煌变文俗语词考释》(硕士论文,2003),运用探求语源等方法,对敦煌变文中19组34个“字面普通而义别”的俗语词逐一进行了考释,试图从汉语词汇发展史的角度去考察语源,寻求其成词及得义之由,并进一步探索其词义演变发展的历史轨迹。这类文章还有张秀清《“切藉”源考》(辞书研究,2009)等。
3.词语考释与方言结合。1982年孙其芳先生的《敦煌词中的方言释例——敦煌词校勘丛谈之二》(社会科学,1982)较早地论及敦煌文献方言词的问题。[17]姬慧《敦煌变文词语陕北方言例释》(榆林学院学报,2009),借助陕北子洲方言对敦煌文献有些词语进行考证,以确定其含义。黄大祥《结合现代河西方言训释敦煌变文的几个词语》(方言,2011),结合河西方言,对敦煌变文中的几个当今各家释义存在分歧或不很贴切的疑难词语进行了参证训释。此类文章还有叶斌、陈鑫《从杭州方言看敦煌变文的部分词语》(杭州师范学院学报,2005)等。这些文章将变文词汇与方言词汇联系起来进行考察, 运用现存方言研究变文词汇,在研究方法上开拓了新路。
4.俗字辨认与词语考释。“敦煌文书大抵是六朝以迄北宋初年的手写本,它们湮埋一千多年,未经后代校刻窜乱,保存着当时写本的原貌。作为这样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特殊形态的文献积存,这些文书在语言上有以下几个鲜明的特色:多佛典用语;多俗字、俗语词;多用假借字;隶、楷、行、草并用。”[18]曾良在《敦煌文献字词札记二则》(中国语文,2009)一文中提出,“敦煌文献俗字俗语索解不易,而不少抄本字迹潦草,更增加了识辨的难度。有些字词,经过大量文献的细心比勘,还是能够求得其真解的”。文中通过对《庐山远公话》《箴偈铭抄》《太子成道经》等文献的对比,确认了相关字的字形,考释了“视礼”“九农”两个词的意义和用法。黄征《敦煌俗字要论》(敦煌研究,2005),论证了敦煌俗字的一些基本特性,指出敦煌俗字丰富多彩、无处不在,而其生灭兴衰主要受制于政治。同时驳斥了敦煌俗字是“随意性无限大”的“讹火”的说法。此类文章还有黄征《敦煌俗语词辑释》(语言研究,1994)等。
5.综合运用各种方法考释词语。董志翘《唐五代词语考释》(古汉语研究,2000),运用了蒋绍愚先生提出的“认字辩音”、“参照前人的诠释”、“排比归纳”、“因声求义”、“参证方言”和“推求语源”的方法,考释了变文中的“博谚”“诣实”等词。[19]傅义春在《〈敦煌变文〉中的“举擎”义常用动词初探》(盐城工学院学报,2004)、《〈敦煌变文〉中的“持握”义动词》(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2007)两篇文章中,分别选取了《敦煌变文》中表 “举擎”义的五个动词,以及表示“持握”义的九个与“手”有关的动词加以探讨,并把它们与《史记》《世说新语》《杜甫诗集》《金瓶梅》和《儿女英雄传》等五部作品进行比较。采用穷尽式统计的方法对不同时期的用词情况进行归纳总结,并且将共时比较与历时比较的方法结合起来,从更广阔的汉语历史背景中对该类动词进行分析。此类文章还有王晶波《〈叶静能诗〉“喝太阳海水时向逆流”语义辨正》(敦煌学辑刊,2009)等。
三、词典编纂
词汇研究与词典编纂有着密切的关系。词典的编纂以词汇研究为基础,同时又反过来推动词汇研究的深入。词汇研究得出的结论,往往要在词典编纂过程中重新得到检验。改革开放以来涉及到变文词汇的词典主要有以下两部:
1.蒋礼鸿主编《敦煌文献语言词典》(1994)
《敦煌文献语言词典》共收条目1526个,凡36.3万字。蒋先生在《序例》中说:“这部词典,总括了敦煌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并加以补充推阐,成为敦煌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给汉语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就词书编纂说,它给现在的几部重要的辞书,如《辞海》《辞源》《汉语大词典》的漏略提供了丰富的补充资料,其价值是应予肯定的。”[20]
《词典》除了收入经过压缩改写的《敦煌变文字义通释》的全部条目外,还补充了一大批新的考释条目,是迄今为止关于敦煌文献收词最多的专门语言词典。从研究范围看,《词典》的范围扩大到所有的敦煌文献,包括文学、史学、宗教、经济、法律等,也兼及吐鲁番出土文书。从收词释义的情况看,《词典》在《通释》研究的基础上新增了条目和义项;在考释词义的同时,也对《变文集》及相关作品作了校勘;释义之外,也注意发明俗字,总结规律。
2. 江蓝生、曹广顺《唐五代语言词典》(1997)
江蓝生、曹广顺编著的《唐五代语言词典》是由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刘坚、江蓝生主编的“近代汉语断代语言词典系列”的第一种,是唐代词汇研究方面的断代语言词典。全书共收词语4500多条,以唐五代出现和使用的口语词、方言词为主,也酌收名物词和其他类别的词语。《词典》不仅对许多唐代产生的新词新义都有较好的解释,同时对常用词的词义演变也给予了关注。《词典》还有按语,其内容分为校勘和辨正两类。校勘是校正文字讹误;辨正包括辩正文字、辨正释义和辨正音读,不少条目的考证细致周详,发人所未发。本书收词广泛、释义精当,比较全面地反映了这一时期的语言面貌,是一部近年来少见的有较高质量的断代语言词典。[21]其中收录了大量的变文词汇及例句。
四、小结
综上所述,改革开放以来敦煌变文的词汇研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不仅有大家前辈的坚实基础,更有后辈的新鲜成果。但是如果从更高层面上要求,还有广阔的空间可以继续发掘。
(一)加强变文词汇的历时比较和溯源
变文的语言是连接中古与近代汉语的桥梁,具有鲜明的独特性。其中,历时比较是彰显变文语言特性的不二方法。举例来说,双音节词汇化现象在变文中表现突出。与前代文献相比,变文的常用词在表义上更明确;双音节词复合法、派生法更加多样。双音节词数量显著增多,新出现了众多意义虚化、位置固定的半自由语素和词缀。[22]目前学界对这些方面的探讨有限,仍有广阔的上升空间。如果说历时比较法呈现的是变文语言在宏观上的价值,那么词语探源则是从微观上揭示了变文“承上启下”的语言特性。详尽勾勒变文中一类语言现象或一个词语的“来龙”,为描述其“去脉”提供借鉴的学术成果不多,这有待于我们后继学者丰富。
(二)加强变文词汇与语音、语法、文字的结合研究
对变文词汇的研究开展得较早一些,语法研究开展得最晚。综观整个改革开放以来敦煌变文语言研究史可以发现,词汇、语音、语法和文字的研究大多是孤立地进行。然而孤立地研究容易导致某些工作的重复进行,造成人才资源的浪费,更重要的是不能全面地解释语言现象。例如准确辨认俗字,对于之后词语考释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不认识俗字,词汇、语音、语法的研究都会出错。[23]所以,展开对变文词汇与语音、语法、文字的结合研究,进一步开拓研究领域是将来的一个大趋势。这就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相互利用已经取得的成果,将四者纳入到统一的轨道上来,以逐步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敦煌变文语言研究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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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31
A
1672-0385(2015)01-0047-06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唐代笔记词汇研究”(11YJC740100),辽宁省高等学校优秀人才支持计划(WJQ2012013)。
2014-09-03
王虎,男,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史。
樊亚楠,女,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