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变文写卷整理思考
2017-03-12贾娟
贾娟
(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浙江 绍兴 312000)
文化学研究
敦煌变文写卷整理思考
贾娟
(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浙江 绍兴 312000)
从1900年敦煌文献发现以来,敦煌变文的整理成果累累,本文按时间顺序对国内敦煌变文的整理成果进行了梳理,并指出了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以求教于学界。
敦煌 变文 整理
1900 年在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发现的敦煌遗书,与殷墟甲骨、居延汉简和明清内阁大库档案被列为20世纪初我国的四大文化发现,而敦煌遗书又是四大发现中最重要的发现。敦煌遗书内容丰富、包罗万象,其中文学文献如敦煌曲子词、王梵志诗、敦煌文赋、敦煌愿文、敦煌变文等占有很大比重,是研究文学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其中,变文因敦煌文献中独有,又在目前所见传刻文献中一篇都没有保存,更具有独特价值。
一、敦煌变文的重大意义
敦煌变文的发现使得文学史上一系列的重要问题得以解决,尤其是宋元话本的来源问题,因此变文研究成了自敦煌文献发现以来研究敦煌文学的热点之一。由于历史原因,敦煌文献散藏于英法俄等国家,再加上原卷大都以写本形式保存下来,异本众多,情况复杂,故对变文写卷的整理便成为变文研究的基础性工作。
最早刊布的敦煌变文作品是罗振玉 《敦煌零拾》中的“佛曲三种”(上虞罗氏铅印本),稍后刘复辑的《敦煌掇琐》、向达辑的《敦煌丛抄》、许国霖辑的《敦煌石室写经题记与敦煌杂录》,也收录了一定数量的敦煌变文作品。此外,一些书刊杂志上陆续校录刊布过若干篇变文作品。这些工作虽是零星的、不完整的,却为日后编辑比较完备的敦煌变文的校录本准备了条件。
1954 年,周绍良首先尝试编辑《敦煌变文汇录》,收集了俗讲话本和押座文共38篇作品,是我国第一部规模较大的变文专集。书前“叙”对变文的渊源、体制、影响及相关问题做了说明,每篇作品前面均有一段说明文字,记有出处、卷次或编者的考证意见。稍后,向达、周一良等将可能找到的190个变文写本汇校为《敦煌变文集》。这是在广泛拍摄、抄录流散到英、法两国及国内收藏资料的基础上对敦煌变文进行的较大规模整理,共收录变文等说唱类文学作品187个写本,堪称自敦煌变文发现以来最丰富最完备的辑本。所收录的材料,按照后来敦煌文学分类研究的概念,有赋、讲经文、押座文、话本、缘起、词文等,几乎囊括敦煌遗书中各种俗文学样式,外延很广,辑录丰备,说法自成一家,基本上得到多数人的认可,而且该书在校勘方面比较完备,为作品分段、标点,成为《敦煌变文校注》出版之前人们研究变文的底本。
“文革”结束后,敦煌学的研究进入新高潮。同样,敦煌变文的研究亦随之进入了新的阶段。研究者对原始资料的整理和校勘更加注重准确性。这时学术交流活动的频繁,国际交往增多,敦煌变文研究日渐成为一门国际性学科。巴黎、京都、蒙特利尔、威尼斯、北京、兰州、敦煌、香港、台北等地均召开了大型敦煌学术会议。随后,人们从敦煌遗书(主要是苏联所藏部分)中又整理出《维摩碎金》、《佛报恩经讲经文》、《维摩诘所说经讲经文》、《十吉祥》、《妙法莲华经讲经文》、《悉达太子修道因缘》、《盂兰盆经讲经文》等变文作品多种,这一时期的变文研究在文献研究方面进一步查漏补缺。
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如吕叔湘先生所说:“《敦煌变文集》的校订工作是很不够好的。”①学者们要求有更新更全更精的变文专集出现。
1984 年,台湾学者潘重规出版了《敦煌变文集新书》,不但改正了《敦煌变文集》中一些校勘错误,而且增多了收录作品的数量。1989年,周绍良、白化文等合编了《敦煌变文集补编》,对原书未收录的和最新的变文作品做了补充,收集了《敦煌变文集》出版后新发现的变文15篇,既有录文,又有原件照片,书后还附有俗字表,可以说是这一时期变文研究的新成果。1991年,雷文治《敦煌变文选注》对《汉将王陵变》、《舜子变》、《破魔变文》、《大目干连冥间救母变文并图一卷 (并序)》四篇文章进行了简单的注释,附录附有《三身押座文》、《押座文》两篇录文,此书较单薄,注释较简单,可供初学者阅读。
在变文辑录中,引起敦煌学界研究学者重视的还属项楚《敦煌变文选注》和黄征、张涌泉编著的《敦煌变文校注》。项楚在1990年出版的《敦煌变文选注》(后又出版了增订本)共选取重要篇章四十四篇,其中二十七篇以敦煌《变文集》作底本,另十七篇以《敦煌变文集新书》作底本,包括变文中思想和艺术比较杰出的名篇,兼顾不同体裁和不同题材的各类作品。本书的最大价值在于注释,对变文中涉及的典章、制度、俗语、俚语等一一为之标注,是项楚先生近二十年的心血结晶,代表了当时变文研究的最新水平。1997年,中华书局出版了黄征、张涌泉编著的敦煌变文研究的集大成之作《敦煌变文校注》。录文包括《敦煌变文集》之大部,并对变文各卷进行了重新整理,如剔除非变文《下女夫词》、《秋吟》、《搜神记》、《孝子传》四种,合并《维摩诘经讲经文》与《维摩经押座文》等,并增辑俄罗斯、日本和中国台湾等地所藏变文写本,凡86种。姜亮夫先生为此书作序,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余观其书,盖以《敦煌变文集》为基础,而增补其未备者;重核之于变文写本原卷,匡纠原编之失者;且荟萃各家新校新说,复出己意加以按断;注释部分,重在俗字、俗语词之论解,以俗治俗,胜义纷纶:其为敦煌变文校理之集成之作,盖非过誉也。”到目前为止,此书成为大部分变文研究学者参考的底本。
此外,周绍良1998年主编《敦煌文献分类录校丛刊》(12册),是第一次按学科和专题对敦煌文献进行系统搜集、整理和研究的大型学术丛刊,集中展示了我国数十年来敦煌学研究的成果,被赞誉为“近年来我国敦煌学研究的标志性工程”。其中在《敦煌变文讲经文因缘辑校》(全两册)中,我们可以看到部分变文底本的原貌,从校记可以看到异本的原貌,但由于校本持久,烦琐异常,有很多意义不明显的校记,注文没有一一交代。随后,郝春文2001年开始主编的《英藏敦煌社会历史文献释录》(现已出版11卷),是对英国图书馆中所藏的全部敦煌文献汉文非佛教文献的释录,其中包括一部分变文的录文,如卷一收有S315号《燕子赋》,卷二收有S395号《孔子项讬一卷》和S406号《茶酒论一卷并序》等,为变文研究者提供了又一批被认为较为准确、可信赖的录文资料。
上述变文辑本的出版给变文研究者带来了很大的便利,推动了变文研究工作的深入开展。由于敦煌变文异本众多,几乎每个卷号都以写本形式保存下来,里面充塞着大量的方言俗语,正如邵荣芬指出:“这些抄本里(敦煌俗文学)的别字、异文,就数量来说相当多,就性质来说又特别复杂,而校勘工作不论如何精审,又不大可能全无缺点。”②随着上述辑本的出版,与之有关的商榷、补校论文数不胜数。既有单篇的重新校勘,又有整体的校注梳理。单篇校释的文章多如牛毛,在此我们不用多举。变文的第一个独立性校本为郭在贻、黄征等1990年合编的《敦煌变文集校议》,此书根据当时已有的研究成果,在深入考证的基础上,对《敦煌变文集》中录文或校勘的不当之处作了一一修订。此后,蒋冀骋《敦煌文书校读研究》使用比勘文例、审辨文字、考订音韵等校勘方法对变文进行校读,在以往学者的成果上增加了新的发现,也是敦煌学者研究的重要参考资料。前面我们提到的九十年代末出版的《敦煌变文校注》是迄今为止敦煌变文校理之集成,成为当今学者研究变文的案头之作。
除了对录文校勘注释外,一些学者以论文形式继续对变文汇录进行补录,如颜廷亮《〈大目干连冥间救母变文并图一卷并序〉的一个未见著录的节抄卷》,在变文汇录通常收录的九个写本基础上又补录校勘了一个节抄本P4044;再如李小荣《〈阿鼻地狱变文〉校注》拟补的дx00050也未见《敦煌变文校注》。
二、变文叙录是整理变文的重点工作之一
王于飞的《敦煌变文写卷著录》对变文的各卷号都进行了详细的著录,基本上为我们全面地描述了敦煌变文写卷的原始面貌,为我们提供了内容、抄写形式、写卷之间的相互关系等基本信息。
总之,敦煌变文的整理工作经过几代学者的不懈努力,日前己经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也存在一些问题,现提出供大家思考。
首先,由于变文的抄写情况复杂,录文和原文之间仍存在一定的差距,并且这些文章大抵以《敦徨变文集》或《敦煌变文校注》作为校勘的依据,没有或基本没有核对原本原卷,变文集传录失真的情况十分严重,因此综合性的校勘工作还要继续进行。
其次,目前学术界对有关变文的概念、分类、数量存在尖锐的分歧,自然影响变文分类及数量的统计,影响整理校勘的范围。目前学术界普遍认可的标准是写卷中明确标明有“变”或“变文”的作品或“韵散相间”,但变文具有俗文学的特点,具有民间文学的性质,具有不同的形态,如果以一种固定的模式理念对待就势必把一些作品排除在外,所以对于变文分类标准需要学者进一步商榷。
再次,由于变文异本较多,每一个写卷大都具有独特的学术价值,目前变文汇录中都是以一种写卷为底本,其他写卷仅仅作为参校本,所以我们需要一部能够反映每一篇变文独特文本属性的整理本供学者研究。
注释:
①吕叔湘.新版《敦煌变文字义通释》读后[J].中国语文,1982(3).
②邵荣芬.敦煌俗文学中的别字异文和唐五代西北方音[J].中国语文,1963(3).
[1]刘复.敦煌掇琐[M].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刻本,1925.
[2]向达.敦煌丛抄[M].北平图书馆馆刊5卷6号,1831;6卷2号、6号,1932.
[3]许国霖.敦煌石室写经题记与敦煌杂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
[4]周绍良.敦煌变文汇录[M].上海:上海出版公司,1954.
[5]向达,周一良,等.敦煌变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6]潘重规.敦煌变文集新书[M].台湾: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研究所印行,1984.
[7]周绍良,白化文.敦煌变文集补编[M].北京:北大出版社,1989.
[8]项楚.敦煌变文选注(上、下)[M].成都:巴蜀书社出版,1990.
[9]黄征,张涌泉.敦煌变文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7.
[10]周绍良.敦煌文献分类录校丛刊[M].杭州: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
[11]郝春文.英藏敦煌社会历史文献释录(11卷)[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12]郭在贻,黄征等.敦煌变文集校议[M].长沙:乐麓书社,1990.
[13]蒋冀骋.敦煌文书校读研究[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3.
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2014年校级课题“敦煌变文俗语词总录与研究”(项目编号:QD15029)